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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芈月传-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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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昧一惊,转头喝道:“是什么人?”

    那人却已经没有声音。唐昧却想着他方才之言,竟似是针对他的举动而来,难道对方竟是嘲笑他的行为是螳臂挡车?他狐疑地看看芈月,又看向外面,越想越是不对,当下也顾不得杀芈月,猛地踢开窗子跃出,在黑暗中追着声音而去。

    芈月站起来,她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心中又惊又喜。见唐昧追去,她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再看着唐昧远去的背影,一咬牙拨起插在板壁上的剑,也跃出窗外追去。

    黑暗中,但见唐昧跃过城守会后院矮小的围墙,追向后山。(未完待续……)

第76章 公主嫁(5)

    芈月紧紧跟随,也跃过围墙,追向后山。

    唐昧追到后山,但见一个老人负手而立。

    唐昧持剑缓缓走近,道:“阁下是谁?方才之言,又是何意?”

    那老人嘿嘿一笑,反问:“你方才之行,又是何意?”

    唐昧道:“我为楚国绝此后患。”

    那老人嘿嘿一笑,问道:“敢问阁下是凡人乎,天人乎?”

    唐昧一怔,方道:“嘿嘿,唐某自然是凡人。”

    那老人又道:“阁下信天命乎,不信天命乎?”

    唐昧道:“唐某一生观天察象,自然是信天命的。”

    那老人冷笑:“天命何力,凡人何力?凡人以杀人改天命,与螳螂以臂当车相比,不知道哪一个更荒唐?阁下若信天命,何敢把自己超越乎天命之上?阁下若不信天命,又何必伤及无辜?”

    唐昧怔了一怔,道:“霸星降世当行征伐,若离楚必当害楚。事关楚国国运,为了楚国,为了先王的恩典,我唐昧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试一试,哪怕是伤及无辜却也顾不得了。”

    芈月已经追到了唐昧身后,听到这句话,忙警惕地举剑卫住自己。

    那老人苍凉一笑:“楚国国运,是系于弱质女流之身,还是系于宫中大王,庙堂诸公?宗族霸朝、新政难推、王令不行、反复无常、失信于五国、示弱于鄙秦、士卒之疲惫、农人之失耕,这种种现状必遭他国的觊觎侵伐,有无霸星有何区别?阁下身为襄城守将。不思安守职责,而每天沉缅于星象之术。从武关到上庸到襄城。这些年来征伐不断,先王留下的大好江山。从你襄城就可见满目苍夷,你还有何面目说为了楚国,为了先王?”

    唐昧听了此言,不由一怔。他这些年来,只醉心星象,虽然明知道自己亦不过一介凡人,然则在他的心中,却是自以为穷通天理,早将身边之事。视为触蛮之争,不屑一顾,此时听得老人之言,怔在当地,思来想来,竟是将他原有的自知而打破,不觉间神情已陷入混乱。

    芈月见他神情有些狂乱,心想机不可失,忙上前一步。道:“阁下十六年前,就不应该妄测天命,泄露天机,以至于阴阳淆乱。先王早亡;今上本不应继位而继位,楚国山河失主,星辰颠倒。难道阁下就没有看到吗?以凡人妄泄天命,妄改天命。到如今阁下神智错乱,七疯三醒。难道还不醒悟吗?”她虽于此前并不知唐昧之事的前因后果,然而善于机变,从唐昧的话中抓到些许蛛丝马迹,便牵连起来,趁机对唐昧发起会心一击。

    唐昧不听此言犹可,听了她这一番言话,恰中自己十余年来的心事,神情顿时显得疯狂起来,喃喃地道:“我是妄测天命、泄露天机?所以才会阴阳淆乱,星辰颠倒?我七疯三醒,那我现在是疯着,还是醒着?”

    芈月见他心神已乱,抓紧此时机会又厉声道:“你以为你在醒着,其实你已经疯了;人只有在发疯的时候,才会认为自己凌驾于星辰之上……唐昧,你疯了,你早就疯了……”

    唐昧喃喃地:“我疯了,我早就疯了?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他神情狂乱,手中的剑亦是乱挥乱舞:“不,我没疯,我没错……我疯了,我一直是错的……”

    那老人见唐昧神情狂乱,忽然暴喝一声:“唐昧,你还不醒来!”

    唐昧整个人一震,手中的剑落地,忽然怔在那儿,一动不动。

    芈月抓紧了手中的剑。

    却见唐昧整个人摇了一摇,喷出一口鲜血来,忽然间挺直身子,哈哈大笑:“疯耶?醒耶?天命耶?人力耶?不错,不错,以人力妄改星辰,我是疯了。对你一个小女子耿耿于怀,却忘记楚国山河,我是疯了……此时我是疯狂中的清醒,还是清醒中的疯狂?我不过一介星象之士,见星辰变化而记录言说,是我的职责。我是楚国守将,保疆卫土是我的职责,咄,我同你一个小丫头为难作甚,疯了,傻了,执迷了……嗟夫唐昧,魂去兮,归来兮!”他整个人在这忽然狂乱之极以后,却反而恢复了些神志,他凝神看了看芈月,忽然转头就走。

    芈月松了一口气,见唐昧很快走得人影不见,才转头看着那老人,惊喜地上前道:“老伯,是你?你是特地来救我的吗?”

    这个老人,便是她当年在漆园所见之人,屈原曾猜他便是庄子。多年不见,此时相见,芈月自有几分惊喜。

    那老人却转身就走。

    芈月急忙边追边呼:“老伯,你别走,我问你,你是不是庄子?当年我入宫的时候你告诉我三个故事,救了我一命。如今我又遭人逼迫。处于穷途末路之间,您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那老人头也不回,远远地道:“穷途不在境界,而在人心。你的心中没有穷途,你的绝境尚未到来。你能片言让唐昧消了杀机,亦能脱难于他日,何必多忧。”

    芈月继续追着急问:“难道老伯您知道我来日有难,那我当何以脱难?”

    那老人叹息:“难由你兴,难由你灭,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水无常形,居方则方,居圆则圆;因地而制流,在上为池,在下为渊。”

    芈月不解其意,眼见那老人越走越远,急忙问出一个久藏心中的问题:“老伯,什么是鲲鹏,我怎么才能象鲲鹏那样得到自由?”

    那老人头也不回,越走越远,声音远远传来:“池鱼难为鲲,燕雀难为鹏……鹏之徒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芈月一直追着,却越追越远,直至不见。

    她站在后山,但见人影渺渺,空山寂寂,竟是世间唯有自己一人独立,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到底是回答了,还是没有回答?自己的路,应该向何方而去。

    夜风甚凉,她怔怔地立了一会儿,还未想明白,便打了个寒战,又打了个喷嚏,忽然失笑:“我站在这里想做什么,横竖,有的是时间想呢。”

    想到自己此番出来,还不晓得是否惊动了人了,想了想,还是提剑迅速回返,跃过墙头,回到自己房中。此时危险已过,心底一松,倒在榻上,还不及想些什么,就睡了过去。

    次日,芈月醒来,细看房间内的场景,犹有打斗的痕迹,然则太阳照在身上,竟不觉一时精神恍惚起来。回想起昨夜情景,却似梦境一般,不知道唐昧、庄子,到底是当真出现在自己的现实之中,还是梦中。

    她看着室内的剑痕,呆呆地想着,忽然间却有人敲门,芈月一惊,问道:“是谁?”

    却听得室外薜荔道:“公主,奴婢服侍公主起身上路。”

    芈月收回心神,忙站起来,让侍女服侍着洗漱更衣用膳,依时出门。

    今日便要上路了,送别之人,仍然还是唐遂,芈月故意问他:“不知唐将军何在?”

    唐遂却有些恍惚,道:“叔父今日早上病势甚重,竟至不起,还望公主恕罪。”

    芈月方想再问,便听得芈姝催道:“九妹妹,快些上车,来不及了。”

    芈月只得收拾心神,随着大家一起登车行路。

    芈姝一行的马车车队拉成绵延不绝的长龙,在周道上行驰着。所谓周道,便是列国之间最宽广最好的的道路,有些是周天子所修,有些则是打着“奉周天子之命”所修,时间长了,这些道路一并称为周道。

    车队一路行来,但见道路两边阡陌纵横,只是农人甚少,明显可见抛荒得厉害,一路行过,偶见只有零零星星衣着破旧面有菜色的农人还在努力抢耕着。想来这秦楚边境,连年交战,实是民生凋零,不堪其苦。

    马车停了下来,芈姝等人停下马车,依次下车。

    唐遂率楚国臣子们向芈姝行礼道:“此处已是秦楚交界,臣等送公主到此,请公主善自珍重,一路顺风。”

    芈姝便率众女在巫师引导下朝东南面跪下道:“吾等就此拜别列祖列宗,此去秦邦,山高水长,愿列祖列宗、大司命、少司命庇佑吾等,鬼祟不侵,一路安泰。”

    芈姝行礼完毕,站起身来。众女也随她一起站起来。

    芈月却没有跟着起来,她从怀中取出绢帕铺在地上,捧起几捧黄土,放在绢帕上,又将绢帕包好,放入袖中,这才站起来。

    芈姝诧异问道:“妹妹这是何意?”

    芈月垂首道:“此番去国离乡,我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重返故国,捧一把故国之土带在身上,也算是聊作安慰。”

    芈姝见她如此,也不禁伤感,强笑道:“天下的土哪里不是一样。”

    芈月摇头叹道:“不,家乡的土,是不一样的。”

    芈姝也不争辨,诸人上登上马车,在甘茂的护送下越过秦楚界碑向前驰去。

    唐遂等拱手遥看着车队离去。

    远远,一个人站在城头,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天际,不禁长叹一声。(未完待续……)

第77章 秦关道(1)

    两座城池之间,是一望无垠的荒郊。

    一队黑衣铁骑肃杀中带着血腥之气驰过荒野,令人胆寒。

    铁骑后是长长的车队,在颠簸不平的荒原上行驰,带起阵阵风沙,吹得人一头一脸,尽是黄土。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越往走,就走得越慢,拖得这旋风般的铁骑,慢慢变成了蜿蜒蠕动的长虫。

    甘茂紧皱着眉头,他本下蔡人,自幼熟读经史,经樗里疾所荐于秦王,他为人自负,文武兼备,入秦之后便欲建国立业,一心欲以商君为榜样。不料正欲大干一场之时,却被派来做迎接楚公主这类的杂事。他本已经不甚耐烦了,偏生楚国这位娇公主,一路常生种种事端,更令他心中不满。

    他疾驰甚远,又只得拨马回转,沿着这长长的队伍,从队首骑到队尾,巡逻着、威压着。

    走在队尾的楚国奴隶和宦官们,听见他的铁蹄之声,都心惊胆寒,顾不得脚底的疼痛,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甘茂沉着脸,来回巡逻着,心中的不耐越来越大,犹如过于干燥的柴堆一般,只差一把火便要点燃。

    恰恰在此时,有人上来作了这个火把。

    “甘将军,甘将军——”一阵熟悉的声音自队伍前方传来,甘茂听到这个声音便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停下,只是住了马,待得对方驰近,才冷冷地回头以雅言道:“班大夫,又有何事?”

    楚国下大夫班进亦是出自芈姓分支。此番便是随公主出嫁的陪臣之首,他气喘吁吁地追上甘茂。见对方目似冷电,心中也不禁一凛。想到此来的任务,也只得硬着头皮陪笑道:“甘将军,公主要停车歇息一下。”

    甘茂的脸顿时铁青,沉声道:“不行。”说着便拨转马头,直向前行。

    可怜班进这几日在两边传话,已经是陪笑陪得面如靴底,这话还没有说完,见甘茂已经翻脸,那马骑行之时还带起一阵尘沙。呛得他咳嗽不止。

    无奈他受了命令而来,甘茂可以不理不睬,他却不能这么去回复公主,只得又追上甘茂,苦哈哈地劝道:“甘将军,公主要停车,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甘茂冷笑一声。并不理他,只管向前,不料却见前面的马车不待吩咐,便自行停了下来。这辆马车一停下。便带动后面的行列也陆续停下,眼色这队伍又要走不成了。

    他怒火中起,驰向到了首辆停下的马车前面。却见宫娥内侍围得密密麻麻,遮住了外头的视线。他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才勉强见那马车停下,一个女子将头探出车门。似在呕吐,两边侍女抚胸的抚胸,递水的递水,累赘无比。

    见甘茂驰近,侍女们才让出一点缝隙来,甘茂厉声道:“为何忽然停车?”

    便见一个傅姆模样的人道:“公主难受,不停车,难道教公主吐在车上吗?”

    甘茂看了这傅姆一眼,眼中杀气尽显,直激得对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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