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贩子在唐朝-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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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愁呢,怎么会将这消息告诉卢湛。只是这念头只能自己想想罢了,却是不方便说出来。便安慰卢湛几句,便过来与其他同学见过。
其他众人大多比卢鸿卢湛年长几岁,若论辈份多是同辈,还有两个女孩。其中有几个早就认识的,不熟的也都一一认过。卢鸿名气颇大,众人本来就多想和他亲近。此刻见卢鸿人物清秀,风仪俊朗,更兼待人亲切有礼,自然都大生好感。
卢鸿便问起适才自己进门,众人正议论些什么。卢湛便抢先道:“九哥你还不知道吧,昨儿四叔房里又添了一个小弟,排起来算是老十九了。”指了指身边一个大几岁的孩子说:“就是六哥家的。”
卢六本名唤做卢淇,接口说:“正是,昨天夜里不知怎么家中突然满是光亮,连四邻都看到了。爹爹说了,弟弟以后必然不同凡响,就给他起名儿叫卢照邻。”!…
第六章 有理想的一代新人
我不知我之前生——
当春秋之季,曾一识西施否?
当典午之时,曾一看卫玠否?
当义熙之世,曾一醉渊明否?
当天宝之代,曾一睹太真否?
当元丰之朝,曾一晤东坡否?
千古之上相思者,不止此数人,而此数人则其尤甚者,故姑举之以概其余也。
——张潮《幽梦影》
前世卢鸿读书到这几句时,未尝不掩卷叹息,觉得张潮这几句,实在是道人所不能道,正搔到心中痒处。后辈小子,于先辈前贤人物事迹,往往心追神驰,恨不当面。有唐一代,人物胜迹,堪称华夏文明最灿烂的一章,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卢鸿前世,未免存了“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心思。此番穿越唐朝,也多是以欣赏崇敬的心态看待事物,难以真心融入其中。此刻忽然听了后世大名鼎鼎的“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竟然成了自家小弟,一时心中茫然,不知是何滋味。
耳边却听那卢湛不以为然道:“我倒不信了,不管你小弟照得多亮,难道还比得过九哥不成?”
听得卢湛此言,卢鸿心中却是一动,心想:“初唐四杰也罢,欧虞褚薛也罢,才学识见,也不是天生来的。难道我多了这千年后数十载的见识,就比谁差了?这些年我只贪玩物,这般下去,怕也就是碌碌一生罢了。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倒是应该将心中这些见识,做些事出来,将来见了这些人物,也能有个说话的资格,才不枉我来这唐朝走一遭了。”
卢鸿经此一事,却是心性转变。之前所行,多是任意而为,自此开始,方才收拾玩心,认认真真地为来日打算,踏踏实实起来。
众人听了卢湛称赞卢鸿的话,倒都是颇以为然,纷纷出声附和。便是卢淇,也是炫耀下小弟不凡,若真说胜过卢鸿,自己倒也不敢就这么想了。
正说间,只听门口咳嗽一声,却是先生到了。众人便纷纷散开,各寻书桌就坐。卢湛拉了卢鸿,到最里手拐角桌子坐下,先生已经是进了门来。
卢鸿坐定之后,只见先生他身材高高瘦瘦,穿一件圆领儒袍,不慌不忙地踱进讲堂。再细细打量,这先生面庞清癯,细目长须,脸上带着几分微笑,目光颇为温和,另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这先生名叫卢宽,字中立,论起来算是卢鸿族中长辈。因他为人不好俗名,远离世务,因为学问虽佳,却是一直未曾出仕,倒有几分游戏风尘之意。这族学先生的差使,是他自己讨来的。以他的修养学问,教几个小小蒙童,本是有些委屈,只是卢宽自己却是乐在其中,分外用心,众学生也很尊重亲近他,师生很是相得。
卢宽见了卢鸿卢湛二人,知道是新来的学生,便先吩咐下其他孩子的功课,让他们自行修读,然后过来问二人姓名。卢鸿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分别报了名字。对卢鸿这个小神童,卢宽自然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他仪表风度,已颇为欣赏,再见他言语平和,彬彬有礼,更是喜爱,便问他家中所学如何,隐隐有几分考校之意。
卢鸿既然存了进取的心意,也不再如以前般隐讳,卢宽但有所问,便一一尽自己所知道来。这一来不要紧,直让卢宽又惊又喜,也顾不得上课了,直接让大家自行温习,便叫了卢鸿到自己书房中来。
卢宽的书房就在讲堂不远,几步就到了。书房虽然不大,却收拾的极为整洁素雅。进得书房,卢宽便叫卢鸿坐下说话,卢鸿连道几声不敢,卢宽定要他坐,便只得在旁边座位侧身坐下。
卢宽也不多做虚言,便继续细细询问卢鸿所学。适才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听卢鸿答得有理有节,显是用功颇深,绝不类寻常初入蒙学的孩童可比。讲堂中不是细说的所在,这才唤他到书房中细细咨询。
卢鸿便说:“学生在家中,蒙父母教诲,倒是用了些功夫。如《道德经》、《庄子》以及五经均粗粗习过。只是虽然多能成诵,于经义却是一知半解,还望先生日后多多指正。”
卢宽听他直承众经均能成诵,心下还有些怀疑,怕是卢鸿自己夸大其词,便挑了几段让他背诵一下。不想随便提出哪一段,卢鸿张嘴便来,朗朗成诵,直让卢宽又惊又喜。到得后来,卢宽直接从各经中随意找些偏僻句子考校卢鸿,只要他说出上句,卢鸿便轻轻松松地续出下句来,接连试了几十次,竟然无一差错,直喜得卢宽如获至宝,连呼“神童”不迭。
既然相试无差,卢宽便转来问询卢鸿各经义。初时还是卢宽问,卢鸿答。到得后来,遇有所答与卢宽所思不符不处,便解与卢鸿听,渐渐也互相述论几句。若说卢鸿所学经义,与卢宽自是相差得远,每有粗陋不到之处。但卢鸿毕竟有一世经历,后世多年诸多成果,虽然未曾悉心深研,但在卢宽听来,卢鸿发问不多,却都问到点子上,每有振聋发聩之言。更何况卢鸿经后世教学洗礼,看待问题的角度与方法,自有其独到之处。虽然说精研深究多有不足,但他思路灵活,别出枢机,卢宽看这小小孩童竟有这等识见,所解经义对自己日间所思,竟也多有启发,不由得欲罢不能,和卢鸿直直说了半日。中间每到痛快处,便忍不住以掌击腿,半日里拍了不下十数次,将腿都拍得肿了,他兀自不觉。便是午时小三儿来唤卢鸿用饭,卢宽也没放过卢鸿,直接便叫小三儿将食盒提将过来,与卢鸿边吃边议。按说儒家于这日常礼仪,颇为讲究,万没有师生对坐,边吃边说的道理。只是卢宽本就不是腐儒心性,更兼今日喜出望外,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卢鸿以前不愿显露自己,习经也是自己暗地用功,不曾与人交流过。这次放开心怀,听卢宽解说经义,也是大感畅怀。卢宽不似卢鸿之父卢祖安般多营外务,多年来一心寻经求道,学问精深,几番言语下来,自然让卢鸿敬佩不已。二人午后也不休息,又说得一段时间,卢宽便道:“卢鸿,你这求学之事,为师倒有些念头,须与令尊议上一议。你也不用上课了,收拾一下,陪同为师到你家一趟吧。”
卢鸿听了,不知卢宽见老爸有什么事要说,就赶紧说:“家中也没有准备,先生登门做客,仓促中若是怠慢了,岂不失礼。学生便回家禀告父亲,略做安排,明日来请先生吧。”
卢宽听了呵呵一笑,摇摇手说:“我与令尊倒也是相熟得紧,时常在一起下棋论道,还搞那些虚礼做什么?今日心情正好,你便带路,咱们一同过去便是。”说罢站起身来,却忍不住“哎呀”了一声。原来他今日情不自禁,将腿都拍得肿了,坐着时尚不自觉,一站起来,便觉右腿痛将起来。
卢鸿忍住了笑,急忙过来相搀。卢祖安也不由哈哈一笑,自嘲道:“今日见了你这卢家千里驹的风采,我这老马腿倒是瘸了。”随即推开卢鸿的手道:“不妨事的,走罢。”只是行走之间,难免还是腿脚不便,卢鸿忙扶了卢宽一同出来。
师徒二人出了书房,向卢府行来。那小三儿听卢鸿吩咐,知道先生要到家中做客,便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东西,一溜烟地跑着回家通报去了。
第七章 和谐美好的家访事件
再说卢大族长见了小三儿跑来通报,说是学堂先生要登门来访,问了小三儿几句,见他也说不清楚,便忙出门迎接。卢祖安与卢宽本也相熟,对他的学问人品,也颇为敬佩。远远看卢鸿扶了卢宽行来,连忙上前相迎。卢宽行动似有不便,却是一脸笑容,远远过来便招唤道:“平之兄好久不见。”
卢祖安连忙应了,心下却有些奇怪其腿脚究竟怎么回事,也不好多问。心下寻思也不知卢鸿才上学,有何事惊动先生上门,只是看卢宽满面笑容,料想也不是坏事。
待将卢宽迎进门来,到客厅分宾主就坐,有下人奉上茶来,卢鸿便在父亲身后垂手侍立。二人寒喧几句,卢族长便开言问道:“今日犬子首日进学,可是有什么荒谬行径?这小畜生平日里疏于管教,还望中立兄多多费心才是。”
卢宽听了便嘿嘿一笑说:“罢了,平之兄你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就不要和我假客气了。我只说你学问不肯用心,围棋更是臭不可闻,谁想你老了老了,竟生了这样争气的儿子。真真气煞人也,羡煞人也!”
说罢,便将今日考校卢鸿之事细细说来,不住口地称赞一番,道是卢鸿天份心性,万中无一,生平所见,不做第二人想。待见说到卢鸿众部经典均能背诵成详时,卢族长竟然亦是不知,一幅瞠目结舌的样子,诧异之余,不由得卢宽心下大乐,便当场拿过几部典籍来,当场考究了卢鸿一番,震得卢大族长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卢祖安虽然知道卢鸿聪明异常,不过总想他小小年纪,学业上的事,总要再长几岁才见端倪,因此上平常虽也给他略略讲些经义,却未曾认真传授过。而且见这个儿子懒散爱玩,功夫多是下在书法上,根本就不曾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习诵众经。今日亲眼见了,当然是喜不自胜,只是当了卢宽的面,不好太过得意忘形,口中还要谦虚道:“唉,这小畜生倒也有几分小聪明。只是他生性顽劣,跳脱懒散,还是要中立兄多多教诲才是。”说到这时,却忍不住拈须微笑,眼中看着儿子全是光芒闪烁,哪有一分口中说道劣子的样子。
看到卢族长这个样子,卢宽也忍不住笑了,说:“平之兄就不要这般假么三道的拽虚词了。我也不妨直说,卢鸿这份天赋品性,眼见得是天下之才。按说捞了这么个好学生,是我平生之幸。只是以我之才,教授这孩子,倒怕是束缚住他,把一个神童给耽误了。因此上今天特地前来,便是与兄商量,卢鸿这孩子,还是不要让他到族学中就学为好。”
卢祖安一听这话,不由一惊,赶忙说:“中立兄这是怎么说来?玉不琢不成器,这孩子虽有些小聪明,也不过是些粗浅见识,正要兄用心指点,多多敲打敲打。但凭兄有何吩咐,愚弟决无二话。”
“哪里哪里,平之兄倒是误解了。你我虽然也受过学,不过所得也只是一家一时之言。今日我听卢鸿所解经义,竟是颇有茅塞顿开之感。因此上我想,若是就让卢鸿跟随我等学解经义,到是束缚了他的思路,反不如就放手让他自己求索,你我旁敲侧击,略做指点即可。过得几年,寻访得大德高贤,为他再择名师也为时不晚。说不准卢鸿倒能另开生面,自立一家呢。”
卢祖安听了这话,颇为意动。听卢宽此言,全是为了卢鸿之意,所说不无道理。再想想卢鸿这几年,不声不响地就有这样的出息,显见得也是颇有上进心,若真是天天去学堂和族中其他孩子一起识字读书,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卢宽之言,就在家中自己攻读,有自己朝夕提领,也不会误了学业。
思虑及此,卢祖安也不再客套,说道:“如此倒真是劳中立兄费心了。只是日后这孩子还免不了烦兄时时点拨,免得他误入歧途,荒废了学业。”
卢鸿就学之事既定,二人便随意闲聊起来。不移时天色将晚,卢祖安便着人安排酒饭,邀卢宽小酌几杯。卢宽今日着实高兴,也不推辞,便即入座。卢夫人听得下人讲,今天先生来着实将卢鸿夸了一通,称道自己这宝贝儿子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下难寻的天才,自是喜上眉梢。又听说先生讲了,要卢鸿自己在家攻读便可,学堂就不必去了,更是心下得意,夸这先生颇有识人之明,可比古之伯乐,今之李道长,实在是应该好好款待一番。便叫下人用心准备精致饭菜,又将藏了几年的一坛好酒取出来送到席上。这酒着实有些年头,泥封一开,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