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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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命躲闪着乱蹄刀枪,地上已经躺下了好些人,有的已经少了胳膊少了腿,有的已经气息全无,更有的还尚有一丝残余的魂魄,却教乱马活活踩成了肉末。她怕地要流出眼泪来,这种蛮横的杀戮使她看见了自己的绝境,或许真得死在这里了。难道老天千里迢迢将她从现代招来,为的就只是让她客死在遥远的异时空里?那三字诀算什么?苏洛陵的苦苦捆绑算什么?华云英的魂飞算什么?于蓝的逝去又算什么?老天究竟跟自己开了多大一个玩笑?
很长一段时间里,苏绾的双耳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那些滔天巨*般的吼声冲撞声奔跑声杀戮声都如远方火车的鸣笛一般,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像死神的召唤。
陡然,一捧**辣粘稠如胶似地****喷上了脸,苏绾豁然清醒过来,只觉得迎面便有个人影耷拉着脑袋扑到自己身上,一捧****正是从他的喉管里冒出来的鲜血!像自来水管不小心被施工队挖破,造成了全线用水瘫痪一样,那人顷刻间抽搐着就死了。尸体还在热血沸腾一般烫地似乎要自残,而人已经魂归西方。苏绾的眼泪就瞬间流了下来,在刚才喷上脸庞的那滩鲜血上划出细细地如蚯蚓一般的一条线。
那人已经死透,狰狞扭曲的血脸耷拉在苏绾的肩膀。苏绾被血染红的眼睛看到红色的天空大地,正有个头戴灰狐毡帽举着大刀的西狄戎人一通狂笑。她顷刻就愤怒了,也不知是被压在身上的那个已故战友鲜血所激发还是被自己的一腔怒气所牵引,竟然一把推开压在身体上的尸首,举起长矛对着那人的喉咙就是一个利索的穿刺。
鲜血“噗”地一声从喉管里射出来,浇上苏绾已经**辣的脸面,她飞快抽出长矛,不敢再去看他脸上扭曲住的痛苦表情,转身又给前来偷袭的一个西狄戎人腹部一刺。这样接二连三地就倒下了四五个人。
她也不管人到底死没死透,来人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被血模糊的眼睛已使得她对这种战场心生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与憎恶。真想杀开条血路冲出这里,逃到离这里最远最远的地方去。
可是偏偏,脑子里却充满着各种各样兵戈相向的场面,鲜血如河,豪歌冲天。这种两极分化的情绪顿将她整个身子都要撕裂开来,她闭着眼睛就要晕过去,却立刻遭人背后一刀,幸得自己转身极快用手中长矛挡了一下,否则此刻早已同脚下万千尸首一样变成了肉饼。
可是一连杀了那么多人,苏绾已经筋疲力竭,她只挡了一下就遭对方狠狠挑开了长矛,一个箭步就要砍下来。
她这刻死心般闭上了双眼,听到“嗖”地一声,似乎有一杆长枪从自己耳朵边儿擦过,接着又是一捧血喷到脸上。立刻张开了眼睛,只见苏洛陵正拔出那杆长枪对她大吼:“你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可死在疆场上!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求死……”说着就又冲到了别处去。
苏绾站在尸体当中愣了愣,对啊,自己答应过苏泊生会好好陪伴着苏洛陵,怎么能言而无信。八荣八耻都说了以诚实守信为荣,她怎么能在古代丢现代人的脸?
自我麻痹一番,她又重新上阵。既在古代就要顺从古代的生存法则,这个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宽容忍让同情心只会连累别人最终也害死自己。
想着一提长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跳过重重尸首直迎敌人而去。
永兴文元年,西狄戎于西疆越龙树坡大举进攻安阳王驻扎营地,安阳王不敌溃败三里,被敌寇逼入离营较远的一处狭嘴谷中,当地人称鬼啸谷。安阳王败兵之气颓靡,死伤惨重,退入谷中时已只剩半万兵力。西狄戎虎视眈眈在谷口两段彻夜守势不敢贸然进攻。
营中军医阵亡,数百受伤的将士不得药石医治,真是雪上加霜。
安阳王仿佛瞬间老了下来,坐在篝火边儿眼神呆滞,脸上的皱纹此刻深地如刀疤一般。在他的战绩上,这无疑是添了一笔阴霾,重重锤击了他原本高傲狂放的自尊。
粮草断尽,水囊告罄,天要绝人。安阳王思到此处不禁老泪纵横,没想到自己一生戎马,金戈铁刀的赫赫战功如今只能付之东流,丢了老脸不说,还弄地全军险些覆没。
苏绾受了些轻伤,经由苏洛陵包扎也好了些,但是药石有限,只够救没几个人,那些重创的战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体力尚存的那些战士挖坑在谷中埋了战友的尸体,沉默如丧钟一般无声胜似有声地悲鸣着。
苏洛陵拨着手中的柴火,冷僵起来的脸庞在篝火跳跃中尤显得凝重。
苏绾躺着,眼睛睁开条细缝泪一直默默而流。
他俩都知道,这些天找遍了军中那么多人,死的活的全不见方晋,他想是已经战死在沙场上了。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一百五十九章 鬼啸谷
第一百五十九章 鬼啸谷
苏绾想着又闭上眼去,脑海里一直是战场上那些倒下的士兵血肉模糊的身躯脸庞,知道方晋有可能也已沦为这个模样的时候,心尖处那根刺像是钻子一样直捣心窝子,痛地她咬牙切齿,全身都会战栗。
前一刻,他人还在同苏洛陵咬嘴说些无伤大雅的话,下一刻他就身首异处死无全尸了。这样一种突然间的变故她怎么也无法接受,尤其是一会儿想着他素日开玩笑朗朗露齿的模样,一会儿又想到他缺了哪条胳膊少了哪条腿地横尸山坡,两种极端地境况仿佛一把长锯活生生要将她的心割成两半。
方晋,死了……她的眼角泪水潺潺,从不觉得让一个人离开自己离开世界时会那么痛苦的一件事。生死有命,她原本并不在乎,但而今却分外痛恨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好人就要死呢?一时又想起惨死的白月以及早已行刑人头落地的苏墨,又是一股捣心的捶痛。
战场、阴谋、女人之间的角逐、男人之间的夺利、国家之间的争权,为什么他**的都那么恶心!
身旁篝火里传来间断的“噼里啪啦”声,睁眼处火光点点,人脸模糊,昨日的把酒畅饮还在眼前,而今却大部分已经埋骨荒山。凄凉伴着吹入山谷的夜风,发出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呼”声。这也是狭嘴谷被叫做鬼啸谷的原因。每逢夜里,这边儿不分四季地就会有风灌入,而只要一有空气流动,则在山壁间会形成声势浩大的回音,传出谷去就像是厉鬼嘶啸一样。
军中的人因为这里埋了些已故战士,都不进心起了白毛汗,嘀咕道:“这儿不会真有鬼吧?”
“难说……你听着声音……是不是在叫谁的名儿啊?”
“别瞎说……嘘,别说了。”
“不行……我听着心里发毛,怎么像是方校尉在哭?”
“**母亲的叫你别说了……”
苏绾听到这些话辗转反侧,仰面躺着看到一线森蓝的夜空里,月牙只露出了一个银钩,周边儿的星星琐碎地似砸碎的一面镜子,毫无规律地分散在各处。
她叹了口气儿,这些被围困住的将士们士气已十分低下,如何能够突出重围逃出生天呢?这确乎是有些不可能完成似地。不过为什么西狄戎不敢攻进来呢?他们对这儿有什么忌惮不成?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苏洛陵又动手拨起了柴火。他头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绾眼睛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回想起他在战场上说的那句“我不许你死”,那样集命令与恳求双重意味于一句话里,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去披荆斩棘。但是以她一人之力怎么能回转乾坤呢?安阳王是骄兵必败,他自己就首先是只不容人否认他的高傲狐狸。这一切似乎是注定的,但偏偏又被自己赶上了。
“听这声音,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苏洛陵突然问道。
苏绾愣了愣,说实话,对这种事情她早已不能明确了,毕竟自己的存在就是对科学的最大挑战。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任何。
几堆篝火渐渐灭了下来,谷里一片死气沉沉。等苏绾身边的这堆篝火也熄灭时,突然自山壁上闪现了无数细碎的反光,宛如千万只星星眼似地,在昏暗的月光下闪烁不息。方才因为篝火的亮光掩盖了视线,现在却看得一清二楚,那确乎是山壁上发出来的。
他们进到山谷时已是夜幕降临,只顾着撤退并未细究谷中情形,这一下立马勾起了苏绾的探知欲。要知道在这里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同寻常都可能导致异常毁灭或者重生。
她忽然坐了起来:“你看那些是什么?”对苏洛陵说道。
苏洛陵应声而望,眼神也呆了一下:“见所未见。”
风声还在继续,但是将士却已经累极,多半要不因为伤势而在地上哼哼唧唧痛苦地睡不着,要不就已经睡死了过去。反正已到了如今的田地,不睡觉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冲出去,还是睡饱了的好,至少有力气逃。
借着月光,苏绾大概揣测着山壁上的情况。两面都是峭立的石壁,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而石壁表面却又非绝对的平整,凹凹凸凸的似乎是用沙子堆砌起来的一样。两边儿石壁呈八字形,上窄下宽,由此可见,这儿在远古时代可能是条地下河,随着日积月累沧海桑田的变迁而成了如今的山谷。
山谷有风有回音并不奇怪,而奇怪的是,它的声音如此之大如此之恐怖。仿佛连一只蚂蚁爬过的脚步声都可以被放大到千万倍。
夜里是看不出什么的了,只见鬼啸谷两头都有火把在闪动,那是西狄戎在谷外头扎营。
她忽然有了好奇:“为什么这些西狄戎人不直接两头进攻呢?如此一来我们不是全无活命的机会吗?”
苏洛陵似有些讥笑:“鬼啸谷的名儿闻名边境,不光是永兴的臣民有讹传闹鬼,西狄戎那边也一样。幸得我们是黄昏后才入谷,若是白天想必他们早就进攻了。只怕到了明日太阳一出来,他们就会有所动作了。”
她立刻想到西狄戎就相当于一些游猎的少数民族,必然有些图腾崇拜,对鬼神的信仰膜拜到了痴狂的程度。脑子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但却又一下子没抓住。
如今他们活命的时间就只剩下****了吗?苏绾自嘲地想着,这时候很想与苏洛陵推心置腹地谈谈,好教她死了也能知道究竟值不值得。
看了苏洛陵一眼,她有些紧张:“咳……我说……咱们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将龙门星象的秘密全部告诉我吗?”
苏洛陵好笑地瞥她一眼:“你现在死了吗?”
“……”苏绾瞪他,“离死也不远了。”
苏洛陵发笑:“那好,既然离死不远了,那你对我有何话要说呢?”
“呃……”怎么好好地问他,他却反倒探寻起她来了。苏绾嚅了嚅唇,又看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看来她们是临死也不可能剖开心扉了。
她又躺了下来,这时风力似乎大了很多,谷内一片如同万马奔腾的长啸,而后又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就连天上的眉月也被粘住了似地,冷光僵滞不动。
安阳王忽然走了过来,在他俩身边儿坐下。已经眯成一条线的老眼在错乱的发丝间向苏洛陵投来古怪的一个眼神:“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苏洛陵又是一脸坦荡:“将军不是知道吗?我是苏小万的胞兄,苏小洛。”
“骗谁呢?”安阳王哼笑,“老子一双眼睛看过的人比你吃的盐巴还多……”
“将军若有怀疑,又何须问我?”
安阳王一愣:“好小子,算我信你。”又将目光投向苏绾,“苏小万,你向来精明,如今可有法子出去?”
原来安阳王是故意来套近乎的,想一除前一阵彼此之间心中的芥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苏绾淡淡一笑:“将军,你身经百战,当是你有什么法子才对。”
安阳王顿时脸色十分难看,一口气儿堵在胸口里欲要发作。他活了大把岁数,试问谁这么冷刺过他?若非现在确实有求于她,他老早大刀一抽将苏绾就地正法了!但他确乎又是个老者,见人无数,看到苏绾那夜光凭一个人号令十几个人就可令大营火势自绝,就早有了留心。也是一种出于对年轻人的妒忌,怕自己这前浪被苏绾这后浪扑死在沙滩上,所以才处处刁难。
“金麟xxx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以你才干,作为我一军之师也毫不为过。”安阳王还是道出了心里的实话。
苏绾有些错愕,怎么古代的军师就是自个儿这个样子的?她豁然想起诸葛亮来,人家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羽扇一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