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第3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宫人们都要被挪出,已经在院子里排成了队,在被沉铁王军检查后,坐上大车,一起逐出宫城。
易国的人监视着两人起身,宫胤在她面前疲态毕露,但有外人在,却依旧立得笔直,那种高远冷淡的气质,连绑匪们都下意识不肯靠近。
景横波犹豫着,她想带宫胤回自己那里,最起码那样他可以得到很好照顾。但宫胤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道:“我不想露面,打算先跟着易国人走一路,你若不愿走,且通知你最信得过的人便是。”
景横波冷哼一声道:“谁不愿意走了?我分分钟就走。”脚下却不动。
宫胤不过唇角一弯而已,抬手给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因为人多,排着长长的队伍,易国的几个人,将景横波和宫胤夹在中间,看似扶着两人,袖子里的刀却紧紧逼着。眼看两人对刀好像全无感觉,气度从容,都觉得,这谁,真的越看越像皇叔了。
易国这几个人,原本是觉得任务艰难,不想到国师身边去冒险找人,碰上戴着只有皇叔可以制作的精巧面具的景横波,就想先抓了来应付差事,如今却想,莫不真这么巧碰上了吧?
这边宫人出宫,那边景横波手下还在着急寻找,景横波看见英白在指挥士兵扒开废墟,七杀在灰堆里扒来扒去,连紫蕊都挽起裙角,赤手扒开那些断木残砖,十指纤纤,染一手黑灰。
她心中有歉意,想着这一夜该让他们急坏了,等会得想个法子暗示自己无恙才行。
宫胤却忽然轻轻道:“你知道什么时候,能将众生相看得最清楚?”
景横波心中一动。
死亡。
死亡才能让人放下伪装。
她很欣慰地笑了笑,因为眼前看来,她的属下和朋友们,都很忠诚。
那群焦急寻找的人,大多并没有注意这群出宫的宫人,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景横波这个时候不可能贸然离开。
天弃忽然从宫外冲了进来,满头大汗,老远扬声问:“找到没有?”
里头沮丧地答:“还没——”
天弃又冲出去了,动作过快,差点卷倒了宫胤,宫胤一让,天弃也没看他,随意伸手一扶,匆匆说声抱歉,转身又掠了出去。
“他这是为我急,还是为你急呢。”景横波凉凉地道。
眼角斜瞟宫胤,他眼神一点不自在都没有,恨得景横波牙痒痒。
大殿废墟上,英白忽然直起身子,看了这边队伍一眼。
他眼角扫到刚才一幕,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然后他碰见了宫胤的目光。
宫胤的目光,淡淡地掠了过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英白却站在废墟上,皱起眉头。
天弃跑出去,又找了大半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很久,忽然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衣袖。
衣袖上有股清透淡香,让人想起覆盖了繁花的冰雪。
这气息,他闻见的次数不多,却记忆难忘。
天弃傻了半晌,忽然想起在广场上,撞到过的那个人。
他猛地向回跑,但那时,景横波宫胤早已出城了……
此时这群排队的宫人,已经越过了大殿门口的广场,离开了他的视线。
最前方宫门开着,大队的沉铁军站岗,宫门前铁星泽骑在马上,正在整束队伍。
对面,耶律祁率玉照龙骑过来。燕杀军去追杀成孤漠了,他先前已经来过王宫,在废墟内寻找了很久,他比别人更坚信那两人不会出事,并要求士兵尽快扒开废墟,看看底下还有什么地道没有。只是一时半刻废墟很难清理完,他便又带士兵在宫城附近寻找。
和天弃满城乱找不同,他只在宫城附近梭巡,因为他认为景横波三日夜没吃什么东西,又承担巨大压力,体力早已耗损,瞬移也瞬移不远。如今没找着,又折回宫内。
他连日奔波,也是一身风尘之色,眉宇疲倦。景横波看他带领着玉照龙骑,诧异之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感激地看他一眼。
谁知道就这么一眼,明明还在好几丈外人群中马上的耶律祁,便似有感应,眼光飞快地转了过来。
景横波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有些傻眼。身边,某大醋坛子忽然轻轻哼了一声,有意无意移动了一下,挡住了她。
景横波不敢抬头,听宫胤在自己耳边轻轻道:“你若控制不住欢喜,正好随他去。”
景横波眨眨眼,心想好酸!
存心气他,也悄声道:“我瞧他这样,确实欢喜。”
说完看他反应,宫胤却并不接她目光,转过脸去,忽然咳嗽,声音沉闷空洞,她顿时又觉得后悔,他伤病正重,还得劳心劳力掩藏身份,何必再刺激他?
赶紧又解释道:“我是欢喜他不计前嫌帮你……”
还没说完就见他转过脸,眉宇间哪有郁闷之色,从从容容地道:“嗯。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偏着我的。”
景横波气结——当初谁觉得他高岭之花人间雪的?分明是个会使苦肉计的自恋腹黑帝!
一怒之下扭头,下巴对着他,却忘记自己这个动作很有代表性。耶律祁的头本来已经扭了过去,忽然又扭了回来,目光灼灼盯着这边半晌,策马向这边来。
景横波暗叫不好,急忙思考如何补救,她虽然不太明白宫胤为何要这样隐藏,但绝不想坏了他的计划。
眼看耶律祁越来越近,正在发急,忽听一声哭叫,从背后炸起。
她被惊得一吓,转头看去,耶律祁注意力也被吸引,勒马相望。
便见身后宫门内,又出来一群人,这群人衣裳锦绣,云鬓花颜,各自由太监宫女簇拥着,却都神色哀凄,捂脸不语。其中一人却脸色苍白,哭着向宫门前马上的铁星泽扑去。
铁星泽骑在马上,一动不动,遥遥看着那个扑来的女子。
他目光淡而冷,再无平日温和亲切。
沉铁士兵们急忙拦阻,森冷刀枪一架,架住了那素衣女子,再一弹,那女子生生被弹了个跟斗,栽倒在地。
她也不起身,趴在地上呜呜哭泣。
“星泽……星泽……”她声音凄切,“……你……你误会我了……那日……那日我是被逼的……大王说,如果我不来见你……不来说那一番话……他就杀了你……我……我……”她忽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急切地道,“我当初嫁给他,也是因为他说我如果不嫁,就派杀手去杀了你!星泽!我不能让你死!不能让你死!”
宫门前广场上顿时静无人声,只有那女子幽咽哭泣,在风中呜呜回响。
铁星泽没有动,马鞭缓缓绕着手掌,一圈,又一圈。
沉铁御林军都默然低头。本地人大多知道世子曾和前仆射之女关姑娘有过一段情缘,但世子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又要去帝歌做人质,关姑娘因此等了他很多年,谁知道老王暴毙,关姑娘忽然就做了新王的妾,再然后风云突变,如今世子又重掌大权,关姑娘如今倒要和其余做了寡妇的先王妃妾一起,被迁到宫外尼姑庵去了。
众人多有唏嘘之色。有人叹这世事从何说起,真真不走到最后谁也看不见结局;有人惋惜关琇珑运气太差,等了那么多年,却在最后走错了一步,白白错失王妃之位。有人嘲笑女子轻薄沉不住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景横波之前听过此事回报,也知道个来龙去脉,对关琇珑,她倒没有太多想法。她知道这个世道女子弱势,关琇珑是等还是嫁,有时候也未必由得她。世人总将不是归结于女子身上,也不想想在最困难的时候,又是谁来帮她?
不过她很想知道,铁星泽会是如何反应?
铁星泽似乎没什么反应,他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似乎透过此刻云天,看见了过往美好,又似乎透过此刻云天,看见未来森凉。
半晌他挥挥手,有人上前扶起关琇珑。
关琇珑惊喜地抬起头,然后铁星泽下一句话,就让她黯了眼眸。
“不必送关夫人去尼庵了。”铁星泽轻轻道,“送关夫人回府吧。着家人好好看待。愿意在家修持,还是愿意再嫁,都由得关夫人,不必勉强。”
众人都赞大王仁慈,关琇珑脸色却惨白,只一个夫人称呼,她便知道铁星泽没有原谅她,不去尼庵,便回到家里,只要铁星泽不原谅她,她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又怎么能在叔叔婶婶家中过得安生?
冬日地面冰冷,那冷似箭般穿透膝头,似要冷到心里去。
当初……她是真的不想辜负铁星泽的。
但叔叔婶婶威逼,大王威逼,而星泽……星泽自从离开沉铁,去帝歌做了质子,待她便不如当初。音信渐疏的结果,便是她决心越来越薄弱,内心希望越来越渺茫,当初的海誓山盟,渐渐被风刀霜剑穿刺得千疮百孔,她不知道他的归期,不知道他的心意,甚至不知道他打算如何解决他的未婚妻……女子有多少的青春,经得起这样没有希望地日日长耗?
她屈服了,心中想着这也许也是解脱他。他那未婚妻,身份比她高贵,更合适他。
大王要她来刺激铁星泽,她不敢不来,嫁了人,夫君就是天。不触怒大王,对他也是一种保全,她自认为情意犹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爱他而已。
然而他不接受,不接受。
然而世事翻覆如此快,如此快。
她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僵冷,满腹的委屈和后悔,都似这清晨的霜气,无边无垠地蔓延开去。
“大王!”终究不死心,她又膝行前去,试图越过士兵的阻拦,抱住他下垂的衣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琇珑,我是等了你五年的琇珑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关琇珑!”忽然一个女声,截断了她的哭诉。
关琇珑哭声骤停,茫然抬头,铁星泽目光一闪,缓缓转头。
广场前一顶轿子抬来停下,轿帘一掀,出来一个少女,也不看铁星泽,上前拨开士兵的刀枪,将关琇珑扶起。
“关琇珑。”她声音清晰地道,“你做错了一步,就不能错第二步。男人的心,硬起来铁一样,你又何必在这里苦苦哀求,将自己最后一份尊严,都折了去?”
关琇珑脸色更白了,呐呐说一句:“萱亭小姐……”便低下头去。
她自觉没脸见姚萱亭。
在她被威逼嫁给大王的同时,姚萱亭也受到了同样的威胁。但和她委屈进轿不同,姚萱亭封还聘礼,严词拒绝提亲的宫监,对残暴之名闻名沉铁的大王毫无惧色,当着大王的面梳起了妇人发髻,以示非铁星泽不嫁。并在拒绝提亲之后,当即将自己家人连夜全数迁出沉铁王城,隐藏起来。自己则组织起所有家将,积极为救援铁星泽奔走。
所以她也满身灰尘,连头发都是乱的,但衣饰华贵的关琇珑看见她,却自惭形秽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当初大王先威逼姚萱亭,威逼不成就转向了她。姚萱亭家世显赫,是功臣之后,本身和皇族还沾亲带故,姚萱亭又出名的才貌双全,人品出众,大王终究没敢做得过分。
姚萱亭的烈性,照见她自己的自私,关琇珑心如死灰,忍不住捂脸哭泣。
景横波一直冷眼瞧着,此刻倒觉得有意思,铁星泽这情债,看起来很麻烦啊。
“瞧瞧,”她对宫胤道,“就说情债不要惹太多,你瞧这纠结的。”
“嗯。”他清清淡淡地道,“你知道就好。”
景横波又给气着了,立即反唇相讥,“我好歹都是正常情债,总比有些人男女通吃的好。”
“珍馐千道,”他悠悠道,“在下只吃一口。”
说便说了,还似有若无瞄了她一眼。
那一眼瞄的位置,不忍说。
景横波唰的一下灼热了——啊啊啊不要脸!太不要脸!越来越不要脸!
啊啊啊说这种暗示性极强的话,居然还一脸高岭之花人间雪的神态语气,很崩溃很违和好吗!
当初那个碰一碰就跳开,摸一摸就脸红的宫胤呢?
他到底是怎么把禁欲和挑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无缺地融合在一起的?嗯?
此刻如果是君珂,八成脸红装听不见;是文臻,迟早在蛋糕中下毒,吃,让你吃;是太史阑,肯定在思考要不要干脆先吃了他?
景横波似痞却还不够太狠,当然亏是绝对不肯吃。
她干脆迎着宫胤目光,挺了挺胸,托着下巴翘起了兰花指,幽幽道:“不怕人不吃,就怕人想吃吃不成呢呵呵呵。”
宫胤似乎噎了一声……
易国人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出两人在不停叽叽咕咕吵架,都心想诚然这真是一对断袖,还是一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