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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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站稳,又一辆车狂驰而来,车上有人尖叫,声音比马车摇晃声更响,“闪开!快闪开!啊啊啊谁来帮个忙!快帮我把车停下来!”
众人瞧着那马车速度,都骇然赶紧闪开,前方却忽有马车,迎面而来!
那马车速度竟然也极快,眼看须臾之间,两车就要撞上。
景横波瞪圆了眼睛。
对面车帘忽然一掀,伸出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手似乎打算做一个动作。
可惜景横波已经顾不得去看对面马车主人的动作了。
她必须立即把自己的马车停下!
拔刀,斩!
唰一声缰绳断,马脱缰而去。
失去马的马车自然立即失去平衡,撞向路边一座宅院的外墙。
景横波一边暗骂现世报来得快,刚才才用这样的方法整了人家马车现在就轮到自己,一边眼睛一闭,身子一闪。
“唰。”一声。
“啪啪”两响。
半空里落下两只高跟鞋。
还有一声惨叫,“我的鞋!”
……
景横波砰地一声穿入某处。
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瞬移到大街上,却似撞入了黑暗之处,砰一声撞在一个似硬实软的物体上,将那物体撞得“哎哟”一声,向后一仰,两人砰一声倒地。
“我勒个去好多星星亮晶晶……”景横波摸着脑袋,摇摇晃晃爬起来,先顾不上底下被压的那个,赶紧探头出去找自己的鞋子。
一眼看见那双华丽丽的高跟鞋正被一个少年茫然地拎着,她大喜,大声道:“给我收好啊回头我来拿啊……”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朋友你好朋友再见不好意思撞了你有机会再报答么么哒。”
她胡言乱语说完,就准备下车,努力追上最后一辆车,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笑道:“你就打算这样光脚下车?”
景横波霍然回首,“我勒个去!耶律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该我问你才对,”耶律祁似笑非笑瞧着她,目光在她脸色上掠过,忽然眉头一皱,“我的府邸就在巷子里面,我刚出来,就逢上你一头撞了进来,被你撞得心口发疼,你得帮我揉揉……”
“好。”景横波伸手,一把揪住了他胸前衣襟,“是你就好办了。快,叫你车夫迅速追上前面那辆黑马车!”她恶狠狠地盯着耶律祁,媚眼如刀,“别问我为什么!别啰嗦!这是天大的事!你敢再出幺蛾子我……”
“我只想问一句,”耶律祁的注意力却好像不在她的话上,“你受伤了?”
景横波怔了怔。
这一刻她才看清,对面耶律祁毫无平时谑笑之态,眼光竟然是温柔关切的。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迷迷糊糊的想法掠过,她有片刻的不可思议——耶律祁也重生了?他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不停和宫胤和她作对,宛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般不断恶心她吗?他为毛要用这种恶心兮兮的眼光看着她?他受啥刺激了?昨晚觉没睡好?被女人甩了?被男人甩了?
虽然她一个字都没说,但丰富的脸部表情已经足以令耶律祁读懂其间含义,他忽然微微叹息,放开了她的手,探头对外吩咐:“转向,全力追前面灰黑色马车,车身宽三尺,有斑驳印痕,车夫大抵五十左右年纪,穿一身灰锦长袍。”
啪一声鞭响,马车立即转向,景横波不可思议地问:“我明明没有告诉你是哪辆车!”
“刚才和那车曾擦身而过。”耶律祁随意地道,“感觉那车散发的味道有些奇怪,多看了一眼。”
多看了一眼!
就一眼就记住,就看出了这么多!
景横波忽然非常嫉恨这些大神的智商,很想劈开他脑子抢一半来装自己脑袋里。
被耶律祁抓住的手腕忽然一热,随即一股热流自腕脉汩汩而入顺延而下,她胸中的烦恶翻腾感觉,顿时好受许多。
体内舒服了一点,先前被压制的虚弱感便袭来,她也顾不得和耶律祁斗嘴或打架,挪了挪屁股躺在座位另一边,道:“快点……”
“到底什么事?”耶律祁问。
景横波瞟他一眼,没有答话。说实话,她真的不太信任耶律祁。
说到底这是政敌,不能因为一时援手就全盘托之以信任,谁知道耶律祁和桑侗之间有没有私下勾结?虽然她相信这是桑侗临死疯狂反扑,以耶律祁的地位和为人不至于希望帝歌动乱百姓遭殃,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你负责把车赶快一点,咱们要在到达琉璃坊之前赶上并阻止他们就好了。”她有气无力地答。
耶律祁看看她脸色,掏出一颗丸药,在手中抛来抛去,笑问她:“怎么样?敢不敢吃?”
景横波抬手就从他掌心抓了去,想也不想就吞进口中,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道:“谢了。”
耶律祁有一瞬发怔。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毫不犹豫信任。
他看看掌心,刚才一瞬触感还在,滑润轻巧的手指,一抓便似挠在了他心上。
不过景横波的嗤笑下一刻就打消了他的感动。
“你现在要害我很容易,何必费心事搞个毒药骗我?”她得意洋洋地道,“再说宫胤和我说过,虽说好的丹药有时候气味颜色也不咋的,但毒药一定气味有问题。你这颗丹药香而光润,正宗紫金色,不正是你耶律世家传说中的家传宝丹‘天香紫’么。切,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你连天香紫都知道,”耶律祁脸色有点不好看,悻悻地道,“那你知不知道天香紫在耶律家也有区别?分为三六九等?你知道不知道我给你的是哪一等?”
“宫胤告诉过我,天香紫是你耶律家不传之秘的名药,何止三六九等,复杂得很。不过用脚趾猜也知道,你给我的肯定是最普通的啦,”景横波手指随意地在空中晃晃,“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因此就不承你的情了。安啦,我知道天香紫最末一等在外头都是有价无市的,这次情我记下啦,”她很认真地在半空虚划,好像面前当真有一本账本,还认认真真地打了个勾,道,“哪,当初喂鸟屎那件旧仇就此一笔勾销,你还欠我……”她眯起眼睛,当真似地对虚空数了数,“一二三四……嗯,五次恩怨,五次。记得慢慢还,天香紫一级二级什么的拿来兑换也可以,谢谢。”
她自说自话挥挥手,似乎就这么安排完了,脸上浅浅绽放出一层晶莹之意。
耶律祁定定地望着她,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叹息。
不知怎的,他忽然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她说话,看她薄薄嘴唇上下翻动,吧啦吧啦吐出一大串让人似懂非懂的言语,有时候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就那么鲜明地感受到她的自由、奔放、精彩和鲜活。
以至于她一旦住了嘴,他立即便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疏冷。她开口,仿佛全天下都花繁叶茂,她沉默,天地瞬间失色苍白。
当然,如果不要每段话里都必有宫胤,那就更完美了。
半躺着的景横波,脸色开始渐渐好转,他看见一抹晶莹之色,从她眉宇之间显现,含一抹淡淡紫气。
最低一等的天香紫?
呵呵。
他笑了笑,并没有想清楚自己今日举动的含义,却也不想多想,这么久和她为敌,大大小小也害过她不少次。害她的时候没有犹豫,帮她的时候也出自本心,没什么好想的。
景横波休息了一下,觉得好多了,决定一鼓作气,把第三辆车也解决了。
她掀开车帘,寻找那车位置,一眼之下脸色一变,道:“这么快!到琉璃坊了!啊!那辆车呢?”
“我们抄了近路,”耶律祁道,“既然确定对方要来这里,不如在前头等。”
景横波觉得这样也好,吁一口气,眼看夜市人群熙熙攘攘,心口不由发紧。
希望那两路已经被拦住,不然……
“你去通知百姓,今晚这里管制,让他们立即散开吧。”
“帝歌戒严令只有宫胤才有资格发布,需要军队执行。”耶律祁道,“我身边没有带过多护卫,也没带印信,去驱散百姓也没有效果。”耶律祁看她脸色正经,倒也不再随意,解释道,“今晚本来已经戒严宵禁,只是玉照龙骑和亢龙军都去查抄桑家隐藏在帝歌的大小势力了,御林卫出来得较慢,估计过不了一会,百姓们就都要散场回家。”
“太慢了太慢了不是早托人去通知了吗宫胤和御林卫干什么吃的昨晚用力过度了吗……”景横波正咕哝,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嘈杂声。
探头一看,是一队车马突然冲入前方夜市,那群人护卫衣衫鲜亮,横眉竖目,不断拿鞭子抽打那些四处行走的百姓。
“闪开!闪开!都督公子驾临,立刻回避!”
鞭子霍霍有声,百姓抱头躲闪,孩子的哭泣声和女子的尖叫声沸乱成一团,前方正是琉璃坊中心地带,有一条玉带河,河边红灯倒影,河上拱桥如月,向来是琉璃坊风景一绝,也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来琉璃夜市的人,多半都喜欢到这里逛一逛,此刻桥下人群被驱散,攒成一团东奔西走,不住有人被撞惊喊,夜市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什么都督公子?”景横波柳眉倒竖,“这里能驱马吗?扰民!”
“哎,你可别急着骂,说起来这该算你亲信呢。”耶律祁忽然笑盈盈开口。
“啥米?我亲信?”景横波不可置信地回头。
“大都督,是亢龙军大都督,掌管亢龙军在帝歌一切事务,是宫胤的嫡系,你现在和宫胤交情这么铁,他连听政都默许你去争取了,这亢龙军的都督,岂不就可以算你亲信?”耶律祁似笑非笑,话里也不知是揶揄还是感叹。
景横波依稀想起这位大都督,很沉默,一张黑脸极方正,如果用纸剪个月牙蒙脸上晒半个月,大抵可以冒充包拯,这样的人物一看就很正统,不正统也不可能得宫胤信任,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
“宫胤也是,怎么不让手下好好管教管教儿子?瞧这跋扈样子,好像这附近百姓都习惯了,一看他来就躲避,明摆着扰民不是一次。”
耶律祁挑眉,笑而不语,成大都督宠溺娇儿自然有他的原因,不是谁都可以干涉的,帝歌谁不知道,得罪成大都督也许没事,得罪成大都督的儿子一定有事。
当然,他才不会帮宫胤解释呢。
不过随即他便听见景大女王自说自话,“不过也怪不得他啦。管得到大都督,还管得到人家家里事?慈母多败儿,这个一定是独子。惯坏啦!”
耶律祁转个身,懒得和她再讲——好像女王陛下,把右国师大人也惯坏了!
他刚刚转个身,就听见身后景横波忽然“啊”一声。
等他一转头,也不禁“啊”一声。
景横波又不见了!
……
景横波惊叫,是因为看见那辆自己一直在追的马车到了!
灰黑色的马车,宛如鬼魅般,从三岔街口的那头出现,直奔这桥下最热闹的地方而来。
景横波来不及多想,身子一闪已经出了马车,再一闪,已经到了冲来的那辆灰黑色马车上。
马车上的车夫正全神贯注奔往目标,准备在人流最密集的玉带桥下点火,忽然觉得身边不对劲,一转头,就看见了景横波。
景横波心中忽然一跳。
她竟然没在对方眸子里看见惊讶!
不好,对方有了防备!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身后忽然“呼”地一声响,是人打出的拳风,劲风猛烈!
景横波唰一下不见了。
下一瞬她在车下,气急败坏地看见马车擦身而过,车上帘子一掀,一双冷漠的眼睛警告地盯着她。
景横波怔怔看着那人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下这么大决心去死,桑家当真有这么大魔力?还是这些死士,其实另有苦衷?
车子轰隆隆向前驶去,一往无前。
她只怔了一瞬,随即一跺脚,身子又一闪。
下一刻她出现在桥下,人群之前。
马车上的人已经有防备,她很难阻止,那么只有赶紧通知百姓。
“让开!让开!”她迎着人群,大声呼喊,“马上有危险,让开让开!”
她的喊声被淹没在纷扰的叫喊声里,百姓正被桥下那群公子恶客驱逐,四散纷走,哪里有人注意她的叫喊。
景横波倒稍稍放了心,因为她发现,百姓被驱赶下桥的时候,很多人是顺着桥两侧直接分流,而桥两侧旁边有隔离便道,马车是无法驶上去的。这样一旦马车自燃,杀伤力会没有预期大。
不过桥下那块区域被那都督公子占据,万一马车冲来,倒霉的也是这些人,虽然这些人都算人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