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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大魏宫廷-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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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此刻,防守西城墙的一部营与二部营,已各自轮换了两回,粗略计算这场攻城战的时长,估摸着已有快两个时辰。

    平心而论,约两个时辰的战时,在自古以来的攻城战中非常常见,但是,却让赵弘润路如坐针毡。

    商水军伤亡惨重,这是不必麾下兵将禀告赵弘润都能猜到的。

    没办法,毕竟负责防守西城墙两个部营,那总共八千名士卒,他们所面对的,却是不下于七八万的羯角大军,整整二十倍的兵力差距。注:作者没算错,是二十倍。

    在这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内,赵弘润从始至终自斟自饮,或哼吟着记忆中所喜欢的曲调,从未有过一次发号施令,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个吉祥物。

    但不可否认,赵弘润这个“吉祥物”的作用无可取代,因为只要他还坐在城门楼的厅堂内,悠然自得地品着酒、哼着小曲,城门楼附近的兵将,脸上便瞧不见有何惊慌失色的样子。

    这不可不说是一种人格魅力。

    但实际上,枯坐近两个时辰,事实上赵弘润双腿都麻了。

    然而他却不能随意走动,因为一旦走动,就会让附近的兵将产生错觉:这位肃王殿下竟然站在来了?莫非是感觉到战况不利?

    正如那句话说的,自己选择的路、含着泪也得走完,于是乎,就在伍忌等诸兵将误以为这位肃王殿下正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时,绝想不到,这位肃王殿下的心简直在滴血。

    约莫又过了片刻,伍忌如释重负地来到了赵弘润身边,颇有些兴奋地抱拳说道:“殿下,羯角人的军队退下去了。”

    他的脸上,满是末将不辱使命的欣喜。

    其实这会儿赵弘润喝酒喝得都快要吐了,但是为了稳定军心,依旧装模作样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水,随即,将酒杯啪地一声倒扣在案几上。

    那干脆利索的举动,还真有些赏心悦目。

    随后,只见赵弘润丝毫不露醉意地缓缓站了起来,颔首赞道:“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语气不急不缓,颇具魏国王族的做派。

    真不愧是魏国的王族……

    这举手投足……啧啧。

    眼瞅着赵弘润缓缓走向城墙边,附近的兵将们暗暗咋舌,怎么看都觉得这位肃王殿下那缓慢的走姿极具霸气。

    又有谁会知道,他们眼中这位肃王殿下,喝了近两个时辰(四小时)的酒,而且喝的还不是羱族人的羊奶酒,而是商水军所随军携带的魏国产的酒水,早已喝着晕晕乎乎,哪怕是稍微走得快一点,恐怕都会摇晃。

    “肃王!”

    “肃王殿下!”

    “参见肃王!”

    在赵弘润走向城墙边的途中,附近的商水军兵将纷纷向他抱拳行礼。

    只见这些商水军士卒们脸上都挂满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至于原因,恐怕就是因为城外的羯角人正在徐徐撤兵这件事吧。

    羯角军,的确正在撤退,那依旧数之不清的羯角奴隶兵们,从西城墙下方向西边逃逸,唯有那数支羯角骑兵仍然停驻在城外的西郊,仿佛是不甘心就此罢兵回营地。

    只不过,没有了羯角奴隶兵在他们面前吸引商水军的注意力,羯角骑兵若真敢独自来攻打雒城,城内协助商水军作战的羱族战士,都能让那帮骄傲的羯角骑兵死几个回去,更别说,商水军手中还握着连弩这等利器。

    不得不说,连弩专用的弩矢,耗费的铁矿与人工那可不低。用那些弩矢来射杀羯角奴隶兵,赵弘润或许会感到心疼,但若是用来射杀城外那些羯角骑兵,赵弘润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毕竟方才传令兵在向伍忌回禀西城墙总体的伤亡情况时,赵弘润就在旁听到,城外那些突然参加战斗、并且朝着西城墙展开不分敌我箭袭的羯角骑兵,可是对驻守在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们造成了不低的伤亡。

    “莫要大意。”可能是注意到四周的商水军兵将们因为羯角军的撤退变得有些松懈,赵弘润沉声叮嘱他们道:“此次羯角的撤兵,或许只是短暂的休整军队而已。他们或许会去而复返,我们要做好夜战的准备。”

    “夜战?”伍忌与附近的兵将们闻言一愣,要知道中原国家几乎不会在夜里正儿八经地打仗,除非是偷袭敌军,毕竟夜间作战的效率实在太低,低到敌我双方的主帅都无法接受。

    想了想,伍忌疑惑地问道:“肃王殿下,若是如您所言,羯角……莫非军粮耗尽?”

    “再猜。”赵弘润望了一眼伍忌,随即微笑着提醒道说道:“考虑仔细,伍忌。作为一军的主将,你的判断准确是否,对于战局可是至关重要的。”

    伍忌闻言神色一凛,不敢怠慢,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忽然,他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殿下,莫非是砀山军?”

    赵弘润赞赏地望了一眼伍忌,本来他就觉得伍忌脑筋活络,明是非、知进退,是可造之才,而如今见他这么快就猜到了真相,心下更是满意。

    他点点头说道:“不错,本王也是这样想的。……也就是说,比塔图之所以如此急迫,这般仓促前来攻城,那是因为他已认识到,若他不能攻克雒城,擒杀本王,那么这场仗,那就再无丝毫挽回余地了……”

    伍忌惊异而又佩服地望着赵弘润。

    要知道,自从羯角的大军到了雒城后,雒城与砀山军、成皋军便彻底失去了联系,而眼前这位肃王殿下能从羯角人的反常中猜到砀山军的行动,不可谓不是才思敏捷、洞若观火。

    想了想,伍忌压低声音问道:“肃王殿下,羯角新败,士气必跌,不如趁此良机,于今日夜晚,偷袭羯角军的部落营地……”

    赵弘润闻言沉吟不语,不可否认,这条建议确实让他有些心动,并且成功率也不算低。

    但是待仔细想了想后,他还是摇头否决了。

    “此事不妥。我商水军暂无骑兵,而羯角骑兵却仍有数万之众,尽管羯角的兵营距雒城仅六七里地,但可以预测,途中皆部署有羯角的哨骑,单靠我商水军的步卒前往偷袭,胜算太低。再者,就算侥幸偷袭得手,在那数万之众的羯角骑兵追击下,派出城去的士卒们多半也回不来。”赵弘润详细地向伍忌解释了为何否决这项建议的原因,毕竟后者是他正在重点培养的将才。

    “骑兵的话,城内的羱羝两族……”说到这里,伍忌压低声音补充道:“殿下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羝族的孟氏与纶氏这两个部落的骑兵前往……”

    然而,赵弘润依旧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大魏的骑兵,都经手过针对偷袭敌营的专门训练,要求马摘铃、人衔枚,马蹄裹布、骑士噤声,只为了悄无声息地潜伏至敌军眼皮底下。而三川之民,他们从未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羯族人所谓的骑兵偷袭,在本王看来也不过就是仗着可换乘的马匹,以机动力去压制敌军而已。……一旦派出去的羝族骑兵弄出稍许动静,惊动了羯角骑兵,那么,非但夜袭之事告吹,或许还会被羯角骑兵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反杀一阵。”

    伍忌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感慨说道:“还是肃王殿下看得深远,末将惭愧。”说罢,他语气一转,皱眉问道:“那咱们就继续守城?”

    “不!要出击。”赵弘润整了整袍子,正色说道:“眼下现已入秋,可南梁王率领西征军从大梁赶往陇西,却最起码也得要一个半月左右。……为避免其中途被冰雪所困,本王必须给给西征军留下足够的赶路时间……”说罢,他望了一眼那正徐徐撤兵的数万羯角骑兵,面色深沉地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在本月内结束与羯角的战事!”

    本月内?

    伍忌闻言吃了一惊,要知道今日已是八月二十三,距离月底仅仅只有七天工夫。

    而城外的羯角军,包括奴隶兵与羯角骑兵,恐怕人数最起码都有十五万以上,七天内,真能再次击败这支敌军?

    伍忌没有多少把握。

    当然了,似这种战略上的事,暂时还轮不到他来操心,还是得由赵弘润亲自来制定。

    眼下的他,只要做好临阵指挥这一块,就已经是让他自己以及赵弘润都非常满意的事了。

    “伍忌,叫士卒们切莫松懈,提防羯角军去而复返。……若其果真退兵,你便立即清点阵亡损失,本王要知道确切的损失!”

    “遵命!”

    继赵弘润离开西城墙之后,羯角军也撤离了。

    或许是这场仗商水军打地太刚硬了,以至于比塔图虽心急着攻克雒城,竟也选择了退兵,没有去而复返,于夜间继续攻城。

    见此,伍忌便命西城墙的各位千人将统计各自千人队的战亡人数,随后,将这些阵亡人数汇总,递交给赵弘润。

    魏洪德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二十余万羯角大军围攻雒城,两万商水军与近万雒城三川部落死守城池,使羯角久攻不下,后者遂败退。

    此战,雒城西、北、难三面城墙,共战死奴隶兵高达八万。

    而魏军一方,此战,则战亡商水军士卒三千六百三十二人,羱、羝两族部落战士一千九百三十一人。

    其中,约七成敌我损失,皆发生在西城墙。

    致使西城墙尸体堆砌地几与城墙持平,赤血染红整片城墙。(未完待续。)

第438章:一曲

    三千六百三十二人……居然有这么多?

    在毡帐内,当伍忌向赵弘润递交了己方的阵亡情况后,赵弘润惊地一口气憋在胸口,胸闷了好一阵子。

    要知道,此番他总共也就只带来两万名商水军,而这场仗,使得商水军一口气折损了整整两成。

    整整两成,三千六百三十二条活生生的性命。

    不得不说,去年赵弘润同样率军以寡敌众,面对楚国的军队,也从未出现过如此惊人的伤亡数字。

    当然了,去年与暘城君熊拓打仗时,赵弘润手中有一万鄢陵军(现召陵军)、两万五千浚水军,军队的水准显然不是他眼下手底下商水军与羱羝军队的组合可以媲美的。

    并且,当时暘城君熊拓那十六万大军,也并非是一口气攻向魏军,而是分成六万与十万前后两拨,使得赵弘润能够逐一击溃。

    而这一次,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却率领二十几万大军,倾巢而动对雒城展开了进攻。

    更重要的是,当时那些楚兵,也远没有城外那些羯角奴隶兵那样视死如归。

    但是不管怎样,赵弘润心底还是不是滋味。

    “殿下。”

    从旁,宗卫长沈彧或许是看出了赵弘润心底的不是滋味,悄声劝道:“你已经做了你力能所及的,一概能做的都做了……商水军出现如此重大伤亡,过不在殿下您。”

    听闻此言,伍忌亦在旁符合地劝说。

    毕竟要是没有投石车、没有连弩、没有浚水军的旧装备,恐怕他商水军的损失别说翻个几番,哪怕是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他们所面对的,那是十倍于己的敌军!

    听了宗卫们与伍忌的劝说,赵弘润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为了在取得胜利的同时尽可能地减少己方的伤亡,他赵弘润默默做了许多安排,无论是战术的安排,还是羊饼与羊奶酒等食物的供应,但是能够减少牺牲的草药膏。

    毫不夸张地说,作为一名主帅该做的,他赵弘润都已经做了,这一点,他问心无愧。

    可即如此,三千六百三十二名商水军与一千九百三十一名羱羝战士的战死,依旧跟一块压在心上的巨石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赵弘润抬头望向伍忌,沉声说道:“清理战场时,将牺牲了的士卒们的遗体焚烧了吧,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军恐怕无法在尸体腐烂前,将那些牺牲的战士们的骸骨运回商水,让其家人见他最后一面,只能带骨灰回去了。”

    “肃王仁慈。”伍忌闻言低头颔首道。

    其实在他看来,赵弘润能将那些牺牲士卒们的骨灰带回商水,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想当初他们在楚国的时候,家中有父兄战死,何曾见到过遗骸?

    别说遗骸,连骨灰都没有,顶多就是派个人来通知一声,你们家谁谁谁战死了。

    这就算完事了。

    甚至于,有时候连最起码的报丧都没有,还得士卒的家人自己托人去问。

    “盛放骨灰的器皿,请城内的羱羝族人帮忙吧。”赵弘润对伍忌补充道。

    其实羱族、羝族人也会用陶土烧制陶器,只不过,他们烧制出来的陶器卖相太差,灰不溜秋,别说与宋国的定陶瓷器媲美,就连魏国私人陶窑里烧制出来的陶器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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