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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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子目光一闪,接着道:“我说过,我会做他的母亲,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
“是。”
除了这人的应话,那风雪依旧在呼吼,犹如鼓角齐鸣。
………………
生活总要继续。
陈凯之从不羡慕那喧闹的生活,即便现在有了银子,他也宁愿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上一世,他在黑叔叔的大陆呆了几年,在那时候,只需有一杯清茶,一本书,就足以让他度过一天。
心里平淡,世界便可以安静了。
虽是天天都能收到不少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他依旧如往常一样的读书,依旧还是从前那样的在清早向武先生讨教弓马和兵法。
其实他未必知道这些所学的东西能否致用。可有时候,学习是不可带着功利性的态度去的,越是如此,越容易失了本心,固然可以一时强迫自己去读书,可一旦受了挫折或是受了诱惑,这样的人,便最容易功亏于溃。
所以,本质上,学习所需要的是享受学习的过程,而非去想学习的目的。
只是每次去学宫,学宫里的先生们,却没太给陈凯之好脸色看。
那飞鱼峰里,时不时的轰隆声,实在让这些先生们寝食难安,日子没法过了啊。
好吧,陈凯之总是在他们面前露出惭愧之色,可惭愧归惭愧,我的地盘我做主,还是让先生们忍一忍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生活本身就像轰隆隆,如果无法避免,那么不如学会去享受这种震耳欲聋,隔三差五吓尿裤子的感觉。
这一天,陈凯之也是起得很早,他还特意穿了一件新衣,因为这是莛讲的日子。
不知是什么心理,陈凯之其实很期待莛讲的日子,他很乐意去给太后讲故事。
很多时候,随说太后一直躲在珠帘之后,陈凯之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也不知太后是否真的喜欢,本质上,陈凯之也不指望自己讲得好,而得来什么升官加爵,因为自己的前途,自己可以凭借努力去争取,可对此,他却乐在其中。
经历了两辈子,都是孤儿,上辈子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这辈子……陈凯之身边有恩师,有无极,有师兄,可隐藏在内心深处,陈凯之竟莫名的,隐隐能感觉到太后给自己某种母性。
虽然然并卵,陈凯之依旧还是毫不动摇的认为,这是太后的御下之术,是国母端庄慈和的体现,又或者是什么鬼劳什子的帝王之心。
可千金难买爷高兴,陈凯之就是喜欢。
邓健倒是对此很不乐观,甚至为他忧心忡忡。
他一再告诫陈凯之:“你那故事,并非是糟糕,而是……哎,师兄劝你,还是说一些正经的经史吧,你现在也是文名在外了,往后还要科考做官的,这些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有碍,翰林里,可是有许多人对你满腹牢骚了。”
“噢。”陈凯之颔首。
“记住师兄的话了吗?”邓健瞪眼看他。
“没记住。”陈凯之很干脆的回答。
邓健气得牙痒痒的,可终究还是拿陈凯之没有办法。
如上一次一般进入了洛阳宫,依旧还是到了文楼。
一百多个翰林也早已跪坐在这人静候了。
等见到陈凯之进来了,不少人看着陈凯之,面上都很不客气。
知道你的文章进入了地榜,可你特么的一到莛讲就巴巴的跑来讲‘yin秽’故事,这是什么鬼?
莛讲的本意,是在于教育皇帝,这又不是茶楼?
一次倒也忍了,太后让你再来,我们管不了太后,可你作为读书人,理应严词拒绝才是,这倒是好,一个爱听,一个兴冲冲的想要讲,这还了得?
陈凯之进来,一一与众翰林见礼,翰林们个个表情古怪,不过礼多人不怪,大家总算绷着脸回了礼。
等到太后驾到,众臣行了大礼。
太后已步入了珠帘,今日她的心情格外的好,语带轻快地道:“都平身了吧,皇帝没有来吗?”
有宦官躬身道:“陛下昨日受了惊,哭了一夜,现在还在睡呢。”
太后只颔首:“既如此,那么就开始讲吧,陈卿家可来了?”
陈凯之便站出来道:“来了。”
很愉快的样子。
实在让人很难忍啊,你一个名动天下的才子,让你来说书,你还以为是奖励吗?如此的欢快?
此时,在珠帘后的太后则是发自内心勾起了浅笑,道:“上一次讲到了哪里?张敬,你来说。”
张敬就在身边,立即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稿,寻字摘句,沉吟着道:“讲到贾宝玉做梦了。”
太后便兴致勃勃地道:“哀家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还在嘀咕着,贾宝玉做了什么梦呢,陈卿家,你继续讲,哀家可一直想听呢。”
陈凯之忙说了一声是。
一旁的翰林,个个默不作声,可面上都露出了愠怒之色,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纲纪了?
不过……大家脸上都是不屑于之为伍,而且还鄙视的样子。
不过,也有些人在心里忍不住有些好奇,贾宝玉的梦……
是啊,贾宝玉做梦了,却不知作的……是什么梦……这两天,其实不少人也在寻思和惦念着呢。
当然,那些心里也想听的人,面上却绝不敢表露的,这是事关到了名节的事,我等身为翰林,怎么能和你这说书的为伍?
依旧要批判,大力的批判。
此时,陈凯之抿抿嘴,接着便道:“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曰:chun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原本,这贾宝玉初试**的故事,是在李姥姥进大观园之前的,不过上一次,陈凯之急着去黑那姓李的家伙,所以放在了初试**之后。
而现在,陈凯之娓娓动听的说到贾宝玉chun梦的情节。
可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很很一致的都变了。
这……真是chun梦啊。
陈凯之,你特么的是疯了?是疯了?还是疯了?
你竟……竟然在这天子堂,当着我等这么多高洁之士,还当着太后的面,真开始讲这些下作的东西?
许多人的脸,已经涨红了。
有人更是一副龇牙咧嘴之状,大有一副要和陈凯之拼命的架势。
可太后却依旧很用心的听,一字都不敢漏。
“宝玉还欲看时,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性情颖慧,恐把仙机泄漏,遂掩了卷册,笑向宝玉道:“且随我去游玩奇景,何必在此打这闷葫芦!”
于是,这下不单是书精彩,众人的表情也精彩了。
翰林们的面上皆是一副,尼玛炸了,玩你个泥巴的样子。
只是……心里却不免又生出疑窦,这梦中其实只是隐隐约约罢了,还不至于露骨,所以他们想知道,这梦中那女仙人是谁,这梦中的仙境又是什么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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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1更求月票)
这里大多数是什么心理,陈凯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陈凯之完全不受那些阴沉沉的黑脸影响,依旧神色坦然。
他不疾不徐的,等他讲到了‘却说秦氏因听见宝玉从梦中唤他的乳名,心中自是纳闷,又不好细问。彼时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粘湿,吓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了一半,不觉也羞红了脸……’的时候,所有人震惊了。
若说那个梦,方才还只是隐隐约约的,可写到了此处,就直接是露骨了啊。
其实放到民间,这也没什么的,甚至说不定还有人赞一句故事的剧情丰富呢!
可是这是在宫里,还是在这专门用于给皇帝说学的文楼里,让一群受过圣人教诲的‘斯文人’听,便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但不体面,还让人觉得是yin秽之书。
越是听下去,翰林们都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双双眼眸睁大着,老半天回不过劲来。
故事,是极好的故事,比坊间的那些故事,不知高了多少去了。
若是这故事,放到了其他地方去说,或许能让人拍案而起,忍不住叫好。
可是……
陈凯之的面色平静如水,似乎根本没发现众人的变化,依旧娓娓动听,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其实这时候,他不在乎。
这里的规矩,陈凯之懂。
文楼,是一个充分自由的所在,在这里,无论你讲什么,都不会触犯禁忌,所谓广开言路是也。
既然如此,那就讲个痛快吧。
何必拘泥,像个胆小鬼似的呢?
再说,太后不是很喜欢听吗?似乎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听众,陈凯之就感觉很满足。至于其他的那些人有什么想法,陈凯之则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所以他完全不在乎翰林们怎么看,而是认真地讲着他的故事。
太后自然是这里最用心听陈凯之说故事的人,此时,她的手支着头,凝神听着,倒也不觉得这故事有什么不妥,只是心里生出了疑窦,那袭人到底有没有和贾宝玉……
翰林们,面上还是老样子,一副很鄙视的样子,心里又不免想听接下来的故事进展。
那在殿中角落里的笔小宦官,则是刷刷的进行速写,将陈凯之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陈凯之已是口干舌燥了,等到正午的钟声响起,此时,就不得不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了。
语毕,陈凯之朝太后的卷帘方向行了礼,太后不舍地透过卷帘看了陈凯之一眼,道:“陈卿家的故事,真是令人回味啊,时候不早了,下回,哀家再听吧。”
陈凯之颔首道:“娘娘喜欢,臣自然放肆的讲,现在学生该告辞了。”
太后的心里颇有惆怅,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卷帘后的那个身影,很是不舍地从嘴角吐出话来:“去吧,散朝。”
陈凯之与诸翰林们俱都行了礼,才各自告别而去。
陈凯之今日所讲的内容,对于翰林们来说,是极震撼的,多数翰林心情复杂,既沉浸在故事里,又觉得这过于大胆和放肆。
好端端的才子,衍圣公府的子爵,做点什么不好,偏偏将自己沦为说书人,更严重的是,将这严肃的地方,变成茶楼一样所在。
翰林们纷纷出了文楼,心里各种吐糟,却见陈凯之已快步而去了。
甚至连邓健都没有拉上,邓健不得不快步追上去,这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杨文昌则是抬眸,远远的眺望着那少年人的背影。
阳光笼着他,衬得那颀长的身影越发飘逸潇洒。
他板着脸,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身后倒有人低声唤他:“杨公。”
杨文昌只听声音,却没有回眸,只是道:“文彬,何事?”
来人正是李文彬,李文彬恨恨地朝那陈凯之的背影看了一眼,笑道:“这陈凯之这般的无礼,若是每次莛讲都在说他的书,那我等翰林,还有什么用?”
杨文昌方才回眸看了李文彬一眼,含笑道:“嗯?”
李文彬悄悄地打量了下杨文昌的神色,见他没显出什么厌烦,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他便继续道:“这石头记,简直是粗鄙至极,他将这文楼当做了茶楼吗?若是翰林院不能有所举措,继续任他这样放肆下去,只恐翰林院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翰林院中,杨公历来刚直,为何不劝谏一下太后娘娘呢?”
杨文昌却是眯着眼眸调侃式地看着李文彬,答非所问地道:“我听说,李侍读和陈凯之有嫌隙?”
李文彬的脸皮倒是厚,反是正气凛然地道:“这是私仇,可现在下官所谈的,乃是公义,下官乃是翰林,无法做到坐视陈凯之这般侮辱翰林院。”
“噢。”杨文昌微微点头,却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李文彬看了杨文昌一眼,继续道:“而且据闻,赵王殿下并不喜这个陈凯之,他的那篇洛神赋,可至今还在外流传啊。”
这一句话,似乎一下子说中了杨文昌的心事。
杨文昌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