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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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北征结束吧,回到遥国后再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至少让她明白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走下去,和她一起。
跟在大军最后的白绮歌见到参军陈安并不意外,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从古至今粮草辎重都是出征行军重中之重,她选择留在大军末尾一来是为躲避与易宸璟见面,二来就是为了看护粮草、提防敌人偷袭三军命脉,身为主将阅历丰富的易宸璟想到这点命人来看护不足为奇。
当然,白绮歌并不知道陈安接到的真正命令是保护她,不惜一切。
干脆地推脱掉陈参军“顺便”提起让她回易宸璟营帐过夜的建议,白绮歌依旧在夜色里和衣而卧,枕着头盔盖着又脏又破的薄毯,躺在篝火不远处向迷蒙月光说晚安。
不用再陪着易宸璟点灯熬油研究军情,分开的每一夜白绮歌睡得都很早,只是不如以前那样安稳深沉,没有温暖胸膛遮蔽夜风,她寻找不到任何安全感。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一声突兀鸟叫将白绮歌惊醒,睁开眼看看四周,所有士兵都睡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比那声鸟鸣更大,然而曾经身为特种兵的直觉与敏感让白绮歌立刻意识到,那声鸟鸣有古怪。
人要睡觉,鸟也要睡觉,深更半夜又是在辽阔旷野,哪来的鸟抽风鸣叫?
麻利翻身而起,白绮歌一手摸向腰后短剑,一手扯去身上薄毯,轻手轻脚向鸟鸣传来的方向探寻过去,警惕目光不断逡巡四周。天色很暗,取暖的篝火虽然还未熄灭却也没有多少火光,周围景物都笼罩在浓浓夜幕里难以看清,那声短暂鸣叫后再无声响,一时间也找不出声音传来的具体位置。
行军不比平时,风吹草动都要倍加留心,一个大意就有可能造成溃败局面,深知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白绮歌不敢掉以轻心,坚持在远离篝火的黑暗中悄然搜索。
适应周围黑暗后,借着朦胧月光稍微可以看清身边环境,白绮歌薄唇紧抿,深一脚浅一脚踏入雨后泥泞水洼,尽量减缓速度悄无声息接近对面茂密草丛,向其中一处传来窸窣响声的地方慢慢走去。
夜风吹透布衣,脚下水洼冰冷,内外交袭的寒冷让白绮歌不停战栗,感觉上亦比平常迟缓不少,专注在对面草丛时对身后漆黑中有一道人影无声接近毫无察觉,距离近到不能再近时,一只手掌忽然从身后伸来,将纤细腰肢紧紧揽在怀里。
“谁?!”刚低低喝出一声就被捂着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偷袭制住,白绮歌一失神导致重心不稳,踩着湿滑泥水的脚一闪,整个人向后仰到。
“嘘——”温热手掌稳稳托住白绮歌后背,熟悉嗓音轻轻响起,“别乱喊,那边有人。”
呼吸陡然停顿,背着月光而站的人露出模糊面容,不用看清,白绮歌已经听出护她不至摔倒的人是谁。
咬着下唇迅速稳住重心重新站起,毫不留恋躲开温暖胸膛,对面草丛窸窣声变大的瞬间,白绮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拨开草丛,飞起一脚狠狠踢在鬼鬼祟祟的人影身上。
“妈呀——”一声哀嚎,带着哭腔的求饶划破夜色,“鬼爷爷饶命!阎王爷饶命!”
费了好大力气看清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人是谁后,白绮歌气得直笑:“什么鬼爷爷阎王爷,站起来好好说话!”
“皇、皇子妃?!”听得白绮歌声音,那人终于停下鬼哭狼嚎战战兢兢起身,哭丧着脸一个劲儿抹眼泪,“皇子妃怎么走路都没个声音?我还以为是有鬼来抓我呢!”
“大半夜不在营地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这人白绮歌认识,他是负责押送粮草的新兵之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还是个懵懂少年。如此年轻的孩子不太可能有什么猫腻,是而白绮歌直白相问,并没有要送回营帐公开审问之意。
少年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过身,说话时仍带着哭腔:“我、我……我内急……”
“内急你学什么鸟叫?”白绮歌气得在少年头上狠狠一拍,“都在睡觉呢,你学鸟叫是想吵醒谁还是吓唬谁?”
略显年幼的面庞一片通红:“冤枉啊皇子妃,我那是吹哨,不是学鸟叫。我从小就有这毛病,不吹哨尿不出——”
“行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低沉呵斥打断少年回答,身后的人挥挥手不耐喝道,“回去睡觉,再——再有情况不许胡乱吹哨,不然以后就永远别喝水。”
从白绮歌身后走出的人显然把少年吓到了,浑身一僵打了个寒战,脸色也瞬间惨然。
“大、大将军……”
第112章 一语成谶
遮挡住皓月的大片云朵飘过,皎洁月光不再朦朦胧胧,银色冷辉一泻千里,线条清晰如刀削斧凿的清俊面容在月色掩映下也染上一片宁和银色,英姿如玉。
“还不回去,等我叫萧将军来处置你么?”沉着脸吓跑少年,易宸璟回身向白绮歌伸出手,故作漠然,“过来,草丛湿气大,易染风寒。”
提步走出低了一截的草丛,白绮歌刻意绕过易宸璟,面无表情往营地方向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颇为尴尬,少顷,易宸璟收回手大步流星,几步就赶上沉默不语的白绮歌一把拉住。
“想闹到什么时候?让二十万将士一起看我笑话么?”
“有什么可笑话的?笑话你大半夜四处乱晃,还是笑话大将军你英武明智却有个不知廉耻的妻子?”白绮歌冷道。
易宸璟放开手,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知廉耻这四个字是不是太重了?我从没这样说过你。”
“和随便爬上男人床相比,这四个字不是很干净吗?”嘴角挑起冰凉弧度,白绮歌头也不回一步步坚定往营地走去。易宸璟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很了解,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全部接受,他那样毫不留情骂她、伤她,用最肮脏的字眼践踏她的自尊,这些不是一个拥抱几句软话就能够弥补的。
看看不远处睡姿各异、喊声震天的士兵们,易宸璟实在放不下心让她睡在这种地方,且不说士兵之中有多少人心猿意马怀揣异望,单是将士们好奇目光就已经让他无法忍受。白天萧百善提起时他不愿表现出自己的不满,而入夜后,那种无法言喻的憋闷愈发强烈,强烈到使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到大军末尾来找她。
她不在身边,终归放不下心。
与倔强身影并肩而行,易宸璟负着手极力拉近二人距离,然而他每近一步白绮歌就退一步,总要保持一尺远的距离。
“要我怎么补偿你才肯回来?”别无他法,万般无奈下易宸璟只能选择直接发问,“只要我能做到的,任由你提。”
“要你离我远些。”白绮歌仍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以前总听众皇子们抱怨女人如何难哄,一直没有亲近女人的易宸璟还以为那是近乎炫耀似的夸张说辞,可是自从身边多了白绮歌之后,易宸璟终于明白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带兵打仗,而是让气愤中的女人恢复常态。
还好,他留了一手绝招,萧百善趁没人时偷偷告诉他的。
深吸口气,看准白绮歌脚步迈动规律,易宸璟忽地伸手拉住纤细手腕猛地向后一拽,宽阔胸膛迎着单薄身躯贴了上去。
同时贴上去的,还有两片滚烫唇瓣。
“再硬的女人也抗不住柔情蜜意,越是生气就代表她越希望男人能表现直白些,女人跟男人一样,不就是要个面子吗?大将军也不必费尽心思求什么原谅,胡乱拉过来亲两下,不管是嫉妒还是哀怨还是什么,保管皇子妃‘药到病除’!”
看上去比谁都严肃正经的萧百善竟然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言论,当真意外至极。想到当时萧百善活灵活现的表情,易宸璟忍不住轻笑,刚刚纠缠片刻的唇舌被迫分开,只留下白绮歌被吞进肚里的一声闷哼。
易宸璟想得很简单,他已经想通了不生气了,那么白绮歌也应该和他一样,一点小事不至于闹上许久。
糟糕的是,白绮歌偏偏与他预想的不同,当他的怒火都随着时间七零八落消失无踪时,她的心却是越来越凉,越来越难以重新温暖。他忘了,她是白绮歌,是平生所见女子中最特别、亦是自尊心最强的一个。
陡然断掉的呼吸再次顺畅,白绮歌眼中有惊有怒,更多的是寒凉。
风一阵雨一阵,高兴了温柔百转,不高兴了横眉冷目,难道她是供他泄欲的玩具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是活生生的人,是有感情有自尊、与他完全一样的人,不是随他喜怒就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中频繁转换的工具!
怒意在沉默中爆发,猛地推开温暖胸膛,白绮歌用尽力气挣扎着想要摆脱双臂束缚,易宸璟则把这种反抗误以为是怄气的欲拒还休,当白绮歌咬紧嘴唇就快滴出血时,他再一次把瘦削身躯牢牢拥在怀中,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从小到大看过太多太多水性杨花的女人,尤其在冷寂宫中,多少嫔妃宫女奈不住寂寞与侍卫、太医私通有染,所以易宸璟才会比常人更加敏感多疑,特别当对方是白绮歌时,曾经互相憎恨、互相猜疑的过去,她的接受与拒绝,以及在宁惜醉面前她的坦诚自然、温柔笑容,所有一切都让他控制不住心魔,越是想要留住她就越是造成更多伤害。
他只是不想放手而已,不想失去她,不想再品尝那种肝肠寸断的煎熬之苦。
柔软而微凉的唇瓣在摩擦吮吸间变得滚烫,纤瘦双手用尽力气抵在坚实胸膛上,尽管白绮歌十分抵触男尊女卑之类的说法,然而悬殊的力量差距确实存在,这让她根本不可能摆脱孔武有力的男人纠缠。
月光似水安静,耳畔除了风吹草动外就只有暧昧呼吸声,沉浸其中的易宸璟一手紧紧揽在白绮歌腰后推着她贴近自己,一手捏着尖削下颌不让她扭头躲开,前一刻睁眼看见她混乱目光与微翘眉睫,后一刻闭目撷取舌尖唇上独属于她的气息味道,贪婪,陶醉,吻是温柔,却终究带着强迫意味。
无法计算过了多久,直到白绮歌因缺氧导致的短暂眩晕时易宸璟才依依不舍放开手,缓缓拉开紧贴距离。他不敢再继续下去,哪怕再多片刻时间都会让他的身体产生反应,这种事由不得自己控制,荒郊野地的,真压不住的话怎么处理?
“你是我的女人。”重重擦去唇边一丝血迹,被贝齿咬破肿起的下唇疼痛让易宸璟语气显得有些狠厉,低沉声音掩不住急促喘息。
短暂眩晕使得白绮歌提不起力气,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脸色愈发苍白。
你是我的女人,同样一句话在两个人心里所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短短六个字足以让矛盾更加激化。
易宸璟不过是想让她明白,她是他的女人,所以不该与其他男人过多接触,就算两人之间有了隔阂猜忌也不应用这种方式互相折磨,可是听在白绮歌耳中,所有想法都变了模样。
“我是你的女人就必须忍受是吗?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随兴对待、玩弄是吗?”一声声质问怒意赫然,积压许久的心声终于冲破忍耐极限,白绮歌怒极反笑,却是一句冷过一句,“易宸璟,从一开始你就在演戏,什么生死不渝、什么经年眷恋……我早该想到,你连口口声声说会爱一辈子的红绡公主都能背叛,连时时挂在嘴边的山盟海誓都可以摧毁,你这样的人哪还有什么诚心可言?”
“你——!”
“你打,尽管打,我不会还手。”面对盛怒之下高高扬起的手掌,白绮歌不躲不闪,语气忽地平静如死水,“被说中真面目心虚了么?其实你大可不必恼羞成怒,我与你不同,说过的话绝不食言,即便没有皇子妃身份依旧会帮你——就当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决定好了。”
手掌悬在半空,凉丝丝的夜风划过手指将冰冷传遍身体每一个角落,易宸璟全身也如手掌一般僵硬不动。
红绡两个字从白绮歌口中吐出刹那,一直以来刻意封印的某些东西被触动了,重新把他湮没。能说出如此冷硬绝情的话,想必现在白绮歌很愤怒也很痛苦吧?那么她会不会发觉,他要比她更痛苦呢?就在几天前她曾打了他一耳光,身为男人,身为皇子,身为她的夫君,还给她一耳光并不为过,可是易宸璟不可能那么做,举起的手掌永远不会落在她脸上。
他舍不得。
一如多少年来不忍做出半点对不起红绡的事,直到恋上某个人的一股倔犟坚强。
白绮歌还从没见过易宸璟这般表情,追忆着什么,又好像在抗拒着什么,眼神变幻不定,最终熄灭仅有光泽。唇边冷笑漫上几缕苦涩,白绮歌明白,他是想起红绡公主了,世上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