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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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这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似乎陈凯之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下一刻便会命葬于此。
陈凯之却是嘴角微弯,一笑道:“他们可制不住学生。”
“是吗?你若是顽抗,倒可以试试看。来人,将此人制住!”
一个军士已大喇喇地欲冲上前,他伸手想要将陈凯之抓起。
陈凯之又岂是好惹的?不等那人冲来,身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拧。
呃……
这军士顿时疼得黄豆大的冷汗冒出来,忙捂着自己的手,一脸痛苦地单膝跪下,口中发出痛吟声。
“嘶……”
“大胆!”北海郡王立即制止陈凯之,嘴角隐隐抽动着,冷笑出声:“陈凯之,你好大胆,你和这糜先生争吵倒也罢了,为何要伤本王的军士?真是岂有此理,你就这样将本王不放在眼里吗?来人……”
“在。”
外头似有许多武士,一齐应命。
陈凯之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孔,他明白,这是圈套,从一开始,这些人早就谋划好了。
北海郡王早就想杀他,此刻正好可以寻个理由除掉他。
陈凯之却依旧没有收手,而是狠狠地踹开面前的军士。
“砰……”
那军士被陈凯之直接甩出几丈几外,并发出了痛叫声。
糜先生见状,敛去心头的怒意,不禁瞥了郡王一眼,俩人对视一眼,眼眸里都是闪露着得意之色。
下一刻,糜先生面带着微笑,道:“陈凯之,你既是有学爵在身之人,却是何故,竟敢如此放肆?衍圣公府早有明令,读书人需克己复礼,不得轻易冲撞军士,你这害群之马,靠着几篇投机取巧的文章,蒙蔽了衍圣公府,窃夺了子爵之位,现在,不但杀了李子爵,更是胆大包天,顶撞老夫,伤了大陈的军士,你……可知罪吗?”
………………
在洛阳的镇东门,驿道的尽头,一辆马车正疯狂地奔跑而来。
坐在马车里的一个儒生,此刻已是焦灼如焚。
自领了学旨,他一路西行,好不容易抵达了关东之地,原以为不必急于一时,可谁料,前几日却得到了从洛阳来的消息。
糟了,要出事了啊。
前来报信之人,亦算是洛阳城颇有名望之人,他说的话,理应不是假的,也即是说,今日便是李文彬的头七之日,那位陈子先生,可能已经去了李家了。
无需质疑,这李家人必定恨透了陈子先生,自然会刁难他,恐怕陈子先生此去,凶多吉少啊。
这儒生想到这里,已是不寒而栗,于是他不敢耽误,这两日,速度加快了足足数倍,日也不歇,吩咐车夫火速赶往洛阳。
终于,抵达了镇东门,这儒生却依旧不敢停歇,这份学旨,在颁布时,特意有过吩咐,一定要送到,若是那陈凯之出了丝毫的闪失,那可就完了。
他气喘吁吁的,忙命人去问了李家的位置,随即吩咐道:“快,要尽快!”
马车重新启动,风驰电掣一般,朝着内城的方向滚滚而去。
…………
此时,在白云峰下,吉日吉时已至。
突然,钟声响起,这悠扬的钟声,顿时充斥了整个学宫。
在明伦堂里的杨业,正在为那陈凯之担忧不已,今日乃是李文彬的头七,本以为陈凯之是不会去的,谁料却从刘梦远那儿得知,陈凯之正午告假了,这看来定是去了李家了。
听了这个消息,他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还真是惹事精啊。
这样的场面,他还真敢去,简直是不知死活呀。
心里这样想着,便忙打发了人,想去问一问那李家的情况。
杨业忧心忡忡的,可是他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光天化日的,李家料来也不敢造次吧。
心神不宁都吃着茶,却突的听到了天人阁的钟声,顿时将他拉回了现实。
钟声又起?
是天人阁的方向……
杨业一呆,哪里敢怠慢,忙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天人阁的山门,这山门外,早有人闻讯而来,无数人发出了惊呼的声音。
呵……现在天人阁在前些日子已放过了两次榜,杨业渐渐的也习以为常了,毕竟习惯成自然嘛,因此听见这里的师生发出惊呼,他却显得很淡定。
不就是放榜吗?就算再放了一篇地榜,老夫……也受得住,诸师生还是不够淡定啊,老夫现在是见得多了。
他一出现,人群便自动地为他分开了道路,他其实心里还是极为期待的,可面上,却是一副闲庭散步的模样,等到了晓谕亭,定睛一看。
杨业那原是风淡云轻的脸,却是骤然一绷,而后像是见鬼似的定格住了。
下一刻,两腿一软,啪嗒一声,他跪了!
我的天!
是两篇文章入榜,而且,竟都是地榜,其中一篇,乃是《正气歌》,而另一篇……
杨业瞪着眼睛,却是感觉天旋地转,又感觉自己竟是无法呼吸。
另一篇是《石头记》!
石头记啊,石头记可是一本话本啊。
国朝五百年,可曾有过话本进入地榜的吗?不,没有,非但地磅没有,便连人榜都从来没有进入过。
话本……乃是贱文啊,只是给泥腿子取乐用的。
而现在……
这本《石头记》竟是入了地榜呀!
杨业俯仰着身子,依旧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老半天,他还没回过神来。
猛地,他才又想起,这两篇文章,竟都是同一人所作。
天……
陈凯之……
边上不少师生,都不觉得杨业的举动过于失格,一时间,已是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道:“这陈凯之,已有三篇文章入了地榜。”
“三篇……”
有人惊骇莫名,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
“这……岂不意味着,即将要入圣了?”
“要入圣,哪里有这样简单?天榜的文章,有多难得?只是三篇地榜文章,足以名垂千古了。”
第三百零二章:学旨来了
吃惊出奇的声音不断,半响后,终于有人顾上了杨掌学,一个博士将杨业搀扶起来。
杨业两腿吊在地上,泪水打湿了衣襟。
一次两篇地榜,这无数人耗尽一生,连榜都摸不着的人,和这将入榜犹如家常便饭的陈凯之比,简直……
甚至杨业,都有一股想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这辈子都活在了狗的身上啊。
可很快,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这是好事,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他在心情一再转换下,终于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可此时,那晓谕亭前的童子却是上前朗声道:“不知陈举人何在?学生奉诸学士之命,请陈举人上山,与诸学士一会。”
于是,人群中安静了。
要请陈凯之上山。
不错……天人阁,是不允许任何读书人随意进出的,即便是有学士恩准也不成。
不过有一种人,却有资格登上白云峰,除了天人阁的学士,便是三入地榜之人。
当时定下这规矩的先贤,显然不过是将这当做一个玩笑而已,因为这个条件过于苛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现在……大家却意识到,这三入地榜的陈凯之,就有这个资格。
陈凯之……
是啊,陈凯之在哪里?
有人惊叫。
又有人道:“听说陈凯之之正午告假了。”
更有人道:“据说今日是李子先生的头七……”
刹那间,杨业猛地反应了过来,身躯一震,面容微微颤了颤。
对,陈凯之还在李家呢。
杨业顿时醒悟,这个时候,还愣着做什么?若是等人送消息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可是天人阁的诸学生要召见陈凯之啊。
这诸学士里,有曾经历经数朝,被人仰望的宰辅;有大陈的贤王,有当朝最顶尖的名士,他们要见陈凯之,怎么可以怠慢?
杨业不敢犹豫,忙道:“老夫这就去请他上山,也请传告诸公,请他们稍后片刻。”
杨业说罢,也不敢怠慢,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看着身边蜂拥的师生叫道:“走,去请陈凯之!还有,火速去宫中报喜……”
…………
此时,在李家的那间小小的茶坊里,已是剑拔弩张,气氛格外紧张了。
糜先生的一句知罪,其实压根就不是和陈凯之讲道理的。
他的目的从一直就很明确,那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直接碾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你陈凯之算什么东西,今日就是要收拾你,你又能如何?现在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容不得你辩驳,你再如何说,也是强词夺理。
越来越多的军士已是蜂拥而入,一个个全副武装,不敢懈怠,那闪着寒芒的弓弩,箭头都整齐一致地对准了陈凯之,顿时,营造了一个瓮中捉鳖的局面。
北海郡王,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在旁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一个小小的学子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亲自登场,终究自己只是闲得无事,来戏耍一番罢了。
糜先生声色俱厉,凝眸看着陈凯之。
说起来,其实他与李家乃是世交,此番出马,自是为了李家出头,可另一方面,却是洛阳这里,陈凯之蹿升得实在太快了,不少学爵和大儒,如今竟是无人问津,现在趁此机会,索性将这陈凯之彻底打死了拉倒。
只要就算人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此人虽有学爵,可在曲阜,没有丝毫的关系,七大公府,他一个都不认得。既是寒门,更不会有人像李文彬这般,人一死,李家人立即赶赴洛阳,出面报仇。
到时,只需李家和自己上下打点一番,朝廷那边,有郡王殿下打个招呼,又能如何?而衍圣公府,那边虽是遗憾,可人都死了,又如何追究呢?
难道衍圣公府会为了一个毫无背景的陈凯之跟郡王殿下作对?自然是不会的,所以今日他一定要将陈凯之收拾了,绝不能让此人有羽翼丰满的一天。
他微眯着眼眸,冷冷地看着陈凯之:“你真想顽抗吗?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敢顽抗,就更加十恶不赦了,老夫杖责你,是因为你杀死了李子,李子乃是有学爵之人,现在他人死了,若是你可以逍遥法外。”
他说得句句在理,完全将李文彬提出比剑时说的话,摒弃得一干二净,将所有的错误毫无遗留地都加在了陈凯之的身上。
“那衍圣公府的斯文和体面何在?你既是读书人,就乖乖的束手就擒,承认自己的过失,甘愿认罚,否则……”
“否则如何?”陈凯之气极反笑,他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说回来,还是他大意了,在来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是如此大的场面,可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能就范,因为他很清楚,就范的结果也会是死。
若是横竖都是死,那大不了就杀出去,管你们是谁,想要我陈凯之就范,那样憋屈的丢了性命,真是可笑。
这些人明显是在算计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们,可没想到如弄出这么出戏对付他。
或许最近的确是他锋芒太甚,有人起了嫉妒之心了,便借着文彬的事对付他。
糜先生眯着眼,却不忘高举他的招牌:“那么,你便是不敬衍圣公府,来人啊,将他拿下,若是敢反抗,杀无赦!”
杀无赦三字出口,这便形同于彻底判了陈凯之死刑。
糜先生老脸的肌肉微微一抖,随即和李程在对视一眼。
李程在则向他报以感激之色。
李家……欠了他糜先生一个天大的人情。
军士们已呼喝着,正待要上前。
却在这时候,陈凯之突然大叫:“衍圣公府有学旨来了!”
他这一叫,却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衍圣公府……来学旨了……
学旨在哪里?
便连糜先生脸色也微微一变,不禁道:“在哪里?”
可随即,糜先生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分了。
这个时候,哪里会有学旨,这不过是陈凯之在拖延时间罢了。
他阴冷一笑,捋着长须道:“你已穷途末路,竟还敢胡言乱语,简直是可恶至极,你们还愣着作什么,不必听他胡说八道。”
陈凯之已后退几步,方才那一喊,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最初的谋划里,他是料定自己后四十回送去了曲阜后,一定会有学旨来的,因为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衍圣公府一定会有所反应。
他掐着时间,大致地算了算,曲阜的人多半距离洛阳已经不远了。
这也是为何陈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