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商-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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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声音从门外传来,却并没有进来一探究竟的意思。
沈幼芙喜的是,外头的人并不知厨房里的是谁。悲的是,她也不知道外头的人是谁。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情况犹如瓮中捉鳖。人家在外头将她堵了个正着,除非她能飞天遁地,否则就算拖延的再久,她也迟早要出去面对呀!
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沈幼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厨房里团团转的时候,外面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黄豆,去与里面的人打个招呼,问问咱们的晚膳是什么?怎得这样香?”
又听见一个清脆小童的声音:“是,主子先进屋歇息,奴才这就去问。”
沈幼芙一个激灵,吓得赶紧从屋里顶住门。可她趴在门上等了半天,也并没有人上前推门,只有一个脚步声略微靠近了几步:“曹公子让咱来问问,姑娘姐姐晚膳备得什么?怎么这样的香?”
小童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就不大,似乎还带了一点稚气。
不过却是十分和善的。
沈幼芙做了几个深呼吸,捏住鼻子道:“去告诉你家公子。晚膳是珍珠粉蒸排骨。”
她说完之后,便将耳朵使劲贴住门板,听得外面迟疑片刻,又道了一声“有劳姐姐了。”然后便是一连串远去的脚步声。
沈幼芙心擂如鼓,根本顾不上多想,一把拉开小厨房的门,提起裙子就跑出了文山院。
“吁!”沈幼芙不知道自己转过了第几个转角,这才敢回头去看。
她运气不错,不光是文山院的人没有察觉,就连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还好还好。感谢不知哪位圣人说过一句“君子远庖厨”。不管是不是君子,反正是男人就不爱往厨房来,这才使她逃出生天了。只是……可惜了那一笼排骨。
沈幼芙抚平裙摆上的褶子,低落地回了聆箫院。
文山院中。唤作黄豆的小书童。此时正在帮他家公子整理着行装。往常公子一来到许老山人家。都变得特别守规矩,衣装礼仪文丝不乱。可今天,这进了门就将行李一丢。然后扑在书桌前,也不知埋头写些什么?
黄豆整理好几件简单的行李,就凑上前去看。
公子正好写完了,将一张笔酣墨饱龙蛇跃腾的字高高举起,嘴角边噙着满意的笑容:“看看!可好?”
黄豆抬眼看去,公子的书法放在哪里都会被人赞不绝口,他虽不懂其中精妙,但也觉得好看得紧。公子难得邀他鉴赏,黄豆忙学着其他公子的模样,认真说道:“公子的书法遒劲有力,铁画银钩犹如龙腾凤舞……”
黄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公子无情地打断了:“谁问你这个,我是说这词,如何?”
词?
这才刚进门,怎么就想着作词了。黄豆用手指着那一行行字迹读下去:
“血染江山画,一场繁华。碧血染桃花,一息倾塌。明月照天涯,谁得蒹葭。江山嘶鸣战马,登九重宝塔,看一夜,流星飒沓!”
真好听,不过,怎地听着耳熟?
黄豆双手一拍:“是厨娘姐姐方才唱的!?”
公子见他能分辨出这就是方才那首词,心里挺高兴。他再次将这一阕词举起来,默默拼读。
想他曹文山这些年拜在许老山人门下,学识飞跃岂止一日千里。老山人倾囊相授,而他则奋力苦学,他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到达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并非他自夸。一个人,真正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他心里是有感觉的。他可以十分自信的说,他就是最好的。
不过今日这一遇,却让他有了一种山外有山的感觉。
这样的词,他倒也能作来。
不过对方可是一个厨娘啊,而且听着声音,年纪还很小。
他这个曹文山大才子,真好意思跟厨娘比文章!
“黄豆,你去问问看,说我请那厨娘前来一见,我想将这个送她。”曹文山说道。
他脑海中想象的是一个淳朴的年轻奴婢,因为长期在厨房做事,所以手脸都红扑扑地泛着油光,她做得东西那样香,所以应该很胖。这样一来,许家那种给下人穿的粗布青衣,可能给她穿起来就不怎么好看了。
不过,心中有这样的词曲,手上又有那样的美味。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
黄豆已经呆住了,公子竟然要将自己的亲笔送给一个厨娘!
“快去,顺便把晚膳端上来,吃罢还要去见过老山人。”
黄豆满肚子的话想说,不过见许老山人是大事,可不能耽误了。他连忙一溜烟朝厨房跑去——那厨娘要是知道自己能得公子手书真迹,只怕要乐得几天睡不着觉了。
黄豆还没靠近小厨房,就闻到排骨的浓香。
他咧着嘴笑了笑,如果厨娘姐姐得了公子的手书,一高兴之下,以后天天都来给他们做好吃的排骨,那也是件不错的美事。
“厨娘姐姐,公子又吩咐,请你去说话。”黄豆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小厨房的们没关严实,“吱扭”一声幽幽地打开了。
黄豆看见开门,却听不见里头有人回应,心想着是不是厨娘姐姐正忙,顾不上说话?他上前两步站在门口朝里面望去。
厨房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无,唯有一笼屉的排骨正在灶上隔水蒸着,飘出诱人的香气。
这……
“公子!公子,不好了!”黄豆放声大喊,“厨娘姐姐不见了!”
“什么是不见了?”曹文山眉峰一挑,搁下手里的字,也往厨房里赶去。
小厨房与主屋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曹文山赶到之时,正看见黄豆手足无措地站在小厨房门口,急的眼中都快漾出泪来:“公子,厨娘姐姐不见了!”
曹文山上前拍了拍黄豆的肩膀以示安慰,自己则一步跨入厨房之内。
厨房确实空无一人,他上前将笼屉掀开,酥嫩的排骨就在眼前。
可厨房里却没有做过晚膳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道菜……
这令他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本来听见黄豆大喊,他还以为是厨娘做好饭食就离去了,黄豆不明所以大惊小怪罢了。这样看来,也难怪黄豆会叫唤——这简直就是说书人话本子里常见的桥段——山野狐狸精看上他这个穷书生了?
曹文山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哈哈大笑,也不管黄豆一脸惊愕,他亲自将排骨从笼屉中取出,然后熄灭了灶火。
“依我看,这厨娘恐怕不是老山人指派来的,咱们得快点吃了,老山人恐怕已经备饭在等着了!”
————
沈幼芙丢了排骨,气后恼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好不容易找到个院子,现在看来那院子也去不了了。虽然现在在聆箫院也能动手做吃食,不过这一做就要做一大家子的,哪有偷吃独食那般津津有味?
沈幼芙在屋里闷闷不乐了两天,不过好在许家的生活注定不会让她无聊。她们这大老远前来,本也就不是为了吃——诗会的日子就定在明日。
辛嬷嬷将这个消息送来,主要是为了提醒院中的小姐们不要随意四处走动。因为参加诗会的青年才俊有很多都是千里迢迢而来。书院那边住不下的,沈老太爷自然就将他们都安排到府里来住了。
这样一来,许府一下就多了很多外人。所以辛嬷嬷才前来逐一告知的。
等辛嬷嬷走后,沈幼芙的心情可谓是豁然开朗。
等了这多多天终于等到诗会,诗会完了就可以回家了,她可还惦记着回家买地播种呢!
这开朗之余,沈幼芙也有些热血起来,诗会的盛况她早就听说了,但要不是这次打了一张相亲牌,她们这些女儿家,是一辈子也不可能看到这种盛况的。
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
可来都来了,就算沈幼芙是诗词无能星人,看个热闹开开眼界总行吧?
“对了,找五姐去!”
沈幼兰最爱书法,一定喜欢这些,反正许府现在不许人随便走动,既然别人都不走动……她们走动应该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当然,如果能扮成男装就更好了!
沈幼芙说风就是雨,一路小跑冲进五小姐的房间,一见到沈幼兰就扑进对方怀中,各种撒娇磨蹭到:“五姐五姐,幼芙有事求你!”
这个点正是沈幼兰每日练习书法的时候,通常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是雷打不动的。
可沈幼芙一来,她便一脸溺爱,将纸笔放下道:“有什么事求我?明日就是诗会了,你不会是想学作诗吧?”
谁乐意学那些?平仄押韵虽然好听,但作诗主要就是要表达自己的心境,沈幼芙的心境无非就是“银子吃喝睡”,学了作诗也没用。
“五姐,你快帮我参详参详,如何才能女扮男装去参加诗会!”(未完待续。。)
第090章 肯定会识破
京安城万众瞩目的麓安诗会终于开始了。
这次的诗会,由远近三大七小书院共同参加。三大书院都在京安城附近,而七小书院,有得甚至在离这里很远的扬川城。
因为路途遥远,名额有限,所以每个书院所派来的,自然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饶是这样,麓安书院也被挤得满满当当。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翩翩少年围在一处,为了一首诗或者一篇文挣得面红耳赤。
沈幼芙与沈幼兰并肩走在书院的石子小路上。此时真正的赛诗还没有开始,但周围来往的人已经很多了。
这些人有的就在沈幼芙身边站着,也有的机会与沈幼兰擦肩而过,可谁也没有认出她们两人是女子。
沈幼芙得意极了。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沈幼兰,两个人偷了四哥沈初玄的衣服。又用药材熬出的黑水涂了手脸,现在两人就像是一对又黑又瘦的兄弟一样。
她把握了一个女扮男装的要点——想要不被识破,首先要让人懒得看你。
像书中那种穿了男子衣服,反而穿出制服诱|惑的效果,那简直就是故意让人去识破的。而她与沈幼兰这一种刻意扮丑,使得一路走来根本就无人注意。
于是也就大大降低了被人识破的风险。
“幼五,那边有人再品评书法!我们快去那边瞧瞧。”
幼七和幼五是她俩新换的称呼,沈幼芙见沈幼兰有些紧张。正想找点她感兴趣的事情。这一下看见了有人在讨论书法,知道五姐最喜欢这个。于是拉着沈幼兰就要上前。
沈幼兰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一路都觉得别人在看她,哪里还敢往人堆里凑?
可沈幼芙就像忘了她们是女儿身一样,大咧咧地拉着她,口中还粗声大气地学着男子那般嚷嚷。
沈幼兰怕自己挣扎之下,反而露出马脚。不得已,只能被沈幼芙硬是拖进了人群。
这一群大约七八人,从初初束发到而立之年,跨度倒十分大。
沈幼芙两人一加入。围在一堆的人瞬间变得更拥挤了。
沈幼芙只当自己是个男子。也不怕跟别人并肩而站。她伸着头朝里面看去,只见一张长案上,放着大约十几张相同的字迹。
“幼五,这是在比谁写得好吗?”沈幼芙招呼身后的沈幼兰道。
沈幼兰平时虽然英气烈性。那是因为她行端坐正光明磊落。而现在干出这么女扮男装“猥琐”的事情。她也难免怯懦地缩在后面。
可沈幼芙大声地点名问她。她又不敢不答。
“依我看倒是不像,如要评比字迹优劣,一定会各书所长。”沈幼兰也努力学着男子的声音,但却本能地悄悄说道:“可是你看这几幅字,写得几乎完全一样……所以他们大约是在辨别真伪。”
沈幼芙完全没听过这些,顿时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那依幼五你看,哪一幅是真的?”沈幼芙放眼望去,这几幅字就跟复印的一样,反正她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区别。
沈幼兰却没让他失望,顺手一指:“那个是真的。”
这一下沈幼芙更激动了,这可真是有意思,明明都长一样的字,沈幼兰连个放大镜都不用就能辨别真伪?
“快说说,怎么看出来的?”
沈幼芙与沈幼兰这样叽叽喳喳的对话,终于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在她们旁边的一位蓄着胡子的公子,方才似乎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许久。此时听到他们一语道破答案,似乎十分不信也凑过来问道:“是啊,快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沈幼兰在人群里跟沈幼芙说话,已经够紧张了。现在还要回答陌生男子的问题,她感觉自己的脸刷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好在事先涂抹了药汁,即便是紧张脸红,看起来仍然是黑黄又干燥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