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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凤冠天下-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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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瑾琰,你也不会再见到他。”修长手臂一抖,闪着银光的软剑长蛇般自腰间腾跃而出,恰好将素娆与易宸暄隔开。

    “是你……”素娆已经筋疲力尽,扯着苏不弃衣角跪倒在地,满手血迹蹭脏了素净衣衫,“杀了他……杀了他吧!求你杀了他……”

    苏不弃不着痕迹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素娆,纵是面无表情,仍可以从他眼内看出嫌恶之色。如此忘恩负义且心狠毒辣的女人,谁不嫌弃呢?他苏不弃本就不是博爱圣贤,又是个最不愿沾染脏污的人,若非看在素鄢素娆姐妹情深的份上决计不会出手相救,这般行动与封无疆给他定下的规定已是大相径庭的。

    谋算暗藏这么多年,易宸暄终归不是个遇事就会慌乱的男人,发觉眼前打断他计划的人与苏瑾琰长相酷似却多了三分阳刚之气后便知道自己认错了,脸上很快露出惯常的阴冷笑容:“不管你是谁,来了这里就没那么容易活着出去,或者你可以代替瑾琰做我的享乐之物,正好瑾琰已经快要被玩坏了,我还想着有机会要换个新的。”

    “如果你是指那些毒药熏香,恐怕要失望了。”

    平淡语气让易宸暄背在身后的手一僵,脸色不像之前那么好看。

    如对方所说,面对身负武功轻易就可以杀了他的人却毫不畏惧,易宸暄所倚仗的正是他最擅长的东西——施毒。他的袖里腰间藏着不知多少种独门秘药,多是夺人性命的厉害之物,也有些用来惑人心魄、软筋散力或者进行折磨,这件事除了苏瑾琰和戚氏之外并无人知晓。眼前男人气息平稳波澜不惊,知道他擅于用毒却不惊不惧,想想当是有备而来,于他而言是最不利的局面。

    “你也是老七那边的人?”稳住情绪不动声色,易宸暄努力拖延时间想着办法,“看来瑾琰背叛我不是意外,你们这些碧目的夏安族遗民早有预谋吧?”

    方才几句交谈对少言寡语的苏不弃来说已是奢侈,这会儿易宸暄提及夏安族更是不愿多说,只执着软剑紧盯易宸暄,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不可妄动,义父的交待犹在耳边。

    事实上出手救素娆和敬妃早就坏了封无疆定下的规矩,也超出了宁惜醉所托范围,当苏不弃一路跟踪保护白绮歌与易宸璟汇合时才知道,原来素娆有可能来遥阖殿刺杀易宸暄了。他与素娆并无交情,非要说有什么关系大概也就是那日隔着柴门说了几句搭不上边的话,然而苏不弃无法对素娆的性命危险置之不理,果断撇下白绮歌先行赶到遥阖殿,因为,她是素鄢的妹妹。

    说到底,只是不想看素鄢伤心罢了。

    一个迟疑要不要杀,一个心里没底不敢乱动,时间就在敬妃越来越弱的呼吸声与素娆呜咽声中缓慢流逝,就在易宸暄打算铤而走险试探能不能拉拢眼前冷漠男子时,杂乱而急促的呼声、脚步声临近。

    因为要解释说明而迟了一步的白绮歌,终于与率领半数禁卫营的易宸璟赶到。

    易宸暄脸色陡然大变,仓皇意外之色难以掩饰,苏不弃则微微皱眉,沉思少顷后身形疾动从后窗跳出,转眼不见了踪影。倘若有相差无几的高超轻功,易宸暄定然也舍弃一切逃之夭夭了,可惜他自幼不擅拳脚功夫,就算跟着苏不弃跳出窗外,凭他的虚空体力,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拿下。

    既然逃不掉又何必要逃呢?即便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想要推卸掉身上的责任罪孽还有一线可能。

    眼中一抹狰狞闪过,易宸暄迅速捡起匕首割断敬妃身上麻绳塞到床下,又出其不意地将匕首塞到素娆手里,而后手腕一转,牵引着素娆在自己胳膊上留下长长一道伤口。

    “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高呼声里可听出惊惧与意外,刚冲到房门口的白绮歌忍不住感慨,易宸暄真是天生好演技。

    禁卫营士兵嘭地踹开房门冲进内间,所见景象令除了白绮歌和易宸璟外的所有人大吃一惊——翻天覆地搜寻的敬妃正身子半悬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下一大滩殷红血迹浸湿了被褥;蓬头垢面的素娆握着匕首满手鲜血,似乎在和易宸暄争夺僵持着,易宸暄胳膊上血污大片,看起来像是在争执中被素娆刺伤了。

    看见敬妃受伤,易宸璟脸色瞬间惨白,惊慌失措地冲到床榻前不断低唤,白绮歌迟疑片刻没有跟着上前,转身手臂一挥,面色冷硬如铁:“皇上有令,藏匿伤害敬妃娘娘者无论身份贵贱,一律捆好监禁等候发落!”

    遥皇的命令众人都知晓,敬妃在遥阖殿被发现自然也与五皇子脱不了干系,可易宸暄是遥皇最宠信的皇子,论地位犹比易宸璟更高,捆他……谁敢?

    “你们误会了,敬妃娘娘怎么会是我伤的?”易宸暄装得万分无辜,纯良模样简直就是当年险些令白绮歌动心受骗的那个温润如玉的五皇子。似是十分吃力地阻止着素娆的动作,易宸暄呼道:“是她!是她要报复我和七弟才把敬妃劫到这里!我刚进房门她就扑上来了,真的跟我无关啊!我会向父皇说明,父皇一定会相信——”

    辩解戛然而止,随着素娆手中匕首忽地改变方向,众人的眼神也从疑惑变为慌乱——仿佛是被素娆发狂的可怕力量牵引,握住同一把匕首的两个人一起冲向背对着的易宸璟,眼看又一场惨剧即将上演。

    那些精挑细选的禁卫营士兵自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比常人更出色的反应能力让他们几乎是下意识挥起武器,一道道雪亮寒光争相向前冲去,目标全都是满身血污的疯狂女子。

    能在宫中混日子的人都不傻,谁也不会蠢到去伤害易宸暄,不管事情与这位五皇子有没有关系,取其性命都不是他们有资格做的事。别说是痛下杀手了,就算只伤到半点皮毛都有可能要以死谢罪,比起被责备护主不利或者是妄伤龙子,挑那个没有靠山的罪人杀害才是最佳选择。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白绮歌明知这是易宸暄的诡计却无法阻止,纵是她的反应跟得上,余热未退的身子又怎能比训练有素的禁卫营更快?住手两个字还未喊出口,高高扬起的血雾中已被溅了一身暗红。

    扑通,枯瘦娇小的身子倒在地上,鲜血如泉水一般从数处伤口汩汩涌出,转眼便将素娆淹于血泊之中。

    被易宸暄暗中操控的匕首最终没能伤到任何人,他想到素娆会挣扎却没想到一个人垂死之际的爆发力如此可怕,马上就要刺入易宸璟后心口的匕首硬生生被虚弱的女人扭偏方向,擦着衣袖堪堪错过。

    血泊里,仰倒的少女哑哑笑着,眉眼间满是嘲讽与自嘲。

    这一世她总是走错方向,唯独这一次她选对了,没有害人害己,也终于能救人一命,这是她欠他们的。

    一击未中而素娆又放开了匕首,此时易宸暄再怎么想捅死易宸璟也是有心无力了,眼看着易宸璟转过身满目凛冽冷绝,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滋长蔓延。那是从未有过,虚无的,令人战栗不止的,名为恐惧的情感。

    “这出戏你演够了么,五皇兄?”

    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阴冷入骨的压迫感,几近令人窒息。

    空手夺过匕首,在众人惊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抵在易宸暄胸口,被锋利薄刃割破的手掌几滴暗红滴落。易宸璟缓缓移动匕首,沿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路向上直至咽喉,微微用力,一行血珠沁出。

    “七皇子……”禁军营统领咽了口口水,劝阻之声有如蚊讷。

    皇子之间手足残杀,说出去乃是皇家最大耻辱,又何况是遥皇最青睐的两个儿子?只是看易宸璟不逊于杀神修罗的表情谁也不敢阻拦。白绮歌可以毫不犹豫肯定,看到敬妃满身染血那一刻易宸璟已经动了杀心,如果再不出面阻止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这两个明争暗斗抢夺大遥江山的兄弟,谁也别想落得好下场。

    “宸璟。”没有多说废话,白绮歌按住易宸璟执着匕首的手臂,淡淡摇头。

    他若还懂她、还信她,肯为她挣扎着活下去的话……

第234章 垂死挣扎

    你死我活的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杀,那是种窝囊且不甘心的感觉,比死不如。

    匕首锋利薄刃又深入半分,易宸暄脸色更加惨白,眼里有着易宸璟陌生的光芒,那是畏惧,是对他的害怕。那个总是带着伪善面具迷惑世人、单独面对他时却趾高气扬的兄长,竟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么?

    易宸璟想冷笑,从心里到眼里却都是一片苦涩,根本笑不出来。

    “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匕首咯啷落地,易宸璟回身抱起奄奄一息的敬妃,出乎意料地归于平静,“皇兄——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兄弟相称——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睁眼看着,看我是如何毁了你野心的。”

    比死更可怕的是失去,是被所有人遗弃,如今的易宸璟对挫骨扬灰这种结局并不满足,身败名裂后失去一切,这才是易宸暄应有惩罚。

    “你没有任何证据说我是凶手!所有人都看见了,是这贱人要杀我、杀你还有敬妃,不是我,不是我!父皇才不会信你说的鬼话,没有证据,你永远都别想除掉我!”抹过脖子上的伤口,温热腥甜激怒了易宸暄,平日里的温和儒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焦躁、怒吼,以及满眼慌乱。

    易宸璟不再理会咆哮的兄长,嘱咐禁军统领在原地看守不许动任何东西之后抱着敬妃赶往太医府,另有人前去寝殿禀告遥皇,由始至终,没有与白绮歌说半句话。

    这种时候就由他无情些吧,敬妃是生是死还未可知,他的心已经容不下更多事。

    当然,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留给她。

    不需要易宸璟交待,白绮歌知道此时自己该做的是留在这里盯紧易宸暄,绝不能在最关键时刻再出现纰漏给易宸暄翻盘机会——越是这种时候易宸璟越需要她的镇定与聪慧,不然,她的存在岂不是等同于一般女子了?

    白绮歌的谨慎让易宸暄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几次吃亏下来他真是再不敢轻易招惹这个不循常理的刚硬女子,能做的就只有站在离白绮歌最远的角落,目光阴冷地盯着房中仅有的两个女人。

    与白绮歌相比,易宸暄更希望立刻死掉的人,是素娆。

    那女人知道他许多秘密,与左丞相勾结,派人追杀敬妃,只这两项罪名就足以令遥皇龙颜大怒。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初真不该贪图她的利用价值留下活口,应该毫不犹豫杀了才对。不过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转念一想却又安心——好在他谨慎心细没有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蛛丝马迹,倘若素娆命大活下来并供出他的罪名,那么大可以推说是易宸璟为夺位暗中教唆,反正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所说根本做不得证据。

    想到这些,易宸暄不像刚才那般紧张惊慌,甚至唇边有了一丝阴鸷笑意,迎着白绮歌的目光伸了伸腿脚,一幅光明正大、好整以暇的模样。

    “天网恢恢,漏不了你。”冷冷瞥了易宸暄一眼,白绮歌淡道。

    当着禁军的面不能暴露本相,易宸暄笑笑,转眼又恢复成温和宽厚的表情,话也说得十分暧昧:“绮歌,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是应该的,可你也不该跟着老七助纣为虐啊!素娆病成这样你们还……怎么说都是老七的妾室,念在以往情分上,你们何必派她来杀我呢?好好的人弄成这样,连敬妃也无辜遭受牵连,你们真是……唉……”

    这算是什么说法?说给不明真相的禁军们听继续搅混水制造假象么?让人以为素娆是她和易宸璟故意放走派去刺杀易宸暄的?白绮歌气得冷笑,看向易宸璟的眼神愈发尖锐:“是非善恶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我看你的戏还能演多久。”

    本想激怒白绮歌逼她出手,进而趁着混乱了结素娆性命顺便博得周围禁军同情,谁知白绮歌居然不上套,易宸暄收起笑容暗暗握拳。

    这女人,注定就是要坏他大事的!

    禁军们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相信谁,索性只听不说老老实实守在一边,屋子里一时静极,只听得到微弱喘息。

    素娆身负重罪且罪无可恕,如此之重的伤也回天乏术,白绮歌低头看着血泊里只剩一口气的少女,没有怜惜悲悯,空余叹息。大概是还有心愿未了,素娆说什么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手臂四处挥动乱抓,碰到白绮歌衣角便死死攥住不肯放手。

    “大胆罪妇,竟敢冒犯皇子妃!”禁军统领上前一步想要踢开素娆手臂,却被白绮歌挥挥手制止。

    “你有什么想说的?”

    白绮歌一边谨慎地盯着易宸暄,一边蹲下身靠近素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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