绾心计-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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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的极对。”梅喜附和,“要不奴婢来苏园头一天怎就听园子里的婢子们直赞姑娘人好呢。”
苏绾也陪着笑过,来到临王妃的门前。
梅喜兀自进门,娇软的嗓音在里头传话:“禀王妃,绾姑娘来了。”
“来了?”临王妃带着乍起的欢喜叫道,“快些请进来,还用什么通报呀!快去快去……”
“诶!”梅喜顷刻便跑了出来,将苏绾搀住,“姑娘快请进,王妃有请呢。”
被梅喜拉着进门,苏绾往下敛衽福身:“见过王妃娘娘。”
寝居里搭了一张老树根雕饰的棋桌,临王妃与寒翠微正对手博弈,见苏绾进来早扔了手里头的棋子朝她过来。
“别拘礼了绾丫头。”临王妃握住苏绾的手道,“怎么一整天儿都不见人影的呢?还在生气呢?”
“苏绾不敢。”她道,向寒翠微投去淡淡的一眼。
无怨也无恨,无欢也无忧。就是那么淡如清水的一眼,无有情绪暗藏。
寒翠微的身子晃了晃,向身边苏湄轻轻嘱咐了一句。苏湄便颔首,自一旁倒了杯茶奉到苏绾面前,忽然跪地不起,将茶奉至头顶道:“绾姑娘大人有大量,奴婢今儿莽撞了姑娘,还请姑娘万勿生气,仔细身子。奴婢知错了,姑娘管打管骂,奴婢给姑娘赔不是。”说着已有些戚戚咽咽的,要磕头。
苏绾还没嫌命长,年纪轻轻便要人磕头。一把拉住她:“湄姐姐何错之有。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一点儿也不知道呀!”又看了看屋中的棋盘自己见所未见,便佯装好奇心突起地道,“下棋呢?可巧我这会儿也想寻件意趣的事情耍耍,姐姐教教我吧?”
寒翠微点头干干地道:“妹妹出生书香门第,礼乐诗书,情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姐姐还得向妹妹讨教呢!”
临王妃见二人龃龉尽消便也暗自高兴,忙嘱梅喜下去备几样果腹的点心:“绾丫头还未吃过吧?梅喜,你去弄些什锦圆子、碧血粥再加几道糕点过来,今儿晚上都陪姑娘耍耍。”
“诶!”梅喜脆生生应道,撒欢般跑开。
一屋子顿时其乐融融的,热情之甚,好似烧成一盆的木炭。
苏绾被临王妃推着坐到棋桌面前,但见一盘刻有曲道的玉盘用银钉固定在树根桌面,自己右手边码放立方体的六枚翠色棋子,各刻有不等的图案。她捏了捏其中一子,全然不知道这个怎么摆弄,看起来倒酷似小时候玩的飞行棋的路数。
寒翠微率先投箸决棋步:“哎呀,这把姐姐可要过去了。”说着兰花葱指拈起一子放入曲道的卡壳之内,弯着眉眼笑,“该妹妹了。”
“……”苏绾仔细瞧着棋盘,投箸了个叁,便也拈棋却不知落子何处。思索一番,随便找了个空壳放了进去。
其他人也并未觉不妥,她暗自吁气,看来自己走对了。
接着两人你来我往各投了约摸十回,苏绾便渐渐瞧出了些端倪,慢慢得心应手起来。倒是寒翠微自个儿深锁住眉头,咬唇一副暗恼自己手气背地吐血的模样。
这其实是一种类似于领兵打仗的棋艺。投箸数为天时,曲道为地理,棋子为人和。箸数在天,但看运气,下棋者就要依照箸数点兵画阵,保王略地,直捣对方作为王棋的“枭”。下棋时并不以箸数多少为良恶,唯有落子的人心有战局,布兵得宜方能得胜。有点像是在军营里那种沙盘石子作为战术模拟的样子。不过精巧地多,也玄地厉害!
寒翠微被逼地走投无路,渐渐有些泄气。正欲丢了棋子不再玩儿,梅喜带着两人捧满点心进来。
“禀王妃,寒夫人的两名婢子过来了。”
苏绾转过头一瞧,见苏墨与苏棋各自捧着点心埋头过来。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十四章 盘问
自那日夜晚去探望了苏墨之后,苏绾就再没见过她。这会儿她瞧起来颇憔悴了些,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变成瓜子儿型,不过多少添了种怜弱的美。脸上无什么表情,走路的样子估摸她伤势已无碍,就是浑身上下有着一种愁淡淡惨兮兮的感觉,活似在场的每个人都欠了她上亿巨款一样。
苏棋一眼便瞧见了苏绾,想必也听说了那一耳光的事,望着她时竟隐隐眉头轻颦,目光聚敛,好似在替她喊冤。
她朝苏棋笑了笑,微微摇头。苏棋那头顿时泄气地将手里的漆盘放在桌上,一碟碟移出糕点来。
寒翠微将箸子放回原位:“妹妹,这一局姐姐认输。先歇歇吧……”
苏绾点头,起身将坐在一旁观棋的临王妃搀起,说道:“王妃也来尝尝。”
临王妃眉毛一扬:“绾丫头,一日不见,你倒是与老婆子生分了?”
“我……”顿了一下,苏绾才改口道,“干娘……”
“诶!”临王妃美美应了一声,又瞅瞅另一侧的寒翠微,“翠微呢?”
寒翠微顿时笑吟吟趴住临王妃胳膊,摇了摇,软绵绵地叫道:“干娘!”
“唔……”临王妃从鼻腔里发声应道,“就你知道耍赖。瞧瞧绾丫头可比你懂事!”说着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纵然无血缘亲盟,一日姐妹便终生姐妹,不得儿戏。你们俩听清楚了吗?”
寒翠微立刻道:“干娘今儿教训的即是,若然妹妹能与我一道照顾泊生,我心里自然欢喜地很。今儿是自己一时鲁莽办了错事,妹妹可大人有大量别与姐姐计较啊!”
苏绾在心里冷哼。但碍于临王妃在场不好发作,便只好忍了下来。
“贫嘴。绾丫头才不与你一般见识!”临王妃道。
苏绾陪笑,将临王妃搀往桌边。
“姐姐怕是误会了。”苏绾坐下,盛了碗什锦圆子给临王妃,缓缓地道,“我原本家中藏书颇多,其中有一本医经里头写下了一种急救的方法,便是将阳气渡于阴盛阳衰,病入幽冥之人。妹妹当时迫于情势,未能跟姐姐明说,是妹妹想的不周全。”
“哦?”寒翠微皮里阳秋地道,“真的有这等法子?我还以为是洛陵护你心切,胡诌的呢。”
“呃……苏洛陵……我是说,洛陵他也说过?”苏绾吃惊。
“是呀!”寒翠微将嘴中的圆子细细咽下,抹了抹嘴道,“同你说的只字不差。不过他还说,这法子需男子使用才见成效,女子的话,就显得阳气不够。所以泊生在后来才转醒的。”说完又“啊”了一声,“哎呀,光顾着要向妹妹道明原委,险些忘记泊生今夜不去守殿。干娘,翠微这就先走了,让妹妹好生陪陪您。”
苏洛陵竟会编了一套与自己思路高度重合的谎言?
苏绾心内被重重一撞,不知道什么东西忽然窜进心房,将整个心脏都鼓地满满的,不由控制的四肢一会儿冰凉又一会儿热血沸腾,俨然的冰火两重天。
他思绪缜密,竟连人工呼吸后苏泊生仍不转醒都找到了说辞,他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绾丫头?”临王妃推了推她。
“啊?”苏绾恍若惊梦,“干娘……何事?”
“你这丫头,东西都凉了还傻愣着做什么?”又对梅喜道,“梅喜,去,将东西腾热了去。”
“是!”梅喜将一干圆子粥品捧下离开。
桌面上留了几道糕点,临王妃向苏绾一一推过来:“绾丫头,今儿虽大错在翠微,不过你也要体谅体谅她。她一介****懂的不多,单就看你二人刚才下棋,老婆子也知谁才是识大体的主儿。但是要说错,可并不单单是翠微的错。我将一碗水端平了说话,不偏袒谁,你今儿这事,可做的确是过火了。连我老婆子都险些岔了气儿,更别说翠微了。你倒是与干娘说说,你究竟是为何这样呢?你对泊生……”
苏绾一惊:“干娘何出此问?苏绾刚才的话可已说得分明了呀。”
临王妃眼神立刻黯然:“绾丫头呀,你是瞅着干娘老了,也与翠微一般分不清孰真孰假了吗?你那档子渡气之说,我是全然不信,除非你渡的是仙气。”
苏绾苦笑,她渡的哪门子的仙气,是二氧化碳!要是二氧化碳都成了仙气,每个人都成神仙了。
她倒也不去搅了老太太的自信,只得尴尬地笑道:“果然干娘见多识广,竟一眼就瞧出了苏绾话中瑕疵。不过此事说来万般复杂,我这一会儿确不知从何说起。但对大公子之心,天地日月共可鉴,比清水还清呢!”
见临王妃一脸怀疑,她又道:“你瞧苏绾这脑子可真健忘。刚才在楼底下的时候还忖着这事儿,跟姐姐一下棋便都忘得精光了。苏绾今日去了趟驿馆祭拜惠嬷嬷,这不她在苏园内失足落水,现下这个特殊的时间也无人去替她超度超度,我便上了趟感念寺请了几个高僧做做法,好让嬷嬷去地安心。”
临王妃被带离了话题,听着慧姑的事情顿时面有凄然:“哎……移去驿馆了也好,省得我看得揪心。慧姑陪我三十余载,我也该放她走啦……”
“干娘,惠嬷嬷竟没亲人吗?”苏绾问。
临王妃摇头:“没有。就算有,也早不相往来了!”
苏绾点头,看来慧姑的身份的确可疑。说穿了,连朝夕相对的临王妃都未必真正认识她!
但她究竟是谁呢?服毒自杀,毒性入体便将五脏六腑全部融化,如此阴邪的手段是什么人才做得出来的?
顿然想起在甬道之时,自己朝苏泊生回了句“想必这也是苏洛陵的杰作吧”他才会气火攻心,吐血晕厥的。心下有些歉意,当时自己也在气头上,胡乱说的,苏洛陵远不是如此阴毒的人。
可是他将慧姑的尸体偷换出来,总归不是为了让慧姑在苏园里头烂成白骨吧?
他难道想查出真凶?
她叹了口气,恐怕陆小凤与福尔摩斯双剑合璧,这回也得束手无策。
与老太太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梅喜便将点心端了进来,这次另外配了些果子。两人吃了喝了,苏绾便不打扰她休息,毕竟老年人的睡眠还是很重要的,编了个说辞就出了烟波阁。
头顶着月色,树影横斜。雪还未化尽,淙淙流着细小的水流,从坡度高些的泥里往下淌。冷冬若没这些细微的水声,显得干冷干冷的,能将呵出的水汽冰冻住。
苏绾搓着手走入逍遥居,但见寝居亮着灯,心中一喜便尽快上楼。推开门,屋空人无,炭盆里“啪啦啪啦”烧着木炭,桌上置着些花色粉糕,旁边的铜壶被炭盆烤地一边儿火热,倒出水却只剩余温。
她一时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潮。
这些是苏洛陵差人备好的吧?
对待一个“俘虏”,他竟也如此细致吗?
细致到,不忍心记得他只是想让自己为他提供所谓的“福气“!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默默细致的关心,不要像华启光那样的热烈豪情万丈,只想平淡的,每日只对食三餐即可。如果,如果他能纯粹一点,多好……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十五章 遗梦
在屋里躺下不过半晌,苏绾便有些睡意朦胧,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似乎又回到那日大雪,白毛纷纷。她站在雪花漫漫里不知道通向苏园大门的路该如何走。雪帘很密,像羽绒被撕破后,从二楼阳台上洒下来那样,压住她的视线。然而周围却并不冷。她就那样思索抉择,踟蹰不下,直到迷蒙的视线里,一条扭曲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没打伞,但他嘴里的笑与温和似曾相识。
是苏泊生。
他长身玉立,消瘦的双肩上雪舞纷飞。
见她看到了自己,苏泊生立刻转身背向她,在那条羊肠似的小道上飞奔起来。一路奔跑,衣袂卷起千层雪,如珠碎玉崩朝两边翻滚。
她想喊他,一紧张便倏地张开双眼,屋子里黑洞洞了无光线的压迫感便忽然像墨汁一般淹没了她。
她是在做梦——手心里全是汗,裹在身上的狐毛被汗水打湿,捋成一簇簇的,像白狐生时卷缩在雪水里的样子。
透背的冰凉煞那间涌到足尖,苏绾张着两眼发觉十根脚趾僵地连曲一下都困难。
梦境像妖孽般丛生白烟,渐渐苏绾便只记得一些大概的轮廓。周公解梦里有这样一段话:霜雪降主事不成,雪下及时大吉利,雪落身上万事成,雪不沾身主孝服,雪落家庭主丧事。
且不论永兴王朝的民间有没有周公解梦一说,苏绾在大学选修课时曾有导师将周公解梦拎出来单独说过,所以对里面内容颇有些印象,关于雪的她就记得如此。
一股说不上来的窒息忽然卡住喉咙。解梦令浅显易懂,不需翻译,也由此她忽然忘了,那些雪花究竟有没有落到苏泊生身上?
她并非迷信之人,也算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