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4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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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之上了轿子,此时天色昏暗,陈凯之人靠在轿上,吩咐道:“去内阁大学士苏公的府上。”
说着,轿子起了,陈凯之头微微一偏,倚在轿上,心里却想着吾才师叔送来的警讯。
既是吾才师叔送来的,肯定不是空穴来风,那位公子有种种未经证实的传闻,当然,这只是传闻而已,一般人是不敢胡乱嚼舌根的,也只有陈凯之能够依靠那位臻臻姑娘,才能略知一些。
说起来,似乎情报的工作,才是未来锦衣卫的核心,这暗探倒是需要物色诸多合适的人选,那臻臻姑娘,倒是最擅此道,看来要准备请她帮忙了。
至于那位衍圣公府的长公子,若是他当真与长公主等人沆瀣一气,那么……会有什么手段呢?
陈凯之坐在轿中,眼眸微微地张着,一双带着英气的剑眉却是拧了起来,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而今,他是百废待举,时间已经日渐的紧迫,那赵王虽是待罪,可肯定不会甘心的,梁王也急于要证明自己,更是张牙舞爪,还有更令他感兴趣的是,赵王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满朝文武,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这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眼下最重要的是,不断的壮大自己,疯狂的壮大,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也因此,陈凯之觉得自己需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
当然,他还需要朋友。
轿子终于在苏府的门前停了下来,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思路。
陈凯之就这般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命人上了门贴,过不多时,就有苏家的门房来迎接道:“我家老爷刚刚下值,请护国公进去见一见。”
陈凯之下了轿子,据说苏家这些日子都是死寂,陈凯之左右张望一二,那眼眸里带着悠远,目光似乎穿透了许多阴暗,看到了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陈凯之嘴角微微勾起,笑了,接着坦然地走了进去,穿过重重的仪门,被人引入了正堂,便见堂前,苏芳已在这里等着陈凯之了。
现在的陈凯之,虽是人憎鬼嫌,可也是水涨船高,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且不说护国公的身份,单说这锦衣卫都指挥使,就已和明镜司的都督平级了,所以苏芳才来堂前迎接。
陈凯之自然不能卖弄,见到了苏芳之后,便抢步上前,作揖道:“苏公,何必如此客气。”
苏芳笑吟吟地看着陈凯之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护国公,请吧。”
陈凯之与苏芳鱼贯而入,分宾主坐下。
陈凯之朝他作揖道:“苏公刚刚下值,怕很是辛苦吧,陈某来的有些冒昧,还望勿怪。”
苏芳摇摇头,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凯之道:“辛苦倒也不辛苦,只有精彩。”
“噢?”陈凯之笑了,其实他还想再装一下逼的,无非是说,哪里,哪里,比不得苏公之类的话,当然,想到自己的来意,陈凯之还是把这虚伪的客套之词咽了回去。
还是以诚相待为好,有时候装得过了,各种虚情假意,反而难以使人相信你的诚意了。
这就如上一世的客套话一般,什么您好、再见之类,起初的时候,让人听得如沐春风,可如此客套的话说多了,反而就使人生厌,甚至生出防备之心了,这并非是这经典的客套、寒暄有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绝大多数的销售人员,大抵都过份的使用了这些用词,反而令人觉得别有所图,因此,越是希望打动一个人,与其在这虚礼客套上多下功夫,反不如显得不那么客套,用心去和人寻找一个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实在。
陈凯之便直截了当地道:“惭愧的很,不过,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句话,便直接曝露了陈凯之整垮六部司的用心了。
苏芳眯着眼,打量着陈凯之,道:“护国公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是什么意思?”
陈凯之苦笑道:“我的处境,其实苏公很清楚,若是不敲山震虎,苏公以为,陈某能活到几时呢?”
苏芳没有接话,而是端起茶盏,轻轻地呷了口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陈凯之却是凝视着苏芳继续道:“可我也知道,苏公的处境并不太妙,那明镜司对苏公虎视眈眈,如果苏公是秀才,那明镜司就是兵,谁都知道,苏公乃是宰辅,自然不可能轻易动摇的,可明镜司若是狼子野心,要来个鱼死网破,只怕苏公也很不好受吧。”
苏芳颔首道:“所以呢?”
陈凯之正色道:“所以若是苏公愿与锦衣卫合作,或许可以铲除我们共同的敌人。”
苏芳沉默了一下,并没有露出心动的样子。
他随即笑了,道:“护国公好算计,今日不但让老夫大开眼界,转过身,却想和老夫合作,老夫现在……确实有一点麻烦,不过倒也不算什么,老夫宦海沉浮,已三十年了,三十年来,什么事不曾见过呢?护国公可能找错人了,在老夫看来,若是明镜司当真不容老夫,老夫可以独自与他们拼一拼,就算拼不过,至不济,不过是告老还乡,大不了,致士罢了。可是依老夫看,护国公的心实在太大了,老夫与你合作,成,也不过是在庙堂上苟延残喘,败,可就是满盘皆输,葬送的,何止是老夫的仕途,哈哈……老夫老啦,可经受不住这个,所以……护国公多想了,你们的事,老夫并不想牵涉其中。”
他回绝得很干脆。
这的确是一个老狐狸。
显然,苏芳已经看出陈凯之玩出这么大的手笔,得罪了这么多人,他的心太大了。
苏芳不愿将自己和陈凯之绑在一起,这也是情有可原,他毕竟是内阁大学士,眼睛毒辣得很,似乎也很明白当下陈凯之的处境。
陈凯之心里这样想着,不过陈凯之却是笑了笑道:“可是苏公似乎忘了一件事。”
苏芳眉毛微扬,带着几许兴致地道:“愿闻其详。”
陈凯之便笑道:“苏公难道就没有想过,明镜司既已经决心对苏公动手,怎么可能不会安插暗探在苏公的府邸里随时盯梢?甚至,我敢断言,在苏公的府上,只怕也有明镜司的暗探吧。白日,我刚让这么多人吃了闷亏,可苏公前脚下了值,我便来拜访了,那么明镜司会怎样想呢?他们一定会想,陈某早已和苏公勾结在了一起,甚至这一次,直接整死了一个明镜司佥事,怕也未必只是我陈凯之一人的主意,十之**,苏公也是主谋。”
“所以……”陈凯之顿了顿,得意洋洋地道:“苏公,其实你我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说两家话?”
说到一家的时候,陈凯之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怎么自己的口吻,和吾才师叔竟有些像了?
他随即笑了笑道:“我与苏公,同气连枝,现在明镜司想要谋害苏公,我是决不答应的。”
苏芳明显眼眸里掠过了什么,可依旧还是保持着笑容。
这陈凯之,还真是鸡贼啊。
不过他似乎显得不急不躁,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而是叹口气,才道:“早就知道护国公聪慧过人……”
这聪慧过人四字,似乎略显讽刺,他随即又道:“只是可惜,今日却不显得明智。”
陈凯之不禁抬眸,道:“还想请教。”
苏芳淡淡道:“很简单,老夫既肯请护国公登门,自然会有所防范,你说的没错,在老夫的府上和府外都有暗探,正因为如此,所以今日,老夫也料到护国公这个时候会来,很不巧的是,老夫还请了几个朋友,就在后堂里坐着。”
“朋友?”陈凯之眉毛微微一凝:“什么朋友?”
“当然是几个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故旧。”苏芳淡淡道:“护国公要不要一起去后堂见一见?”
陈凯之不禁有些无语,苏芳的滑头,实在是超乎想象,不过陈凯之登门,似乎也可以预料,毕竟陈凯之是知道苏芳和明镜司不和睦的,现在陈凯之刚刚整了六司,自然要寻求人合作,苏芳预料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
坑就坑在,陈凯之想要造成既成事实,让人知道,坑这六司,不只是陈凯之,而是和苏芳合谋。
结果苏芳竟早有防范,将六司中的人也请了来,就在后堂等着,这也算是洗清了一点嫌疑了。
看着陈凯之有些复杂的脸色,苏芳却是眼眸一张,不急不忙地道:“老夫很不喜被人威胁,可也未必就完全不肯合作,只是这合作的主动权在老夫,而不在护国公,护国公可愿听一听老夫的浅见吗?”
………………
老虎今天要去医院检查身体,估计今日只能更三章了,先在这里跟大家报备一下,现在先更一章,晚些再更两章!
第六百九十章:齐家治国平天下
陈凯之对这苏芳,心里暗暗有了防备。
原以为今日自己是来‘招揽’苏芳的,可谁晓得,三言两语,自己这口舌如簧的人,竟是占了下风。
内阁大学士,真是人精中的人精啊。
自己好像不是他的对手。
哎……
陈凯之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苏芳既想要说话,陈凯之哪里有不肯听的道理。
陈凯之心里甚至在想:“苏芳未必是不想合作,只是有所疑虑,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绝不会甘心于被自己所利用,他更希望占住主动权才是。”
于是陈凯之心里坦然了,道:“还请赐教。”
苏芳捋须,淡淡道:“怀义公子即将抵京,此事你有所知吧?”
陈凯之颔首点头。
苏芳眯着眼看了陈凯之一眼,旋即含笑着道:“那么,护国公为何不提早与他接触?”
陈凯之笑了笑:“怀义公子的为人,学生略知一二,接触……若是提早接触,不免要逢迎和投其所好,只是……这于学生而言,实是不妥。”
“不妥,为何不妥?”苏芳步步紧逼,似乎想问出一个缘由来。
陈凯之稍一沉吟,抬眸,看着苏芳:“方才苏公说学生是聪明人,不错,学生是聪明人,虽是年纪轻轻,却早将这世情看透看明白了,所以学生也是一个颇有手段的人,与人交道,总有自己的本事,只是,唯一有一样,却是学不来的。”
“学生明知道,财帛可以动人心,可让学生去奉上财帛,去逢迎别人,学生实是难以启齿,也难以出手;学生更知道,女se可以使事半功倍,可让学生将女子如猪狗一般的赠与他人,换来学生的好处,学生实是不敢去做,不是不想,是不敢。学生自然不敢大言不惭,自称自己道德高尚,事实上,学生也是个俗人,只是……学生终究还读过书,终是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句话,该做的事,学生自然肯做,可学生认为不该做的事,却是万万不敢。”
陈凯之一口气说了一段,更是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想接触怀义公子,但是呢,他不是那种喜欢利诱的人,这种方式,他觉得不耻。
苏芳是个很精明的人,而且想必耳目也众多,他似乎能隐隐猜测到,这即将到达京师的怀义公子将掀起波澜,所以他指责陈凯之为什么不及早做好防范,现在肯定会有人去联络怀义公子,并且得到怀义公子的支持,而你陈凯之,为何不去事先联络?
而陈凯之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令苏芳满意,苏芳冷笑:“这就是老夫不与护国公合作的原因,护国公自己绑缚住了自己的手脚,莫非护国公想要做楷模吗?”苏芳一双眼眸依旧眯着,冷冷看着陈凯之:“仁义礼信,是治人之术,而非治人之人之术。”
这句话,声震瓦砾。
仁义是对被统治者宣讲的,可是对于统治者而言,或者说,对于苏芳和陈凯之这样的人,是不该用来束缚他们的,因为不肯去做不仁义的事,或者说认为不道德的事,所以便就此作罢,这是迂腐。
这苏芳是拐着歪在说他迂腐,陈凯之听了,并没有引起什么共鸣,只是抿了抿嘴,格外郑重的说道:“学生有学生的行事原则。”
苏芳眼眸眯得越发甚了,朝陈凯之冷笑着:“可是这个原则,可能害死你,那你还固守这个原则吗?”
苏芳似乎已经对接下来的谈话,没有多少兴致了,在他看来,陈凯之有些迂腐,这迂腐,可能是致命的,此人固然短时间内崛起,隐隐开始有了在庙堂上争权夺利的资本,可有了这个致命的弱点,可能不是长久之道。
因此他完全不想跟陈凯之在交流下去,他的态度变得冷冽:“老夫只知道,高处不胜寒,站的越高,便有无数人觊觎你的权力,有无数人,想将你置之死地,或独揽大权,或取而代之。他们的手段,俱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若还固守你所谓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