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58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藤原三寿便起身。
“那么我们走吧,本宫见识过甘泉宫,却还未见识过洛阳宫呢。”
他一面说,一面举步,等出了这密室,再折出几个厅堂,随即便来到厅门口,此刻一道比方才还要明晃的阳光照射着他,这顿时令他眼睛略有不适,他不得不举起大袖子,遮了遮眼,等慢慢适应,才微微张眸,轻轻环视着四周。
阳光潋滟,空气清新,这是他多日不见的天,目光落在庭院内。
只见外头是一个个穿着明光甲,手持着斧钺,一个个英武的禁卫,此刻,他们分列道旁,几个宫里的宦官,已是顶着三重华盖上前,藤原三寿凝视着这淡黄的华盖,上头有青龙的绣纹,他忍不住回眸,看了杨昌一眼:“这就是在甘泉宫,先生所教授的皇太子步舆吗?这是青龙华盖,只有皇子才可以享用?”
“是皇太子。”杨昌正色的道。
藤原三寿微微一笑:“现在并没有得到敕封呢,不过……这是一个好兆头。”
他到了华盖之下,举步向前,宦官们忙是尾随,紧接着,羽林卫也已经动了,数十个禁卫哗啦啦的踩着靴子紧随其后。
到了明镜司衙署门前,在这里,已有步辇在此等候,而在这里,则拥簇着更多的禁卫。
藤原三寿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在白日看这洛阳城,虽是穷尽目力,也不过只看到几条街道罢了。
可即便如此,那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还有那眺目远望的亭台楼榭,却还是让藤原三寿精神一震,他微微笑起来,在上步辇之前,他又忍不住回头,见杨昌也追随而来,却是不禁追问道:“陈凯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昌冷着脸,觉得这个人有些多事,他有些不喜,可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藤原三寿便颔首点头:“本宫登基时,做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是将他的三族斩杀殆尽?”
杨昌只抿抿嘴,没有说话。
不过瞧他的脸色,大抵答案已经揭晓。
藤原三寿笑了,这陈凯之看来肯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了,一定是死定了,想到这些,他便踌躇满志的坐上了步辇。
步辇起驾,有宦官高声唱喏:“皇子入宫!”
数百的禁卫,一齐提着斧钺哗啦啦的动起来,浩浩荡荡地人群,朝着洛阳宫去。
…………………………
陈凯之坐在案牍之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着消息。
已经迫在眉睫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一旦锦衣卫开始按图索骥,那么太皇太后,定会加快脚步,也就是说,现在每一个人,都在跟时间赛跑。
陈凯之心里也颇为紧张,只是这紧张,决不能表露。
太多人将身家性命寄托在自己身上,此时的自己,必须得超越一切的人性,就如神一般,无悲无喜,即便是此刻天塌下来,心里已恐惧到了极点,在这最后一刻,他也要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不然如果他都慌了,那其他人岂不是更加的慌了,因此他显得很淡定。
他眯着眼,手指头轻轻的敲打着案牍,到底敲了多少次,他已记忆不清了,直到外头传来脚步,陈凯之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可敲击案牍的手,却是停滞了下来。
一个力士匆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力士拜倒:“殿下,发现了……行踪。”
“哪里?”陈凯之瞳孔微微一缩,随即露出了冷色。
力士正色道:“已从明镜司出发,乃是羽林卫亲自至明镜司衙署迎驾,有数百禁卫,除此之外,还有宫中的宦官,是乘着步辇,撑着华盖入宫。”
“除此之外,宫中已传懿旨,命文武百官入宫觐见,说是要大事要昭告天下!”
呼……
一下子,这公房像是炸开了锅。
太皇太后这一手,虽并非是在预料之外,却显然是阳谋。
锦衣卫不是到处都在找这位‘皇子’吗?
要嘛……好嘛,这就召百官,这是形同于给陈凯之压迫,因为任谁都知道,一旦召了百官,将一切公布于众,这位‘皇子’,便正式有了身份,乃是大陈名正言顺的皇太子了。
另一方面,则是宫中直接派出禁卫迎皇子入宫,人就在这里,你们锦衣卫又能奈何?
这皇子,用的可是皇太子的仪仗,护卫他的人,更是羽林卫的官兵。
这一切,都足以令陈凯之措手不及。
“殿下,是否入宫……卑下以为,现在不宜入宫,就怕这宫中,早已布置了……”
说话的乃是吴佥事,吴佥事显得格外的激动。
眼下,显然已到了两难的局面,这皇子,显然是不能再动了,锦衣卫难道还能明目张胆,袭杀皇子和羽林卫?这不等于告诉天下人,陈凯之是要造反吗?
可太皇太后现在传召百官,陈凯之理应也该入朝的,只是……宫中虽有慕绪等人,羽林卫应当还有相当数量控制在慕太后手里,可并不代表,这宫中已布置下了陷阱,谁知道呢?
一旦入宫,若有不测,便满盘皆输。
众人俱是看着他,静待他的安排。
陈凯之深吸一口气,笑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倒还真熟谙人心,现在竟直接丢给了本王一个难题,令本王骑虎难下。”
陈凯之眼眸眯着,目中掠过锋芒,他思虑了再三,甚至忍不住连心都为之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眸:“可是她错了,她以为,这令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可实际上,却是将我置之于死地,你们见过困兽吗?若是驯养的牛狗被困住,即便屠刀高高举起,它们也不敢反抗;可困兽不同,困兽无论遇到多少险恶,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就会挣扎,就会想尽办法求生。”
“她逼我,本王已无所顾忌了。”陈凯之眼眶通红,深吸一口气,自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夺门!”
夺门……
夺门的意思,便是动手,便是进行最冒险的举动,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便再没办法回头了,进则生,进不得就是死!
这个时候不能在犹豫了,若是让这个倭人入宫了,那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指不定就是灭满的下场。
陈凯之目光轻轻一闭,旋即睁开,按住了腰间的剑柄,目光一转,见房中诸人,面色各异,陈凯之掷地有声道:“事到如今,只有夺门,杀这伪皇子。”
“殿下,只怕勇士营现在出击,也已迟了,一旦皇子入宫……”说话的是陈义兴。
陈凯之正色道:“传令勇士营,立即出击,不需他们截杀皇子,可本王需要他们在一个时辰内,出现在洛阳宫之外,立即!”
“遵命!”几个勇士营的武官,再无疑虑,领命便去。
陈凯之随即撑着案牍:“锦衣卫出击,袭击明镜司各处,捣毁他们一切的卫所。”
“殿下……”晏先生看着陈凯之:“那皇子,该如何?”
陈凯之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本王亲自去料理,其余诸公,在此高坐,等候消息。”
陈凯之已按住了剑柄,再无迟疑。
耽误一分,便是一分,他疾步而动,一面厉声道:“取弓,取箭,集结本王的随行护卫,再挑一批锦衣卫力士,取快马,时间紧迫,一刻都不得延误,诸公,胜败在此一举,本王决心孤注一掷,若成,诸公与我共富贵,若败,若本王传来噩耗,吴佥事,立即带着诸位先生,离开京师!”
第八百五十二章:万方有罪
陈凯之说罢,已是出了公房,外头是数十个护卫,一些力士也已跃跃欲试,陈凯之命人取了弓箭,箭壶里,满当当的俱是箭枝,他将箭壶背在身后,雀画弓则悬在腰间,学剑则斜插在另一边,身上宽大的蟒袍索性脱下来,只穿着内衬和马裤,将蟒袍撕出一个布条,缠在手心,随即,骑上了他的白麒麟。
他身后的数十个护卫和力士也纷纷翻身上马,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陈凯之一句话了。
陈凯之坐在马背上,目光往远处看了看,一抹艳阳悬挂空中,格外刺人眼眸,轻轻抿了抿唇,今日将是生死一站,若是败了,他将连累所有人,虽然有些紧张,他却依旧显得淡定,他没有思虑太多,这个时候他只想着怎么战胜太皇太后,没思虑太多,他便徐徐打马而出,长长的呼了口气,随即,勒马疾奔。
………………
百官已纷纷顺着正定门入宫。
他们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几乎所有人都紧绷着脸,感觉被人勒住了脖子,要窒息一般。
接二连三的懿旨,再加上这突然出现在京师之外的关中铁骑,一下子,令气氛紧张起来。
尤其是陛下疑是诸子余孽所出,一下子,更令人惊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并非没有感觉,这极有可能是太皇太后的阴谋。
可阴谋若是可以大张旗鼓,那便是阳谋了。
何谓阳谋?阳谋的本质就在于,你明知道太皇太后别有所图,明知道这表面上是道统之论,可实际上,却分明是利益之争,是最**裸的党同伐异,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太皇太后已不满于陛下的‘自作主张’,已决心废黜陛下。
每一个人,都能看穿这居心。
可每一个人,却都无能为力,他们很清楚,倘若当真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当真一切的真相水落石出,即便他们心知,太皇太后此举可能带来的隐患,却也不能继续对陛下支持下去了,大陈,绝不容许出现一个诸子余孽生出来的人成为天子。
文武百官,没有人敢站出来认为这些无所谓。
在他们心里,中土大陈之所以有异于禽兽,有异于蛮夷,便在于知礼,便在于尊儒,离经叛道,天地不容。
所以许多人面色清灰,甚至有人竟有大祸临头之感。
他们不敢去面对真相,可真相毕竟要面对他们了。
即便他们深知,真正的真相是,太皇太后故意扶持当今陛下,便是为了用他诸子余孽的身份,操控政局,而如今,不过是因为陛下不甘于受制,而这太皇太后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却……又如何……
鱼贯而入的文武百官这一次,却是被引导着进入了奉天殿。
奉天殿乃是宫中三大主殿之一,这里不但占地广阔,而且是大陈朝最重要的礼仪场所,以往,只有宣布战争和宣告祭祀祖先方才在此进行议事,国家大事,在祀与戎,由此可见,这奉天殿的地位。
众臣至奉天殿,却发现在这里,羽林卫的都督慕绪已至,他带着羽林卫,按着腰间的刀柄,面沉如水,眼如吴钩,显得格外的凝重。
另一边,竟是副将王安,王安亦是带着一部羽林卫,冷冷的站着。
竟……有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
似乎感受到了这气息的大臣惊愕抬头,他们发现,羽林卫们的斧钺竟是不见了。
一般情况,宫中值守的禁卫,大多是用斧钺,尤其是镇守在大殿四周的羽林卫,倘若是守着宫门,会用寻常的刀剑武器,因为这等武器更为实用,而斧钺则作为礼器的用途更广泛一些,毕竟这武器看似是威武寻常,可一般人,也使不开,总是不便。
双方都没有礼器,只有寥寥数人,象征性的站定,手持玉斧和玉钺,守在殿门口。
每一个羽林卫,竟都下意识的按着腰间的刀柄和剑柄,看似站班值守,却更像是在……警戒。
大臣们抬头,看着奉天殿的匾额,那朱漆大匾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只是那已洞开的殿门幽深,竟让他们有一种阎罗殿的森然感。
诸臣入殿。
却见这里,太皇太后已高坐,慕太后亦是冷然的坐在一侧,显得很平静的样子。
只有这正中的御座,竟是空无一人。
左右两侧,几个杨家人,还有顺国公,以及姚文治……
姚文治一声不吭,冷漠的看着鱼贯而入的大臣。
而所有人也都无言,一个个垂头入殿。
行了礼,众人抬眸,他们看着那空荡荡的御座,心里……竟没有一丝丝的违和感。
这么多年来,大陈难道不是空有天子,却无人有天子之实,至尊宝座上,表面上有代表皇权的象征,可上头放一个玩闹的孩子,又或者是一个做不得主的当今天子,和现在这般空无一物,又有什么分别呢。
太皇太后待百官站定,方才淡淡问道:“北静王何故不到?”
一个宦官道:“奴才不知。”
太皇太后目光幽幽,可谁都知道,北静王就算想来,却也未必敢来。
太皇太后一笑置之,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似乎北静王来与不来,都已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