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6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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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货栈云集,无数的商贾将本地的货物带来,却都是在那儿租了货栈,将货物暂时堆积在那里,公子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那里看看。”
店伙笑吟吟的道:“不只如此呢,便连苏门答腊的香料,吕宋的宝货,乃至佛朗机人的奇淫巧技之物,也是有的……”
“佛朗机和西洋的货物也有?”陈凯之似乎更有兴趣了,这时候的西洋,并不是指欧洲,而是说的是后世所谓的南洋,而至于佛朗机,倒像是极西之地的总称。
“有有有,什么都有。”店伙连连点头。
陈凯之颔首,这时,菜已端了上来,众人动了筷子,邓健还是老样子,一见到满桌的菜肴,便忍不住食指大动,倒是陈贽敬显得含蓄,而那衍圣公则是心事重重,只是勉强吃了两口。
吃饱喝足,继续启程,陈凯之在马车里,眯着眼打盹,再往前,那济北城便遥遥在望了。
这座靠近海滨又依托着黄河、运河,三川汇聚,城中没有城墙,显然……城墙也实在没有必要,倒不是因为没有安全上的疑虑,而是城市的规模不断在扩大,以至于修筑城墙,根本无法追上城区面积的扩大,何况,这等商业城市,最首要的,是城内的交通四通八达,一旦修筑城墙,就难免会造成交通上的不便,当初陈凯之就曾有过命令,暂不得修建城墙。
陈贽敬等人远远的看着这城中的轮廓,竟也诧异了,他们原以为,济北该是不毛之地,因为想当年,大陈夺回济北三府时,这里确实是十室九空,可谁曾想到……今日一见,却发现全然不是如此。
这建面比之洛阳似乎更加宏大的城市,人行接踵,车马如流,无数的建筑绵绵,随着早已规划好的道路,延伸至天边,嘈杂的声音,没有停歇,笔直的道路上,人的行走速度极快,再远处,则是工坊的烟囱里冒着浓浓的烟雾滚滚。
陈贽敬不太喜欢这里,这里给他的感觉,太闹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意识到,这座拔地而起的城市,比之洛阳,虽少了雄伟和庄严,却多了数不尽的繁华。
进出城市的人,心无旁骛,到处都是穿着短衫的人,只有极少穿着长衫的儒生,他们行色匆匆,似乎早有目标,所以对于进出城市的人,连侧目都不肯。
这里用街道,区分出了一个个方块形的街坊,而每一个街坊,似乎各有风情,有的街坊,乃是燕人的商贾聚集,有的则是江南人的商贾抱团而居,还有的则是密密麻麻的楼宇,似乎是这里的匠人们居住的。
街面上隔三差五,都有差役巡守,他们目光警惕,却也几乎不会惊扰行人。
而这时,已有一队人马而来,十几个人,围着一辆车,车停了,一人下了车来,见到了陈凯之,快步上前,行礼:“臣杨彪,见过陛下。”
杨彪……
堂堂的内阁大学士,最重要的,还是驻在济北,实际上整个济北的真正管理者,他跑来迎圣,就一辆车马,带着十几个从人,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还真是任性的很……
陈贽敬看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谁料陈凯之却是笑容可掬,显得很高兴,一把将杨彪搀扶起:“杨先生,不必多礼,朕方才还在想,何时可以见着先生,哈哈,走走,带朕去走走看看。”
陈凯之回首,看了陈贽敬一眼:“皇叔也带着人去下榻吧,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陈贽敬忙是行礼点头:“遵旨。”
他算是明白了,陛下说的一切从简,是真正的一切从简,一点折扣都没法待,自己带来的这些观察团,肯定就别指望有什么好一点的待遇了,你看,连杨彪迎圣都这么任性呢,其他人还敢篡越吗?
陈凯之却领着邓健等人,随杨彪在济北闲逛。
这里的每一个区域,都有专门的划分,从商业区,到工坊区,再到生活的街坊,只可惜,相隔实在太远,这济北规模,竟不亚于数十万人口的洛阳了,陈凯之也只是走马观花,第一次来,只觉得哪里都热闹,虽是兴致勃勃,却也看不出什么。
倒是邓健,显得极有兴趣,四处打量。
而那衍圣公,乖乖跟着,他甚至不敢亮出自己身份,只觉得自己被胁迫而来,有辱了祖宗,见这喧闹的地方,心里厌恶到了极点,尤其是满眼看去,都是锱铢必较的商贾,更觉得反胃。偏偏他不敢做声,强忍着心头的不快。
杨彪见状,便道:“陛下不妨去府衙里坐坐……”顿了顿,他深深的看了陈凯之一眼,低声道:“方先生前日就已到了。”
师叔已经到了吗?
陈凯之心里笑了笑,面上不露声色,一路到了府衙,这府衙的隔壁,便是大学士杨彪的府邸,这里显得很简朴,除了有几个军卒之外,和寻常的大宅邸没什么分别,陈凯之随杨彪进去,到了书斋,刚刚落座,那邓健和衍圣公已被人安排了开去,只有晏先生随着进来,杨彪随即正色道:“陛下,关于陛下秘旨中的意思,臣和当地锦衣卫千户,已开始排查,共是列出了数十个大量在精盐作坊的大商贾,接着,再将他们进行筛选,倒还真发现一个大贾最为可疑。”
陈凯之一边喝茶,一边兴致勃勃的道:“你继续说下去。”
杨彪正色道:“此人叫江海,这几年,都在大批量的进货,就说去岁,他在济北,就收购了四万五千斤的精盐,不只如此,在济北,他还大肆的收购丝绸、瓷器、铁器甚至是布匹,甚至有时价格高昂,他也不在乎,只是一味的囤货,其他的商贾,虽也大规模的进货,譬如北燕的商贾王瑾,此人乃并州豪强,和北燕的皇室也有一些关系,他虽是大肆收购,可毕竟,早在北燕国,有其专门的销售渠道,至于其他大商行,货物的流向,或明或暗,多多少少,都有迹可循。唯有这江海,明面上是越国的商贾,为了掩人耳目,臣已查实过,确实在越国,有不少的产业,尤其是钱塘苏杭一带,可这只是幌子,实际上,他的货物,至今不知流向了哪里,臣为了以防万一,早已让锦衣卫在苏杭继续查证,想来,不久之后,便有眉目。”
陈凯之颔首点头,其实若是查出了杨太公在海外的经营,便能推断出杨太公虽是垄断了海贸,可海贸的本质,在于互通有无,那么要猜测出他们需暗中在济北收购大宗的货物,也就容易了。
再由此推算,既然要收购大宗的货物,贩卖至海外,那么这济北独一份的精盐,必是杨太公志在必得的目标,其实也很容易。顺着这个思路,顺藤摸瓜,其实不难。
第九百零八章:无处可逃
现在这个江海的人,已是浮出了水面。
而只要确定此人便是那杨太公的心腹,接下来,更多的事,便可一目了然了。
陈凯之随即道:“此人是哪里人,还有什么底细吗?”
杨彪道:“早查出来了,就是关中人,不过从前的事,却大多不清楚,只知道,他去了越国的苏杭,从此发迹,做了许多的买卖,而今,却是常驻在了济北,许多的产业,也都从苏杭搬到了济北来。”
杨彪说到这里,不禁自得的笑了笑:“其实像这样的人有许多,济北实是吸引了太多的商贾,尤其是那些大商贾,想要做大买卖,就不得不将重心放在济北这儿,有的人,甚至是举家搬迁来此,也有人,即便人还在别处,可许多买卖,却不得不在济北做了,这济北宛如一块吸石,让商贾们非来不可。”
陈凯之也笑了:“现在这个江海,还盯着?”
“锦衣卫倒没有盯梢,甚至,连他身边的人,也都不敢轻易去打听,就怕打草惊蛇,一切的排查,都是在暗中进行,绝没有涉及到江海和附近的人。”
“不错,倘若此人当真是杨太公的人,那么,势必会十分警觉,不打草惊蛇是对的。苏杭那儿,一旦有了确实的证据再说吧。怎么,方先生还未来吗?”
“已让人去请了。“
杨彪显然是知道方吾才内情的人之一,当初他得知方吾才乃是陈凯之的师叔,当真是吓了一跳,在他看来,这实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所以提到了这位‘方先生’,杨彪是既无言,又佩服。
果然在这时,却有人笑吟吟的道:“臣自罢黜了官职和爵位,已是布衣,少不得懒散一些,陛下相召,臣来迟一些,还请陛下恕罪。”
方吾才来了,他一副委屈的样子。
虽然在此前,陈凯之和他演了双簧,陈凯之以方吾才勾结太皇太后的名义,革去了他的爵位,自然,京师内外的人都明白,这位方先生,是因为太皇太后余党的缘故,彻底的被陛下一脚踹开。
不只是如此,便连方先生的善庄,也被京兆府封禁,一下子,这位炙手可热的方先生,跌入了深渊。
自然,很快方先生便淡出了所有人的视野。可又有谁曾想到,方先生会在这里出现。
在这里的人,俱都是陈凯之的心腹,所以也不必有什么避讳,陈凯之笑吟吟的道:“师叔,请坐。”
方吾才倒是很大方,直接跪坐,道:“想不到陛下此番,也会亲自来济北,怎么,陛下是要亲自剿灭杨太公吗?”
陈凯之点头:“师叔都肯冒险,朕又岂能在宫中呢,师叔,可准备好了吗?”
方吾才笑吟吟的道:“都准备好了,陛下放心便是,臣只要有一张嘴,便可无忧。”
陈凯之还是颇为紧张的看了方吾才一眼,随即颔首点头:“那么,一切就凭师叔的手段了。”
二人寒暄几句,似乎陈凯之并没有提起关于方吾才的计划,在陈凯之心里,方师叔既然打算勾搭上杨太公,自然会有他的办法。
方吾才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臣听说,陛下打算在济北会盟各国,是为了大凉之事吗?”
陈凯之颔首点头:“正是。”
方吾才便打了个哈欠,悠闲自在的样子:“臣倒是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可以修书一封,请北燕和越国天子亲来。”
陈凯之一愣。
这一次会盟,陈凯之自然是要邀请各国重要的人物,甚至可能来的是各国的皇子,可各国天子亲自大驾,这却是陈凯之无法想象的。
其实想当年,各国的天子,也不是没有会盟过,数十年前,北燕南侵大陈,引发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最终,还是各国调停,才最终归于平静,而当时的大陈皇帝以及北燕国皇帝,便在边界会盟,自此才勉强化干戈为玉帛。
现在各国较为均势,而且裹挟各国皇帝,几乎形同于成为众矢之的,请各国皇帝来济北,倒也没有安全上的疑虑,只是……陈凯之却有些怀疑,北燕和南越国皇帝,当真肯卖师叔这个面子?
而一旦北燕和南越国皇帝动身来此,那么其他各国,在礼仪上,就不好只派出使节的局面了,那么……这就意味着,极有可能,最终会促成五帝会盟的局面。
陈凯之道:“若是他们能来,朕倒是虚位以待。”
方吾才道:“臣尽力而为。”虽是这样说,却显得成竹在胸的模样。
陈凯之在济北便算住了下来,渐渐也开始领略这济北的风情。
对陈凯之而言,与其走马观花似得到处走走看看,不如直接调用济北府的各项数据调查,如现今济北的人口,已超过了三十万户。
三十万户绝不是小数目,按一户三口人算,这便是一百五十万人口,这数字,已是极为吓人了。当然,这并非是在册的数目,其中有半数,并非是常住的人口。
除此之外,这里每年的税赋,几乎年年暴增,在这里,一切的税赋,都是银税,并不征实物,因为这里牵涉到了数之不尽的商货贸易,单单银税,便已超千万两纹银,若是再加上陈凯之自己的钱庄、盐厂、钢铁以及布匹作坊,那么利润和税赋相加,一年下来,纹银可超过四千万两。
这几乎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这数字,依旧在疯狂的滚雪球一般的壮大,譬如钢铁作坊,虽是年年扩产,大肆的在招揽学徒和匠人,一座座的作坊拔地而起,去岁的产钢量三十万吨,可依据是供不应求,因为这等钢铁远超从前的生铁,各国几乎都在争相购买,甚至是北燕人的造作局,直接大批的进货,用以打造兵器,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农具和生活用具的需求,再加上这济北本身,因为人口的疯狂增加,以及大量工坊的建造,工坊的生产用具,也开始逐渐被钢铁所取代,这三十万吨的需求量,几乎还未出作坊,就已被人抢购一空。
如此一来,就不得不继续扩大规模,每年新增的钢铁匠人和学徒,就有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