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时代-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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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态度又是怎样,好让元老院在制订下一步应对策略的时候,拥有更多的事实依据——这才是张应宸本次北上的真正工作核心,他之前是更北方的临沂一带展开情报收集工作,但随着鲁南局势的日益崩坏,若是张应宸继续待在沂州的话,或许就有遭遇流民围城、玉石俱焚的危险,这才南下撤退到相对安全一些的海州城来。
然后,待在海州情报站悠闲无事的张应宸,就被海州城门外日渐繁荣的人**易给吸引了注意力,连日来不断收购少年少女,准备到时通过联络船运回海南岛,对于长期极为渴求劳动力的穿越众来说,多少也是一个补充,同时也有利于元老院治下的人口多样化……可惜手头的经费实在有限,比如今天他在城门附近遇到了几个插标自卖的少年,长得眉目俊俏,一看就让张应宸颇为心动,但他此时已经搜罗了十余人,每天的吃喝用度都要花费不少,而海州的粮价又还在节节攀升,实在是不敢再收容更多的男孩子了。
“……唉,鹿庄主什么时候才能把钱送来啊,不然上好的人口资源都给这伙人牙拉走了。”张应宸情绪低落地叹了口气,在心中如此暗自盘算着,骑着毛驴回到了城关厢的一座道观里。
这地方说是道观,实则没有什么正经的道士,只有一个火居道人(不禁嫁娶生育之意)住着,勉强维持生计。张应宸只花了几个小钱,就租下了道观的房子,作为自己在海州城里的临时活动基地。至于元老院编制下真正的海州情报站,则设置在海州城外——《西游记》之中那座孵出了孙悟空孙猴子的花果山上!
明末之时,海州(后世的连云港)的花果山(原来的正式名称是云台山或苍梧山)还没有像现代那样因为泥沙淤积,海岸线拓展,逐渐变得与西边的陆地相连,而是依然跟《西游记》描写的那样,是兀立于海中的一座岛屿,与海州隔着一片汪洋。岛上地形崎岖,山地多,平地少,即使是仅有的一点儿平地,也大多以盐碱地和沙地为主,不能耕作。所以除了零星几户渔民和一两处极度破败的道观,几乎没有什么人烟。虽然因为《西游记》的广泛传播,这座曾经默默无闻的花果山,此时已经在社会上多少有了些知名度,但明朝的旅游业毕竟无法跟现代相比,明末乱世更不适合游山玩水,所以崇祯年间的花果山依然一片荒凉。
不过对于以舰队为机动力量的海南岛临高元老院来说,此岛却是绝好的前进基地,首先是相对偏僻,不引人注意。其次,在战时只要配合少量的海军舰艇,用少量部队为基干,就能确保整个岛屿的安全。岛上高耸的山崖可以设置警戒哨所,虽然岛屿本身物产不丰,但对于海军来说最关键的淡水却相当充足——花果山上到处都是潺潺流淌的溪流和泉眼,《西游记》描写里的“水帘洞”可不是编造出来的。
于是,奉命北上设立情报站的鹿文渊,就在花果山这座海岛上置办了一座庄园,名曰“猴王庄”,作为元老院挺进北方的触角——前期以收集苏鲁地区的情报,小规模销售商品和打通人脉为主。待到时机成熟,就可以摇身一变,作为元老院发动北方大陆攻略的中继站,类似于鸦片战争时期的香港岛和舟山。
不过,这花果山上的庄园虽然安全隐蔽、易守难攻,但毕竟距离海州城还有一定距离,难以更加切实地了解第一手动态情报。所以张应宸从沂州后撤下来之后,在花果山的猴王庄待了几天,感觉实在闲不住,又来到海州城找了个临时住处……为了勤俭节约,他落脚的道观看上去破落不堪,第一进的破屋子里以前就是住着乞丐,现在则是挤满了张应宸最近采购的少年少女,个个都饿得脱了形。张应宸从夹道里进去,到了后面,看到那个火居道人和他老婆正在劈柴,便对房东草草打了个招呼,就往自己住的小院子而去。
院门口,一个道童闻声立即过来迎接,但让张应宸意外的是,他还在屋里看到了鹿文渊庄主的身影。
“……稀客,稀客啊!鹿庄主,你不在花果山当你的猴王,玩你的那些山东大妞儿,怎么却有闲心思跑到贫道的这个破道观里来?”张应宸一边赶紧招呼道童斟茶待客,一边还不忘在嘴上损他两句。
“……什么事?自然是破财的祸事了!为了眼下越来越多的流民,府台大人召集地方缙绅开会,先是照例哭穷,然后就是命令大家‘踊跃捐献’,连我这个海岛上的外乡人,都被硬是摊派了五十两银子!”
鹿庄主接过茶碗,没好气地说道,“……刚才我也到施粥的地方去转了转,瞧那粥锅里真是稀得能照出人影,还掺了不晓得多少泥沙草叶,放进去的米麦也都是一股霉味……啧啧,我捐献给衙门的五十两银子,若是能有五两银子被用在赈济灾民上,就该谢天谢地了!这还没算他们从朝廷那边弄到的赈灾银两呢!”
——自古至今,自然灾害之后的赈济最后总会变成基层当权者的盛宴,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连皇帝也无可奈何――明知道救济钱粮拨下去就会被层层盘剥,到灾民手里十不存一,可还是要继续下拨,否则自然灾害就会激起民变――很多时候就是拨了再多的钱粮也一样会激起民变。所谓盛世和末世的一个重要区别,就是在盛世的时候,救灾物资即使经过层层克扣,灾民最后多少还是能分到一些。而到末世就成了官僚集团彻底吞掉一切的拨款和物资,压榨得老百姓活不下去,最后激起民变让皇帝上吊来顶缸。
“……这就是行政能力的衰退啊!”张应宸评价道,“……当一个封建王朝处于盛世的时候,机构一般还能保持正常运转,官吏的**程度还没有影响到行政执行能力。但到了王朝后期,随着**越来越严重,行政体系的执行能力也跟着下降了。到了最末期的时候,整个国家就会进入无政府状态,别说灾民了,就连军队也得靠打家劫舍过日子,哪怕敌兵围城、刀锋都架到脖子上了,文官们还是不忘贪污和克扣……”
——凡是读过李自成的故事的人,大概都知道明末“福禄宴”的残忍故事:当时李自成纠集农民军围攻洛阳,企图夺取洛阳城内福王府囤积的无数金银粮米。而洛阳的城墙和堡垒虽然十分坚固,守军却在战前就已经欠了半年的军饷,对身后的洛阳官府和福王朱常洵自然是怨声载道,纷纷怒言:“洛阳王府富于皇宫,神宗耗天下之财以肥福王,却让我们空肚子去打仗,命死贼手,何其不公!”军心一时间极为不稳。
面对这样的情况,正如大明朝臣一遇到缺钱就想让皇帝拨发内帑一样,洛阳文武也是自己一毛不拔,一心指望着福王能够忠君爱国、慷慨解囊——先是洛阳知府和总兵去福王府上门劝捐,未果之后,又请当时隐居洛阳的前兵部尚书吕维祺多次入福王府,劝朱常洵开府库赈济饥民、犒赏军士。可惜据说当时福王嗜财如命,根本不听。最终导致守军因怨生恨,只战斗了一天就倒戈哗变,向李自成献城投降,洛阳遂陷。
李自成攻破洛阳之后,逮着了逃跑失败的福王,便命令手下人把这个三百斤重的肥王爷给绑起来,剥光洗净,又从福王府的花园弄来几头梅花鹿宰杀,与福王一起丢进一只大鼎里共煮成肉糜,名为“福禄宴”,供将士们共享——从此,福王朱常洵就成了文人们口诛笔伐的笑柄,好像洛阳陷落都是他的罪过一样。
可当时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在洛阳之战爆发前夕,福王虽然一开始确实是推脱着不肯出钱,但在前兵部尚书吕维祺的再三劝说之下,最终还是捐献了三万两银子。再加上洛阳城内其它士绅的捐献,最后总算是凑到了五万两白银,一千石粮米。在这批钱粮送来之时,洛阳的守城官兵当即就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可问题是,即使是在这等兵危战凶之时,洛阳文武依然没忘了漂没钱粮,甚至克扣得比平时还要凶狠——五万两银子刚刚到手,洛阳分巡道王胤昌便留下了一万两,王绍禹总兵也克扣了一万两,洛阳知府冯大人吞了八千两,洛阳推官卫大人拿了三千两……一番七折八扣下来,发到守城的四千多官兵手里时,账目上的五万两银子已经只剩八千两,几个小军官又合谋吞了五千两,最后每个官兵只分到了区区几钱银子!
偏偏之前官府募集到五万两银子的事情,全体官兵早已知晓,都眼巴巴地等着这笔空前大犒赏呢。此时一看,即使已经是流寇兵临城下的要命关头,诸位上司们依然这般苛待自己,于是一起一落的巨大落差之下,自然是气得人人大骂,满肚子怨气。接着,各路守军还因为各营银两分配不均,而在城墙上为抢银子爆发内讧,乃至于动刀子死了人。李自成趁机挥师猛攻,守军自然是投降的投降、溃逃的溃逃了……
——或许,那位福王朱常洵一开始之所以不肯出钱,恐怕就是因为知道以洛阳这帮昏官的作死秉性,即使给了他们再多的银两,即使刀子已经架到了脖子上,也只会拿去中饱私囊,照样不肯花在战事之上吧!
不过,崇祯年间的大明公务员阶层,固然是充斥着无数的作死高手,但是再下面的缙绅土豪,其实也同样非常擅长以各种姿势来作死。比如同样在流寇横行河南的时候,有一次某个县城即将被农民军围攻,城中某缙绅预先得知风声,在城内囤积了不少粮食,预备在围城开始之后坐地起价,通过贩卖天价粮食来大赚一笔……谁知等到围城战开始之后,却被县令的一纸公文封了粮栈,把他的存粮都运到了衙门里去。
该缙绅闻讯,在气急败坏之下,居然趁着农民军攻城正急,县令被迫带上全部兵丁到城头应付战事的时候,悍然发动家丁纵火攻打县衙,企图夺回粮食。可当时守军本来就已经在农民军的强攻之下,左支右绌、摇摇欲坠,一看到背后火起,当即士气瓦解,兵溃城破……结果这位缙绅才从衙门里夺回粮食不到一个时辰,县城就落入农民军之手,他举家都被农民军杀尽,那些粮食自然也都被流寇头目给笑纳了……
由此可见,面对这样一帮从上到下都热衷于作死的朝臣和士绅,崇祯皇帝的处境该有多么悲催了。即使他想要改变这种状况,朝臣也未必会配合——别以为那帮节操无底线的文臣只会作死,不会弑君啊!
总的来说,崇祯年间的大明帝国统治阶层,上到内阁重臣,下到乡野缙绅,多半都是超一流的作死运动狂热爱好者,硬是把作死这种事情玩出了技巧、玩出了花样,一直玩到了匪夷所思、丧心病狂的超凡境界——否则也不会把偌大一个资源丰富、工商兴盛的超级大帝国,给一口气搞出这般扑街的悲惨命运。
当然,这固然是大明王朝的不幸,是中华百姓的浩劫,但也是各路野心家眼中的机会——遗憾的是,在这个被各路穿越者穿成了筛子的时空,企图争夺大明王朝遗产的竞争者,似乎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儿……
“……老鹿啊!关于这几个月零星搜集到的登州镇情报,我这两天初步整理了一下,已经写了一个总结出来。那边大概可以确定身份的穿越者,暂时只有登州镇总兵陈新本人而已,还有他的民事主管刘民有,有很大的可能也是穿越的,至于登州镇内部还有没有其他的穿越者存在,这一点就实在是没法打探清楚了。
而登州镇的势力范围,目前已经覆盖了山东半岛的尖端,几乎整个宁海州都被陈新给经营成了私人王国,在登州和青州则散布着不少零星飞地。在登州镇势力最强的文登县和威海一带,当地百姓都只知道自己属于登州镇的某屯堡,而不再理会什么州县衙门了……虽然登州军的常备编制即使算上杂牌也应该不超过一万人,但被登州镇完全控制的人口,估计已经达到了十五万以上,并且还在以滚雪球的速度继续膨胀。
从装备和战术上来看,登州军虽然远远胜过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明军,但使用的长枪、火枪和火炮等兵器,还有使用这些兵器的方式,依然没有超越欧洲三十年战争时代西班牙大方阵的水准。看起来跟黄石在辽东长生岛训练的那支‘救火营’相差无几,不过火炮的数量似乎更加充足一些。在我看来,登州镇这个势力真正的强悍之处,还是在于它的后勤动员体系上——那是一个类似于我国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红军根据地体系,可以在保证底层人口基本生活的同时,最大程度地把一块地方的战争潜力给压榨出来……”
张应宸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从一只箱子里翻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递给鹿文渊,“……这份报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