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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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能让白绮歌牵肠挂肚的琐事不多,玉澈算是其中一件。易宸璟见她心情不好,索性放下手中正事坐到身侧,揽着瘦削肩头让白绮歌靠进自己怀中:“能在一起就是缘分,谁也拆不开斩不断。你还记得当初宸泽是怎么和玉澈相识的么?那时他本是仰慕你的酒量和飒爽英姿才常往宫里跑,结果与玉澈没说上几次话就被勾走了三魂七魄,说什么非要把她娶进门。我这个弟弟最是傲气,多少王公大臣的千金都被他拒之门外,唯独玉澈的俏皮大胆入了他的眼,甚至愿为她一句玩笑似的约定奔赴沙场。宸泽用情至深,玉澈必然已经体会,只是她还没有解开心结罢了,等日子久了体味到宸泽的用心良苦,玉澈自然会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感情。”
白绮歌被易宸璟的长篇大论弄得哭笑不得,推开凑过来的脸颊,斜起眉梢瞪眼:“就你知道的多。”
“我知道的当然多。”易宸璟淡笑,指尖刮过白绮歌耳垂,而后轻轻逗弄清幽小手,“除了刚才说的那些,宸泽还有很多令人感慨的所作所为,譬如白将军的事,作为夫君能够容忍妻子心怀他人,这点换做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论小气你当属第一。”
“谢皇后夸奖——”
“房门都不关就如此,皇上和娘娘是诚心惹人嫉恨么?清念,清远,快嘲笑你们父皇母后,看他们多不知羞!”玉澈和两个小皇子的闯入打断了白绮歌与易宸璟对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收起话题,二人各自抱起清念、清远又与玉澈聊了半天,谁都不再提易晨泽的事。
时间转眼到了傍晚,哄着清幽睡着后玉澈执意要走,两个小皇子立刻情绪低落。
“干娘不走,陪清远一起晚膳。”清远抓着玉澈衣角说什么都不肯撒手,瓮声瓮气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两下。
“已经这个时辰了,吃过饭再走吧。”易宸璟也好意挽留,“朕这几天忙于朝事没时间陪绮歌,你留下和她多说说话也好,省得她总抱怨一个人无聊。”
玉澈依旧几年前那副俏皮模样,耸耸肩摆手:“才不在这儿,你们一家子最会折腾人。”偏头想想似乎忘了什么事,玉澈又恍然大悟道:“对了,娘娘这边还有昭国送来的麻薯么?有的话我讨一些回去。”
白绮歌点头,些许困惑:“麻薯倒是有,不过你不是讨厌吃麻薯么,怎么突然想起要这东西了?”
“又不是我想吃。”玉澈拢好发丝在清念、清远脸蛋儿上各亲一口,漫不经心答道,“年前王爷不知道在哪里吃了顿麻薯,一直嚷嚷着味道好没吃够,我记得以前三少爷派人往宫里送过一些所以就来问问,有的话讨几篮回去给他做些小菜。”
易宸璟和白绮歌对视,无声轻笑。
“玉澈。”
“嗯?”
“把宸泽叫回来,今晚就我们几个,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吧。”
“叫他做什么啊,嘴笨人也笨,只会干坐着不说话,没得坏了气氛。”尽管嘴上不满嘟囔,玉澈还是请小太监去宁王府找易晨泽,而后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夫妻二人,撸起袖子往门外走去,“今晚我亲自下厨——娘娘,麻薯在哪里呢?先送我几颗不介意吧?”
说话时,嘴角一抹自己不曾觉察的温柔。
江山故曲Part。1
“颖池莲香,送君渡塘;彩云负苍,盼君泪扬;鬓发微霜,思君断肠……”
与灵溪郡、蕴安郡两风景胜地齐名的颖池郡正是莲花盛开时节,密密麻麻的莲花与莲蓬铺满湖面,一眼望去竟像是艳丽瑰美的壁画横躺,当婉转清亮的歌声传入耳中时,更有种身在仙境之感。
一叶扁舟缓缓靠近莲花坞,舟上老者把竹篮递给船头坐着的少女,慈祥笑容里染满喜悦:“今年莲蓬个个大,等爷爷进城卖了钱就给你扯身新衣裳。”
“衣裳有的穿就好,何必非要买新的呢?”少女低头挑选着莲蓬,轻柔语气比起其他水乡女子更加温婉,“韵儿不要新衣服,进城时爷爷肯带韵儿去书院逛逛就好。”
老人的笑容淡了三分,又似乎多了些苦涩:“卖了钱……这些都卖了再找你陈婶借点儿,许是能凑够去私塾的钱。”
听出老人语气里的愧疚之意,少女动作一僵,抬起头慌张解释:“爷爷,韵儿没有说要去私塾读书,只是想去书院走走而已。穷人家的孩子,就算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呢?何况我都这么大了,也不是再去私塾学习诗书的年纪,能和爷爷每天采莲、卖莲,韵儿已经很知足了。”
“可惜了我的韵儿这么一双巧手,像你爹一样,能写能画。”似是想起什么伤心过往,老人的声音微颤,“要是当年你爹能忍一忍不去替乡亲们出头,现在你也该是个千金小姐,哪用在这里受苦?你爹对不住你娘,爷爷也对不住你……”
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谁能想到在这条破船上的少女竟是当年郡守的女儿呢?只因不肯接受上面强行增加赋税就被污蔑罢官,惨死的郡守若知道十年后自己的女儿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只怕被毒打致死前就已经悔死了。
喜悦气氛被不合时宜的悲伤冲散,少女默默扶着老人上岸,才想要去搬船上的莲蓬,身边草丛一阵窸窣,出其不意地窜出一个高大人影。
少女吓得面色发白,怀中莲蓬扑通扑通掉了一地。
“啊,抱歉,吓到姑娘了吗?”温和男声轻轻响起。少女定睛望去,原来闯出来的是个眉目清俊的男子,看样貌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身上穿的衣衫却都是最好织料剪裁的,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
富贵人家多纨绔,骄奢跋扈、拈花惹草,有几个是好人?少女不太热情地摇了摇头当做回应,弯下身去拾地上的莲蓬,不料那男子也蹲了下来,动作利落地捡起莲蓬交到少女手中。
“姑娘别害怕,我并非坏人,只是刚才路过时听见这边有歌声不觉被吸引,所以才过来看看——刚才唱歌的人就是姑娘你么?真的很好听。”
少女一直低着头不肯回话,老人见状颤颤巍巍走到二人中间,不着痕迹地把少女挡在身后赔笑道:“这位公子见谅,我孙女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更不可能唱歌,看来公子是找错人了。”
“这样……”那男子似乎有些失望,顿了顿,忽然掏出几锭碎银塞到老人手里,“这些莲蓬我买了,权当是赔罪,刚才吓到二位真是不好意思。”
话罢,男子也不停留,转身走上岸大步离去。
目光追逐着匀称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老人和少女对望一眼,齐齐长出口气。
“韵儿,以后别唱歌了,忍一忍,爷爷真怕你会被那个挨千刀的狗官看上抢去。唉,这日子……”
莲花坞外蒿草轻动,应该已经离开的男子把爷孙二人对话尽数收进心里,这才挪动脚步悄悄离去。走了不远,迎头一匹骏马嘚嘚驶来,马上的人比那男子更高上半头,同样也是年轻俊朗。
“一转眼就发现你跑没了影子,又去哪里了?”马上的男子语气颇为无奈。
“遂良,我长得像坏人吗?”
“不像,坏人没殿下这般凶神恶煞。”
被唤作殿下的男子愣了愣,苦恼叹息:“刚才听见有女子唱歌,好听得很,等我过去询问时她却宁可装哑巴也不愿与我说话,真是窝火。”
“天下不太平,好人家的女子哪敢随便与陌生人搭话?”散去面上笑意,骑马的男子言语间多了几丝冰冷,“颖池郡守生性好色,这两年掳走不少良家女子强迫做自己妾室,光是有记录的就多达十一人,民众受其恐吓敢怒不敢言。朝上那些大臣天天说什么要强兵振国,有这种官员在大遥如何能强盛起来?”
“所以我才说,想让大遥重新成为中州大国,改革朝政势在必行。”
深吸口气跳下马,男子恭敬抱拳行礼:“偶遂良甘愿效忠殿下,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这誓言并非阿谀奉承而是发自真心,在他看来,革除弊端让遥国重振甚至一统中州,有可能完成这一壮举的只有一人——当今遥国二皇子,易怀宇。
“行了行了,你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没事弄这套效忠不效忠的做什么?”易怀宇摆摆手,毫不客气地抢过马翻身而上,少年独有的笑容爽朗明亮,“遂良你永远都不会做背叛我的事,这点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陪在我身边,做我最信任的心腹。”
那一年遥国地广却贫瘠,外有强国压制、内有朝政混乱;那一年易怀宇还是皇子,偶遂良还不曾披甲上阵,宫中也没有一位唤作韵儿的嫔妃;那一年谁也不知道遥国乃至中州即将掀起动荡,沉睡的庞大帝国就要苏醒,而这一切的起点就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夏天,一处名不见经传的莲花小坞。
易怀宇也未能料到,兴致起时一个随意举动,带给他的竟是一世情殇。
同年秋,遥国戍边军忍受不住邻国欺压起兵造反,朝中无良将可用的情况下,二皇子易怀宇主动请缨奔赴南陲并于两个月内顺利平叛,却在返回帝都的途中遭到逃走的戍边军士兵疯狂报复。
有关遥国已经过去的那场浩劫,以及皇室里被封藏的一段感情,此时,悄然掀起序幕。
江山故曲Part。2
颖池郡郊外有一所破旧大宅,房脊倾颓,残垣断壁,只一点微弱火光证明此处尚有人在。
“爹,娘,秋收的莲蓬都卖了,今年终于有些余钱给爷爷买药。爹娘在那边还好吗?韵儿会好好照顾爷爷,请爹娘放心吧。”烧掉手中最后一张黄纸,苏诗韵揉了揉发酸的鼻尖,秋风吹过时灌了一身凉风,忍住不抱紧肩膀发抖。
天渐渐暗下,苏诗韵还是舍不得离开,毕竟一年只有这一次能回到曾经叫做“家”的地方,如果人真的有魂魄,她希望爹和娘能多看看她,哪怕只一眼也好。因为盯着渐渐熄灭的火堆太过出神,是而仓促马蹄声到了近前苏诗韵才听到,惊慌站起,只见一人一马撕破夜幕闯入视线,依稀还带着几缕血腥味道。
“别出声,把火熄了。”骑马的人很快就冲进残垣中跳下马,头也不抬照马腿狠狠一下,骏马长嘶,踏起大片灰尘扬长离去。
苏诗韵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更遑论有所动作,那人只好自己踢散将熄未熄的火堆。路过苏诗韵身边时那人愣了一下,而后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听声音倒是耳熟,苏诗韵就着黯淡月光疑惑看去,这才发现身前的人居然是两个月前在莲花坞闯入的男子。一个富家子弟跑到荒郊野外做什么?这种时辰还如此狼狈……
“你、你在流血!”发觉那人身上有血迹时,苏诗韵惊呼出声。
“嘘,小点声。”那男人一把捂住苏诗韵的嘴把她拉进黑暗角落,全然没有察觉苏诗韵脸色赤红吓得几欲哭泣。过了片刻,一批人马从乱石堆似的旧宅前呼啸而过,凛冽杀气让苏诗韵憋了许久的眼泪一股脑涌了出来。
等人马远去,那男人终于肯放开手,闭上眼长出口气:“好了,危险解除。”忽然感觉到手掌一片湿润,男人睁开眼靠近苏诗韵,语气柔和许多:“怎么哭了?害怕么?”
抹去眼泪点点头,苏诗韵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窝囊,只是眼泪不争气一个劲儿往下掉。
男人温热指尖轻轻刮去苏诗韵眼角泪水,明明一脸疲惫却还露出笑容:“对不起,连累你了,就当是上次你骗我的小惩罚吧。说什么不会说话,其实唱起歌来极是动听。”
想起上次装哑巴骗他的事,苏诗韵一阵脸红,想着想着又噗地笑了出来,莫名地竟然没那么害怕了。
“你住这附近?”
苏诗韵摇头,指了指与郡府相反方向。
那男人见苏诗韵始终不肯开口,语气带了几分无可奈何:“姑娘还当我是坏人么?说句话吧,随便一句也好,我喜欢听姑娘的声音。”
依旧是沉默无声。
“好吧,不勉强你了。”男人叹口气,按着肩头微微皱眉,“姑娘能帮我找个隐蔽的住处么?哦,不用太好的地方,能遮风挡雨稍做休息就行,我得先处理下伤口。”
点头,小心翼翼在前面带路,听着身后沉稳脚步声竟无端生出几分安全感,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苏诗韵终于装着胆子小声开口:“公子怎么称呼?”
“怀宇,易怀宇——”漫不经心的语气突然中止,转而化为喜出望外,“总算肯与我说话了,果不其然,姑娘的声音好听的很。哦,对了,还没问姑娘芳名。”
“苏、苏诗韵。”
易怀宇轻笑,心情似是极好:“诗韵,好名字,正符合姑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