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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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日,实在太不容易,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所以,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我,当有人威胁到我今日来之不易所得到的一切时,这个人,必须要死!”
陈凯之的眼中没有愤恨和仇视,而是朝李文彬恬然一笑,继续道:“而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刻了,现在是你,接着,想必该是你的家族了,这一切的一切,我布局了这么久,现在该是一切揭晓的时候了。”
陈凯之叹了口气,便长身而起,他面上淡泊,仿佛方才他并不是在比剑,只是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清晨曙光初露时分,他一日既往地喝了一口早茶,沐浴在这曙光之下,享受着新的一日。
他猛地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一句话,忍不住随口道出:“愚蠢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下辈子,请李侍读改掉这个毛病吧。”
陈凯之深吸了一口气,便再不回头的抬步离去。
留在身后的李文彬则已至了穷途,他身子疯狂地颤抖,口里鲜血,越加大口地吐出来,而鲜血又反呛回了咽喉气道,于是疯狂又贪婪地呼吸,可这一切自救,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毋容置疑,如此重伤,必死无疑。
他如回光返照一般,艰难地使出浑身的气力,从牙齿缝里迸出话来:“我的父亲……不会放过……放过你的……”
这声音,是他竭尽全力,满是愤恨和不甘,他可是爵子,是翰林,有着美好的前程,他满是怨毒,可是这句话太轻了,即便他抽空了气力,也无法吼出。
就在此时,他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世界变得灰白,而李文彬也再无气息了。
陈凯之徐徐走下了校台。
他抬眸看着天穹,这上林苑的空气是何等的清甜,没有了血腥气,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令他感觉是何等的惬意。
陈凯之太懂得眼前来之不易的东西了,他记得自己还有一座山,用不了多久,那座山便会有自己的庐舍,同样是在这上林苑,他可以轻松惬意地在山上喝喝茶,沐浴着同样的阳光,微风徐来,也打扰不了自己的宁静。
而此时,所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已有人咯噔咯噔地登上了校台,查验过了之后,魂不附体地快步至彩棚,拜倒道:“娘娘,李侍读,死了!”
死了?
一片哗然。
只这轻松的一击,就死了!
这是木剑啊。
即便用的是乌木,可这又不是铁锤,哪里可以一击致命?
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写满了错愕,俱是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凯之,目光里满是震惊。
李文彬竟就这样的死了!
方才他们明明看到李文彬的剑法是何等的精湛,而陈凯之,更像是一个拙劣的表演。
可……
人群之中,北海郡王的脸上,掩不住的失望。
而陈凯之亦是到了彩棚之下,行礼道:“娘娘恕罪。”
短短的四个字,没有过多的辩解。
比剑,是李文彬要比的。
刀剑无眼,也是李文彬说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太后则是惊讶地看着陈凯之。
若说方才,她还无法理解陈凯之如何逆转胜,可现在,从他平淡的样子上,太后突然意识到,陈凯之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是个容易‘受伤’的孩子。
站在太后身旁的,是赵王。
赵王凝视着陈凯之,心里若有所思,面上却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倒是身边那位翰林院的方学士,却是身躯一震。
这场比斗,可是自己主持的啊。
现在倒好,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比剑,谁料,竟是死人了,死的还是衍圣公府的子爵,是翰林侍读。
他脸色一片铁青,虽然他不能控制输赢,可现在死了人,这一次,都将归于他的办事不利啊。
于是方学士怒气冲冲地道:“陈凯之,你安敢如此?你可知道杀死朝廷命官和衍圣公学爵,是何等的大罪吗?”
陈凯之显得很冷静,他徐徐地道:“大人明鉴,即便是木剑,总有无眼的时候。”
还能怪他不成?刀剑无眼,李文彬死了,旁人也拿他没办法,因此他格外的镇定:“大人怎么能说学生杀人呢?”
方学士顿时被噎住了,可是想到此事关乎到了自己,他便立即冷笑起来,道:“胡说,荒唐,简直是一派胡言!”
比剑是一回事,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怎么可以相提并论,简直是可恶至极。
第二百九十五章:何惧之有
方学士骂陈凯之一派胡言,也是情有可原。
方学士的本意是吓一吓陈凯之,现在人已死了,你陈凯之无论如何也要乖乖的吓得请罪,到时议定了一些罪责,也好对人有一个交代。
可陈凯之很奇怪,居然没有被吓倒,他泰然自若地朝方学士作揖道:“这句话不是学生说的。”
“什么?”方学士的脑子又发懵了,双眸微睁着,惊愕地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神色镇定地道:“这是方才李侍读所言。”
“……”方学士呆住了。
陈凯之继续道:“学生对此深以为然,即便是木剑,总有无眼的时候,方才的情势已是千钧一发,方先生在此观战,想必也知道学生只差一丁点就要被李侍读的剑戳了眼睛,学生奋起反击,手里自然也顾不得轻重,谁料……只轻轻的用木剑拍了拍李侍读的头,他竟死了。”
这个解释,很牵强,可是……逻辑可以给一百分。
刀剑无眼,怪得谁来?
陈凯之并不担心受到什么责怪,因为比剑是李文彬的主意,说刀剑无眼的也是他,若自己只是寻常人,即便占了道理,或许此时也该给李文彬陪葬了。
可重点是,自己并非是寻常人,自己的文章进入了天人榜,自己也是衍圣公府的子爵。
有了这个身份,陈凯之才有了讲道理的资格。
方学士一阵慌乱,忙祈求似地看向太后。
太后的心里倒是舒了口气,其实在她心里,只要陈凯之无碍就好,她接着冷冷一笑,旋即长身而起,身边早有宦官将她搀住,她冷着脸道:“摆驾!”
摆驾?
没有任何交代,没有吩咐治罪,也没有给予陈凯之鼓励。
什么意见都没有。
此时,凤辇已是徐徐而来,在许多人的拥簇之下,太后已登上了凤辇,随即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远去。
方学士目瞪口呆,娘娘看上去,似乎是震怒了。
当然要震怒,这可是死了人啊,李侍读即便官职卑微,可也是衍圣公府里的人,太后不怒,那才是怪了。
可问题坏就坏在,凤颜震怒,竟是一点交代都没有。
既没有处置陈凯之,一句话也都没有留,就这么怒气冲冲的走了。
那他该拿陈凯之怎么办?
就算要处置,那也是太后下了懿旨,或是开了金口。
可现在……
方学士一脸的尴尬,只看到人们都在错愕之中,却不得不伴驾而去。
陈凯之却似乎明白了太后的心意,太后娘娘负气而去,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另一种袒护。
他浑身轻松,朝向方学士道:“得罪了,告辞。”
一躬身,陈凯之旋身便走。
这里的许多人,都不得不随驾走了,一下子的变得清冷起来,只有一队禁卫还留在这里。自然,也有一群太医,在收殓着李文彬的尸首。
不过这时,却有一人怒气冲冲地朝陈凯之走来,他厉声道:“陈凯之。”
陈凯之朝此人看去。
此人年近四旬,竟和李文彬长得有几分相像,他气愤不已地道:“李文彬,乃是我的堂弟。”
“噢。”陈凯之应了一句。
孟津李家,有不少人都在朝中为官,这一点,陈凯之很清楚,所以他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朝他拱手一礼。
此人一副怒不可赦之态,一双眼眸恶狠狠地瞪着陈凯之,有种要吃人的气势,他艰难地挤出话来:“今日你杀了李文彬,便是和李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李家不会放过你的。”
陈凯之突然嘴唇一抿,露出奇怪的样子:“你的心情,学生可以理解,痛失亲人的滋味,学生虽没有尝试,却能够感同身受。可是为何在此之前,你却不来和学生说?”
“什么?”
此人有些脑子转不过弯,不明白陈凯之这是什么意思。
陈凯之脸色骤变,突然变得无比的冷漠,冷然道:“李文彬要比剑时,你为何没有阻止?”
“我……”
陈凯之步步紧逼,目光更为凌厉:“在他登上校台时,你为何不曾说话?”
“这……这只是……”
还不等这人说下去,陈凯之便冷笑着打断道:“他那一剑,分明是朝着我的眼睛来的,是想要将我杀之而后快,可在那时,你在台下,可曾有过只言片语吗?他要杀我的时候,你可想过阻止?”
“你……你想说什么?”
陈凯之的唇边勾起笑意,掠过了无以伦比的讽刺意味:“好嘛,现在他自寻死路,你反倒来了,你想要报仇?”
却在这时,陈凯之竟又心平气和起来,朝他一揖道:“那么……学生候教!”
这人先是一怔,随即便气得发抖。
可看着眼前这人因为怒气很仇恨而扭曲着脸容的时候,陈凯之的心里只有鄙夷。
有一种人就是如此,当自己的子弟去侵害别人的时候,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一旦自己的子弟吃了亏,上了当,这时便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这样的人,陈凯之统统称之为贱人。
所以,他懒得理会这个人。
不服气,那就登台吧,不敢?那就滚!
陈凯之甚至再懒得多看这人一眼,已昂首阔步,渐渐去远。
“等着瞧吧。”此人恶狠狠地瞪着陈凯之的背影:“伯父只有这一子,等惊闻了噩耗,必定要来京师,到了那时……”
这人后头的话,陈凯之没有听到,出了上林苑,他只觉得浑身轻松起来。
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了。
于是回到家里,原以为此刻,家中一定冷清,谁料门前竟有人翘首以盼。
陈凯之微微皱眉,又是天香园的车驾。
他一靠近,车里卷帘,走出了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竟又是那位臻臻小姐。
此时,臻臻小姐那如花似玉的脸上,全是震撼之色。
陈凯之只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得到了消息。
陈凯之心里警惕,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这个人……不简单啊!
自己刚刚从上林苑回来而已,她的消息竟这样的快,从她得知消息,再自天香园在这里等候自己的时间段来看,理应是李文彬一死,就已有人将消息送到她的手上了。
这个女人,似乎暗暗的隐藏着什么。
陈凯之心里想着,不禁想要猜测,这个女人真正的身份。
他走到了臻臻面前,长身作揖:“臻臻小姐,又有什么事吗?”
臻臻古怪的看着陈凯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是啊,整个洛阳,都认为陈凯之必败无疑,可谁知陈凯之这个家伙,竟是顷刻间天地翻转。
陈凯之淡然一笑:“小姐过奖。”
意想不到也是过奖。
臻臻笑着摇摇头:“只是,你为何要将他打死?”
上林苑的比剑,对臻臻来说,仿佛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陈凯之倒没有表现出狐疑之色,只是道:“一时失手。”
这种话是用来骗鬼的。
别人当然不信。
可只要陈凯之一口咬定了,谁又奈何的了他。
臻臻眯着眸子:“他毕竟是子爵,又是翰林,何况,你忘了,他乃是孟津世族子弟,你这样做,会惹来巨大的麻烦。”
陈凯之却觉得奇怪,抬眸凝视着他:“如果我不打死他,就不会有麻烦吗?”
陈凯之说话的时候,竟露出几分不屑之色,他心里有点恼火:“好,就算我胜了他,以臻臻小姐对他的了解,这个人,会善罢甘休吗?他会不会肯化干戈为玉帛?”
臻臻沉默了。
陈凯之继续道:“打死他不成,胜了他也不成,那么就只好输了。他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我若是拱手认输,又会如何?臻臻小姐以为,学生会有好下场吗?人输了一次,就会被人轻视,被人轻视,他就会来踩你,我陈凯之虽是家境贫寒,可这般努力,为的,就是不想任人宰割,不想被人随意践踏,若是因为忌惮对方是世家大族子弟,在一忍再忍之后,还要委曲求全,那么我的一切努力,就没有了意义,这……”
陈凯之昂首,目不转睛的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