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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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己私利,为看天下生灵涂炭,这样说你可满意?”似乎对白绮歌的问题十分反感,易宸璟态度瞬间变冷。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过分,短暂沉默后,易宸璟声音又恢复平和:“你生长在将门世家,看到的都是征战血性、英雄磊落,永远不会想到朝堂后宫的倾轧黑暗有多可怕,也正因为这样身为一国公主红绡才会比你更成熟。当年我被送往昭国充当质子之事本不该发生,事实上,应该被送走的人是五皇兄,而不是与娘亲一同囚于冷宫之中的我。”
“所以你才这么讨厌易宸暄?”
易宸璟摇摇头:“不止这么简单。质子要遭人轻贱受苦众所周知,那时我和娘亲因为舅舅逆乱之事受到牵连处境尴尬,备受父皇喜爱的五皇兄以我为替代保自身安全也在情理之中,是而离开遥国时我并不恨他。只是没想到,当年只有十二岁的他心机已经是那般歹毒,买通昭国下臣对我百般欺负不说,居然在几年后娘亲获准到昭国看我的路上埋伏杀手,若不是我和娘亲福大命大,怕是现在只有一堆黄土两个孤冢,再无人记得无依无靠的母子二人了。”
暗杀……白绮歌深吸口气。
易宸暄年长易宸璟五岁,因着仪容清雅、天资聪颖,自幼便得遥皇疼爱,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没有天子之命却足以凭借皇恩仅立于太子之下,这样一个站在光耀与恩宠顶点的少年皇子为什么要狠心去残害兄弟手足?彼时敬妃失宠,易宸璟沦为质子,如此落魄的母子已经够惨了,到底有什么理由让易宸暄残忍地落井下石、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转念一想,又有许多疑团掺杂其中,白绮歌皱起眉头看向易宸璟:“还是说不过去。我听敬妃娘娘提起过刺杀的事情,但她并没有指出幕后黑手是谁。按现在情势看说是易宸暄极有可能,但那时他应该身在遥国皇宫并且没有任何军政权力,又是怎么派人跑到遥远的昭国对你下手的?事情已经过去六、七年了,你确定所知道的就是当年刺杀事件真相吗?”
“到现在你还要替他说话。”易宸璟面带不悦,“这件事没有任何需要怀疑的地方,我回到遥国后不久就找到了当时负责刺杀的头目,那人是五皇兄母亲德妃家的家臣,而他也承认了所有罪行。五皇兄没想到我能从昭国活着回来,对于隐藏凶手一事也未加上心,这倒给了我机会了解一切。”
“也包括易宸暄对你和敬妃娘娘动杀心的原因?”白绮歌明眸一闪。
易宸璟短暂失神,而后长出口气重重点头:“在我离开遥国这十年中,其他皇子实力较强的亲信党羽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削权夺势,自太子立右丞相之女为太子妃后,右丞相那边也是动荡不断,状况百出,唯独德妃一派安然无恙。”
话锋所指白绮歌心里清楚得很,易宸璟的意思是,易宸暄明里暗里的所作所为目的皆在于排除异己势力,待到时机成熟便推翻太子自立东宫,或者,干脆自立为皇。
“我不是为他开脱,而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易宸暄选择势力最弱你和敬妃娘娘先下手,并且一晃十多年过去还这般紧追不放?”
长长身影投映在地上,末端折过床头,正与白绮歌影子相接。易宸璟看着白绮歌,眼中有难以理解的色彩,挑起的唇角不知是在微笑还是在嘲讽什么:“父皇喜欢娘亲,就因为这样而已。”
“这算什么理由?”白绮歌脱口嗤笑,“皇上后宫嫔妃不说上百也有几十,哪一个宠幸时不说喜欢恩爱的?即便是对敬妃娘娘恩宠过了些那也只是一时钟情,怎么可能牵涉到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上?君侧无常伴,帝王岂有一生恋一人的?”
听惯故事中那些寡情君王狠心事,白绮歌说这话完全出于下意识,想起眼前男人身份时才蓦地发现,易宸璟那双长眸里少了几分光泽,多了几分黯然。她忘了,他就是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王者之一,尽管现在的他还没有龙翔九天,睥睨**。
“趁着天还没亮睡一会儿吧,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站了片刻,易宸璟转身吹熄烛灯,颀长身影隐没于黑暗之中。白绮歌只听得到脚步声与开门声,来不及多想,匆忙起身间药瓶掀翻在地。
“刺杀你和敬妃娘娘的事也许与我有关。”
漆黑一片看不见彼此身影,白绮歌却感觉得到忽而凝滞的气息,好像有一刹那还混淆着杀意在其中。
沉默无边蔓延,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慢慢能够看清周围,透过窗子微弱射入的稀薄月光投在地上,与浅色长衫融为一体。许久,谁也没说一句话,任由窗外冷风悲鸣,不知在祭奠谁的错愕颓然。
待到身上刚刚暖起的温度再次流失殆尽,终是开了话头的白绮歌将交谈继续下去:“易宸暄说,是我帮他引出你和敬妃娘娘的。在遥阖殿时他有绝对把握掌控我,没必要说谎,我想……也许你是对的,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踏上歧途了。”
白绮歌觉得两人之间关系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打开出口的圆形,易宸璟怀疑她、憎恨她时,她拼尽一切全力换他信任;经历无数波折风浪,当他终于肯不计前嫌接受她的蜕变,意外得来的真相却毁了那份崭新的关系;再到他夜闯遥阖殿又一次坦诚相对,横亘两人中间、足以将先前所有努力摧毁的新线索展现眼前,就连白绮歌自己也不得不怀揣着对这具身体主人的恨意面对残酷事实。
“是易宸暄亲口说的?”沙哑声音低低问道。
白绮歌长出口气:“是。”
“难怪我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那天是你不停央求红绡要去湖边玩耍我们才遭遇埋伏的,我只当那是个无法解释的巧合,没想到,许多年前你就已经怀有异心了。”易宸璟掩藏了语气包含的情绪,因此白绮歌听不出来他是在愤怒还是在责怪,抑或是恨不得杀了她。
除了红绡公主的性命外,她到底还欠易宸璟多少东西?这辈子能够偿还清楚吗?
“如果真的是我——”白绮歌想问问他,倘若害死红绡公主的人是她,小小年纪便满腹恶毒心思险些害了敬妃和他的人是她,他还会像刚才那般温柔么?为了红绡公主,他是不是会像初见那般残忍冷酷,一脚把她踢入深渊之中?
平静打断问话,易宸璟跨出门外,只留给白绮歌一袭单调背影与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那么多如果。你答应过我会去查明真相,等到真相大白那天,你要的答案自然就会出现。”
第066章 此情未明
仅仅一天后玉澈就回到了敛尘轩,苏瑾琰下手很轻,只是把她推在墙上撞晕了而已,然而即便如此,玉澈还是对给她额上留下一道疤痕的男人臭骂连连。
“饶你一命就不错了,难道还要人家把你供起来不成?”阳光明媚的院落里,白绮歌笑得素淡清静。
“他就不该扯着我去撞墙,一点儿怜香惜玉都不懂。”玉澈龇牙咧嘴小心翼翼摸了摸额头上的白布,转眼又换上开朗笑容,“不过这样也好,小姐脸上有道疤,我额上有道疤,一看就知道是一起的,看在这份儿上我就不骂他了。”
玉澈年纪小,多少还有些小孩子心情,白绮歌只当她妹妹一般宠溺一笑,回身向门外招了招手。
“祈安公主有何吩咐?”徽禧居院门前规规矩矩侍立的男子肩上站着灰黑色苍鹰,看向院内主仆二人时一脸敦厚。
“战廷,殿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战廷摇摇头,眼底一丝羡慕:“往年这时间各宫都要走一遍,从皇后到有皇子的嫔妃处,没有个五六天是走不完的。殿下这两年战功卓著,其他皇子嫔妃也都上赶着巴结,这几天大概要伴着美酒度过了。”
看战廷那样子就知道是个酒鬼,白绮歌沉吟片刻,吩咐玉澈拿出几两碎银交到战廷手中:“我和玉澈不方便外出,这银子你拿去弄两坛好酒回来,等殿下闲下来了请他来徽禧居一趟,就说是我请你们两个喝酒。”
“银子我这里有,祈安公主需要什么直说便是。”一听到酒字,战廷两眼放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易宸璟不喜欢喝酒,战廷则相反,只可惜平日要宫里宫外四处奔波,还要时刻提高警惕防止意外发生,酒,轻易他是不敢喝的。难得白绮歌开口相邀,想想易宸璟定然不会拒绝,战廷笑得一脸傻气:“敛尘轩虽然不受人重视,可内务府拨下来的月钱都是其他宫双倍,用不了地用。殿下临走时特地吩咐多照看徽禧居这里,当真对祈安公主在意得很。”
自动忽略战廷后半句话,白绮歌月钱一事倒颇感兴趣:“为什么敛尘轩是其他宫的双倍?因为敬妃娘娘和殿下同住于此?”
“明面上是这么说,实际上还是皇上的偏爱,毕竟曾经对敬妃娘娘恩宠如山,敛尘轩光耀盛极一时。当年要不是因为肖大将军拥兵反叛遭到连累,皇上说什么也不会狠下心把殿下和敬妃娘娘软禁冷宫,谋反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力保殿下和敬妃娘娘活下来已经是天大恩赐了。”
“原来如此。”白绮歌暗自点头,易宸璟昨夜与她说的话又进一步了解许多。
看起来敬妃失去皇宠成为最弱势的四妃之一,易宸璟也跟着低人一等,但只要遥皇还感念旧情处处维护,那么易宸璟出人头地不过时间早晚的事。易宸暄大概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才会痛下杀手,从许多年前就开始着手排除最大隐患,思虑深远可见一斑。
腹中馋虫作祟,战廷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一脸期盼道:“祈安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没事的话我这就去宫外找些好酒!”
“再有吩咐你岂不是要急死馋死?”摆摆手一声轻笑,白绮歌从石椅上站起,“反正是要出宫,你顺路帮我看看能不能弄到把匕首,不需要太名贵的,够坚硬、够锋利,小巧一些,能防身就好。”
“知道了,最晚天黑前我就回来!”有美酒勾搭着,战廷显得比往日毛躁许多,问也不问快速离开徽禧居,只留小迢在树枝上懒洋洋晒太阳顺便替他看守。
“小姐请那人喝酒做什么?要不是他咱们也不会受这场冤罪。要我说买来匕首就该第一个捅他,高兴时说些搪塞人的好话,不高兴时把人往死里折磨,小姐这一身的伤病,哪个不是为他才留下的?”玉澈摔了手里扫帚,气哼哼道。
虽然没指名道姓,白绮歌却明白玉澈在说谁,跟在身边这么久,易宸璟对她态度上的忽好忽坏玉澈最清楚不过,也难怪小丫头有这么多怨言。抬手轻轻揉了揉玉澈脸颊上一块青紫,白绮歌柔声低道:“他确实害你我吃了不少苦,可是这些比起他的苦衷尚不足千万分之一。去找云钟缙和孩子的事是我没有说,怪不得他。”
“我是替小姐你不平!怎么反倒劝起我来了?”玉澈一跺脚气得牙痒痒,“小姐你也忒没出息,他稍稍对你好些你就忘了吃的苦、受的罪,难不成真要给他生孩子,在这看不见天日的宫里过一辈子?小姐以前的骨气都哪里去了?!”
玉澈的性子刚烈,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话虽不好听却字字发自肺腑。白绮歌对玉澈的顶撞并不生气,甘愿在她身边忍受别人蔑视欺辱这么久,玉澈付出的已经太多太多,完全有资格质疑她看似没有尊严的决定。
“玉澈,许多事都在不停变化,人也在变。现在的我对他根本恨不起来,若要深究,是我欠他的太多,多到还不清。”的确,这具身体曾经犯下的错误不属于白绮歌,然而她想要竭尽全力去偿还,能借用这身体再世为人,本就该作为报答替昔日主人承担一切爱恨罪愆,更何况她想保护白家,想保护得来不易的亲人们,那正是她不甘心死去、穿越到这里的原因。
白绮歌向树梢伸出手,看小迢咕咕叫着飞到手臂上,低头轻抚颈间翎羽:“再过不久他就要出征北上了,那时候也许会解除对白家的控制还给自由。玉澈,回去吧,回到昭国,替我好好照顾爹爹娘亲,千万不要让他们再卷入乱世动荡之中。”
“小姐你呢?”听出白绮歌话中诀别之意,玉澈呆愣,“你不回去吗?明明说好一起回去的,找一处无人问津的安静山野,老爷,夫人,少爷,一家人在一起……”
话未说完,玉澈喉间哽咽酸涩,两大滴泪花跌落,白绮歌心里也跟着酸痛。
相依为命走过半年时光,玉澈已经从瞧不起她的侍女变成忠心不二的妹妹,面对易宸暄对她的伤害,玉澈心疼得几欲发疯,这份真情实意是假装不出来的。可是……
擦去玉澈脸上泪痕,白绮歌努力撑起牵强笑容:“听话,玉澈,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离开这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