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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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这文章,竟如此幼稚?可居然……居然能……
他突然觉得可笑,这是开玩笑的吧?是不是弄错了?
事实上,身边同样看了这文章的许多人,都不禁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天人阁的学士们,这……也太粗心了,这样的文章,充其量,也就是打油诗的水平吧,我也可以写啊。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可读到了这里,杨业居然觉得,这篇文章已经有些不太简单了。
而当他口里默念到‘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时,身躯却是一震。
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
接着,他疯了一样继续读下去。
洋洋千文,竟都是三字组成,包括万象,浩瀚如海。
三字经……
他细细地回过头,几乎每一句都押了韵,每一行都是一个典故,一个道理,一个学问。
他不得不认同,写出这文章之人,定是个非同小可之人。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他更想要看看,作文之人到底是谁。
而在这时,身后跟着一起看榜的人已经爆发出了一个呼声:“陈凯之……是陈凯之……又是陈凯之……”
这个声音是颤抖着吼出来的。
声音的背后是不可置信的心情。
陈凯之……
杨业的脸一下子凝固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眸。
陈凯之?是他所知道的那个陈凯之?
杨业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发颤了,下一刻,他两腿直接一软,竟是不顾斯文体面,直接跪在了这碑文面前。
可这些,他竟懵然没有察觉,而是张大了眼睛,恨不得将眼睛伸到榜里去,等他真正看到了荐人刘梦远,作者陈凯之的时候,他已完全惊呆了。
先入人榜,再入地榜。
地榜啊。
地榜已算得上是人杰了。
唯一能傲视这样人杰的人,只有天榜,而天榜,就意味着圣贤,这几乎是凡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杨业哭了。
突的滔滔大哭起来。
这辈子值了啊。
任了掌学之长,本来以为和无数前辈相比,自己毕竟不算出众,自己掌握下的学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可以了。
可是万万想不到,想不到啊……
想不到自己竟有这样的运气,在自己任内,连出地榜、人榜!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年之后,自己的画像将悬挂于学宫的凌波阁内,和无数学宫中的先贤一起,以最杰出的掌宫身份,供无数后世的读书人瞻仰。
文以载道,固然是荣耀。
可是为人师表,亦可万古留芳。
这……是何等的幸运啊。
如雨珠一般的泪水,哗啦啦的落下。
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身为掌宫大人的形象。
而在他的身后,已有无数人惊叹着,有人张口,用古韵念唱着《三字经》,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有人口里大叫,似有领悟:“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三字经》一出,可使无数读书人为之受益,这便是天人阁的用意。”
有人心里捶胸跌足,只恨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为何就作不出这样的文章来?
只有陈凯之混在人群,一脸错愕。
他眼睛尖锐,一看到了荐人刘梦远的字样,就知道刘先生早就偷偷的将自己的文章送去天人阁了。
此时,已有人发现了他,一把抓住他,满脸惊叹地道:“陈学弟,你中地榜了,你……你……”
已是激动得开始语无伦次。
反而陈凯之,此刻竟是出奇的冷静,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此时此刻,不是装逼的时候,没有逼才需要装,这就好像,没钱的人,才需要假装自己是有钱人,而真正的大富豪,却是需要低调的。
瑟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啊。
陈凯之面上不敢露出半分喜色,而是连忙谦让道:“惭愧,惭愧。”
此时,已有许多人围拢过来,就像是丧尸见到了大活人似的,陈凯之已经后悔自己跑来凑热闹了,只得苦笑连连道:“承蒙天人榜诸公垂爱,也多亏了刘先生,学生不过是侥幸,侥幸而已。”
“肃静!”
一个若洪钟一般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终于使这如菜市口一般吵闹的晓谕亭安静下来。
杨业已经揩了泪,这时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厉声一喝,随即道:“都各回书院,去……读书!”
众生方才还激动万分,看着陈凯之就像看了金元宝一般,可是杨业开了口,所有人都不敢造次了,便陆陆续续的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这时候,杨业才红着眼睛道:“来人,报喜,向朝廷报喜。”
随即,眸子一转,目光落在了陈凯之的身上:“陈凯之,你来……”
………………
天人阁。
阁外便是观景台,这里的风大,景色固然是好,可是对于年迈的学士们来说,却难以吃得消。
陈义兴徐徐地步至观景台,这山峰之巅,高高的塔楼之上,自这观景台朝下看,万物似乎都变得渺小起来,山中雾浓,此时雾气升腾,脚下更是模糊一片,自此俯瞰,仿佛隔离了人世,除了远处的云海,还有这座孤立的阁楼,这个世界,再无其他。
大陈靖王,却随着那悠远的钟声,看向那雾气升腾的山脚,他什么都看不清,可是他却知道,在那山脚下的人世间,将会发生什么。
“陈凯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恬静的笑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他已不能忘怀了,那犹如刻入自己骨子里的《笑傲江湖》,那一篇赋税论,还有今日这篇登上地磅的三字经。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忘却呢?
恐怕此生都会牢牢记住吧。
以为大隐于此,便可远离庙堂,同时也远离了江湖,可是……那庙堂中的纷扰虽是杜绝,可是江湖中的许多人和事,却是令他难以忘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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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质疑(3更求月票)
陈义兴不禁莞尔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
他的脑海里,浮出了那个俊秀少年的面孔,他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的陈凯之,一定是荣耀加身!
这个小子,一次次的令人惊叹不已,虽已有了今天的出色表现,将来还会带来什么惊喜吗?
他没有答案,可是在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期盼着什么。
猛地,在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门前,一人蹒跚而来。
显然,这里的风使这脚步蹒跚的人仿佛随时要吹倒一样,可是他却倔强的继续逆风而行,一步又一步,每一步虽是不稳,却总还算转危为安。
陈义兴听了动静,回头一看,便连忙朝这人行了个礼:“杨公,这里风大。”
是首辅大学士杨彪。
杨彪一笑,摇摇头。
“十几年前,老夫初入阁的时候,也曾爱来这里,仿佛只有这里,还可以和人世间有那么一点的牵连,虽然至此俯瞰,只有茫茫云海,还有数不清的浓雾以及峦起的群山,可老夫站在这里凝视,却总是能想起许多的事。可是现在,老夫已经老了,已经许久不曾来这里了,你放心,这一点风,老夫何惧之有呢?当年北燕侵入,天下人都惶恐不安,老夫那时,还在和人对弈下棋呢。”
说起这段往事,杨彪的身子显得更精神了一些,他似乎也曾眷恋着从前的那份荣光,眸光里透着淡淡的骄傲之色。
陈义兴充满敬意地道:“怎么,杨公也眷恋着从前的事。”
杨彪笑了笑道:“若是说入了这天人阁,便心无旁骛,这些话,都是骗人的。你我终究都是血肉之躯而已,是凡人啊。”他点到即止,突的叹了口气,又道:“天人榜,这时候已经放了吧。”
陈义兴点头道:“是啊,方才某听到了钟声。”
杨彪摇了摇头:“短短数日,先中人榜,再中地榜,这是数百年不曾一见的事,而这人榜与地榜,竟是一人独揽,就更鲜见了。更可怕的是,此人竟还是只是个少年,真是令人羡慕啊。”
陈义兴不禁一笑道:“杨公方才是天下人都敬仰和羡慕的对象啊。”
位极人臣,辅佐君王,创下中兴伟业,四朝之臣,呕心沥血,此后功德圆满,入天人阁,列为首辅大学士。
这样的人生,足以笑傲任何王侯了。
杨彪却也回以一笑道:“殿下不也如此吗?”
二人对视,都是笑了。
对啊,能进入了天人阁的人,谁没有一个圆满的人生呢?陈义兴也曾是一代贤王,此后高风亮节,退出夺嫡之争,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杨彪道:“外人看来,你我都是功成名就,却是不知,入这天人阁的学士,又何尝不曾有辛酸的往事呢?”他看了一眼陈义兴:“殿下,是吗?”
这一句话,似乎一语双关。
陈义兴沉默了。
杨彪吁了口气,接着道:“厌世的人,甘愿遁入此地,都是如此啊,老夫成就太大了,功高盖主,若是不入天人阁,朝廷怎么能够放心呢?老夫进了这里,老夫的子孙们才能得到老夫的荫蔽,如今安享山下的繁华啊。”
杨彪一双混沌却透着精明的眸子凝视陈义兴,声音微微顿了顿,继而认真地说道:“想必殿下亦是如此吧,庙堂中的事,蒋学士可能看得不够透,而殿下,定是看得透的。就如天下人都知道殿下是高风亮节,退出帝位的争夺,甘愿浪迹江湖之上,可在老夫看来,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简单。”
这一语,竟是戳中了陈义兴的痛处,也不知是风,还是这一句话,陈义兴眨了眨眼,滚烫的泪落了下来,而他突的笑了,笑中却是带着苦涩。
“那些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若是杨公不提,我竟险些忘了。”
杨彪也笑了,道:“你忘不掉,曾如那些历历往事,老夫也忘不掉,说忘掉的人,只是因为他将这些记忆深埋在了心底,藏得再深,可终究,它还在。”
杨彪眯着眼道:“你听说过墨家吗?”
“什么?”陈义兴微微皱眉。
墨……在这个时代,几乎等同于是伪学的代名词。
杨彪徐徐道:“在极北之地,当初武帝尊儒,大肆打击诸杂学,这些杂学之人都远遁了,甚至老夫曾听闻,他们出了长城,越过了匈奴故地,到了极北之地定居,当然,这可能只是虚言,事到如今,又有谁在乎呢?不过在很久之前,域外之地的商贾曾进上一部号称墨家子弟的书籍,说是只要有合适的条件,人的心是可以换的,哈哈,这等奇谈怪论,实在可笑。可是……”
他突然叹息了一声,才又道:“老夫在想,若是心真的可以换,那么许多事,就真的可以忘记吗?”
陈义兴莞尔。
他觉得杨彪实是突发奇想,不过他随即一笑道:“其实……换与不换,有什么要紧?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来京师的时候,那些伤疤,总在我的心上,可是遇到了陈凯之,我再想起这些,便会唱歌。”
“唱歌?”杨彪不禁一怔,似是有点不明所以。
陈义兴却只是笑了笑,他没有将歌唱出来,也没有再继续在这个话头上说下去,因为在他看来,这是陈凯之和他之间的秘密。
他朝杨先生作揖,便道:“杨公,请注意身体,该回去歇一歇了。”
…………
天人阁是大陈朝学子的中心,而这座金碧辉煌的洛阳宫,则是这大陈朝的中心。
今日,乃是讲的日子,翰林们则对于讲最为看重。
所谓讲,便是这些饱读诗书的翰林们,给皇帝讲课。
其中有帝王之术,有经义文章,一百零九个翰林,此刻都跪坐在文楼。
邓健就在其中,不过他的官职实在低微,只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天子年幼,是不可能听得懂翰林们在讲什么。
可是……这是礼法。
礼法就是礼法,无论天子垂垂老矣,又或者是天子还在襁褓,在今日,他必须在这里,听着翰林们诵读着经书。
这……又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铁律。
翰林们一个个跪坐着,直到圣驾到来。
所谓的圣驾,便是一个ru母,抱着天子抵达这里。
只是那孩童的嘹亮的哭声,响彻了这个大殿。
当今天子才三岁,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可事实上,他也只学会了两个字:“姆妈!”
这是饿了的意思。
可是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