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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女帝本色-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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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婚妻”睡在绣满祥云的被子里,享受着火盆的热气,和新认识的闺蜜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

    以她的狡猾和口才,和小丫头混成闺蜜,真是分分钟的事,景横波帮她重修了一个眉型,小丫头就认为她是生死之交了。

    和婉穿一身雪白的寝衣,趴在被窝里,露一弯雪白的胳膊,毫无睡意地和景横波聊天。

    景横波原本不习惯和人同睡一床,但这丫头拽住不放,景横波也担心身在襄国宫廷一个人不安全,只好答应,她曾笑问和婉“怎么一见面就对我这么信任,不怕我半夜宰了你?”,那丫头却得意洋洋答:“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位高人,他说我十六岁之前命中有小人为祸,给了我一方护身珠。那珠子有个奇处,如遇他人有恶意杀机,便会呈现异色。如果遇上命中贵人,则会华彩光耀。我先前遇见你的时候,珠子可没出现异色。”她说着便将脖子里丝绳串着的珠子拉出来给景横波看,忽然“咦”一声,惊道:“怎么变色了?”

    景横波也一怔,心想自己并没杀机,怎么变色了?难道小算盘也算恶意?

    再一看眼睛差点被刺瞎——那珠子华彩闪耀,光芒熠熠,直如夜明珠一般。

    景横波急忙挡住眼,“喂喂,知道你这珠子牛逼,别闪瞎我的眼好吗?”

    和婉怔怔地道:“啊,珠耀白光,贵人在侧……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珠子发出这样的光……”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景横波,“我的贵人……是你吗?”

    “怎么可能!”景横波失笑,“我不过是个普通民女,你却是个公主,我怎么会是你的贵人?你这种身份,还有谁能称作你的贵人?”

    “这倒也是。”和婉收了珠子,睡回被子里,默默发了一阵呆,忽然道,“其实呀,这世上,比我尊贵的人多呢。可是我看那些尊贵人,大多脑满肠肥,尸位素餐,占据高位只为自身谋利,贵的只是身份,却不是人格。”

    景横波很诧异这丫头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

    “不过尊贵人中,也有我尊敬佩服的人……”和婉有点困了,声音渐低,“比如我特别佩服女王陛下……”

    景横波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

    片刻后她听见自己笑了笑,“明城女王?”

    这个名字说出口,似乎也很平静。

    “当然不是,她算什么东西?”和婉立即醒了,激烈地道,“老实说她要不是当初搞了那一出,最近又搞了一出,我简直记不得她的年号。”她撇撇嘴,“别的不行,阴谋诡计什么的,她倒擅长。”

    “那你佩服的女王陛下,”景横波闲闲地道,“总不会是最近被流放的那个倒霉蛋女王吧。”

    “别说她倒霉蛋!”和婉反应比刚才还激烈,一骨碌坐起来,瞪着她,“她欠缺的只是机会!她还会东山再起!”

    景横波翘起唇角,静静地看这十六岁少女激动涨红的面孔,她真如那一世的追星族一般,坚决捍卫自己偶像的尊严。但是,自己当得起这个偶像吗?

    “你为什么佩服她?她不过是个失败者。”她搔搔脸,打个呵欠,“你为什么觉得她会东山再起?她已经沦落到底,一无所有,连帝歌都永世不能回。”

    “我佩服她很早,从听说她迎驾大典表现开始。”和婉神往地道,“襄国和帝歌最近,迎驾大典的细节,很快就传到了这里,当时整座宫廷的人,都在佩服她。一个女子,还是从大燕迎回的,无根无基的女子,竟然能打破历史,孤身通过迎驾大典,还把那群酸儒老头子气昏,实在太振奋人心了!”她眉飞色舞,“你知道吗,帝歌礼司的那群官儿,全六国八部都恨他们,我当年首次去帝歌参拜女王,仅仅为一个躬身礼的角度,就被他们纠正了整整三天!险些把我折腾出腰病!而那礼节原本可以免,当然,”她冷笑一声,“明城女王不肯免,她一辈子的荣耀都在这些礼节上,哪里肯放过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

    “仅仅如此?”景横波懒懒翻个身,看外头分外明亮的月亮。

    “当然不止。这只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和婉兴致勃勃地道,“后来祭司高塔一夜毁,女王挥手灭神器,百年豪门弹指灭,雷电收集戏权臣,也是足可以编出话本子的好戏呢。最关键的是,这些看似神神鬼鬼的事情背后,是女王为获得尊严和地位所做的努力,历朝历代,能独力通过迎驾大典的固然几乎没有,敢于还没登基就挑战千百年规矩,争取朝局论政权的,她更是第一个!”

    “那又怎样?”景横波哈哈一笑,“太早暴露了野心,所以,败了。”

    “话不能这么说。国内很多有识之士,认为女王在这种局势下能保自身不死,未必就能算败,天下民心在她那呢。”和婉不以为然,“知道我最佩服她是哪件事吗?灭桑家也好,能听政也好,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事,但琉璃坊火马车那事,她舍身救百姓,危难之中竟然敢选择车撞成耀祖,保百姓。这份不畏权贵,只重民生的心,普天之下,几人能做到?”

    景横波一笑——当时她可没想那么多,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对待生命一视同仁。紧急避险选择危害最少的那一种,是现代人在危急情况下必然选择。如果当初知道后来没能救下成耀祖,有那么惨重的后果,她会不会还会坚持救人?扪心自问,她也不知道。

    “可恨我父王他们,还认为女王琉璃坊那样救百姓是傻,死几个老百姓嘛,又不是她的责任,为此得罪亢龙军,导致无法在帝歌立足,实在是大大地划不来。”和婉越说越气,“一群政客!独夫!老腐朽!”

    景横波哈哈一笑,拍小狗似拍拍她,“睡吧。”

    和婉气鼓鼓地睡下,在被窝里翻了翻,咕哝道:“不管怎样,她是个怎样的人,我知道,她自己知道,全天下老百姓知道。将来……”她又翻身坐起,握紧拳头,“我一定要做个她那样的人。”

    “小心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景横波打个呵欠,一把将她拽回被窝,“行了,别发宏图壮志了,壮志好比内痔,太过用力去挣,是会流血的……嗯,你还佩服谁?”

    她只是想岔开话题,却听见那丫头顿时声音梦幻地道:“国师!”

    景横波手又是一顿,飞快缩回,这回连是哪位国师都不想问了,立即转身,“睡吧。好困。”

    “你这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和婉悻悻地扳着她的肩头,“都不问我到底是哪位国师……”

    景横波飞快地打呼噜。

    “你真怪。”和婉在她背后叽叽咕咕地笑,“大荒哪个女子提到两大国师,不是春心萌动,多听他们点消息也是好的,就你这德行,你不会悄悄竖着耳朵吧?呵呵那我就悄悄告诉你好了,我尊敬佩服的啊,是右国师宫胤……”

    景横波很想抓起被子蒙在她头上,闷死她算完。

    “布衣之身掌控大权,短短数年权倾天下,玉照亢龙俯首,文武群臣臣服。”和婉目光闪闪,“威风啊,煞气啊……不过,”她摇摇头,“最近我对他的观感坏了点,他怎么可以放逐女王?一对恩爱情侣,怎可如此劳燕分飞?天下再重要,有身边红颜重要?可我父王他们这次又和我观点相反,说什么宫胤越来越厉害了,男儿如铁,江山为重……哼!这是男人们的天下,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女人,女人算什么!”

    她似是想到自己,越发愤恨,小拳头擂得床板砰砰响。

    景横波坚决装睡,头也不回。

    “女王那么好的人,他怎么舍得放弃她……”和婉想了半天,目光发直,喃喃道,“我总觉得不应该,我总想当面问问他,不过很快,我就可以当面问问他了……”

    景横波霍然转身,“什么?”

    “哈,就说你还是关心国师的吧?”和婉得意了,指住她大笑,“瞧你这急样儿。”

    景横波定定神,“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和婉伸个懒腰,躺下了,困意袭来,她口齿不清地道:“……襄国定亲礼比成亲礼更重要,我父王向帝歌递表,国师居然答应了来观礼,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声音渐低,过了一会,有沉沉鼻息传来。

    她睡着了,景横波不能睡了。

    她僵硬地躺了半晌,才把那个消息消化完。又躺了半晌,才让心脏恢复正常跳动,再躺了半晌……躺不住了。

    起身,撩开纱帐,外面是如水的月光,碎银一般铺在木质的长廊上。

    她赤脚轻轻走到廊下,随手拿件披风披了,在长廊上轻轻坐下来。和婉不愧是国主最爱的女儿,整座宫殿,包括寝殿外的长廊,都铺设了地龙,温暖如春。

    景横波仰头看天际明月,恍惚想起似将十五,再过半个月,就快过年了。

    冬夜月光冷彻,看一眼便凉到心底,似揣了冷玉在怀,心跳体温,捂不热。

    宫廷里的矮树四季常青,在月光尽头郁郁葱葱,浸染出一片层次分明的翠色。

    宫中种树,为免被刺客藏身,向无大树。静庭就不一样,有连绵的红枫,也有葱郁的青树,似乎毫不在乎刺客这种生物。

    因为静庭的主人,刚如山石,睥睨天下,无需砍伐高树以自保。

    琉璃身,金刚境,以天地冰雪寒气为眼神。

    她忽然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得心中一痛,一股烈火之气游走四肢百骇,半身立即麻痹。

    她脸色一白,心中暗叫不好——毒发了!

    她左右四顾,这长廊是内凹的,是公主寝殿的露台,四面有花木扶疏,宫女们睡在另一侧的殿边,并无人接近。

    无人接近代表着安全,同样代表着无人帮助。

    她外衣内袋里有七杀给她的药,可以在毒发时护心,避免被伤及心脉,但是现在,她很难从廊下挪移到屋内服药。

    大喊可以惊动别人,可是自身的弱势,任何时候都不应被人发现。谁知道附近有没有心怀叵测的人?

    一直坐在这露台上等毒发过一波,也不现实,露台底下虽然温暖,但毕竟是在外面,寒风一阵阵吹过来,时间久了,身体虚弱情况下,还是会冻出问题。

    她心中暗恨,恨自己还是不能收拾好情绪,未能真正做到金刚心境,浑然不侵。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要回去拿药。

    她单手支撑住身体,勉强挪动着想要站起。

    她的手指忽然僵住。

    指尖旁,忽多了一双靴子。

    紫金靴,属于男子的靴,靴子紧紧靠着她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抬,就可以踩上她的手指。

    景横波没有立即抬头,似乎还没发现,又似乎很专心地研究自己的手指。

    “在敌方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最好自己也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能迷惑对方,当对方也摸不清你想做什么时,他也会等待。等待的间歇,就是你自救的良机。”

    遇敌遇袭时刻,总是这些他教过的话一闪而过,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住。

    她慢慢咬了咬牙。

    从她的视野里横扫出去,可以看到窗台上一盆冻梨。

    故意放在室外冻的梨子,一般都很坚硬。

    她用尽残余的力气,意念一闪,盆子最上面的梨子,慢慢飞了起来。

    比平常慢,她毒发状态,实在不比平时。

    她额头隐隐沁出汗来。

    那靴子一动不动,面前紫金袍角静垂,对方似乎是个耐心极好的人。

    梨子已经到了那人头顶。

    景横波慢慢抬起头来,冬夜天气,满头汗滚滚而下,噗噗落在木板地上。

    那人似乎一怔,道:“你……”

    就在这一刻!

    她一扬手。

    梨子闪电般砸下!

    那人手一抬。

    一手抓住了梨子,看看,然后,咔嚓一口。

    景横波僵住。

    一瞬间想吐血。

    “你看,”那人一边吃着梨子,一边温文尔雅地和她道,“今夜月色真好。”

    景横波顿时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月色极好,纤毫毕现,梨子飞到他头顶时,会有明显的投影。

    只要他不是猪,都会发现那团动来动去的黑影。

    景横波精疲力尽,干脆懒懒往地上一趴。

    “好吧,”她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那人笑了笑,在她身侧盘膝坐下,紫金色袍角齐齐整整垂下。

    “你刚才是什么功夫?”他问。

    “隔山打狗。”她道。

    他并不生气,若有所思,“隔空摄物,是很高深的内家功夫,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内力。”

    景横波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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