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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女帝本色-第6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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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琉璃部街头变戏法的人非常多,大部分都是“大变活人”,在景横波看来,那更像是躲猫猫或者寻人游戏,如何在一群看不清脸容的人中间,找出你要找的那一个。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视线受到了干扰,得费很多目力,才能看清楚前面每个人。

    街道旁边也有些残疾人,半卖艺半乞讨,有一处人特别多,她对着人缝瞄了一眼,看见是几个残缺得颇有些触目惊心的人,不似琉璃人,没有闪闪发光的能力,其中一个女人,戴着狐狸面具,整个人裹在一袭黑袍子里,黑袍子极宽极大,掩盖住四肢,那四肢很是奇异,如同四只小兽,在黑袍子里以人体不能达到的幅度和频率在弹动,一个疤脸男人扔出一只鸟,明明离那黑袍女人很远,手臂绝对够不着,可是莫名其妙“咔嚓”一声轻响,那只快要飞出人群的鸟,就已经死在了黑袍之下,污血和乱羽染了那袍子一角,在众人的叫好声里,那黑袍女人低头似是嘿嘿笑了一声,黑袍弹动,将鸟羽弹飞,景横波隐约看见黑袍之下,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闪。

    在那黑袍女人身后,一个残了手脚也戴着面具的女人,让旁边的人猜她的手脚在哪里,并给出了悬赏,琉璃族人善于隐藏也善于寻找,然而众人兴致勃勃找了好久也一无所获,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那残了手脚的女人嘿嘿笑着,大模大样从怀中取出两截白骨,赫然是手脚模样,只是小如鸟爪,慢条斯理给自己装上,众人哪里想到这手脚竟然这么小,都大骂欺诈,那女子也不气恼,也不知道扳动了哪里的机簧,那小如鸟兽的脚爪,竟然对着众人摇了摇,她残存的另一边手腿都是正常大小,装上这小手脚后显得非常滑稽,此刻这一摇手,便如巨人接了一半侏儒的身子,众人都觉新奇,轰地一声笑了起来,便有一个男子,一瘸一拐地来收钱。

    景横波站在街角,看着这一幕,她感觉很不好,诡异、不洁、恶心,似看见黑暗中咻咻喘息的怪物,滴着粘液,拖着血舌,蠕动着逼近。

    天弃脸上的神情比她还厌恶,拖了她便走,“别看了,都是些恶心的可怜人。”

    前方龙家子弟顺着人流在走,今晚这小城非常的热闹,听说正逢一年一度“百汇戏”大比的日子,全琉璃的卖艺杂耍班子都汇聚在这小城。

    景横波一边走,一边听四周的人攀谈讨论,很快便明白了这“百汇戏”大比是怎么回事。简而言之,琉璃部以善于隐形为荣,谁隐形越好,谁就是牛人,这种习惯发展到后来,衍生出很多的游乐和杂耍,再渐渐的,每年民间的杂耍艺人,会选择一个城池,比试彼此的隐形和杂耍技艺,这本是民间底层人的娱乐,但琉璃部的隐形和武功传承息息相关,暗含许多技巧,发展得时日久了,又有一些渴望得到窍门的江湖人士,以及豪门贵族也产生了兴趣,以各种方式参加进来,以求切磋技艺,精进能力,到得后来,这原本不登大雅之堂的民间竞技,竟然得到了官方的支持,每年官府都会组织一场盛大的竞技,届时,民间艺人、江湖豪雄、官府乃至贵族,都有可能参加。

    比如今年的竞技,选在了水月城,而据说今年的竞技,有一位巨富赞助举办,改变了今年竞技的很多规则,增加了难度,设置了险关,当然,赏格也大大增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今年参加的人很多,前期选拔已经选了三天,而今晚,就是最后的大比。

    景横波当然不想看热闹,她要找宫胤,她也不觉得宫胤会喜欢这样的热闹,但是很意外的,她看见了龙家人正随着人流往城外走。

    今晚水月城不宵禁,推迟城门关闭时间,因为“百汇戏”大比最后一场,就设在城外的镜花山。

    景横波只得再跟着出城,在暗光闪烁的人流中,盯着前面那些人影,那座山离水月城并不远,但却很有名,所有人都认得,因为那山下有琉璃沼泽的一个分支,一整条河流绕山而过。

    景横波几乎走过大荒境内所有部族,几乎所有部族的代表性沼泽都在荒僻之地,不经城池,毕竟沼泽这东西不适宜在四周筑城而居,然而琉璃沼泽例外,琉璃族人一向把琉璃沼泽经过的地方,视为福地,群聚而居。

    景横波原本不以为然,然而,当她在夜色中忽然看见一条“银河”的时候,她也被震撼了。

    似星河自天际坠落大地,又或者月光在山川间倒映,又或者日光被稀释溶解,在田野间蜿蜒流过,化为缀满宝石的巨大缎带。在更远的距离看去,苍青色的大地上,奔腾着一条银色的龙,碎光闪闪,忽隐忽现,四周山峦浓淡暗影,恰是从龙所生的无尽浓云,长尾拖曳,风云齐聚。

    “真美。”景横波忍不住慨叹。

    那边有人听见,立即笑呵呵接口,“姑娘外地人吧,第一次见琉璃沼泽?提醒一句,美则美矣,可不要轻易接近。”

    “怎么,这沼泽有毒?”景横波记得自己没听说过琉璃沼泽对人体有害,有害哪还能练成这样的隐形术?

    “不是毒,是沉重。”接话的老者道,“琉璃沼泽比寻常沼泽重十倍,偶尔接触没关系,如果掉下去……”

    他笑了笑,没说话,景横波想想掉入那巨大沉重沼泽的后果,浑身便一麻。

    那还能留下尸骨吗?

    “以往倒从没人掉进去过,毕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今晚……”又有人接话,“可难说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先头说话老者慨叹,忽然眉头一扬,“快走,要迟到了。”

    景横波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那两人已经匆匆向前,她只得也跟着进山,好在这山不高,也不算险峻,上山就一条路,也不怕走错路。

    在上山之前,景横波看看四周地势,看看山下那条蜿蜒的重力沼泽,对天弃道:“这边都是琉璃族人,和咱们区别太明显,你还是不要上山的好,就留在山下,听我信号,随时接应。”

    天弃应了,指了指那条银光闪闪的沼泽,笑道:“如果有人搞鬼,肯定目标在这座沼泽,我就在这里守着,你掉下来也不怕。”

    “点赞。”景横波笑一声,看天弃隐身入黑暗之中,便跟随人群独自上山。

    一直走到半山一座平台前,老远听见人声鼎沸,再一看一片星光闪烁,大片透明的半透明的人们聚集在此,四面都没有点灯,以便辨认人的存在,山影幢幢,松涛飞影,其间一大片闪闪烁烁的人群——完全的鬼片大片场景。

    景横波这样的一点也不隐形的人,在人群中就成了异类,她走过去的时候,大多人侧目而视,自觉避开她,大有和她在一起很丢人的模样,以至于她轻轻松松,便走到了人群最前面,面对的,就是所谓的大比之台。

    到此时,她才明白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什么意思,那大比之台,竟然悬空建在两山之间,只以四条铁索相连,铺就薄薄三丈方圆木板,而台下,就是银光闪烁的琉璃沼泽。

    所有人献艺斗技都在台上,一旦输了掉落,就是死。

    想来这次竞技赏格丰厚,值得所有人拿命去拼。

    台上已经有人在相斗,但景横波无心观赏,在走过那一截路之前,她已经注意到,龙家那群也不会隐身的人,竟然又不见了。

    她眼看着这群人上山,上山下山就一条路,他们能去哪里?

    还有,龙家人既然到了这里,那么宫胤也在这里,他现在又在何方?

    景横波心中焦灼,左顾右盼,根本没去注意对面那个平台,大比已经开始,她耳听得呼声山响,群情激动,但却连观摩的兴致都没有。

    隐约有人掉落了,引起一阵惊呼。她没理会。

    隐约有人出现在他们当中,引起众人赞叹,她也没理会。

    山风鼓荡,将那空中斗台吹得摇摇摆摆,各种人影更加流光闪动,难以辨识,看得人眼晕。

    忽然有人上台,似乎说了些什么,四面静寂下来,景横波目光还在四处寻找,忽觉所有人都目光诡异地盯着自己,不禁讶然。

    然后她才听见悬空平台那边有人重复,“我们需要一个不会隐形的外乡人!”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扎在她身上,这里没有闪烁的就她一个。其余琉璃族的老百姓,哪怕就是不练专门功法,靠近琉璃沼泽久了,夜色中皮肤也会微微闪光。

    景横波愕然看看四周,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众人齐齐点头,“你。”

    景横波往台上一看,呵,赫然是刚才在街边看见的卖艺组,那两个诡异的戴面具女子和那几个神情麻木的男人。

    两女三男,一共五个人。

    此时那残废女子,正向她缓慢招手,僵硬檀木面具下,是线条优美,鲜红如血的唇。她空空的袖管垂下来,景横波却想到先前她装上去的白骨小手。

    她身后,那袖管裤管长长的黑袍女子,将裤管袖管都搭在台上的锁链扶手上,整个人轻飘飘随着悬空台摇晃,黑色的裤管袖管便飘在空中,招魂幡似的。

    那种恶心不洁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她立即摇头,笑道:“我不会杂耍。”

    “不需要你会,只是去帮个忙。”立即有人热心地推她,“你是不是看着那地方悬空害怕?没关系会有绳子给你系在腰上。”

    “不行我害怕。”景横波拂开推搡她的手,开玩笑,朕为什么要上台表演供你取乐?

    琉璃族的人却不愿意放弃这个看好戏的机会,纷纷道:“这是最后一家献艺的,据说很有些本事,你只要上去站一下,站一下配合一下就好。”说着人群纷纷涌过来,似是怕她逃跑一般,堵住了她的去路。

    “不行不行,我恐高。”景横波要走,身后的人又层层叠叠涌过来堵住了她,有性子急的已经骂了起来,“喂,你这女人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不就是上去配合一下,耽误爷们看好戏,回头把你扔下去!”

    景横波竖起眉毛,对人群看去——特么的这种事还有逼的,还讲不讲理了?

    然而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心想宫胤既然到现在都不出现,自己还是先离开这里,堵在山口等待便是。

    正要从人群中瞬移,无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越过眼前人群,看向了空中平台,平台上几个人似乎无所谓她过不过来,僵硬着面具似笑非笑。然而在他们身后,另一座山边,原本是评委看台的地方,在那群由官府和地方豪强组成的仲裁团背后,她忽然看清楚了一道人影。

    黑色斗篷。

    那人不知道是刚刚出现的,还是一直在那里,只是被山石阴影挡住,她到此刻方才发现,他静静立在黑暗中,仿佛下一瞬也会溶入黑暗。

    她眼眸忽然又一眯。

    在斗篷人上方的山崖上,隐约似乎有条白影,一闪而过。

    宫胤?

    她立刻停住了即将离开的脚步。

    片刻思索后,她笑道:“好。”

    急于看好戏的百姓们顿时乐呵呵地让开了道路,很多人害怕她反悔,拥着她一直到了崖边,有人将一根很粗的绳索系在她腰上,另一端在崖边大石下压好,无数百姓无比热情地道:“姑娘放心,绳子我们瞧着呢,一定不会断,包你安全。”

    景横波咧咧嘴,实在不知道该骂这些人无聊呢,还是该谢他们无聊。

    她顺着锁链走向平台,对面五人静静站着,目光集聚在她身上。

    景横波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似乎在走向一个黑暗的洞口,那洞里,遍地白骨间,满是野兽和敌人,那些贪婪的兽,默默抬起头等待她走近,绿色的眸光里,是深深的仇恨。

    是了,仇恨。

    明明那五道目光平静近乎麻木,可她依旧感觉到空气沉重携着铁锈血腥一般的气息,感觉到那气息里努力隐藏却无法尽掩的杀机,感觉到比血还浓比山还重的仇恨,沉沉向这平台压下,向这沼泽压下,向她压下。

    她没有停步。

    宫胤在这里。

    不管怎样的局,总要有个了结。

    她同样厌烦了被不断暗算的日子。

    她走上了平台,对面是那五个人,当中的袖管飘荡的黑衣女子,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地道:“咱们有个新玩意,需要姑娘配合一下,多谢姑娘帮忙。”

    “如何配合?”

    “姑娘你只需要帮我们拿着这面旗帜就行。记住拿旗帜挡住脸。”一个矮壮的男子走过来,掏出一面方形的红色旗帜,旗帜上没有任何花纹字样,布料也很普通。

    这人说话声音也粗嘎嘶哑,走路略有些瘸。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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