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大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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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光浅浅淡淡的落在她侧脸，她趴在床上看剧本，黑缎似的头发铺在腰上，她手指卷着自己长发，嘴里吟吟念念，像在自言自语，看起来像是在琢磨台词。
　　这么艰苦的环境都住出了慵懒闲适感。
　　付人间把饭盒轻轻放在桌上，没有出声打扰，安静坐在一边。
　　唐念双翻页时抬眼看到他，笑了起来：“付教授，你来啦。”
　　付人间眸色微暗，移开眼。
　　她每次见到他，总是温软笑着打招呼，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怀疑，唐念双是不是不会生气？
　　他明明总是冷淡的告诉过她，他要隐居，而她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他们俩不会有结果，这姑娘总是笑着听完，然后点点头，说她知道。
　　唐念双并不希望他给予什么，好像只是把他当做平常的朋友，也没有真的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一切都发展得很顺他的心意，他也应该高兴才是，可心里边，还是有点堵。
　　付人间把食盒打开：“吃饭吧。”
　　唐念双爬起来：“今天吃什么？”
　　她坐起来要瞧，付人间帮她把饭菜摆好。
　　“今天是我奶奶做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唐念双拿起筷子：“我又不是没吃过付奶奶做的饭，挺合的，你坐下来一起吃。”
　　付人间仍旧坐得远远的：“不用，我吃过了。”
　　唐念双眼神狐疑，看手机里的时间：“这个点，你才刚刚下班吧。”
　　她在食盒里找了找，果然找到多余的筷子，把筷子递给他，付人间没接：“唐小姐，真的不用。”
　　“既然这样，你不用陪着我，先去吃饭吧，我吃完自己收拾。”
　　付人间看腕表：“没事，我不忙。”
　　言外之意是要留在这里等她吃完？
　　唐念双顿时觉得有些对不住付人间，要不是家里长辈威逼，他应该也不会这么耐心的对待她。
　　唐念双小口喝汤，问他：“付教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在这里陪着我吃饭，会不会耽误你看书赏画？”
　　他眉心疑惑的蹙了一下，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语气很平静：“不会，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做这件事，现在还是需要认真工作。”
　　唐念双点头：“那你平时种花吗？种田吗？”
　　付人间：“……”
　　“嗯，我家里有很多花，都是我自己打理，也会自己种些小菜。”
　　唐念双若有所思的点头，夹了几颗米饭进嘴里，“付教授，等你隐居之后是不是就不太出山了？”
　　“除了必要的采买，其余时间都在山里。”
　　唐念双的眼神定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似乎在想象他隐居后头发会不会长草，会不会胡子拉碴。
　　付人间心中叹气，无奈走到她身边，用那双干净的筷子夹菜到她碗里：“快吃吧。”
　　唐念双点头，随口问：“付教授，等你隐居了，我可以去玉明山看你吗？”
　　他一顿，垂眼看她：“为什么要去看我？”
　　“怎么说你也照顾我这么多次，现在也算是朋友吧，偶尔去看看你，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拍戏很忙，不会经常去打扰你。”
　　其实这只是随口一说，人际交往的客套话，付人间却凝神思考，回答她：“可以来看我。”
　　唐念双点头，话是这么说，可再等两年过去，他当他的世外高人，她做她的女演员，天南地北，八竿子打不着，见什么面？见不着才是正常的。
　　她胡乱的想一通，因为有节食的习惯，一顿饭吃不了多少就放下筷子。
　　付人间看眼她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吃这么少，对身体不好。”
　　她笑着说：“我身体挺好的。”
　　付人间把鱼汤盛了小半碗给她：“再喝点这个。”
　　“喝不下。”她往后躺，用剧本盖在脸上想逃避。
　　付人间静坐在她面前不出声，唐念双把剧本挪开一些，付人间漆黑的眼眸还在看着她，“唐小姐，请为你的身体着想。”
　　唐念双无奈坐起来，把这碗汤喝完，眉心都蹙了起来，付人间不明白吃饭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这么痛苦的事，他抽出两张纸巾给她，这才有条理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唐念双想搭把手。
　　付人间推开：“不用，你休息。”
　　唐念双抱着剧本坐在床上，看他有条不紊的把饭菜收进饭盒里，“谢谢。”
　　“嗯。”他没看她，把东西收好便要走，唐念双也没有留他。
　　付人间走到门外，又回头看她：“明天再来看你。”
　　“那如果你不来了呢？”
　　“会来。”
　　“万一不来呢？”唐念双笑盈盈的问。
　　总觉得逗他很有趣。
　　付人间也看出她又在逗他了，语气微沉：“别闹。”
　　看着他背影，唐念双嘁了声，把目光放在剧本上，自言自语：“真没趣。”
　　也不知道付人间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还是有所顿悟，几分钟后，他又返回来，将一张纸条递给她。
　　“这什么？”
　　“我电话。”
　　唐念双讶异：“是私人电话吗？”
　　“嗯。”
　　“给我私人电话做什么？”
　　付人间蹙眉：“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会过来看你。”
　　“我会过来看你”这句话是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可不像是个世外高人对女孩子应该讲的话。
　　付人间也意识到这么说不妥当，“唐小姐也知道，两家的长辈都很关心你，在山上的条件不比在市区，我尽心一些是应该的。”
　　反正就是要拐弯抹角把他们之间所有有可能产生的暧昧都荡平。
　　唐念双无所谓的嗯了声。
　　按理来说两家的关系这么好，她用不着唤他“付教授”，他也用不着唤她“唐小姐”，可付人间跟她客气，唐念双也不好大大咧咧不讲礼貌。
　　**
　　离开唐念双休息室后，付人间回到附近的临时研究所。
　　今天下午的确没什么重要工作，他们的考古小组分成了几个小队，分批次出去寻找，今天并不轮到付人间外出。
　　他手机放在桌上，方便接听，确切的来说，是方便接听唐念双的电话。
　　可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唐念双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付人间看着黑着屏毫无动静的手机，微微有些走神。
　　到五点半的时候，他手机终于震动，是一串陌生号码。
　　付人间拿起手机，按下接通。
　　“付教授。”电话里的女声温软。
　　付人间喉咙中突然有一股莫名燥意。
　　“嗯。”嗓音沙了。
　　他蹙眉捏了捏喉结。
　　唐念双仿佛没有听出他的不对劲：“我助理叶渲回公司了，两个小助理也去山下给我采买生活用品了，我接下来有一场很重要的戏，需要有人跟我对一对，付教授能帮个忙吗？”
　　付人间低声：“可以。”
　　“你自己呆一会儿，我现在过去。”
　　唐念双声音中有笑意：“不用这么急，你下班再过来。”
　　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付人间忽然意识到，他似乎有些急切。
　　唐念双没等来他回答，疑惑出声：“付教授，怎么了？”
　　“没事。”
　　“我下班过来。”
　　俩人约定好时间，唐念双也不耽搁他，很快将电话挂断，付人间缓慢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有些急的喝下去，没有缓解喉咙中那股燥意。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几个男同事讨论唐念双时说起她的声音。
　　她是浓颜系女明星，更兼具很多女明星没有的先天优点，譬如声音，是软中带魅，魅中带酥，酥里又带着娇。
　　她说话不会让人觉得腻，也不是甜，就是有勾子，会勾人。
　　付人间低低咳嗽，反常的举动让几名同事朝他看了过来。
　　“抱歉。”他低声说了句，坐回自己办公的地方，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有唐念双最新发过来的短信。
　　“付教授，这是我微信号。”
　　付人间点开，犹豫十分钟左右，还是选择添加唐念双的微信。
　　唐念双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微信里多了一条最新好友添加的消息，她点开。
　　在此之前，唐念双以为付人间的头像一定会是山川河流，再不然就是田野香花，没想到只是一盏蜡烛，不过也和如来世外高人差不多了。
　　老气横秋的。
　　她点了验证通过，躺在床上给他发消息：［付教授在忙吗？”］
　　两分钟后，他回复：［不忙。］
　　唐念双：［那你干嘛呢？］
　　付人间：［工作。］
　　唐念双：［那就不打扰你工作啦。］
　　付人间数秒后：［不忙。］
　　唐念双感觉俩人的聊天陷入了某种死循环。
　　［付教授可以听语音吗？］
　　［可以。］
　　唐念双忽然想逗一逗他，摁着录音说了一句话，发送过去。
　　付人间看着那条只有三秒的语音，点开，然而没想到是免提。
　　一句：［那你想我了吗？］
　　娇娇软软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临时办公室。
　　所有同事一瞬间猛地抬头看向他。
　　卧槽卧槽！？
　　付教授谈恋爱了！？
　　和谁！！！！！
　　付人间快速拿起手机，沉着脸走出去。
　　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付人间快步走到唐念双休息室，颇为行色匆匆。
　　她看到他进来，娇娇地笑起来：“这么想我啊，竟然来得这么快。”

　　☆、第　7　章

　　“唐小姐，以后请不要这样胡闹。”
　　他面沉如水，神色淡漠。
　　唐念双一怔，收起笑：“是我冒昧了。”
　　她就像一团棉花，他本就不是生气，只是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恼意，现在被她温温软软的态度一盖，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付人间缓和神色：“抱歉，我刚才话说得有些重了。”
　　唐念双平静摇头：“没事。”
　　付人间问：“对戏么？”
　　唐念双点头。
　　俩人没有呆在休息室，去了户外。
　　似乎因为她这个举动和他这句有些警告的话，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又远了十万八千里。
　　她在前面慢慢走，付人间有意保持着距离跟在后面。
　　俩人对对完戏，唐念双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看到树下的石凳，她缓慢移动步伐。
　　身后脚步声加快，付人间越过她，用自己的丝帕盖在石头上：“唐小姐，坐吧。”
　　唐念双愣神：“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
　　地面凹凸不平，她弯腰的时候，付人间略有些犹豫，还是扶住她手臂，扶她坐下来。
　　而他坐在另一边。
　　唐念双转头看男人侧脸，工作时的他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更添斯文内敛，可眉间神色太淡漠，分毫没有书卷秀气。
　　他蓦然出声：“唐小姐，请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这坐怀不乱，温温淡淡的模样简直像极了一位飘渺仙人。
　　唐念双收回视线，扫过地上的残枝败叶：“付教授，也不知道我还要在山上呆多久才能拍完这里的戏。”
　　这个事她不清楚，他自然就更不清楚了：“我知道山上的环境不好，辛苦你了，再坚持坚持，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那怎么行，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
　　付人间倒不觉得她麻烦，只是唐念双虽然看着有些清冷，其实性子很是温软，还有些深藏的小孩子气，喜欢逗他，常常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没关系。”他说。
　　两个人都无话了，气氛有些尴尬。
　　唐念双没有多坐，想回了，付人间又陪她走回去。
　　他临走时，似乎是想要安慰她，所以说了这么一段话：“唐小姐，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我首先是朋友，其次唐付两家是世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只除了……”
　　唐念双笑盈盈：“只除了别调戏你？”
　　他面色不变：“是。”
　　“好。”
　　付人间点了点头。
　　休息室再次只剩下唐念双一个人，她又拿出手机，看着微信，点开那条自己给他发过去的语音。
　　不就是问他有没有想她吗？
　　至于这么大反应？
　　这付教授看起来也不像是没有被撩过的人啊，上次在银杏林拒绝另外一个女生，不是拒绝得挺遛吗？
　　唐念双又找到叶渲微信，问她公司最近怎么样。
　　叶渲很快回复：［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呢，明天我过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此后一周，终于拍完山上的戏份。
　　《登天》剧组撤离鸣翠山。
　　唐念双跟随剧组离开时没来得及跟付人间打声招呼，到了新的取景地才有空给他发个消息，他看过之后告诉她，他们小组也差不多结束工作，要准备离开了。
　　从鸣翠山分开后，俩人分别进入各自的工作，差不多有半个月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