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3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决然离去的身影卷起衣袂轻风,房门吱嘎轻响,刺耳刺心。
这一场争吵几乎耗尽司马荼兰所有力气,筋疲力竭坐在桌边,空洞目光不知该凝聚于何处。易怀宇的狠心决绝比她想象中更甚,明知司马原是她的软肋仍狠狠痛击,而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期待看到的,司马荼兰进退两难了。
那天的浣清宫异常冷清萧索,隐隐听得到宫女低声啜泣,但并没有人去问,或者去了解究竟发生过什么。
第二日,当易怀宇满面倦意与冰冷出现在朝堂时,令人意想不到的圣旨接连下达。
“后宫竟然两度出现刺客,当追究皇后管理之不善,为防再出事端也为给皇后反思机会,即日起禁足皇后于浣清宫,除伺候宫女外,其他人一概不得进入。”平静望着堂下群臣诧异表情,易怀宇片刻不停,紧接着颁出第二道更加匪夷所思的旨意,“国师年纪轻轻便因操劳忧思过度病倒,朕不想损失天纵良才,只得忍痛割爱——明日起国师将辞官归乡,到更合适的地方休养调治,尚未完成的政事朕会交给其他人处理。以上两项,诸位可有异议?”
皇上圣旨,金口玉言,谁敢有异议?
文武百官都不傻,看得出易怀宇心情极差,个个低头不语,噤若寒蝉,却把询问目光悄悄投向站在前面的大将军偶遂良。可是,偶遂良又能如何呢?
他知道出事了,但具体发生过什么,这次真的是连他也不清楚分毫。
下朝后易怀宇步履匆匆赶往御书房,偶遂良紧跟其后,关上门,迫不及待走到阴沉的易怀宇面前:“昨天陛下与皇后娘娘争吵了?还是为那事么?”
易怀宇明白偶遂良指的是什么事,冷笑一声,那股子怒意又慢慢腾起:“朕心意已决,不用你再来劝说什么,若是再替他们两个说话,朕就当你也背叛了朕!”
偶遂良倒吸口气。
背叛这两个字重量非同小可,倘若不是气到极点,易怀宇定然不会这么说。揉了揉因彻夜未眠而隐隐作痛的额角,偶遂良几经思忖才试探开口:“我不替任何人说话,但陛下总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边陲战事吃紧,前朝本就惶惶不安,如今陛下突然下令将皇后娘娘禁足浣清宫又遣走沈国师,只怕后宫也要跟着乱套了。”
“不这么做,后宫就不乱了吗?”易怀宇冷然反问,一抹自嘲笑意弥漫,“遂良,换做是朕,你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与最信赖臣子有染这事实么?”
江山故曲Part。81
后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即便易怀宇对软禁司马荼兰并遣走沈君放两件事分别给出理由,仍有人孜孜不倦地挖掘着更深层的联系,直至流言漫天——皇后耐不住寂寞与年轻的国师有染,国师总往浣清宫跑就是最好证明。
这谣言只用一夜时间就传遍三宫六院,就连最清静的敛尘轩亦有耳闻,苏诗韵还没有从刺客的惊吓中缓过劲儿,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
六年,漫长的时光悄然走过,苏诗韵第一次主动去找易怀宇,站在御书房门前手足无措。
易怀宇站在门口淡淡看了苏诗韵一眼,并没有小别后再见该有的欣喜激动,只拉着她的手领进书房内,随便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吧,除了那两道圣旨以外,你可以跟朕聊任何事情。”
苏诗韵尚未开口便被易怀宇堵住,僵硬坐在椅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
若是放在平时,易怀宇定然会心疼地把苏诗韵揽入怀中,然而此刻他没有心情,自两日前从司马荼兰房中走出后他的心情一直极差,差到极点。与司马荼兰闹翻带来的阴郁远远超出易怀宇想象,连续两夜他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司马荼兰绝望神情,那场景令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疼到难以喘息。
疼痛之下,对苏诗韵的宠爱竟也跟着淡薄了,好像大彻大悟一般,易怀宇忽而对许多东西失去兴趣。
“刺客的事还没有查清,你看好璟儿,别让他到处乱跑。”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关心之情,易怀宇生硬笑笑,让自己看起来似乎对某些事情不以为意,然而那笑容太僵硬,连他自己也觉得不那么可信。
“我听说昨天偶将军与你聊了很长时间,也不知你心情好些没有,他最是了解你,比任何人都懂得你心思。”苏诗韵拢过鬓角碎发,低下头,声音有些微弱,“边陲战事宫里也有传言,说是司马将军被敌方俘虏,我还想那怎么可能,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
易怀宇眉头微皱:“什么意思?你认为朕软禁司马荼兰是因为司马原被俘、司马家失势?”
“就算不是为此,多少也与之有关吧?”难得苏诗韵开口提及前朝政事,易怀宇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厌烦。苏诗韵看得见他眼中神色,抬头撩了一眼后头颅垂得更低:“这些年,皇后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本本分分悉心教导太子和其他皇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突然罚她,后宫嫔妃口上不说,心里却不知怎么想呢,就连那些荒唐传言也冒了出来,怎样恶毒的都有。总之这两道圣旨,实在没带来什么好结果。”
苏诗韵的委婉一如既往,如软绵绵的拳头砸在易怀宇心口,不疼,但也不能当做不存在。
深吸口气,易怀宇烦躁挥手:“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朕没心思理会那些贱妃的闲言碎语,都是些愚昧无知的女人。看天色似是要起风了,你早些回去免得着凉,刺客的事朕会让人抓紧追查,你在敛尘轩大可安心休息。”
才说上几句话易怀宇便下了逐客令,苏诗韵一向不善辩驳,纵使无奈也只能起身准备离去,一脚跨出门槛时忽而停住,迟疑少顷,回头望向书案前撑额枯坐的易怀宇:“你……打算救司马将军吗?”
易怀宇沉默,良久,闭上眼满面倦容:“朕还不想被荼儿恨上一辈子。”
一抹心安神情游过苏诗韵眼眸,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想的很简单,只要司马原平安无事,那么司马荼兰与易怀宇之间就没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两个脾气同样又臭又硬的人一时置气罢了,慢慢来,总有和好的一日——既然易怀宇肯救司马原,也就说明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过……
走到御书房外后,苏诗韵幽幽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次的谣言不是空穴来风,那日在敛尘轩她亲眼见司马荼兰抱着昏倒的沈君放不停呼喊,亲昵关系绝不止皇后和国师这么简单,然而苏诗韵也不愿相信司马荼兰真的与沈君放有染,多少年都熬过去了,司马荼兰想要背叛易怀宇需要等到现在吗?而且那位过于年轻的国师,似乎也没露出过心满意足的幸福表情。
“敬妃娘娘。”突兀一声呼唤吓得苏诗韵停住脚步,捂着心口循声望去,迎面而来的竟是偶遂良。
“偶将军也是去找皇上吗?我刚从那里回来,皇上的心情仍不太好。”苏诗韵看看周围无人,稍微靠近偶遂良轻声道,“偶将军知不知道司马将军如何了?昨夜听说司马将军被俘烦得我一晚没睡好,生怕皇上和皇后为这事闹得更僵。”
偶遂良脸色略显憔悴,摇摇头,声音更低:“司马将军的事不太好办,昭国那边也知道司马将军和皇后娘娘的关系,非要皇上交出一名皇子作为质子来换司马将军性命。昨天我和皇上商量许久也没个结果,把哪位皇子交出去都不是,不交又不行,总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法。”
需要用皇子交换司马原的条件让苏诗韵一瞬面颊失色,晃了晃身子,茫然而又惊慌:“哪个诞下皇子的嫔妃不是有势力有背景的?后宫历来母凭子贵,谁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被送去作质子,哪个能动得呢?”
偶遂良哑笑。
易怀宇的心思都放在苏诗韵和司马荼兰身上,除了她们两个外,后宫其他嫔妃都是为巩固实力或联姻而纳入的;司马荼兰是皇后,易宸煜则是已经册封的太子,自然不可能被送去当质子,那么细想后宫即便被夺去孩子也不会令皇权收到威胁冲击的嫔妃,就只有无权无势的苏诗韵一人。
不过当然了,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敬妃娘娘放心,此事皇上定会慎重处理——皇上对七皇子的喜爱从不比对其他皇子差,敬妃娘娘谨记这点便可。”
偶遂良几乎是信心满满向苏诗韵打下保票,待苏诗韵看上去放松一些,偶遂良才继续赶往御书房。原本他是打算和易怀宇商量挑选一个背景势力稍弱的皇子交出,然而到了御书房,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蓦然摆到面前,让这场牵连前朝后宫的动荡进入暴风骤雨阶段。
江山故曲Part。82
偶遂良到御书房时,房间里除了易怀宇外还有侍卫总管姚冰,姚冰战战兢兢跪在一旁,易怀宇则面色铁青,似是忍着极大怒气。
“追查刺客的事有眉目了?”偶遂良知道姚冰是调查刺客一事的总管,他来这里自然不会为了其他事,是而有此一问。
“岂止是眉目,简直就是人人都知晓的真相!”易怀宇怒极反笑,一甩衣袖坐回椅中,冷冷目光看着姚冰,“说,把你查出来的荒唐结果通通告诉偶将军,让他看看你这颗脑袋是不是还有搁在脖子上的价值!”
易怀宇脾气虽大却很少出口伤人,气成这样实在罕见,偶遂良见姚冰吓得脸都白了,背着易怀宇悄悄使了个眼色:“姚总管追查到什么尽管说便是,虚实真假,皇上自会明断。”
有出了名好脾气的偶遂良在,姚冰多少安心一些,咽了口口水,低道:“下官带着那刺客的画像到各宫询问,有几个宫女太监说曾在敛尘轩附近见过此人,而且此人与敛尘轩宫女杏叶关系匪浅。下官本打算把杏叶叫来询问,谁知敛尘轩的姑姑说杏叶两天前被敬妃娘娘遣出宫了,无奈之余下官只得带人搜查杏叶房间,不想从其枕下搜出书信数封,都是她与那刺客往来的——偶将军,那里,在皇上脚下……”
查来查去竟查回敛尘轩了么?难怪易怀宇大发雷霆,苏诗韵遇袭本就让他万分恼火,如今得出这么荒唐推断,自然要气得骂人。
偶遂良弯腰捡起被易怀宇丢在脚下的一摞书信,翻了翻,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写的,字迹潦草而猖狂,似是男人所写,另外还有一两封未写完的女子笔迹。再仔细看其中内容,偶遂良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由男人所写的信件署名梁萧,当是那刺客的名字,而信中提及最多的事情就是刺杀——没有敛尘轩,只有浣清宫,目标也仅司马荼兰一人。
“没有派人去找那宫女么?还有刺客的详细身份,是否已查明?”一边翻看潦草的信件一边询问着姚冰,偶遂良愈发觉得大事不妙。
“回偶将军,下官得知杏叶出宫后立刻派人去追,就在昨晚得到消息,杏叶……杏叶的尸首在皇城外苇河边被发现,是被人勒死的。那刺客梁萧的身份也已经摸清,乃颖池郡人士,一年前由杏叶介绍进宫做御膳房买卖,有通行令牌可随意进出宫中。”
又是死无对证吗?偶遂良终于明白为何易怀宇如此愤怒。
刺客来自颖池郡,与苏诗韵算是老乡,而与刺客勾结谋划刺杀之事的宫女又是敛尘轩下人,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与苏诗韵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若是有人对敛尘轩甚至直接对苏诗韵提出怀疑,想要拿出无关证据实在困难。
“滚出去。”再听一遍令人恼火的陈述,易怀宇压不住气将姚冰骂走,阴沉着脸色一声不吭。
偶遂良明白,这件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完全看别人怎样利用,易怀宇对苏诗韵最是宠爱袒护,要想将此事平息并不困难,但他一代明君的名声定然是保不住了。
“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去追查吧,有上次下毒事件在先,一旦处理欠妥极易引发朝臣和嫔妃争议,到时哪一方都难办。”主动把差事揽过后,偶遂良顿了顿,试探问道,“来之前我去了趟太医府,太医说沈国师身体状况极差不宜出行,陛下可否宽限几日,好歹让沈国师先稳定稳定再说。”
易怀宇撑着额头,侧过脸庞冷冷看着偶遂良:“当初朕因宠信沈君放对你一度疏远,你不怪他反而处处为他着想;姚俊贤之死是朕与沈君放合谋出的一场戏,司马家为此势力一落千丈,可荼儿却与他……沈君放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药,一个个都不顾一切偏向他,甚至不惜背叛朕?”
“无缘无故的,陛下怎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偶遂良苦笑,拾起地上一片狼藉奏折,“这些事我解释多少遍也没用,陛下信他时,他是忠心不二的少年英才;陛下不信他时,他再清白也洗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