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时代-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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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因为是冬天,所以还给了他们一身旧棉袍御寒。
熬过了这么一套“净化”的手续之后,庄园的管事原本要给他们讲规矩和分派活儿,谁知就在第二天中午,一艘大船就靠上了花果山下这座庄园的私人码头,然后李孟他们就统统都被赶进了船舱,说是要把他们运到南方去种田干活……虽然中国农民有着安土重迁、不愿轻易离乡的传统,但对于本来就是兵败逃亡出来的李孟等人来说,倒是无所谓了——既然都已经卖身为奴了,自然只能听主家的吩咐了呗。
但问题是,这条名为“立春号”的大船……怎么看着像是一艘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西洋式战舰?!!
喂喂,我这到底是穿越到了十七世纪的明末,还是来到了十九世纪的晚清啊?
这个突如其来、出乎意料的爆炸性发现,让李孟的精神一度大受刺激,以至于在甲板上昏了过去,其他人只当他是一路疲惫体力透支吃不消,所以也没太在意,只是扛着他拖进底舱了事。
于是,等到李孟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立春号”都已经升火起锚,扬帆出海,离开海州南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海上旅程里,李孟一直留心观察着这艘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明末的蒸汽船,还有船上形形色色的人们……可以看得出来,船上的大部分水手依然是明末的闽粤土著,即使他们剃了短发,说着一口怪怪的“官话”,也无法变成现代人。但确实也是有那么几个衣着体面的家伙,不仅说着比较标准的普通话,身上也隐约带着一股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气息,说话时偶尔还会漏出几个明显带着现代色彩的词汇……
唉,自己要不要主动上去跟他们坦诚身份呢?但谁知道他们接下来会不会善待自己这个“穿越同胞”?
——正如在海外的华裔华侨往往喜欢坑祖国同胞一样,万一对方是那种心胸特别狭隘,又满脑子“王霸之气”的家伙,秉持《三体》之中的“黑暗森林法则”,坚信“穿越者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另一个穿越者”,力图把一切“计划外因素”扼杀于萌芽之中……那么自己上去表露身份的话,岂不就等于是在自寻死路?
更要命的是,李孟甚至都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跟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说不定是自己穿越的几十年之后呢?唉,这种看起来需要赌人品和碰运气的事情,实在是不好轻易下决断啊!
看着不远处两位正在谈笑风生的“短毛军官”,李孟摸着下巴,不由得感到一阵犹豫和纠结。
“……铛铛u铛!放风结束!吃饭了!快来排队打饭!”
一阵清脆的铜钟声和水手的高声叫喊,打断了李孟的思路,回头一看,船上那个胖厨子已经跟他的童工学徒助手一起,用几个带盖子的大号铁皮桶,给“立春号”的水手和“新移民”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以明末底层百姓的生活标准来说,“立春号”的早饭可以说是相当奢侈的:每个水手都有一大碗很浓稠的白米粥,里面掺了切碎的咸菜和咸鱼,外加一块烤得喷香的红薯干和半个咸蛋。“新移民”的伙食比正式的水手要差,但也只是少了半个咸蛋而已,甚至比李孟在贩卖私盐发家之前吃得还好——事实上,他和村子里的军户那会儿一天只能吃两顿,有时候甚至只有一顿,别说什么菜了,连白米都是根本吃不上的。
即使以现代人的眼光,这样的早饭也已经是勉强过得去了,所以李孟对这样的伙食还是很满意的。
但唯一让李孟感到不适应和害怕的是,当大家都在甲板上蹲着吃饭的时候,有个奇怪的道士在人群之中走来走去,不时还用含情脉脉的色迷迷目光,打量着某些俊俏的少年和健壮的汉子……而其他那些貌似穿越者的家伙,也对此处之淡然(其实是相处得太久,已经习惯于无视这个腐道长的基佬做派了),似乎完全不认为这个基佬的作为有什么问题,让李孟不由得感到双腿一软,背后阵阵恶寒。
虽然在社会风气开放的明末,男人搞男人的断袖龙阳之好在民间相当普遍,并不怎么被歧视,反倒被很多乐衷此道的文人吹捧成了风雅之事,但李孟这个不够风雅的粗人,对这玩意儿可实在是吃不消啊!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自己该不会是来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现代基佬明末穿越团”吧?
等等!仔细想来的话,在后世的网络上,那些腐女作家写的穿越版**搞基小说,似乎也很不少啊!
看着身穿道袍的张应宸笑呵呵地蹲下来,亲手喂饭给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正太——而不是萝莉,李孟赶紧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努力藏在一堆缆绳的后面,同时担心起了抵达目的地之后自己屁股的贞操……
缺乏热度的冬日阳光下,“立春号”还在继续劈波斩浪,载着穿越者李孟同志航向未知的前方……
319。第319章 、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
第十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
第十个瞬间:乡下菜鸟的迷茫
大明帝国与草原相邻的北方边境,宣府镇,怀隆道东路,保安州,舜乡堡
一轮残阳斜挂天际,将如血的晚霞洒向莽莽大地,入目所及的,无不是一片苍凉萧瑟的荒芜场景——水渠干涸了,秧苗枯萎了,随处可见蔫黄倒毙的农作物;零星有瘦弱佝偻的儿童和衣衫褴褛的妇女在田间艰难劳作,以求能勉强维持生计,然而在这等灾年里所得的收获,甚至还无法维持他们最起码的温饱所需。
作为毗邻草原的边镇,宣府镇的田地亩产原本就无法与内地相比,但各种苛捐杂税却是半文不少——按照朱元璋制订的荒诞制度,大明的卫所兵一般要自己养活自己,每年的屯田还要纳粮,偏偏连田地本身都早已被地主缙绅抢夺殆尽,经常是明明没有土地却要缴纳田赋,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还惨(不过遇到这种情况,官府也没法让那些无地的军户无中生有,把田赋交出来,如果强行催逼的话,只能激起兵变,依然什么都收不到,说不定还得搭上自己一条命,所以通常的惯例是就这么一年年积欠下去,从此变成烂帐)。再加上流寇土匪、后金军和蒙古人的烧杀抢劫,以及更加要命的连年干旱,使得所有军民都在死亡边缘挣扎——如果说明末晋商给后金输血是利欲熏心,那么边镇守军的默许和分肥,则是为了维持生存的无奈了。
来自蒙古高原的寒风,总是夹杂着无数细碎的沙砾,把人吹得仿佛要脸皮皲裂一般。顶着从北方大漠铺天盖地吹来的风沙,刚刚率部打退了一股流寇的舜乡堡屯长(防守官)王斗,带着一队虽然衣甲鲜明,但却疲惫而憔悴的军士,还有几辆装运战利品的骡车,沉默地走在一条荒草丛生的道路上。
踩着遍地的枯草和黄沙,朝着这条道路的两旁望去,去年在鞑虏入寇之时被迫疏散民众、主动焚毁的董家庄和辛庄,如今还是一片废墟,根本无力修复,甚至零星还能看到一些无人收埋的枯骨。还有王斗在入主舜乡堡担任防守官之前的旧寨靖边堡,一砖一瓦,都是王斗带人亲手建成,记得当初还养了不少猪和羊、挖了鱼塘、建设了灌溉渠道,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但如今却统统毁在了连绵不断的战火之中……
——作为一名点亮了军事技能,拥有战争天赋的穿越者,王斗在这两年的战斗不可谓不英勇,取得的胜利也足以在世人面前夸耀。无奈他需要应付的各路敌人,实在是多如牛毛:打完了后金军还有蒙古马贼,打完了蒙古马贼还有内地流寇——日后席卷天下的陕西农民军,这两年居然也时不时地会来宣府转悠!
确实,宣府边镇素来贫瘠,远不如中原富庶,没多少财货可抢。但这里的军户世代与鞑虏为邻,青壮多半惯于战斗,比内地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能打得多,从而成为了各路流寇头目眼中的绝佳募兵之地……如果仅仅是有些穷军户熬不住苦日子去投贼,王斗或许也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权当他们是到外地去“打工”了。可问题是,任何一股内地流寇每次来宣府拉人入伙的时候,从来也不忘顺便糟蹋一遍地方……
虽然乱世人命顽强如杂草,只待地面安静,难民自然就能回乡,可就算是全家平安无事,回去之后也只能沦为饿殍——宣府边塞原本就是百姓极苦的地方,崇祯年间的兵祸蔓延、连番大乱下来,乡下百姓的耕牛驴骡被杀被抢,房屋被烧,财产自然也损失殆尽。这些一无所有的百姓就算逃过了屠戮和绑架,平安回到村里,可是既无农具耕畜,又无种子粮食,若没有官府的救济,根本就捱不到下一次粮食收获的时节。
然而,崇祯年间各种末期症状齐发的大明朝廷,怎么可能还有本事赈济百姓?纵然皇帝没被蒙蔽、内阁也有心善后,可是以北京朝廷现在八方走火,四处生烟的模样来看,纵然有些救济,也是杯水车薪。
——前方是凶残彪悍的鞑虏,背后是层出不穷的流寇,如此绝境,王斗能勉强支撑下来就已是极限。
当大地上兵灾连结之际,小冰河期的老天爷,也没忘了给宣府的老百姓带来各种厄运:旱灾、蝗灾、风沙,纷至沓来。边地的青壮男丁本来就在鞑虏南侵和流寇荼毒之中死伤惨重,很多田地只能靠老人和妇孺来耕作,再来了天灾之后,庄稼的收成更是没法指望——没搞到像陕北那样颗粒无收就算不错了!
偏偏朝廷不顾黎民死活,继续催讨税赋,即使在这等大灾之年,也依然不肯减免……
唉,自己想要以一己之力,拯救这个绝望的时代,哪怕只是想要拯救身边的人,都实在是太艰难了啊。
想到这里,王斗忍不住忧郁地叹了口气,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战士。在心中默默发出一声无奈的悲鸣。
诸事艰难啊!
——虽然作为王斗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他亲手建立的舜乡军经受住了各路敌人的考验,不仅可以盘踞堡垒坚守,还能够在野战之中正面击败女真鞑虏,堪称是宣府第一流的精锐强兵。但就算是再怎么彪悍善战的军队,最起码也要丰衣足食才能打仗……可是,他的舜乡军不是辽西的关宁军,不仅甭想拿到每年几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反而要自备粮秣军械来打仗,偶尔才能得到上面的一些接济。
所以,王斗的舜乡军不仅必须自力更生,甚至还得倒过来向上面缴纳各种苛捐杂税,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即使处境如此困窘,王斗暂时也还没想要造反——虽然大明朝已经显出种种病入膏肓的摸样,但是到底还是一个庞然大物,造反只有三分把握,却要九死一生……当流寇的生存率显然不如官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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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供养王斗手底下这支精兵所需要的开销,光靠地里这点儿枯黄干瘪的庄稼,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上面也不可能拨下来多少款子。边镇一片战火连绵,王斗想要做生意也几乎做不成,哪怕是“通鞑”的叛国生意,也都被几家晋商瓜分垄断,外人根本插不进手。而宣府又不靠运河与大海,发展商业格外艰难。
目前能够让王斗和舜乡堡摆脱财政危机的唯一指望,就是埋藏在地下的银矿——就在宣府的保安州境内,后世的涿鹿县地方上,有着辉耀的相广银矿和栾庄的上井沟银矿,储量总和据说接近三百吨。
之前王斗已经派人看过,眼下这些地方都还是荒无人烟,银矿自然仍是无人知晓,所以在圈占那两个地方开银矿的过程之中,暂时还没遇到什么障碍。可问题是,且不说等到开出银矿之后,以王斗的这点儿身份背景,在各路权贵官宦的巧夺豪取之下,恐怕未必能够保得住这个财源。就连此次开矿本身,也是成败难料——那几个银矿都不是什么露天富矿,开采成本极高,不仅需要挖掘至少十几丈的深井,即使是出矿之后,还需要先把矿石用碓坊舂得极细,然后放入大桶中用水搅伴数百次,选取精华矿肉,最后才能投入银炉烧炼,使用“灰吹法”提纯出净银……期间消耗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而且开矿还需要消耗很多壮劳力,对于本来就因为兵祸连结而损失了大批壮丁的舜乡堡来说,几乎无异于雪上加霜。
幸好,最近有几批流民涌入保安州,大多衣食无着,侥幸能找个干苦力的活己经非常不错,大多都已经开始卖儿卖女,甚至抢掠偷盗为生,最后恐怕会演变成暴民流寇——上述这样的道理,明末的地方官基本都是明白的,所以急得跳脚,王斗趁机站出来,包揽下了安置管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