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妆记-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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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领俸禄做事的,哪里敢和这位大少爷比耐心。
“那……属下,勉力一试。”
他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言霄拍拍他的肩膀,“不错。”
姚之安颓丧道:“请容属下准备一下。”
“快一点,”言霄不满,“万一谢邈出宫了怎么办?”
他还和阿寿嘀咕,“他还要准备什么,又不是去私会……”
阿寿冷静道:“乔装打扮不可少。”
姚之安忍住心情纷乱,位高而责任大,金翎卫一众孔雀郎中,总有一个要牺牲的。
******
皇帝和谢邈在崇安殿的偏殿说话,偌大的厅堂里微有回响,鲜有人影。
宋承韬不在此处。
皇帝大概听谢邈讲了半晌的话,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便真是替那薛姣改头换面之人又如何?”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朕已经不想再听到这个薛家了。”
皇帝的眼睛盯在谢邈身上。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谢邈当然知道这一点。
“太后已经给朕展示了诚意,既然已无药……爱卿你家中……”
谢邈浑身一悚,立刻跪到地上。
“皇上恕罪,微臣并非纠结于真假薛姣一事,只是从这宋承韬入手,微臣查到了一些事,定然对四皇子的病情有所帮助。”
皇帝冷笑一声,“谢卿,你确实对朕的事情上心。”
谢邈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皇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谢邈整了整脸色,“这宋承韬原为西北边陲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夫,但是臣得到线报,他恐怕……与曾经名扬江南的宋陵公子有关。”
皇帝一蹙眉:“宋陵?神医宋陵?”
皇帝果然立刻显露出了兴趣。
这宋陵要算是大周一个传奇人物,琴棋书画,天文地理,算术武艺,八卦周易,无一不通,无一不会,更有一身能叫鬼神让路的医术,传闻此人十岁便得尽天山老人真传,二十岁名满江湖,是一个俊秀无双,绝代风华的人物。
甚至当年一度在江南掀起不小的风波,皇帝召见而不入,权贵送财皆不纳,终日在妓坊饮酒放歌,快意人生。
人言这宋陵有如半仙,已不沾凡尘半点烟火。
且经他治病的人都能痊愈,还分文不收,只是这人给人看病也没有规矩,就凭两个字,机缘。
但是这等谪仙人,又岂会有寻常人的寿数,传言他不满三十就过世,如今已在江湖绝迹十几年了。
“他不是死了?”
皇帝显然不信谢邈之言。
他当年为儿子寻遍天下名医,这宋陵便是头一个,但几乎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这个人,想来确实是死了。
“皇上,您有一事恐怕不知,宋承韬此等技艺,怕就是那宋陵传授,这人在改易容貌方面十分有能耐,并非人尽皆知的易容术,而是说……完全把容貌换成另一个人。”
“你是说,宋陵早就已经对自己做了手脚。”
谢邈点点头,“天下再无宋陵此人。”
宋陵的相貌,再也不会出现于世。
所以皇帝找宋陵,又怎么会找得到呢。
而死去的假薛姣就是对谢邈之言最好的证明,她永远只能顶着薛姣的脸,一张真真实实的脸。
皇帝哂然:“有何证据?”
谢邈拱手:“宋承韬此人,分明为胡儿血脉,他与薛家关系甚笃,在西北绥远被一人收养为子,属下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此人名唤宋玄祯,微臣猜测,他就是失踪多年的神医宋陵!”
皇帝握着龙椅把手的手一紧,“果真?”
(未完待续。)
第237章 姓宋之人
皇帝的声音有微微的拔高。
谢邈心中一定,“宋玄祯此人微臣还在调查,但是宋承韬,确实深藏不露,有几分能耐。”
高座的皇帝摩挲着手上的青玉戒指。
“谢卿,朕给你的机会,可不是无穷无尽的。”
皇帝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谢邈明白,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把刀,一样工具,若不再有用处,甚至还给他添了烦扰,皇帝立刻会选择折断他。
谢邈咬咬牙。
他却也没有这么容易让人随意折断。
一旦与皇帝的君臣关系出现裂痕,想尽心修补的是忠臣,却也是胆小之徒。
譬如苏家。
当今皇上根本不稀罕臣子的赤胆忠心。
聪明人要知道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何况人心隔肚皮,”皇帝道:“朕又如何敢轻易相信这个乡野草民?”
用自己唯一的儿子做赌注。
谢邈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也没有打算因为这几句空口白话,就让皇帝答应让宋承韬去治四皇子。
他也确实没有这个信心,宋承韬能够任他驱使。
但是皇帝不敢赌,他敢!
他心中已有对策,又向皇帝磕头道:“微臣有一胞姐,自幼体弱多病,听闻皇后娘娘有方可医,只求皇上恩典。”
皇帝立刻了然,笑笑,“皇后如何有方?不过是她的熙宁宫乃正宫主位,聚天地灵气,素有福佑。倒不如让你姐姐进宫陪皇后住几日,想必身上大好。”
谢邈叩谢,“臣姐姐乃有恙之躯,能受皇后娘娘和陛下如此恩泽,实乃八辈之福。”
他也不推辞几句。
皇帝勾勾唇,轻言:“爱卿乃成大事之人,当舍则舍。”
不惜用亲姐姐来做筹码。
他倒确实相信了这个宋承韬有几分能耐。
皇帝太知道谢微对于谢邈的意义,这是谢邈用他最大的赌注来向皇帝做保证。
“臣,受之有愧。”
谢邈心中再起伏,脸上依旧不动神色。
“也罢,”皇帝舒口气,“那草民宋承韬,便拟个旨意,送进太医院吧,他如何为谢卿所用,朕自不过问。”
谢邈心中总算大定。
******
“说吧,都听到了什么?”
言霄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睨着眼前的青年。
姚之安脸色不太好。
当然主要不是因为见到了言霄,而是任谁在崇安殿屋檐顶上倒吊这么长时间,都会脸色惨白。
“隔得太远,臣实在听不真切。”
他觑了言霄一眼。
言霄重重地放下杯子,“金翎卫的将军就这点能耐?”
姚之安暗自叫苦,他素来耳力比常人好些,可是也不能尽实把皇帝和谢邈的对话句句还原,若是说错了一点,被言霄责骂戏弄还是小事,领了这大少爷走上岔路可怎么好?
“你尽实说,难道我还没你有脑子不成?”
言霄看出他的顾及,不客气地说。
姚之安仔细地组织了语言。
“仿佛在谈论一个姓宋之人,皇上还有一阵声音高了些,想必有些吃惊。”
言霄细细一想,便知道不可能是宋承韬,他算几斤几两,值得皇上为他高声说话。
那就应该是皇帝知道的人,那这个人也当是个名人,或宫中之人。
“阿寿,叫人去查,近十几年来帝后身边宋姓宫人……”言霄立刻又推翻:“不,不对,只去查外头,这人定当十分有名,且应该是……神医之类的!”
他突然想到,皇帝这辈子两件大事,一是皇位与天下,二就是儿子的病,能让他有所失态,肯定是和许清昀的病有关,那就肯定是个能治他病的人。
姚之安目瞪口呆,他才说了一句话,言霄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你继续,每一个你所知道的细节都要说。”
他蹙眉沉声道。
再多,姚之安也说不出来了,那个宋字还是他费了姥姥劲才听清楚的,他只好说些没用的充数:
“后来皇上的声音便小了些,属下隐约看见镇国公的身影,仿佛跪下了,只是实在隔得太远,属下的目力和耳力实在跟不上,况且崇安殿防卫极严,属下弄晕了茶水房的小太监不过一盏茶,就立刻听到有人来,属下便退了。”
言霄道:“今儿茶水房里伺候的人很少?”
姚之安说:“本来也是无从下手,这茶水房中大约是黄全贵的亲信,所以安排不多。”
言霄额际一跳,“不太对,茶水房人少,就说明里头不叫茶,但是黄全贵为人素来周道,若是他在里头,皇上身边的茶水也是不会断的,一盏茶,太久了。”
那就说明,黄全贵不在里头。
宋承韬,也不在里头。
皇帝和谢邈说的话,是连黄全贵都听不得。
姚之安还自顾自在冷汗涟涟,他竟然还说一盏茶太久了,这少爷到底想怎么样?
他又不是天生属壁虎的,难不成真从窗户缝里钻进去?
言霄托着下巴,黄全贵都听不得的话啊……
那就多半是关于薛姣这个“药”的,且大概这是谢邈唯一能够和皇帝谈条件的筹码,结合前面的话一猜,言霄几乎能肯定:
谢邈通过宋承韬,找到了一位姓宋的神医,能够治许清昀。
言霄笑了一笑,是啊,谁都不是天生天养。
苏容意和薛姣有此等本事已是世间少有,他虽未见过宋承韬治病的身手,但看苏容意对他的仰仗,和薛栖寻他帮忙的态度,此人也是很有本事的。
他们背后,肯定有个高人。
他突然豁然开朗了。
难怪谢邈对苏容意也不逼在一时,他素来是个有筹谋的人。
双管齐下,两手准备啊。
姚之安看他露出这种可怕的笑容,顿时身上一颤,以为言霄要对付自己。
“少爷,属下无能……实在是,愧对少爷。”
“不,你做得很好。”言霄笑眯眯地,“下去吧,我说话算话,以后断不会找你麻烦,今后我身边的事,还要多仰仗姚将军呢。”
仰仗?
姚之安瞪着地上,他没听错吧。
他偷觑了旁边的阿寿一眼,见他确实眉目舒展,没有向他递消息,才知道自己确实过关了。
出了门,年轻的金翎卫将军擦擦额头。
他都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言霄又着重吩咐了阿寿一遍,并且以十分严肃的态度:“立刻着手去查,马上飞鸽传书给父亲,让他从云州递消息出去,用多少人都别算计,绥远周边府衙州县,定要找到这位姓宋的大人物。”
(未完待续。)
第238章 枇杷
苏容意回到江宁县,带着人高马大的杨氏,原先身手还算不错的叙夏立刻就不够看了。
她也不必要再走后门,直接从大门进去。
杜大福还是畏畏缩缩地站在门边,苏容意冷眼看他:
“杜庄头若是闲着没事,不妨写个信去金陵,说说我的事。”
杜大福忙道:“不敢,不敢。”
苏容意也不想去猜测他的胆小怕事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我说,你应该写。”
苏容意加重了语气。
杜大福一愣,立刻摸摸鼻子低下头。
“小姐,您要闹到府里都知道?”
鉴秋不解。
“是,我要闹。”
她语气中仿佛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忍气吞声,韬光养晦又能如何?
她仅有的资本就只有这个了,她又要怕什么!
祖母也去了,薛栖回到了西北,她回到了一个人的日子,她根本不需要顾及。
“谢微的病拖不下去,他想什么法子也没有用。”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这个他,自然是指谢邈。
她连名字都不想称呼那个人。
“他可以逼我,我又为何不能逼他。”
她轻声道。
让苏家对她更加不满,谢邈又该用什么姿态请她回去。
她倒拭目以待。
连夜里,二牛又被带到了苏容意面前。
他战战兢兢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容意从白旭那里听来了一些事后,也仔细地想过。
她柔声对二牛道:“对不住,姐姐一直问你……”
“不不,”二牛忙急道:“苏小姐是主子,您问就是,您问!”
苏容意笑笑,摸摸他的头。
笑中带苦。
这孩子的脸色已经比前两日更差了些。
旁人看不出来,可是她的眼睛,素来比旁人敏锐。
一定要尽快找到幕后之人。
“这次不是问你当日之事,从牛上摔下来的前几天,你做了什么,你一点点都告诉我。”
这一次二牛的祖母也来了。
老太太是个淳朴憨厚的农村老太,见了苏容意一双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她见二牛想破了头也想不通的样子,不由劝道:“小姐,这伢儿****都放牛,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