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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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攸意思意思地请了一次茶,便给立夏使了个眼色,立夏非常配合地冲春瑛笑笑,从袖里掏出两个棉花团来,塞住了耳朵,便转身走到旁边的书架前研究架板上的灰尘。春瑛看得目瞪口呆,啼笑皆非地对李攸道:“三少爷真会调理人,手下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伶俐。”
李攸不以为然:“你道我在这家里容易么?她还算是信得过的,只是有些话不好叫她知道。”说罢便用一种控诉的目光盯着春瑛:“可惜。你居然去了东府!不然我何至于如此烦恼?信得过的丫头不是没有,但都只是在小事上伶俐,遇到大事,能听懂我的话,又知道事情轻重的,除了你我就没碰上过第二个!偏你又跑了!”
春瑛差点儿就要翻白眼了:“三少爷,这些话多说也无用,就算我想留在你身边侍候,太太也容不得。我是在这府里无处容身了,才不得已到东府去的,你反说是我的不是!”
李攸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对面书架上,捧下一套厚厚的经籍,放到桌上,打开后,拿开最上面的两本书,却露出里面挖空的洞来。春瑛看着他从洞中取出一个纸面发黄的小册子,心中暗道:常看到古装电视剧中出现这种小机关,如今可算是见了真货了!虽然安全系数有点低,不过似乎挺有趣,而且也不算费事,要不要回家后试着做一个玩玩?
李攸拿起册子翻了翻,便叹道:“都是你婆妈,如今这个藏东西的地方再也用不了了!”看了窗外一眼,才转向她:“你是识字的,看一眼这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罢将册子递给她。
春瑛犹豫了,这东西似乎是个麻烦呀?如果是什么秘密,她一接过来就等于是知****了,想拒绝也难吧?
李攸不耐烦,一把塞给她:“磨蹭什么?就凭你那个性子,难道还怕我逼你干什么不成?!”
春瑛小心地捧住那册子,看了封面一眼,那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顺安七年。下面还写着一个“康”字。这是什么意思?顺安七年她还没穿过来呢,这个“康”字又代表着什么?她不解地望向李攸,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得翻开了第一页。这一看,她就被惊住了。
这是本朝另一位十分低调安份的宗室亲王康王爷的秘密账册,根据上头的记载,至少在顺安七年这一年里,他曾经送过大笔财物给恪王府和梁太师府两家,而这些财物,则来源于外省四十多名官员的孝敬,其中文官官职最低的是县令,最高的是一省布政使,武官最低的是千户,最高的是镇抚一方的宣抚使。单从这个账册上看,当年恪王府与梁太师府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大。
春瑛忽然记起,无论是康王还是账册中记载的官员,倒有一大半是不在几年前的问罪名单上的,那岂不是说……
她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望向李攸:“三少爷,这东西……可了不得!若是当年皇上动手略慢一些……”正因为皇帝的剿灭行动足够迅速,在影响扩大前就制住了主犯,才没惊动这些外省势力,不然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李攸点点头:“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进退维谷了。”望向春瑛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欣慰:“我就知道你定能看出来,用不着我多费唇舌。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春瑛没功夫理会他的夸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二嫂迁居府后小院时,从她的行李里找到的。”李攸淡淡地道,“那时二嫂被婆子们搀扶着走了,几个丫头都管束起来,二哥又嚷嚷着要把院子翻新,去一去晦气,因此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是人,二嫂的细软也被人摸了不少去。我不过是去看个热闹,见有一只大箱子,半旧不新的,又不象是咱们家的东西,便问别人是什么。从前在这院里当差的晨儿,那时在那院里管事,便告诉我是二嫂子娘家在出事后悄悄儿送过来的,因为挂着大铁锁,箱子又是铁打的,因此没人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我这才知道那原来是铁箱子,只是外头贴着木板,看不出来。我当时便上了心,叫晨儿唤几个人来,悄悄儿将箱子搬走,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打开了。里面多是些珠宝财物田契之类的,还有梁家的秘账,我当时通通交给父亲送上去了,这一本小册夹在一堆古人字画里,我也没留心,是前不久才翻出来,发现里头的秘密的。”
春瑛捧着那本薄薄的册子,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东西要是送上去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不过是一本账而已,怕是梁家留着做把柄的,康王府肯定还有!到时候牵扯到的人就多了。其实这里多数人都不是逆贼的死党,逃过了,也没什么要紧。要是当时交出来,皇上也会觉得棘手。”李攸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可是我们家如今的情形,如果不能拿出点东西叫皇上知道我们是忠心不二的,就会被踩到泥里去了!因此我也顾不得了,横竖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既然依附逆党,也没少做搜刮民脂民膏的事,也算罪有应得了。”
春瑛瞥他一眼:“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立刻交上去?我虽回京只有几天,也听到不少风声了。这东西早交一日,侯府就早脱身一日,你还磨蹭着做什么?!”
李攸更烦躁了:“你若仔细翻翻,就知道里头记的都是些什么人……范家……熙如父亲的名字,就在上头!还有好几家人,都是我们家的世交,若我真的交上去了,得罪的人就太多了!只怕从今往后,侯府在京城的处境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春瑛睁大了眼:“范老爷也在上头?可是三少奶奶……”她是很高兴很殷勤地请自己来的呀?!
“她不知道这个。”李攸皱眉道,“我只告诉她,这东西可以救她父亲一命。因此她便信了。”
春瑛猛地站起身:“你怎么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李攸不耐烦地夺回账册,“我又不曾说谎!她父亲被人告发,早年贪了大笔赈灾的银子,还是首犯,绝对逃不掉一个死字。这东西送上去了,可以证明他不过是十多个从犯之一,主犯是他上司,他是被迫参与的。加上靖王府出力,她父亲顶多就是丢官去职,死不了!”
春瑛略松了口气,但她马上又想到,连侯府都觉得这东西麻烦,叫她来做什么?顿时警惕地道:“你……该不会是想着……”
李攸点点头:“送上去不难,难的是要叫皇上知道是我们家送的,又不能叫别人知道这点。你家胡望山不是认得宫里的内监么?我想托他送进去,事后我们家必会感激你夫妻二人。”
春瑛倒吸一口冷气,侯府都不敢做的事,更何况是她和胡飞?当下便断然拒绝:“府上不是还有靖王府的路子?哪需要找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侯府都不敢冒险,我们可没那胆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今儿承您款待,时候不早了……”
不等她说完,李攸便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派人去请胡望山了,有你在这里,我会说服他帮忙的。”
春瑛愣了愣,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仗势威逼吗?!”
“我没打算逼你们!”李攸烦躁地走来走去,“本来可以保密的,可是如今,至少母亲那里的人已经知道我请你来了,事后必要问的,我屋里的东西,有几件能瞒过她?若不能快刀斩乱麻,今后的麻烦事就多了!”
春瑛冷笑,咬牙切齿地道:“三少爷,我以前总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只是有些愚孝,今儿才发现,其实你不但不聪明,还糊涂得很,令人发指的是,一点人情世故的道理都不明白!”
李攸黑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卷 公子 第三百五十章 冷嘲热讽
第三百五十章 冷嘲热讽
“什么意思?”春瑛笑了笑。索性敞开了说,“你还不明白么?哪有逼人办事,还指望人家办得心甘情愿的?三少爷,你是不是忘了我如今早就不是你的丫头了?若你好言好语相求,或许还能劝动我替你想想法子,可你现在摆出这副架势来,就不怕我怀恨在心?我们夫妻当面应了你,背转身就把你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你又能怎么办?!况且,谁说我在这里,望山就一定得帮你?难不成你还能扣下我不成?!还是要拿把刀架我脖子上逼我们夫妻点头?!三少爷,你别说我轻狂,若你真的这么做了,只怕侯府的富贵太平日子立时便到头了!”
李攸气得直发抖:“你拿这话来顶我,是要借温郡王府的势来压我了?!谁才是仗势欺人那个?!从小儿你也受了我家不少恩惠了,让你办点事都不成,你这是忘本!”
春瑛怒极反笑:“我忘本?我若忘本,今儿就不会上门了!三少爷,求人办事不是这么求的,你当我做过你的丫头,就得一辈子听你的差遣?对不住。我没那种奴性!能摆脱你们家,真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李攸一掌拍落桌面,把茶碗都震得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立夏被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过身来,见室内气氛不妙,大气都不敢喘。外头有好几个丫头婆子探头探脑的,好奇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春瑛嘴角带着冷笑,端坐不动。她当然不怕闹起来,闹得大了,她正好走人。现在担心别人知道的是李攸,她正恨不得给他添点麻烦呢!
李攸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快给我把外头的人赶走!贼头贼脑的成什么样子?!”立夏胆战心惊地应了,慌忙跑出去,临走前看了春瑛一眼,仿佛是明朝人看到了et。
春瑛听得外头的人声渐散,立夏又徘徊在门外不敢再进来,便淡淡地道:“三少爷没别的话要说了吧?没事就请恕我少陪了。”说罢起身就要走。
李攸大喝:“站住!”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两眼直盯着她:“我自问待你不薄,虽说从前惹恼过你,但我既没打也没骂,你冲我发脾气,我也不曾计较过,如今我有事要你帮忙,你推辞就算了,拿这些话来堵我,未免太过分!”
春瑛板着脸道:“你说我过分。不如先检讨一下自己的态度!我不求你低声下气,至少也得和软些,你这个态度,叫我听了就不爽,况且办的还是这样得罪人的事!三少爷,我说你不通人情世故,还真没冤枉你!”
李攸咬牙:“我倒要听听,我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了?!我又不曾叫你们白干!更何况,胡望山自有门路,想要瞒着人也不难,未必就会叫人知道是他递上去的。如此我们家摆脱了困境,他也立了大功,今后飞黄腾达,自不在话下。如此两相得益的事,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找上他,你居然还拒绝了?!我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真叫人失望!”
“既是两相得益的事,你干嘛不找靖王府?连侯爷都没出面。肯定是有问题!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春瑛嘲讽地望着李攸,“三少爷,你才夸了我聪明,转眼就把我当傻子,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李攸忍住气:“我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帮还是不帮?!”
“不帮!”春瑛斩钉截铁地道,“你们皇亲国戚、世代勋爵都不敢担下的责任,凭什么叫我们小门小户的担?!你画了好大一张饼,都是空的,事后叫人知道了,你们家有身份高贵的亲戚,又有大功劳,屁事没有,我们却叫人恨死,还不知道会被谁暗算了去,我还做梦呢!三少爷,你是个高高在上惯了的,从不把底下人的性命放在眼里,除了太太和你自己,你还在乎过谁?!你连妻子儿女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我这个只侍候过你一年功夫的小丫头?!我才不相信你呢!”
李攸瞪着春瑛,气得面色铁青,手都快指到她脸上了:“你……你……你居然敢这么说?!”
春瑛一昂头:“我怎么不敢?!你当自己是谁?!当我是谁?!你以为我会乖乖任你摆布吗?!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一把摘下头上的金簪,转身就往外走:“你若敢叫人来拦我,我一戳一个准!就算闹出人命,我也不怕上公堂,看是谁麻烦些!”谁怕谁呀?现在是侯府的麻烦更大好不好?!
李攸呆了呆,忙忙上前拦她:“好姑娘。好姐姐,别!”
“你拦我干什么?!当心我戳你!”春瑛举高簪子,狠狠地瞪向他。
李攸又气又急,简直拿她没办法了,他就从没遇过这么大胆子的女人,居然放话说宁可伤人上公堂,也不肯帮他这点小忙。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他眼圈都红了,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承受了不少压力,一面要瞒着父亲,一面要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