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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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嬷听到云舒二字,老脸上皱着的肉皱的更紧了,无法置信道:“云姑娘的孩子,怎么可能呢?云姑娘在十五年前便病逝了,未曾听说她有一个孩子。”
楚夫人扶着腰站起来,认同道:“是我想多了,云舒如果有孩子也不该是鹿寻这般年纪,要大上好几年。”
“夫人,别想这些事了,你最近头痛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这么想下去可不好。”老嬷嬷上前欲扶她,却被她推开,楚夫人叹息一声,笑道:“这毛病哪里好的了?这么多年了,算了,不过是难受些罢了。”
说话间,楚沉夏从外头进来,冲口便道:“母亲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楚夫人笑盈盈地迎上去,替他掸去肩头上的灰尘。
“我方才听见母亲说什么毛病好不了?”楚沉夏目光直直盯着她。
楚夫人一怔,知道瞒不过他,索性笑道:“就是偶尔会头痛,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好睡一觉便好了,你不用担心。”
楚沉夏松了口气,点头道:“母亲还是要保重好身体,想吃什么告诉下人一声便是,对下人不必太客气,毕竟母亲常住在这里。。。”
楚夫人截下他的话,嗔笑道:“我几时说要常住在这里?过两天便回去了,我实在不忍心抛下你父亲一个人留在府里。”
楚沉夏撇嘴道:“母亲就不能在儿子这里多住几日吗?”
“夏儿,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看看你父亲,这些年,他过得极其不易,如今你做了将军,也是朝堂上的人,应该多帮衬帮衬你父亲才是,你们是父子,哪来的嫌隙呢?”她将楚沉夏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微热的体温缓缓传到他的手心。
可他说的话却叫她如被水从头浇到脚一般凉,“我们是为天子卖命,又不是结党分派,父亲倘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如何帮他?倘若没有,他又何须我帮他?”
楚夫人黯然地垂下了眼眸,丈夫这几年做的事确实令人吃惊,她也没想到,从前那般正直的丈夫居然帮着重臣们笼络人心,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能感受到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楚沉夏见母亲有些失望,心里也有些不忍,移开话题道:“母亲,看到景旡了吗?”
“未曾见他,昨夜之后便没见过他了。”楚夫人想了想,笃定道。
“那我再去别处找找。”楚沉夏两道眉毛一扬,飞快的转身便走,楚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他,无奈楚沉夏脚步太快,没听见,这会儿已经走的不见人了。
若渝爬上禾轩的墙头,冷冷看着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永明,脸色白皙地几近透明,就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白得吓人,若渝暗暗吃惊了一番。
她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若渝甚至以为她是真的死了。因平日里见到永明,都是涂着厚厚胭脂,画了眉黛的,虽然眉目间透着恹恹之气,但不至于如眼前这般像个垂死之人。
脚步声忽然响起,若渝忙闪过身子躲了起来,院子里传来吃惊地一句:“殿下?”
若渝借着屋角的遮挡,侧出半张脸看去,永明慌张着从藤椅上起来,倘若说刚刚的脸色像死人,此刻的脸色带着些铁青色,倒像是中毒了。
因顺王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到他用低沉的嗓音道:“你的气色怎么这样差?”
永明哆嗦着嘴唇,若渝不明白她在慌张什么,紧张成这个样子,她抖着白的已经与脸色无差的嘴唇道:“我。。。我挺好的。”
没有等到顺王的回答,她眼皮重重一合,整个人便失控往前栽去,若渝一惊,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去,脚下的小石子被她踢落墙头,“咚”的一声跌进院子。
顺王扶住永明,听到动静,正欲转头来看,若渝飞快地跳下墙头,却撞见了依例来给永明看诊的半容。
半容瞪着眼睛看她从墙头跳下来,诧异地指了指墙边的正门,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若渝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又被她神秘兮兮地拉到了拐弯处。
见她朝禾轩门口看了又看,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干嘛呢?”
“原来她病的这样重。”若渝自言自语道。
半容明白她说的是永明,点头道:“永明公主这病说怪也怪,脉象并不奇怪,只是略微虚浮,但整个人却如同被人吸去了一半的血液一般,整个人虚弱得仿佛吹口气就要倒下。”
若渝咬了咬牙,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命不久已的人,怎么配得上殿下?”
半容捉住她眼中的一丝嫉妒,无奈道:“这是和亲,是国婚,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这个公主有古怪,若渝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又被她极快地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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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这天,要起风了
根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按在门上,因为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房内传来一阵极轻的咳嗽声,景旡将手缓缓收了回来。
黎浮的话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肯退去,如巨蛇盘踞在心脏,一点一点勒得他快要窒息。
“你以为长存是什么?这是一种用了再也停不下来的药,一旦停下三月内必死,不论是永明还是你,都逃不过。只有继续吃,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你觉得你亏欠她,不想误了她后半生的日子,可她和你一样,哪里来的后半生?从一开始,你们俩人的命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宛若双生花,任何人都不可能独活。”
“她身体本比常人差些,因此才会看起来那么虚弱,倒不是因为长存,反而是她断了长存,身体才会变得更差。若不是当年她大病一场,我又何来的机会将她的命偷给你?景旡,你既已活过来了,万万不要做八年前那般的傻事,听外公的话,按着外公说的去做,不要由着自己性子来。”
在门上轻叩了两声,景旡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走至永明床前目光陡然一跳,她紧闭双眼,一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是偶尔会低咳几声。
景旡忙将她扶起来,她整个人一软,便倒在了景旡肩头,将瓶中的药塞进她嘴里,又取过一边的茶杯,缓缓喂她饮下。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景旡心口一震,连忙将永明放下,匆匆掖好被角便冲了出来。
目光在那人一闪而过的衣角上一顿,自己方才耽误了些时间,来人早该走了,竟然还能看到一片衣角,摆明了是故意引他过去,景旡的目光一紧,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杀气。
加快脚步跟着那人,却发现自己始终只能看到一片衣角,眼中的杀气便更重了,这个人的轻功竟与他旗鼓相当,要知道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个人的轻功能与他不相上下的。
见那片衣角拐进了后院的一处死路,正要追进去,顺王的声音忽然从一侧传来,“景旡?你怎么在这?”
景旡深深望了一眼后院,偏过头对顺王行礼道:“我新得了一本剑谱,不想在人前练,因此找个僻静的地方练练。”
顺王的视线从他脸上滑到空无一物的手上,问道:“剑呢?”
“大乘剑法又何须用剑?万物皆可为剑。”景旡作高深状,余光不断打量着拐弯处的死路。
大家都是练武之人,顺王十分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不过是不想将所得的秘籍告知他罢了,顺王点了点头,说道:“楚沉夏来我府中寻过你一回,我见他神色焦灼,似乎有要事找你。”
提到楚沉夏,景旡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顺王见他表情木然,并没有动身的意思,不掩疑惑,脱口问道:“怎么了?”
景旡反应过来,躬身行礼后,笑道:“那我这就去了。”
“等下。”顺王忽然开口叫住他,踌躇了一会,才吐出一句话来:“你是怎么认识司徒登的?”
景旡后背一僵,脸上的肌肉一跳,回头却又是一脸真诚的笑容,“回殿下,我和他是在马赛上认识的,我们一见如故,加上我又足智多谋、为人正直、武功超群,遂成了如今这般兄弟情。”
顺王飘过来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倒是会夸自己,司徒登会和你交朋友,真是令人意外。”
景旡眼中笑意不减,语气诧异道:“殿下好像很了解司徒登?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殿下?”
顺王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白着一张脸,勉强回道:“他从未提起过我?”
“司徒兄这人极少评论别人,倒是我常常在他面前提到殿下。”景旡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人,似乎要将他所有伪装看穿。
顺王果然激动道:“他什么反应?”
“无动于衷,我真是奇怪,像殿下这般出色的人,他怎么能做到熟视无睹?”景旡看着他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哀色,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顺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却仍然无法掩饰满脸的失望,自己想到的和别人亲口说出来,虽然都是一个结果,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快酉时了,看这天气,是要起风了。”景旡望了望天,顺王正要说些什么,陆执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还未站稳,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殿。。。殿下,不。。。不好了。”
顺王皱眉道:“有什么话,慢慢说。”
陆执剧烈地喘息,终于缓了下来,却不说了,眼神为难地看向景旡,顺王了然地点点头,说道:“去书房吧。”
顺王和陆执一消失在眼前,景旡顺势拐进了死路,这是一处用来堆积废物的院子,残破的兵器,断脚的桌椅,还有一些。。。景旡的视线忽然一跳,剑气已经袭到了眼前,飞快地闪身回避,袖口登时滑出一柄短刀来,一下便将她的剑撞开。
王若渝眼中的寒气包裹着浓浓杀气,如一柄冷剑,锋利得似乎能将人刺穿,她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你。”
景旡装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在将军府的人是你,我以为你心口受我一剑又掉落水塘,必死无疑,没想到你的武功好到这个程度,现在还有力气与我交手。”王若渝右手缓缓垂下,剑尖抵着地面,看似没有什么进攻的意图,但目光中的杀气却令人无法忽视。
若不是他停了永明吃的药,他怎么会体质差了那么多,还被她偷袭成功,当胸便是一剑,景旡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便是当胸两剑,她也奈何不了他,不过是再死一回。
景旡知道瞒不过她,顿时起了杀意,目光在她腰间徘徊了一回道:“玉佩在你那吧,是时候还我了。”
王若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讥讽道:“你和永明公主是什么关系,她的玉佩怎么在你这里?方才我还见到你与她有肌肤之亲,实在令人唏嘘,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会与你有这等不洁的关系。”
景旡听她说话实在怒气,知道辩解无用,反笑道:“你错了,她这病怏怏的模样我可没有半分兴致,我不过是喂她吃点药,好让她死的快一点。”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信了?玉佩的事又怎么解释?”
“死人也有这么多问题?”
话音未落,景旡一个飞身冲了过去,若渝后退一步,飞快地提起剑,剑气凌然,却没有刺向他,而是落空了。
接连几次,皆是如此,回回落空,景旡微微眯起双眼,笑道:“南尼竟肯将她的落花剑法也传授给你,这等师徒情真是令人咋舌啊,母女情都不过如此吧?”
旁人不知,但若渝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南尼是她的生母,没想到景旡居然知道,惊羞带着红晕一下子在脸上染开,她狠狠地剐了景旡一眼,咬牙切齿道:“休要辱我师父清誉。”
剑在她的手上如飞鸟一般,灵活闪动,景旡吃力避开,若不是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加上短兵器不比她的长兵器,怎么会打得如此吃力。
见向来淡定如斯的她都这般急了眼,景旡便知自己方才那话戳到了她的痛处,一下子便笑开了,如同抓到了她的什么把柄一般,一面回避一面笑道:“这飞鸟剑法也好,也是你师父教的吧?”
若渝无视他的话,如痴狂一般疯狂挥舞手中的剑,招式出其不意,一剑跟着一剑往他身上飞来,景旡被她逼到墙边,眼见一剑往自己头上刺来,忙矮身一避,剑刺到墙上,“噔”的一声,随即又变成了锐耳的摩擦声,景旡闪身跳开,避开这一剑,短刀刀柄在墙壁上猛地一磕,一柄短刀硬生生变成了一柄长剑。
若渝眼中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