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4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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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连一旁的姚文治也不禁皱眉。
他很清楚,外头闹出这么多事,读书人肯定要闹一番的,若是自己对此不闻不问,只怕对自己的风评未必有什么好处,于是他板着脸,格外严肃的问道。
“陈凯之,你当真不说?若是不说,那么这欺君大罪可是坐实了。”
陈凯之心里冷笑,这些人还真是精彩啊,摆在自己面前,不就是生生的众生相吗?
外头那些人,肯定是有人故意怂恿安排,而有这能力让这么多学候、读书人出马的,除了那位怀义公子,还会有谁呢?
而现在,明镜司这儿又在叫屈,这已使陈凯之陷入了绝地。
陈凯之沉吟片刻,却依旧咬咬牙,格外坚定的说道:“娘娘,臣……不能说!”
这六个字出口,许多人狂喜,这哪里是不能说,分明是无话可说,这家伙竟妄图用这个理由来搪塞,实是蠢极了。
太皇太后闻言,亦是怫然不悦,看着陈凯之的目光冷冽了许多:“在哀家面前,也不肯说吗?”
陈凯之叹了口气:“若是有罪,便俱都在臣身上吧,臣乃读书人,深明大义,愿意受罚。”
“呵……”陈入进冷笑:“什么深明大义,分明是你根本无话可说,到了现在,还用这种理由,油嘴滑舌,不知所谓!”
陈凯之完了。
这是几乎所有人所预料到的结果。
他不肯说,不是因为他真不肯说,而是他无话可说,明显的,他这是耍赖。
陈凯之则一声不吭,依旧沉默。
太皇太后吁了口气:“你不说,哀家也就无法护着你了,你要思量清楚。”
陈凯之颔首:“臣想清楚了。”
陈贽敬则是上前:“母后,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儿臣以为,陈凯之无端欺辱明镜司,这明镜司即为亲军,便是欺君大罪,念在他以往的功劳,固然朝廷不可大行株连,只是,却也不可轻饶,臣恳请,虢夺陈凯之国公,撤了他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以及节度使之位,将其交明镜司审理,至于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事关重大,何况有这么多的锦衣卫与陈凯之沆瀣一气,朝廷理应选贤用能,对锦衣卫进行整肃,如此,方可使天下人心安。”
太皇太后凝视着陈凯之,赵王的话,其实已算是‘从轻发落’了,事情闹得这么大,大陈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怎么可能纵容陈凯之这般恣意胡为。
只是太皇太后似乎并没有急于下决定,而是继续凝视陈凯之,一字一句的顿出话来:“哀家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说罢!”
陈凯之咬紧牙关。
陈入进冷笑道:“根本就不曾有什么难言之隐,儿臣以为,陈凯之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他的话里,满是讽刺。
太皇太后露出满脸的失望之色,却依旧还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火候要差不多了,于是他正色道:“臣的过失,与锦衣卫无关,朝廷处置臣,臣固然无话可说,可是整肃锦衣卫,臣斗胆……”
陈入进厉声道:“没有株连你,便已是格外开恩,你还想求情,这一切,俱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想说什么?”
陈凯之听罢:“我只是希望……”
那王正泰一直漠然无言,只是冷冷看着陈凯之,他见差不多木已成舟,心里松了口气,只是,恍惚之间,他竟发现,陈凯之突然笑了。
对,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笑,若非是王正泰一直盯着陈凯之,怕是绝不会察觉出陈凯之这一闪即逝的笑容。
王正泰心里一愣,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件事的前后,至始至终,都太过顺利,陈凯之的背景,他调查的一清二楚,太清楚这个人是何等的狡猾,现在……他心底深处,生出了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陈凯之突然道:“我陈凯之可以任由处置,这是因为,此事事关重要,可若是牵累他人,殿下莫非是非要逼着我陈凯之说吗?”
话锋陡然一转。
所有人一愣。
陈凯之随即道:“既如此,就请太皇太后娘娘,请怀义公子来此,一问便知。”
怀义公子……
所有人更是呆了一下。
怀义公子可都要离开洛阳了,现在请怀义公子做什么?
每一个人,俱都是一头雾水,谁也想不明白,陈凯之到底是何用意。
可是……慕太后却毫不犹豫:“请怀义公子……”
早有宦官得了命令,火速去了。
几乎所有人,俱都面面相觑的样子,尤其是陈贽敬和陈入进,怀义公子……陈凯之将这位怀义公子请来,这不是找死吗?怀义公子和陈凯之有不共戴天之仇,外头那么多的大儒和读书人,本就是怀义公子的手笔,人家分明是想要借着这事,将你陈凯之置之死地,你陈凯之还有什么说的。
果真是……人到了绝境,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唯有王正泰铁青着脸,堂堂明镜司都督,毕竟见过太多太多的事,反而心里变得警惕。
太皇太后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一副疲倦的样子,跪坐在案后,眼眸半阖,似在打盹。
其他人自然不敢做声,个个屏息耐心的等待,每一个人各有自己的心事。
………………
怀义公子在王府中养伤,上次那一巴掌,实在打的太狠,尤其是怀义公子本就是细皮嫩肉,哪里消受的了,而今半张脸依旧是红肿,眼睛也像吊死鬼一般暴出来,早没有来洛阳时的风采。
此刻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狼狈,因此这怀义公子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等他得知了锦衣卫的消息,却是一下子活跃起来。他兴奋的在自己的院里来回的走动,一副振奋的模样。
陈凯之这是自己找死。
于是,他忙是暗暗给一些大儒暗示,随即,又给鸿胪寺修了一封书信。
办完了这些,他算是镇定了下来,因为他很明白,这些压力,足够让陈凯之无论后台有多硬,大陈的朝廷,也无法做到息事宁人了。
要的就是如此的效果。
他面上已敷上了药,这脸上的疼痛依旧传来,令他龇牙咧嘴,可想到自己能得以复仇,心里却又舒服了许多。
却在此时,有童子疾步进来,道:“公子……”
“什么事。”怀义公子显得不耐烦,或者说是某种心理在作祟,即便是身边的下人,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用这样的面目示人。
他乃是衍圣公世子,是圣人之后,嫡亲血脉,某种程度,他自认自己是拥有神性的。
一个拥有神性的人,怎么可以以如此丑陋和狼狈的模样,被人觑见呢。
他恶狠狠的瞪了这童子一眼,这童子几乎不敢抬头,忙是道:“宫中来人,请公子入宫。”
入宫……
怀义公子皱眉,有些不悦的开口:“什么事。”
“据……据说……为的……乃是锦衣卫的事。”
怀义公子冷冷道:“不去,吾以此面目,何以见人,你拒了他,就说吾身体欠安,不良于行,还望见谅。”
童子却不肯走,犹豫了片刻:“公子……”
怀义公子怒了,厉声道:“还有何事?”
“是太皇太后相召。”
太皇太后……
对于这太皇太后,怀义公子却有些不太有底气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好戏登场
衍圣公府表面上是独立的存在。
可怀义公子心里自知,固然诸国对衍圣公府礼敬,这也只是表面上,他们所要表现的,不过是对圣贤的敬意罢了。
因此,即便是怀义公子,也必须知道,各国之中,都有某些人是惹不起的。
至少不能将他们无视,而在大陈,太皇太后就算其中一个。
怀义公子面带犹豫之色,他想着这张不可示人的脸,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冷笑:“走,入宫,吾正想看看,这陈凯之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这样一想,心情倒是愉快了许多。
那一巴掌,让怀义公子铭记在心啊,现在看人倒霉,不失为一桩坏事。
他随即出了王府,外头早有车驾等候,怀义公子上了车。
待到了宫门,便见这里乌压压的跪了不少读书人,每个人显得情绪激动,嘴角喃喃有词的说着什么。
不用细听,怀义公子也知道众人在说些什么,眉宇轻轻一扬,露出得意的笑,旋即他便优雅,从容的下车。
他一出现,顿时人群汹涌,不少人高山仰止的样子,纷纷一睹怀义公子的风采。
怀义公子只恨自己的脸淤青肿大,却还是面带微笑,经过几个学候身边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眸看了那几个学候一眼。
这几个学候会意,微微朝怀义公子颔首点头。
公子乃是未来的衍圣公,此时若能为公子效力,对于他们在学中的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怀义公子随即与他们擦身而过,由接引的宦官领着至万寿宫,脚一踏进去,心里大抵都了然了。
殿中之人,怀义公子俱都认为,而许多人也看向怀义公子,不少人面带惊诧之色,显然,是被怀义公子的脸所‘震惊’了。
这怀义公子怎么受伤呢,而且脸肿得跟包子似的,很是难看呢。
怀义公子有些无地自容,却还是故作潇洒的模样,眼角的余光落在陈凯之身上,目光一冷,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随即到了殿中,朝太皇太后、太后作揖:“学生见过二位娘娘。”
太皇太后眼睛则是放在怀义公子的脸上,不过随即,她又雍容大度的将眼眸微微撇开一些,面色自然,没有令怀义公子尴尬:“哀家请你来,只为一事。”
怀义公子彬彬有礼,笑着问道:“不知何事?”
太皇太后的目光则是落在陈凯之身上。
现在,怀义公子来了,陈凯之,你也该有所交代了吧。
陈凯之朝太皇太后行了个礼,随即道:“娘娘,臣有几个问题,想问世公子。”
“你问。”太皇太后颔首准许了。
陈凯之方才旋身,看向怀义公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怀义公子恶狠狠的瞪了陈凯之一眼,却很快,收起这眼神,面容依旧带着笑意,淡淡开口道:“不知陈学候,有何见教。”
他的态度慵懒,心里却是嘀咕,这陈凯之想干嘛,事到如今,他还不怕吗?
谁也不知,陈凯之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这个家伙,死到临头,竟还如此的淡定吗?
陈凯之看了怀义公子一眼,这眼神很是**裸,因为分明是奔着怀义公子面上的伤口看的,随即,他一字一句的道:“公子受伤了?”
怀义公子的心底,已是卷起了滔天怒火。
你也有脸问?这伤,分明就是你陈凯之带来的。
你还在这里故作镇定。
真是神经病一样的人,明知故问,有意思?
他心里虽怒,却不屑的样子看着陈凯之,今日不是上次,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陈凯之敢如何?
“嗯。”他很平淡的回答。
陈凯之一副沉痛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取笑怀义公子:“那么公子,这伤哪里来的?”
这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了。
陈贽敬和陈入进暗暗对视一眼,仿佛上次夜晚时的一幕就在他们的眼前。
怀义公子羞愤不已,陈凯之的话,等同是在揭伤疤啊,无耻!
这简直是在挑衅他。
简直过分到了极点。
怀义公子心里已经是怒火滔天了,可他却不敢直接发泄出来,而是冷冷的看着陈凯之,他想要回答,猛地,却嗡嗡作响。
似乎连陈贽敬、陈入进二人,也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立即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见怀义公子支支吾吾,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其实大家都有一个疑问,怀义公子哪里来的伤?
他是千金之躯,即便是跌撞,也不会是这样的伤口,这分明是被人打的。
那么,谁敢打这位怀义公子?
这洛阳城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贵宾?
而怀义公子的反应,就更加奇怪了,他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眼神中开始出现了疑虑。
陈凯之见怀义公子不答,似乎早已想好了似的,随即便再次追问道:“公子,学生在问,世公子这脸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怀义公子心里已是五味杂陈,无数的念头冒出来。
摔得?
这太牵强了,只怕谁也不肯信。
你陈凯之打的?
这……这不能说……自己此前,对陈凯之有极高的评价,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何况,一旦说了此事,一切都要泄露出去,自己跪在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