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妆记-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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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二牛想破了头也想不通的样子,不由劝道:“小姐,这伢儿****都放牛,咱们附近的童儿都是这般,都是一道出门,我也能放心,胆子又小,啥偷鸡摸狗的事也不敢干,实在是没啥特别之处……”
不,不对。
苏容意知道一定不对。
与别的村童,二牛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一定做了什么别人没有做的事。
二牛眼睛亮了亮,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有一日,我……我们几个摘了人家的枇杷吃。”
前一阵正好是枇杷熟的季节。
许多村户不设院子,有些门前的果树长了果子也由得这些孩子摘了吃,算不得偷。
二牛祖母喊道:“就你一人吃了?”
二牛摇摇头,“隔壁大虎,还有双喜,六子……大家都吃了。”
他回答地很谨慎,一双眼睁得大大的。
“然后呢?”
“然后就回家了……”
二牛很老实。
苏容意循循善诱,“吃了以后回家有什么事吗?肚子疼吗?”
二牛又摇摇头,“没啥特别的,就是吃挺撑的。”
他祖母跺跺脚,恨铁不成钢,“这傻孩子。”
苏容意还是不放弃,“后来呢?第二天?你们又去了吗?”
二牛点头,“不过我们都不想再吃枇杷了……哦,那天栽枇杷的院子里有好听的笛声,可好听了!”
二牛的脸上红通通的,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妙的事情一般。
苏容意心中一怔,忍不住追问:“笛声,你们都听了吗?”
二牛道:“大虎双喜他们不喜欢听,我骑在老牛上,一直听了好久……”
苏容意脸色一白。
她曾看书上说,有人能以乐声施蛊催蛊。
二牛祖母解释道:“小姐,这伢儿小时候,他爹就削了竹笛吹给他听,他听了就高兴地手舞足蹈的,喜欢得紧,他长大点了就爱拿着竹笛摆弄,可是咱们又不是那等富裕人家,哪里有闲钱学这些,他爹过世后,这孩子只要一听到笛子声音就挪不动步……哎……”
二牛祖母怜爱地摸摸孩子的头,很心疼小孙子。
鉴秋和叙夏在旁边看得也心里泛酸。
二牛却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这是个很喜欢音律的孩子啊!
问题竟然出在这里!
苏容意握着二牛瘦弱的肩膀,手微微有些发颤,“那棵枇杷树,究竟是……谁家的?”
二牛指了指东边,“就在那里,小西山脚下,一处可新的庄子……”
小西山……
西山……
“早年间曾置与一小庄园在西山脚下,有时常来小住,种花耕地,倒是别有一番野趣……”
……
有人曾经这么对自己说过。
苏容意突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那姓初的为何会在当日突然拜访,他根本不是因为在八仙楼见到了自己所以上门叙旧,也根本不是鉴秋以为的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而是他知道,二牛被抬进了她的庄子,且还保住了性命!
他根本就是抱着试探之意。
可恨她当日只忧心二牛之病,虽对他起疑,可是根本毫无头绪。
她派秦护卫去打听这个人,可是秦护卫到底只是一个寻常护卫,他能打听到的事,又会是什么?
什么唱昆曲十分出色,苏州口音,大约是苏州人氏……
他分明就是湘南虺家的后人!
她想起与白旭的谈话。
身份低贱,年轻,市井之人,在江宁现身,与渭王府有联系……
每一条他都应验。
鉴秋和二牛祖孙看着苏容意突然失神的样子,都吓了一跳,鉴秋连唤了她两声都没有人回应。
苏容意甚至想到了更远的时候,她和谢邈在初雪原的戏楼里遭遇意外,是渭王府的护卫替他解决了麻烦,他再请言霄入内……
她那时便怀疑过这个初雪原想攀上渭王府。
如今想来,她一点都没有猜错。
只是旁人的事,她从来不会真正上心而已。
苏容意抚着额头,真恨自己为什么不再爱多管闲事一点,让这姓初的兜兜转转到自己身边来了!
她心里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当日她当着他的面,出去相迎宋承韬,庄子上下也并无隐瞒,都知道是请了大夫来给二牛看病,初雪原必然知情,此后他就没上过门。
而二牛,还健健康康地活着,活到了今天。
苏容意心惊。
若这人真是有心来报复渭王府,那么他根本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察觉他秘密的人。
第一个是宋承韬,第二个,就是自己。
她眉目间陡然杀气毕露,吓得想伸手晃醒她的鉴秋退了一步。
“将二牛和老太太好好护在庄内,立刻摆纸笔,我要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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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国庆快乐!今天出门玩得太晚回家,写完改完又迟了,呜呜呜,假期为什么比平时都忙呢?(未完待续。)
第239章 何处还有家
甄老太君出殡后的第二天傍晚,守城门的戍卫打着呵欠要准备关城门时,骑着枣红色大马的一人飞驰而来。
戍卫愣了一下,忙大喊:“内城中禁止走马!”
可是那影子却已远去。
戍卫嘀咕一声:“什么时候传加急的成了这样?”
他心中却知道八成是有些身份的世家公子。
摇摇头,管不得啊管不得。
那人到了薛府门口,翻身下马,急着就往里冲。
门边的小厮也吓了一大跳。
“少、少爷……”
薛栖满面风尘,神情憔悴,根本顾不得旁人,直往内院冲去。
设在正房的灵堂还没撤掉。
有薛四太太的心腹管事正指挥着下人撤下“奠”字白灯笼和招魂幡。
那婆子嘴里还嘀咕着:“死了也不安生,合着全府还得守孝,大门口的白灯笼都不能撤,真是麻烦……”
薛栖听见了这句话,当即就气红了眼,顾不得其他,手里马鞭一鞭抽在那婆子肥壮的身上。
那婆子哀嚎着转过身,看见身后的薛栖,吓得立刻软了腿。
薛栖大骂:“你这老畜生,竟敢诋毁我祖母!若不是她,你们也不过是些丧家之犬!”
他仿佛还不解恨,又往那婆子脸上抽了一鞭子。
立刻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那婆子当即昏死过去,廊下解灯笼的小厮也吓得掉了下来。
这下子立刻乱成了一片。
薛栖马上意识到有人从后面钳制住了自己,马鞭也被人夺去。
他暴睁着一双眼睛,眼中血雾弥漫,奋力挣扎着:“放开!放开我!”
他原本骑马连骑了三昼夜,已是精力耗尽,这会儿如何还能挣开家丁们。
薛四太太李氏听到动静立刻扶了丫头的手出来,一看是薛栖,脸色也变了变。
“这是闹什么?栖少爷,按辈分你也该唤我一声叔母,可是以前你就从来没将我放在眼里,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家里还是有家里的规矩,现在还是你祖母的孝期,栖少爷当初连住都不想住在此处,如今倒会来耍威风了?”
薛栖对这个吊着眼角的恶毒妇人恨之入骨,大骂道:“你们!还有脸提祖母,都是你们害的,你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与祖母相见!你安得什么心!”
李氏脸色变了,“停灵三日下葬是规矩,难道是我让栖少爷出京,是我让你不能见老太君最后一面的不成!”
她身边的仆妇也皆以不赞同的目光盯着薛栖。
薛林和薛婉两姐弟听说薛栖突然回来大闹,也都出来了,见薛栖骂自己的母亲,立刻站出来说话。
薛林虽然在外头是个缩头缩脑的样子,可在家里还是惯摆少爷威风的。
“这不是修武郎大人吗?仗着自己有官职在身,不分青红皂白就来骂我母亲,算什么道理!我母亲为了操劳你祖母的事,几日夜都未睡好,薛大人,你有没有良心?”
薛栖指着那昏厥过去的婆子,“一个下人都敢在背后诋毁我祖母,你们这些当家的又何曾将她放在眼里!活着的时候,她是薛家的护身符,她是老太君,死后呢,她就是‘我祖母’,她和你们没半点关系了是不是!”
薛婉拉了拉弟弟的袖子。
她见着这个薛栖就想到了讨人厌的薛姣,也黑着脸道:“薛栖,你现在虽有爵在身,但是到底还是薛家族人,如今我父亲才是薛家掌事人,你不尊不敬也罢了,却还上门来羞辱我母亲,实乃不肖子孙,便是立刻除了籍也是应该。”
薛栖惨然一笑。
“除籍?”
他还会在乎吗?
他看着这家人站在一起,义正言辞地指责自己,更是心寒万分。
这座老宅,是他的曾祖父挣下的,传到了祖父祖母手里,视它为家。
可是现在,都是些什么人霸占着它?
这天下,他哪里还有家?哪里还有家人?
李氏母子三人互看了一眼,不解他这是疯了还是怎么样。
这会儿,一早便出门的薛四老爷终于回来,却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
薛婉姐弟还没来得及告状。
他看到了被架着的薛栖,立刻眼前一亮,立刻去拉他的胳膊。
“你回来了?栖哥儿,你回来了,太好了!”
“老爷!”李氏不满,“他刚才对妾身……”
薛四老爷根本懒得理她,一把挽着薛栖就往内堂走。
“栖哥儿,这回你可得救救薛家,救救叔父啊……”
薛栖没有发怒,反而带着嘲讽的笑听完了薛四老爷的话。
李氏站在一边气得攥手绢。
原想下下这小子的威风,她的林哥儿也能长长面子,谁知道自己的丈夫又来了这出。
薛四老爷却是急得满头大汗。
他打听到消息,太后和皇上仿佛对薛家颇有微词,原本今年考绩,他仗着谢邈的荫蔽或许能升个半品,即便不升,也能换个有实权的差事,不用这样****浑浑噩噩,逢年过节连个巴结的人都没有,每个月的禄米和俸例不短少都是好的了。
可是他吏部的老友却说,听宫里皇上身边伺候笔墨的内监说,昨日不过是殿前大学士提了一个姓薛的翰林,皇帝就冷笑了一声。
这人原是贫寒举子跃龙门,和他们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仅仅是因为姓薛,就换来了皇帝一声冷笑。
可见皇帝是对他们家,十分厌恶。
薛四老爷当即吓得肝胆碎裂。
吏部那位还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劝告他此时万不可出头,叫皇上忘记了才是好的。
而更加可怕的是,原先甄老太君活着时,因为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每个时节宫里赏赐的东西就不知凡几,薛婉和李氏甚至常能用上御用的珍品。
可是如今,也不知那老太婆死前如何得罪了太后,当日琼华殿里一个没有眼色的内侍献上了春季赏赐官宦女眷物品的册子,却换来刘太后一句:
“薛氏何等官位,其妻又无诰命,当得起哀家一匹褔菱纱?”
得,这下整个琼华殿都知道,太后娘娘再也不会关照薛家了,从此以后的薛家,就是比那等让太后皇帝想不起来的人家都要再低一等。
薛四老爷如何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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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什么都敢输
薛栖听完了来龙去脉,反而心中怒意渐平。
他看着这些人。
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他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
李氏听了丈夫的话,更是急得差点流出眼泪。
她不顾礼节揪着薛四老爷的袖子,“什么……怎么会这样,那林哥儿的差事怎么办?老爷说能给他在军中谋个差事的啊!”
薛四老爷不耐烦地一把甩开她。
“我有什么本事去弄差事!”
他瞪了一眼旁边的薛林。
自从上回被言霄搅和地见到了儿子的乌糟事,薛四老爷心里就膈应地厉害,现在看见他又是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还敷粉!什么东西,这样子什么营里肯要他!你倒好意思,那时候还想让老太君把他弄进金翎卫,不要笑煞人!”
薛林被他骂地缩头缩脑的。
李氏也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回事情严重了,薛四老爷平时窝囊地厉害,家里都是李氏说了算,可是如今,他显然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