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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凤冠天下-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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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同。

    易宸璟虽有疑惑还是规规矩矩躬身行礼:“母妃丧事竟引皇后娘娘移驾金躯,宸璟代母妃致谢。”

    “七皇子多礼了,敬妃比本宫年长,按理说本宫该叫她声姐姐才是。如今敬妃姐姐出灵,本宫自当前来送行,只是因着早上风寒头痛无法行走,所以才拖到现在。”沉吟片刻,皇后又道,“七皇子自幼漂泊在外生疏了大遥规矩,怎就忘了对本宫的称呼?以后别再叫我娘娘了,当改口叫母后才对。”

    易宸璟微愣,反应少顷方才明白皇后意思,忙扯起牵强笑容:“儿臣一时糊涂,请母后见谅。”

    旁边低着头的白绮歌暗吸口气,立刻意识到皇后不是个简单人物——称呼上的问题看着是小实则事大,说开了能牵扯许多关系。

    昔年敬妃被打入冷宫,易宸璟曾寄养在皇后身边两年有余,叫声母后理所当然,但自从他结束质子生涯返回遥国,几次提起皇后时从未叫过母后。一来易宸璟是弃妃之子又是归国质子地位低下,称皇后为母后难免有套关系之嫌,二来身负将军一职,平日里上朝按规矩还得叫皇后娘娘,加上易宸璟又是个亲缘淡薄的人,于是索性就舍了母后的称呼,常以臣子自居。

    事实上众皇子中管皇后叫做母后的并不多,除了皇后膝下的大皇子、三皇子外,也就只有擅于甜言蜜语的易宸暄以及几位未成年的皇子如此称呼,现在皇后让易宸璟再叫她母后虽然合情合理却是十分突兀,但无论如何,只要易宸璟叫了这声母后便将二人关系瞬间拉近,同时也表现出皇后的宽宏大度,毕竟,被易宸璟取代的前任太子正是她的亲儿子。

    一个称呼,两个字,背后掩藏着多少势力争斗难以想象,而这就是宫廷,藏污纳垢、永远没有风波息止之日的冷漠深渊。

    “打起精神。”

    白绮歌正出神想着,冷不防易宸璟在身后暗暗一捅低声提醒,这才想起该迎皇后进堂内。

    “外面风大天寒,皇后娘娘请堂内坐。”侧身让出通路,皇后从面前走过时白绮歌忽然发现,那双细致保养的手上有几处老茧,似是年深日久已微微泛黄。

    不动声色躬身行礼,直到皇后走过白绮歌才抬起头,疑惑目光向笔直背影望去。

    习武之人常握刀剑,时间长了手掌会磨出茧子,难不成皇后一个身在后宫养尊处优的女人也会拳脚功夫?倘若真是如此,这位一国之母更是不可小瞧了。

    皇后并没有在敛尘轩待太久,寒暄了几句节哀之类的话后便离开了,然而皇后出现在敛尘轩的事很快传遍皇宫各个角落,让刚刚步入平静的遥国皇宫再掀波澜——当然,这是后话,对敬妃出灵那夜的白绮歌和易宸璟而言,疲惫劳累的一天总算过去。

    白烛与幔布还未来得及撤去,随处可见的刺目白色使得房间看起来异常冷清,白绮歌坐在一片冰冷色调里,纠缠数日的困顿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大概是人们常说的困过头了吧。忙碌戛然而止,琐事都消失后是满心空虚,像是少了什么东西,愣愣望着冷寂无声的房间白绮歌忽然意识到,是啊,少了个人。

    所有外人都离开后易宸璟说先回房,等白绮歌交代侍女收拾好物事回到卧房,空荡荡的,没有丝毫易宸璟回来过的痕迹。

    这是要分居?白绮歌苦笑,想骂易宸璟小气抠门没气量却又觉得荒唐,反正他听不到。

    守灵出灵这三天来的人很多,全靠白绮歌一人维持,一一寒暄还礼说些废话,苦熬下来嗓子快要破了,提起茶壶迫切想要喝杯茶,无奈壶中空空,就连一滴冰凉的清水都没有。拖着疲惫身躯爬上床榻,白绮歌紧紧裹住棉被靠墙坐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唯有这样才能减少热量流失,让她不至在初冬时节就被冻死成为宫中笑话。

    冷,好冷,遍体生寒。

    这时若有一碗热粥或者他温暖怀抱该多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曾经那份不愿依赖任何人、不想为任何男人羁绊的骄傲渐渐消退,原来当感情悄然而至,再刚强的人都会变得柔软易碎。

    窗框几声轻响吓了白绮歌一跳,似是有人在外面拉窗子。目光一紧,手指摸到腰侧拔出短剑,白绮歌翻身而起迅速冲到窗前屏息低喝:“谁?!”

    听到房内有人回应,外面忽地没了动静,就在白绮歌以为人已经走了时,窗子嘭地一声被从外面拉开,半是黑臭半是无奈的面容出现眼前。

    “你把房门闩上做什么?”

    “啊?房门?”白绮歌一脸懵懂,看着揉着额角的易宸璟下意识反问。

    “不想让我进去?好不容易才听完战廷啰嗦抱怨赶回来,结果你却把门……”看着白绮歌恍然大悟的表情,易宸璟把后半句吞到肚里,鄙夷神情毫不掩饰,“你还能更糊涂些吗?”

    白绮歌一捶额头,急忙跑到外间开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刚才回来时她以为易宸璟已在房内,随手就把大门闩上了,一个人躲在内屋胡思乱想时定是没听见易宸璟敲门,逼得他只好绕到内屋窗下寻找入房之路。

    匆匆撤去门闩拉开大门,外面一片风雪猛烈吹入,本就寒冷的身子被吹得透心凉。白绮歌打了个寒战,眼前一花,易宸璟挤进房内隔住风雪,一样东西递到面前。

    “拿着。”

    闻声细细看去,易宸璟拎着的竟是个食盒,袅袅热气自缝隙氤氲而出,看着便觉得暖和。白绮歌原本不饿,许是贪图那点儿温度,看到食盒的刹那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尴尬仰头,正对上温和双眸。

    “让人煮了两碗荷叶粳米粥,趁热喝,喝了喉咙就不会痛了。”

    “嗯。”除了淡淡回应,白绮歌实在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只捧着食盒走到桌前,脸上渐渐浮现出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的气息未改,温柔依旧,对她的体贴呵护如若昨日。是她多心了么?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胡乱猜测,而他始终如一。

    粥香四溢,一丝一缕嗅入鼻中,寒冷再寻不见,但那虚幻的温度总不如背上温暖,踏实,令人安心。

    双臂紧抱瘦削身躯,易宸璟把头埋在白绮歌颈间,呼出的热气扑在冰凉皮肤上,闭着眼,感受熟悉心跳,声音沉如死水。

    “我只有你了,绮歌……”

第242章 再觅温柔

    “宸璟?”还以为易宸璟这几天的反常表现只是太累而已,听到他声音语气白绮歌才明白,他大概是陷入什么泥潭里无法自拔了。

    在双臂圈出的空间里艰难转身,白绮歌仰头捧起易宸璟消瘦面颊:“什么叫只有我了?宸璟,你不能这么消极,我们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今天,你必须为你的大业坚持下去!”

    “我在坚持,一直都是,可我越来越不清楚所作的一切是对是错,因为我的野心连累娘亲无辜殒命,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白绮歌叹了口气。

    他果然又去钻牛角尖了,把敬妃遇害的事归咎于自己头上,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她。

    “我不跟你争辩谁对谁错,你非要往自己身上揽罪名我也拦不住你,但是你得明白一件事,走到这地步你我都没法再回头,乔姐姐也好,娘亲也好,就算你肠子悔青了她们也不能死而复生。”轻轻依偎在易宸璟肩头,白绮歌语气温柔许多,“娘亲最疼就是你,如果让她知道你因为她的死自怨自艾,你觉得娘亲心里会好受吗?”

    易宸璟抓住白绮歌的手放在胸口,一声叹息,一脸疲惫:“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就好像我很明明清楚娘亲被易宸暄劫走不是你的错,但当时一股火冲到头顶失去理智,什么话不经脑子就说了出来,事实上却从没为此怪过你。”

    怎么说着说着绕到她身上来了?白绮歌微愣片刻,而后眉梢高挑,两只眼紧盯易宸璟:“你……这是在绕着弯子道歉?”

    “你听出来了就好。”

    “我竟忘记你这人脸皮极厚,道歉也想蒙混过关!”抬脚狠狠踩在易宸璟脚面上,白绮歌推开温热怀抱窜到一边,嘴上不依不饶,心却安安然然落回肚里。

    看来易宸璟比她想象得更坚忍,虽然其间也有冲动、混乱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有让她失望,而这种惴惴不安后突然而来的欣喜给了白绮歌新的体会——易宸璟成熟了,比她初见时那个冷漠几近冷酷、杀伐果断的大遥七皇子优秀不知多少。这样的进步是用无数人牺牲换来的,好在易宸璟没有辜负那些人,亦没有辜负她。

    见白绮歌脱兔似的恢复了精神,易宸璟苦笑招手:“过来,老实坐下陪我喝粥,我是真的要累死了。”

    “一边喝粥一边给我讲讲皇后的事吧。我觉得皇后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恐怕不止祭拜这么简单,看她脚步沉稳有力,手掌还有疑似刀剑磨出的老茧,莫非是个练家子?还是说大遥皇后有习武的惯例?”与易宸璟相对坐在桌前,白绮歌搅着热气腾腾的荷叶粳米粥,眼眸比热气更加迷离如雾。

    “大遥风俗重男轻女,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至多也就学些琴棋书画,谁家若有个修习拳脚功夫的女儿定会被外人嘲笑,作为国母的皇后自然没可能被要求习武。说起来皇后与你倒有几分相似,也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将门之后,不过册封为后之后就不再练武了,一心扎在前朝后宫等事上。”

    白绮歌放下饭碗,不可思议的目光直望易宸璟:“前朝?你是说,皇后干涉朝政?!”

    “岂止是干涉,父皇刚登上皇位时许多事情都要受皇后胁迫,这种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结束。”提起不久前那段历史,易宸璟脸色变得凝重,“别看现在皇后天天躲在浣清宫以抱病为借口不问世事,当年的她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能压制父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毁掉父皇江山的人。”

    青年时的遥皇凭借一身肝胆与智谋双全打下大遥如今江山,精明强干外还有高远见识以及强硬手腕,即便到老了仍处处透着高深城府,这样气势凌人的男人居然会被个女人压制?如果不是易宸璟所说,白绮歌绝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皇后到底什么来头,竟能把皇上逼到那般地步?”

    说到兴起处,易宸璟索性丢下粥匙,那双深邃的眼仿佛透过时光洪流回到几十年前,那段他还没有出生的遥远年月:“皇后出身将门自幼习武,祖父是前朝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父亲是陪伴父皇征杀四方的功臣良将,舅舅家则代代出丞相,父皇掌权后正是皇后的舅舅担任右丞。拥有这样背景还不算,皇后本身就比普通女子更有心计,身为后宫之人屡屡干政,仗着家中于遥国而言举足轻重的地位时常与父皇相抗。”

    白绮歌摇摇头:“锋芒太盛,僭越无度,长久不了。”

    撩起眼皮看了白绮歌一眼,易宸璟长出口气:“是啊,长久不了。父皇暗中积攒实力,很快就削去右丞与皇后父亲的实权,并且暗示朝臣不可教女子干政,于是满朝文武纷纷上奏要求对皇后进行处罚甚至废后。皇后猛然发觉可为时已晚,虽然父皇考虑到右丞等人势力尚存不能太过损其掩面,是而保留了皇后身份地位,但在那之后皇后就被禁足浣清宫三年之久。禁足令让皇后收敛许多,这几年除了些后宫琐事外再不插手任何事情,像是嫔妃发丧这类是从不出面的。”意味深长一声冷笑,易宸璟眼神里透着不屑:“果然皇位人人喜,还不等我正式册封太子,那些人便都苍蝇似的寻来了。”

    久不出面的皇后忽然登场,其目的性一眼便可看出,白绮歌对易宸璟的嘲讽并不反对,不过……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你盯着我干什么?”发现白绮歌不再继续讨论而是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易宸璟浑身不自在。

    白绮歌一本正经:“宸璟,冲着你来的那些人是苍蝇,那你是什么?”

    “……”苍蝇总是围着脏臭的东西转,那么,他就是秽物喽?易宸璟半张着嘴哑口无言。话是自己说的,难道还能吞回去不成?皱着眉瞪了一眼,易宸璟夺过白绮歌的粥匙塞进碗里:“老实吃你的粥!”

    白绮歌侧头避开易宸璟窘迫表情,以免自己笑得肠子疼,徒留易宸璟猛翻白眼狠狠搅着粥出气。

    笑过后心里一片坦然,这才是她和易宸璟之间该有的气氛,外人见不到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真实一面。素娆被诛,敬妃去世,素鄢早晚要离开皇宫获得自由,以后这敛尘轩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做这浑浊之地彼此唯一的亲人。

    颧骨一阵冰凉,第一次,白绮歌发现他的手也会如此缺乏温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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