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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1640四海扬帆-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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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鹏飞遥望南方的芝罘岛,与威海卫一样,芝罘岛是山东最好的沿岸海军基地,此时的芝罘尚未与大陆相连,仍是海上一岛。两岛都有淡水,如在岛上修筑炮台要塞,可控制周边百里的海岸线。

    东江镇目前的实力还不够,难以驻守刘公、芝罘二岛,张鹏飞放下望远镜,那是他以后的目标。

    明军未在海岸登陆,继续向西航行。

    沿路墩台腾起黑烟,自成山头至登州,绿营兵点燃半个鲁北海岸线的烽火。狼烟继续向西延伸,遥遥望去,不知尽头在哪。

    明军在登州水城前停下,城外海面上水门、平浪台、防波堤一切如故。

    张鹏飞对水城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工事的各处细节。

    水城并不大,南宽北窄,呈南北向不规则的长方形。

    水城墙基以条石修砌,墙体内为夯土,外包砖石。面海的北城墙长300米,高约9。4米,顶部宽8米,垛距10米。水门又称天桥口,进深约11米。

    作为海防要塞,登州水城当然有红夷大炮。水门两侧各有一座凸出墙体的炮台,举起望远镜扫过去,共有7门口径不一的铁炮。

    水兵测量航道水深,张鹏飞暗骂一声。不出所料,航道淤积很严重。

    登州曾经是明军在北方最主要的海防要塞,以往当然能进出大船,那是明军经常清淤的结果。

    鞑靼人治下的登州海防年久失修,登州水城只有破船10余条,当然也没人去清淤了。

    潮水涨落,沉沙积浅。张鹏飞大致估计,至少得投入数千人清理一个月,才能让登州水城恢复驻扎大战船的功能,否则只能等大潮水。

    十年没来,张鹏飞也不知道海底泥沙是什么形状,尖底战船和夹板船是难以靠近了。

    张鹏飞有20艘在船头装了加农炮的炮船,巴纳比的6艘船每船各有8…10门不等的4磅、6磅炮。

    一般来说,木船不宜与海防要塞打炮战,但明军火力有绝对优势,对登州水城这种露天炮位,几轮齐射砸过去,石屑纷飞,最多半小时就能将炮台打垮。

    由于海底泥沙淤积,船队无法抵近城墙炮击,最厉害的一招用不上了。

    鞑靼人不投入也有不投入的好处,泥沙成了他们最好的防御工事。透过城墙,张鹏飞仿佛能看见水城里绿营水师守备的嘲笑声。

    张鹏飞也不着急,航道差船队无法抵近这没关系,鞑靼人兵力不足才是他们最致命的问题。

    登州水城负山控海,西北面丹崖山被城墙圈在其中。该山标高50多米,蓬莱阁位于山上,是水城制高点,又是天然航道标和望台。

    著名的田横山在城外。

    明军换乘舢板,在田横山西侧登陆。

    一船,两船,三船,张鹏飞一共放下了1800人,携带4门轻炮。

    如今是南风期,夜间海面平静,深入海中的田横、丹崖二山挡住些许风浪,船队就在登陆地海外下锚。

    绿营未派军出城反击。

    两天后,朔望大潮,7艘沙船趁潮水抵近水城。

    福船广船鸟船形状像新月,两头起翘,沙船则是船头比船尾高很多。沙船平底,不怕搁浅。这7艘沙船在船头甲板装了4磅加农炮,一共有炮11门。

    明军水陆并进,绿营以炮火还击。

    登州城内的登莱兵备道如坐针毡。

    登州城隶属两位道台管辖,徐大用为山东布政司参政分守青登莱道驻莱州,杨为山东按察司副使分巡登莱道驻登州。

    官位是参政衔的分守道比按察副使的分守道高,但分巡道例兼兵备,战争中更重要。没有登莱巡抚,山东海防最高指挥官就是杨。

    向济南、胶州、临清求援的命令早就发出了,路途太远,缓不济急,一时指望不上。杨能做的只有从城外汛地收回分汛驻守的登州营,并调文登、莱州二营抽兵增援。

    在援兵抵达前,登州城只有500来个绿营守军。

    水城守备泣血求援,杨派80人出城增援,走到半路便被一阵火绳枪和佛朗机的射击驱散,连滚带爬地跑回登州。

    如是三次,增援全部失败。

    明军明显势大,登州营妻儿老小尽在城中,出城增援决心不强。

    明军炮击城墙,试探攻击几次。

    水城有9座敌台,东北西3面各3座,南城墙有城楼无敌台。

    绿营反击火力绵软无力,顾容分400兵建立对登州府城正面,剩余官兵分2路攻城。

    排枪弓箭射向城楼,架起木梯,一天即登上水城墙头。

    震天的欢呼声自水城中响起,脸颊被硝烟熏黑的明军举起刀枪,向登州府城的方向示威。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明军打开水门,张鹏飞搭乘的舢板通过天桥口,缓缓驶入这座他无比熟悉的城池。

    码头位于内港的城墙内缘,守备府和水城兵丁的营房在内港东侧,位于内海湾与东城墙之间。

    领兵打下水城的顾容等在码头,见张鹏飞下了船,迎上去道,“羽帅,绿营守备在府中自杀了。”

    张鹏飞暗叹一声,这个守备他有点印象,当年也是明军登州水师中的一员。

    鞑靼人军纪严酷,守土官害怕诛连家人,城池失守一般不敢逃跑。

    “缴获物资有多少?”

    “正在清点,情况不太乐观。”

    “怎么回事?”

    “比我们想象的还差,登州水师营编制346,实有官兵200余,其中南汛守兵远在胶州湾,城中只有170多个兵,物资也很少”

    “船呢?”

    “只有6艘船能跑。”

    “让绿营战俘引水,开几艘沙船进来,我们把能搬走的物资全搬上船。”

    “好的。”顾荣边走边道,“羽帅,有几个俘虏说是你的旧识,希望能加入我军。”

    “带上吧。”

    “其余战俘怎么办?”

    “男丁为奴,女眷入营。”

    无论明军还是鞑靼人,这都是常规操作。

    打水城并未花费太多力气,当夜,明军征集民夫,押运战俘将城上大炮并船上卸下的24门6磅以上炮拖到南门外。

    登州府城修筑在台地上,因为地基的原因,形状呈d字。4座城门,周长3里,高3丈5,顶宽2丈。

    画河穿城而过,在水城东侧流入大海。这条河原本注入水城内港,明朝为减少淤塞,将河流改道了。

    明军没有围城,有背后的水城做依托,城下炮兵阵地能得到有效掩护。

    登州绿营3次出城反击,全被密密麻麻的排枪火力驱散。

    2天后,炮兵阵地修筑完成,张鹏飞下令不必吝惜弹药,火力全开。

    明军强攻登州北城墙。

    登州外围绿营陆续来援,明军未控制登州其余城门,难以估计绿营援军数量。

    张鹏飞凭经验判断绿营援军不会多,文登、莱州2营战斗力很一般,而且他们也要留兵守卫老家。

    距离最近的绿营野战部队在胶州,中间隔着茫茫的山地,胶州镇从汛地点兵再增援过来怎么也得10天,那就是张鹏飞对攻城时间的底限要求。

    城下的炮兵阵地分2块,8磅12磅炮就在水城南门外放列,4磅、6磅炮前推了一段。

    没什么说的,炮击。

第29章 新的狼烟

    张鹏飞眼前这座登州城上次修缮在崇祯十一年,距今已有16年。

    城墙是中国传统式样,未修额外防炮措施。在加农炮轰击下,城墙砖石纷飞,女墙倒塌。

    蓝天大海背景下,城外腾起团团黑色硝烟。

    山东绿营从未见过30门大炮组成的敌军炮群,声势浩大的明军大炮深深震撼了杨。

    杨是崇祯十六年进士,鞑靼入关后,投效新朝为官,这是第一次上战场。

    眼前明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肯定是从南方过来的。杨对南方明军在火炮上的奢遮略有耳闻。

    郑成功在海澄、金、厦一线列红夷炮数百门,其中不乏5000斤、8000斤巨炮。海南明军炮就更多了,整个雷州府都是炮台群。

    在南方打仗,什么巴牙喇白甲兵,强弓重箭全是浮云。

    两军开战就是几千上万发炮弹地砸,然后数千上万杆鸟枪对喷,一年轻松打掉100多万斤火药。

    工部价火药百斤12两多,即便是出厂价也要十几万两白银,运到战场那更贵了。除了偶尔的海湾登陆战,南方打仗没什么花巧可言,就是比哪边的管子粗,管子多。

    北面镇海门城楼被2百多发炮弹砸过,木制城楼垮塌下来,埋了30多个绿营兵和民壮。这下登州营的绿营兵谁也不愿去北城墙挨轰。

    杨抓瞎了,这怎么办?

    客军猫腻多,此时在城中杨能信任的只有登州营参将袁如桂。袁是明季乱世中过来的宿将,带兵有几把刷子。

    袁如桂咬着牙道,“观察,事到如今没别的办法,只能使银子。

    “登州府!”

    “观察。”

    “给你50个兵,去城中大户劝捐。”

    登州知府李经国答应了,登州府库一点钱都没有,有事只能靠勒捐摊派。

    城外明军来势汹汹,鞑靼朝廷军纪严酷,身为守土亲民官,李经国没有任何退路,要么守住登州,要么与城同殉。

    还好登州不穷。鞑靼人入关开始那几年,无暇顾及后方,登州城的海上贸易一度很繁荣。

    近来登州海贸衰退,一方面是禁海令造成的影响,港口淤积也是重要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鞑靼人去年颁布的《辽东招民开垦条例》。许多山东绅民泛海至辽东,那里到处都是无主的荒地。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烟台和胶州湾发展起来前,登州依然是山东沿海最富庶的城市。

    登州府带着兵挨家挨户上门,提着明晃晃的腰刀,筹集到2万多两银子。

    杨挂出高达50两银的赏格,文登、莱州两个新来的营头有200多兵抬着盛土的竹篮草袋,连夜修葺城垛。

    明军睡了一夜,早上爬起来一看,倒也不意外,继续轰。

    2门在水城缴获的铁炮炸膛,崩飞10来个刚投诚的炮手,死掉的还好,一了百了,断腿断手的兵就太惨了,哀嚎声异常刺耳。

    张鹏飞视若无睹,让人把伤兵拖下去,继续炮击。

    文登营和莱州营在北城墙顶了2天,垮了。

    杨急得跳脚,再次祭出勒捐**,这次的赏格高达百两。

    黑眼珠最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总有要钱不要命的。100多个来自3个营头的绿营兵押着200多民壮再次登上北城墙。

    民壮们哭声震天,绿营兵一刀一个,连剁七人,这才吓住民壮。

    第二批绿营兵比较精,远远躲开明军炮口的方向,只逼着民壮在被轰的城墙上苦挨。

    明军继续炮击,炮弹砖石木屑偶有击中人体,立时便是碎肉漫天残肢乱飞。

    张鹏飞见火候差不多了,派出步兵强攻。

    出发前,张鹏飞大声对所有人道:“夺下登州,我分文不取,子女玉帛全是你们的。”

    明军士气瞬间爆炸。

    明军以1000名各种火绳枪手掩护,排枪铳子轻松压倒城上反击火力。

    炮击期间,明军已搭好梯子,身披铠甲的400肉搏步兵跨过画河。

    一队洋夷穿着明晃晃的板甲,头戴西班牙鸡冠盔,操着五花八门的冷兵器爬上城头。

    看见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铁人军,绿营兵发一声喊,风紧扯呼。

    水城南门城楼,顾容放下望远镜,“羽帅,洋夷和咱们的兵都冲上去了。”

    张鹏飞:“你带200兵上前,尽快夺下镇海门。”

    顾容哈哈大笑,领命去了。

    顾三麻子海盗出身,破城杀人抢女人是早年快事,话说他还从未打下过一座府城。

    夜晚,明军毁坏镇海门,涌入登州城中。

    绿营登州营士兵纷纷脱去号衣,红樱白帽丢得满地都是。散兵游勇闪进城中小巷,三拐两拐就不见了。

    文登、莱州两部客兵夺门而逃,他们既不是本地兵,也没有守土之责,出城后各奔东西。

    登莱道杨自缢,登莱府李经国投井,蓬莱县**,同知通判尽皆自杀,全城文官无一人投降,堪称壮烈。

    袁如桂在参将署最后一搏,临死放了把火,妻儿老小全死在府里。

    登州营的游击、守备、千总有几个投降了。

    攻城明军的口音让登州绿营兵感到亲切。两军中很多人彼此认识,十几年前都是一个锅里捞饭吃的袍泽。明军中的登州老兵很多都成长为军官,此时控制住了手下杀戮。

    明军在城中抢劫2天,张鹏飞略控制了一下,没有屠城,把城里的金子银子妹子抢光了。

    几天后,胶州镇标兵大旗开到城南密神山,背山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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