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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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东做事大有逻辑,一应顺儿的事情都教他安排了妥当。他走了之后便立刻进来几名士兵,一一将人领走去各自的军帐瞧瞧。在这个地方,想要一个人一个地方,除非你是第二个剡洛,否则绝无可能,即便是程东,这回子于中正来了,也得是挤一个营房。至于苏绾璎灵苏棋李尤氏则因是这军中国宝级的物种,便被塞到了一处,临王与临王妃身份不同,故得享一处。剩下的郭襄子与黄叶被各自安排到了两名骑兵千户长的帐下,黄叶倒还乐呵,可是却愁坏了郭襄子。
按说虽无高床软枕伺候,但到底是有张像模像样地床板儿了,应该是舒坦了才是。但偏偏郭襄子已经睡了不下几十年的蒿草堆,或者高约丈许的吊藤,就算是离开谪仙岛之后随着苏绾剡洛上陆地,那也没有过过安安生生睡一觉的时间,唯一的一天沾得到硬床的一次机会,也被于中正半夜里拉起来出谷探风声去了,所以对床这东西是厌过于喜。
他一手敲着那些床,一边儿兀自叹气,从营帐的窗口望出去,正对着硬盘口那两座高耸的哨塔,于是手一指,对一边儿的千户长说道:“爷爷要住那儿,居高临下,跟太上老君是邻居。我辈修道之人,最沾不得地上的晦气。你去告诉程东将军,爷爷就将窝搭在那儿了!”
千户长一听,知道这人是由剡洛亲自带着来的,不敢轻易得罪,便只好屁颠屁颠去找程东了。
郭襄子自个儿一锤定音,率先将包袱卷走往哨塔上去了。
这头一天各自还是人生地不熟,到底有些心怯,所以但凡什么安排下来,其余人还是欣然接受的。不给程东面子,那也得给剡洛面子不是。
苏绾将东西收拾好,便去剡洛那儿瞧瞧李铁匠如何,李铁匠因为受伤,便被暂时安置与于中正程东一个营帐,这会儿还在剡洛那里瞧军医。苏绾一进去,便觉得气氛不对,那葛姓干瘦的老军医直摇头,正说到“拖太久……”了这几个字。
她心一凉,忖道,李铁匠最不肯舍去的便是自个儿的一双手与一双脚,手能打遍天下兵器,脚能踏遍各色矿山。如今失去了右脚,又怎么接受得了?
怎知李铁匠只是扯开苍白地唇,对剡洛有些歉意:“废了便就废了,只可惜,本还打算为公子效犬马之劳,现在却成了犬而不是马了……”
剡洛沉敛着眉,想到当初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他,便跟他坦明了一切,让他重拾技艺为他制造兵器,可是还没有等到他展现才华,却已折了腿儿,到底是内疚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李大哥不要妄自菲薄,你走不到的地方,你便找一个人代你去走,你看不到的地方,便让这个人说给你听。对你来说,你一样能打造出最好的兵器。这儿都是些壮年,但有需要,为你所用!”
李铁匠有些热泪盈眶,本就不善言辞之人,只好杵在椅子上忙着感动。
剡洛眼神儿一瞟,就看到了苏绾,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似地,说道:“葛师傅,你再瞧瞧她!”说着起身向苏绾过来,拉起她走到葛师傅面前。
葛师傅眯起眼睛,向苏绾打量了一番,而后才用手一掬:“姑娘请坐。”
苏绾知道苏洛陵是想让他看自己的眼睛,可是已经时隔几个月了,小病都已经拖大,万一不能治,岂不让他们都空欢喜一场吗?
“你瞧瞧她的眼睛,她如今视物模糊,还能治吗?”剡洛有些心急。
老郎中撑开苏绾的眼皮,用自己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仔细看了看苏绾的,而后又为她把脉,半天才有些惋惜地道:“若刚刚受伤的时候,老夫还有八成把握,可瞧起来已经时间不少了,故老夫至多也只有两成把握了。”
“能治?”剡洛正色,“还是不能治?你便说个确实的吧!”
这有些为难葛军医了,他脸上阵白阵红,憋屈极了。
苏绾心道他自个儿也懂些岐黄之术,应该明白这里头的话不好说死也不好说白,医学无绝对,总有奇迹与非奇迹存在,所以不该如此威胁人家才对啊。要不人家还不得把帐算到她的头上了,如此自个儿在军营里的日子哪里还会太平!
剡洛也看出了葛军医的难言之色,于是更加正经道:“要治便赶紧治着,不能耽误,绾绾,利于照顾,你就搬到我这儿来吧!”
“噗……”李铁匠一口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剡洛剡皇子殿下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呢这副臭脸,哎,自个儿就没这个好命与殿下****了。
苏绾脸色发红,咬住唇说不出话。
葛军医恍然顿悟,马上站起身来:“下官谨遵公子之命,定全力以赴为姑娘医治。”
苏绾想,完了,这头一天到军营,自己就得挖地洞钻了!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两百五十三章 撞春
第两百五十三章 撞春
果不其然,随后便有士兵另外搬来一张毛皮软榻安置到剡洛的寝帐里。一个居东,一个侧北,那角度一垂眸正好能看到对方的全然。
苏绾的脸上更是炸起了红云,心道这下可没办法做人了,传扬开来不是被笑死了吗?尤其是那个多嘴多舌唯恐天下不乱的郭襄子,还不调侃她到无缝可钻为止。
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自己走到哪里,都是这身难堪的处境那就对了。只不过,这会儿璎灵那里就不好交代了,两人才冰释前嫌,可千万别因这桩事情再生间隙啊。
李铁匠经葛军医费心包扎固定骨头之后,便由人抬着去了自己的营帐。葛军医转身便让苏绾躺到皮榻上,先用银针在她两眼周围的睛明、太阳、合谷三穴细细扎入,而后又用长针在四白、承泣、攒竹、丝竹空等穴位扎下,慢慢由浅至深,而后再陡然拔除,如此几次反复下来,她都快睡着了去。起先还有些麻麻痒痒地痛,到后来那些痛感便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极端的疲累。
等她再次醒过来。才惊觉眼前漆黑一片,半点儿模糊的影子都没有。心道自己不会全瞎了吧?立刻直起身子有些慌张地喊了剡洛两声。可是营帐内无人回应。她当即就急了,翻下榻来,依照印象想摸出营去,正在这时便听到一串极为急促的脚步声走近,拉住她的双手说道:“你怎么醒了?”边说着,边动手轻轻按压被扎过针的几处地方,“你觉得如何?”
“全看不见了!”她急吼。
剡洛的手顿了一下:“你现在当然看不见,葛师傅为你上了药,裹住了你的眼睛,哪里能看到什么东西?”
“呃……”苏绾这才察觉果然有一圈布缠在脑袋上,立刻就松了口气。大约是太怕这种事情发生了,她半瞎时,虽然只用了****调整心情,可是全瞎的话,她恐怕不是****能够接受的。看不清跟看不见是完全的两码事儿,本质区别。
惊魂稍定,她才容自己松口气,近些日子以来,她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怕这个出事儿又怕那个怎样,好不容易人都到齐了,偏李铁匠又断了腿儿。
人人都知她冷静沉着的一面,却不知她终究是个女人。鬼看多了,总归是会做噩梦的!骨子里的那份柔软使她无法一直高强度地紧绷情绪,她需要放松。
剡洛搂住她:“哪怕只是一成治愈的机会,那也是机会。别放弃。”
苏绾笑了笑:“这倒真成了你的借口了,我医治眼睛也不是非得在你这儿不成。这儿人人都知你来头大,在关内了不得的秘密,在这儿却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若在你这里住下,岂不等同于告诉别人,我是那谁谁谁了吗?”
“谁谁谁?”剡洛轻笑,把她拉到椅子上抱着坐到自个儿腿儿上来,“那究竟是谁谁谁?”他戏谑地咬住她的耳垂,“你若不说,我便不让你好受。”
耳垂鲜红欲滴,立刻饱满晶莹。苏绾一阵阵发热:“你别胡来。这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剡洛抬起眼。
“……对璎灵。”苏绾如实说,“现在我回来了,你更不该辜负她。否则我与她之间,就永远没有和平可言。剡洛,你不是女人,你不会懂这些的……”
剡洛眯起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如今不是被蒙了心,而只是被蒙了眼睛而已,怎么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混账呢?我说过,我不娶她就是不会娶她,你若不信。依旧变着法儿地来刺探我,那我无话可说。”
“我刺探你?”苏绾顿时气闷,从他怀里跳下来,“我有这么小鸡肚肠吗?”
剡洛瞟她,沉默着。
这气氛一下子就僵了,因为看不见,苏绾心里就越发生气越发憋得慌:“剡洛,你今儿就给我个明话,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央着我留下的?是……为了扶龙星,还是……别的?若是因为扶龙星,那我苏绾立刻从你的营帐中走出去。将来唯你为马首是瞻,但同样我再不会孤身踏进你营帐一步!”
“这是什么话?”剡洛站了起来,“你要赌气可以,可别怀疑我,我对你怎样你还不够清楚的吗?绾绾……你别对我存有一丝一毫的戒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苏绾哧鼻,回头想想自个儿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是才刚平复的那些事情并不是说消退下去就消退下去的,璎灵还在不是吗?她还在不是吗?剡洛仍然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所以问题都还在。她小心翼翼地顾念着与璎灵的关系,便是不想他受困扰,瞧她为他打算地多好?可他呢?一句让她搬到这儿来就雷厉风行地做了,让她前一阵的苦心很可能白费!
他也许是不会再伤害她,可是他伤害别人,难道就没想过,那个人有朝一日或许也会来伤害她呢?这样的恶性循环,冤冤相报这世间有太多了。
她被自己这口闷气堵住,生气之余想要扯掉眼前蒙的纱布,好好看看剡洛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剡洛一瞧她如此,便无奈地拉住她的双手:“绾绾……你不知道,你自从到苏园之后。我与你一直朝夕相对,能有几日是分开来的?形影不离如同贴身带着的一样。我已经习惯有你了知道吗?就像睡惯了枕头,有一天忽然没有枕头了,你会觉得一辈子都不习惯!”
苏绾愣住,忽然间想到有些人只有抱着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的公仔才睡得着的怪癖。原来剡洛也有啊……
剡洛将额抵在苏绾的额头,轻轻吁气:“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为难,所以才让我不要辜负璎灵……可是,并不代表我娶了她,就不算辜负了啊。相反的,我若娶了她,那才算是真正的辜负。”
“那该如何?”苏绾闷着声问。
“呵……目前大局未定,说这些有些远。但是我真的希望,能给璎灵找个绝好的归宿。”
苏绾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掉进感情深坑里不能自拔的人,连这些都想不到。
两人正说着这些话时,一道人影怆然从帐帘外跑过,身姿婷婷,翩若惊鸿。
剡洛安抚了苏绾,便将刚刚从苏绾原本的营帐中拿来的包袱理了一理,这些都是他亲自去拿的,所以方才人不在寝帐之中。苏绾素日要用到的东西似乎没人比他更为了解,饶是苏棋。依她那成天跟做白日梦似地脑袋瓜子,那也时常有纰漏的,唯有他,才知道个详细。
想到这个,剡洛有瞬间地晃神,男人之所以变得细心是因为他有为之细心之人,何况他本就是心细如尘的人,稍稍再用些心思,这些东西就不难记住了。
苏绾坐回到榻上,感觉到身边儿的气流微微流动,像阵春风拂面。还带着一些冬末的冷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向去抓剡洛。剡洛的余光瞟到,便抓住她的手:“怎么了?”
“你觉得金宝他们会来吗?”
剡洛透过窗看到外边儿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靡金,在草地上军帐上镀下一层极淡的光斑,便也没有底:“说了是今早儿让他们过来的,理当比我们稍稍晚一些就能到。我看,你还是别想着这事儿了。如今,关内的形势不容乐观,我们得及早做好入关打算,否则将只剩残羹冷炙而已,要想再行收复可能就难了。”
苏绾叹了口气:“这儿的人,我不熟悉,你不会也像安阳王那样,让我去做军师吧?这活儿我万万再吃不消,战场,我不想上!”她自从离开安阳王军营之后,还做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见的都是些缺胳膊少腿儿的士兵们,自己人有西狄戎人也有,反正都伸着手来向她要命。
剡洛目光闪烁,似乎有些失望:“你不希望陪着我吗?”
“……”苏绾吸了下鼻子,没有说话。
“也罢,至少我若还有丝清醒的脑袋,即便是在死人堆里,我也会爬回来见你。”他调侃地说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