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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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没兴趣和你联合,因为你们注定消亡,学生不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现在……请回吧。”
很有耐性地解释了一番后,陈凯之便很干脆地道了逐客令。
陈凯之不傻啊。
这个在宫中安插了人手的组织,是注定会消亡的,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若是自己跟他们合作,他们一旦消亡,就极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想想看,一群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传授穷人知识,等这些穷人好不容易能够识文断字,却又告诫他们不可出仕,那人家学这个又有什么用?
若是在这朝中没有门徒,单凭一群下九流,固然这些人怀着什么忠义之心,然后呢?
你看其他学派的门徒,哪一个不是在各国的朝中济济一堂,相互提携,无数人趋之若鹜,以至门徒千千万万,鼎盛无比,学派中的俊杰,隔三差五的崭露头角,于是随之是更多的人拜入门下,形成了良性的循环。
贫困的人,读书本就是千难万难的事,这一点,陈凯之深以为然,可让他们只是单纯为读书而读书,只为了去享受读书的乐趣,这……不是疯了吗?
臻臻怒视着陈凯之,她多半也想不到陈凯之竟是翻脸无情。
陈凯之迎着臻臻的满带怒火的目光,吁了口气道;“小姐勿怪,学生只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臻臻冷声道:“那什么事是有意义的事?”
陈凯之本不想继续多说,可见臻臻追问,心里一软,道:“你见过狼吗?”
“嗯?”
陈凯之道:“狼行千里,昼伏夜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吃肉。鹿也是一样,鹿冒着风险四处行走,是为了吃草,这世间的万物,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它们所做的事,都有它的意义,肉和草,便是兽yu,这是与生俱来的。飞禽走兽如此,人也是如此,人生在世,需要衣食住行,需要吃喝,人有他的yuwang,这个yuwang,也是出自于本能,可是你们的学说,却想要消灭这个yuwang,这固然是高尚,可实则,却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学生不敢苟同。”
“你们现在做的事,便如驱赶狼去旷野奔跑,却不允许他们食肉这般,没有任何的分别。当你们违反了人性,那么凭什么振兴呢?”
“天下任何学说,凡是发扬光大的,都有它的道理,所谓顺天应命,什么是天命?天命便如东流的河水,可是你们呢,却想做这中流砥柱,想要逆水行舟,这固然是一件极伟大的事,可最终你们除了得到高尚和清名,还剩下什么呢?”
臻臻虽是满腔怒火,却还是凝神听着,陈凯之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他的学识,早已经过了衍圣公府和天人阁的认可,她岂可轻视,此时她听着,竟不由自主的也有一些感触。
想她父亲这么多年来殚精竭虑,努力经营,可事实上,复仇的力量非但没有壮大,反而日渐微弱。
或许……陈凯之是对的。
她的心似有所软化,忧心忡忡地道:“既如此,如何才能成功?”
成功学?
我去,这个可是哥们的专长啊,陈凯之心里笑了,随即道:“改变,变则生,不变则死。”
臻臻又道:“若是变了,那么雕漆之儒,还是雕漆之儒吗?”
陈凯之冷笑道:“孔圣人的儒学,他们的弟子衍生出了八大儒派,这……岂不正是在变通吗?圣人让吾等成仁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可后来如何,后来却有人喊出君子不立危墙,更有人喊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你看,圣人倡导要成仁取义的门徒,却认为遇到了危险,若是不逃离,便不算君子。更认为,一个尊贵的人即便坐卧都不要靠近堂屋屋檐处,怕被屋瓦掉下来砸着。这就是变,因为人性都有规避风险的本能,并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可以做到成仁取义,难道就因为做不到如此高尚,就千夫所指吗?不,一个好的学说,不会指责他们,因为不高尚的人是绝大多数,当然是选择原谅才是,既然原谅,就要给予他们理由,于是乎,千年之前的儒,和千年之后的儒,便全然不同了。”
“人性?”臻臻沉默了,她觉得陈凯之所言,是有一些道理。
陈凯之最后,却意味深长地看了臻臻一眼,道:“就如你一样,你和你的父亲,除了报仇,还想回到曲阜,恢复你们雕漆一族的公位。这公位,岂不是就是你们的人性?你们教导别人不可入仕,可为何你的父亲还有你,却心心念念的想着这公位呢?”
臻臻想要辩解:“因为这是先祖……”
陈凯之却是厉声喝道:“不要打着先祖的幌子,这便是你们心中的yu,何必要强辩。一个读书人,正因为心里有yuwang,才会安分守己的读书;诚如你们一样,正因为还念着那公位,才会不辞劳苦的谋划,乃至于你们父女,终其一生,都在为之奔波。”
陈凯之道:“想要壮大你们雕漆氏,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人希望,这是领导之术,一个领导者,说的再漂亮,再如何高尚,或许他可以感染十个一百个人,使他们为一个目的而奔波一生,可对绝大多数人,就必须给予人希望,这个希望,可以是未来改善他们的家庭,也可以是在未来使他得到一个想要的地位,用利益去驱使人,比说教要有用得多。好了,学生言尽于此,小姐,请回吧。”
这番言论,本该为臻臻所不容,可臻臻听了,竟发现这许多年来,虽是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却就如陈凯之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力量日渐削弱,可自己却一直寻不出缘由。今日陈凯之的一番说教,令她突然有一种顿悟之感。
只是,她下不定决心,终是叹了口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心里竟是这样想,奴只好告退了。”
说罢,她站起来,朝陈凯之行了一礼,泱泱至庭院。
陈凯之送她出去,臻臻正待要上轿,却突然一旋身,却见陈凯之还站在庭院前目送,她不禁道:“公子,奴想问一句,若是现在求变,可还来得及吗?”
陈凯之心里想,已经来不及了,当初你们还拥有公位的时候,若是能变通,何至于落到丢了公位的地步?
见陈凯之一脸踟蹰,臻臻眼帘一垂,目光暗淡下去,失笑道:“奴真是可笑,竟如此的不自知,既如此,往后奴再不敢来叨扰了,免得将来,奴身死败亡之时,牵累了公子。”说罢,便再不犹豫的上了轿子。
只见轿夫抬起轿子,徐徐而去,陈凯之久久目送着,面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
其实……陈凯之几乎看到臻臻还有她背后雕漆氏门徒们的结局,他们的人手,会越来越少,他们会日渐的凋零,他们迟早会不容于当权者,最终,这群被视作是‘余孽’的人,会如秋叶一般,被风横扫。
…………
抱歉,生病的缘故,写得有些慢,更晚了,请大家谅解!
第二百九十八章:对症下药(5更求月票)
真是遗憾的事啊!
陈凯之在心里不禁感叹,心情有些郁郁,他知道自己无法帮助这些人,不是不敢,而是知道自己亦无能为力罢了。
送走了这臻臻,虽略有遗憾,可心里却无太多波澜。
到了次日清早,照例去学宫,到了校场。
武子曦总是风雨不改的在这里,他背着手道:“昨日和人比剑,胜了?”
陈凯之颔首。
武子曦叹了口气:“你如何击败他的,演练给我看看。”
说罢,竟早准备了一柄剑,丢给了陈凯之。
陈凯之接住,显得很不好意思,然后他道:“先生,你看好了。”说着,双手握剑,做出打棒球的标准姿势。
然后,他将剑在半空挥舞:“你看,先生……就是这样。”
武子曦惊呆了,下巴都有些合不拢,老半天没有回过神,带着继续痴痴的道:“就……就这样?”
陈凯之虽有几分尴尬,可还是很老实地道:“是,就这样,学生一棒,不,一剑下去,李文彬便死了。”
武子曦拉着脸,突然感觉有一种耻辱的感觉。
他也会用剑,剑技和剑术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练习,可是……人家就这样,然后……
哎……
于是他虎着脸道:“以后,再早来半个时辰,老夫教授你剑术。”
陈凯之历来是奉行技多不压身的,忙朝武子曦行了个礼:“多谢先生。”
跟着武子曦学了一个多时辰的箭术和兵略,陈凯之大汗淋漓,这才离开赶去文昌院。
正午的时候,陈凯之在文昌院里吃茶,却有人来道:“请陈子先生去明伦堂,杨掌学要见你。”
陈凯之不敢怠慢,匆匆的赶到了明伦堂。
却见杨业端坐着,手里抱着茶盏,陈凯之行礼的功夫,他呷了口茶,叹道:“孟津李家来人了。”
陈凯之看了杨业一眼:“嗯?”
杨业淡淡道:“那李家的李文林,和老夫也算是旧识,不过他来拜访,倒是没有滋事,只是问了你的情况。”
陈凯之心下却不禁警惕了。
若只是闹事,陈凯之反倒放心,可儿子死了,却气定神闲,居然不慌不忙的先来打听自己,这性质就不同了,有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此时,杨业继续道:“老夫也就不提醒你小心了,你啊,何故这样莽撞呢?罢了,不说这些,你的飞鱼山,而今总算不放炮了,哎,老夫可真的被折腾得够呛啊,不少博士都来寻老夫,老夫拼命的压了下来,否则学宫多半已闹翻天了。”
陈凯之知道,杨业这是想‘邀功’,让自己对他心里存着几分感激,似这样便宜卖乖,且还皆大欢喜的事,陈凯之怎能不配合?
他很知趣地连忙道:“多谢大人。”
杨业叹口气道:“谢就不必,老夫少不得还得为你的飞鱼山费费心。”
陈凯之再三感谢,心念一动:“不知李家的人现今下榻何处?”
杨业眉毛一挑:“怎么,想去找麻烦?”
陈凯之摇头:“不,学生只是想知道,是不是那李家的别馆。”
杨业沉吟着,显得有些踟蹰,道:“有件事,本是不该告诉你的,哎,可想来想去,还是代为转达吧。再过几日,就是那李文彬的头七,方才拜访老夫的人请老夫给你带一句话,说是请你头七那一日,务必去拜一拜。”
头七?
陈凯之皱眉道:“请我去?”
在大陈,人死之后过了七日,便是头七,头七这一日,不但要有孝子哭灵,还需邀请亲朋好友前来祭奠。
陈凯之自然不是李家的亲朋好友,甚至可以说是仇人,可李家人竟是邀请自己去,这……是什么意思?
杨业吁了口气,才道:“那李家人请老夫转达这句话的时候,老夫还觉得奇怪,心里想,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看,你还是不必去了,说不准会有什么幺蛾子闹出来,你就当老夫不曾说过吧。”
陈凯之抿嘴一笑道:“大人说的是,只不过,学生若是躲得了头七,头七过了之后呢?若是学生不去,反而给了人口实,既然终究要面对的,那么不妨就大方一些去面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杨业一脸不赞许地看着陈凯之道:“你就不怕那李家人给你设好了什么陷阱?”
陈凯之摇摇头:“不怕,何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也没什么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也不能将学生如何。”
杨业古怪地看了陈凯之一眼,随即苦笑:“你自己拿捏吧,不过,却要小心为上。”
陈凯之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禁搜肠刮肚的想,李家人到底想做什么?看来事情没有自己想的这样简单啊,还是好好谋划的一二为好。
他心里一面想着,一面道:“若是没有什么事,学生就告辞了。”
说罢,陈凯之拱了拱手,旋即告辞。
等下学回去,陈凯之请那老门房去预备好香烛,还未坐定,外头却有人来拜访。
陈凯之出去迎接,竟又是那臻臻。
臻臻深深地看了陈凯之一眼,便道:“昨儿小女子想了一夜,觉得陈公子说的极有道理,小女子只顾着报仇,却是忘了,无论是报仇还是恢复家业,都需雕漆儒学昌盛的前提,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她抬眸,直直地盯着陈凯之眼睛,咬着贝齿,最终一字一句地道:“小女子想要改变,恳请陈公子襄助。”
陈凯之看着这个执拗的女子,却是摇了摇头:“想要改,太难太难了。”
臻臻的眼里隐隐有着泪光,却是坚定不移地道:“只要可以,即便只有万一的机会,也要极力去尝试。”
陈凯之沉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