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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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阳道人似又话想说,萧玉山亦然:“老神仙,寡人尚有另一事相问。”
苍阳道人心如明镜,直言道:“贫道猜想,定是为栖云。”
萧玉山轻笑一声,算作默认,继而问道:“当日为何要将他逐出虚鹤观?”
苍阳道人拈须叹息良久,才答道:“凭他那性子,若是强留在虚鹤观,无异于限于囹圄之中。恰逢那日,他又有违清规戒律,贫道不得法,唯有逐他下山游历去。”
苍阳道人深知储栖云心性,此举亦是为其着想。萧玉山此番相问,并非是为问责,只因心有疑惑。如今疑惑解开,萧玉山便也转了话锋,忽而提及旁的来:“说及储栖云,老神仙可晓得其家世出身?”
乍然听闻此言,苍阳道人竟是一怔,惊愕神色却在刹那以后不着痕迹地散去,如风过无痕:“他自六岁之年随我入虚鹤观,从前是行乞孤儿,与一名老翁相依为命。贫道也曾想为其找寻家人,可惜他幼年之时无名无姓,实在寻不出一丝线索。”
听得此话,萧玉山沉沉太息,可怜储栖云幼时命途多舛,身似浮萍:“寡人也想为他寻亲,不知那行乞老翁现下身在何处?”
“当日分别之时,老翁已病死在草棚之下,还是贫道亲手埋葬,亲自超渡。” 苍阳道人连连摇头,“二十年过去,人世变迁,只怕昔日故交再相逢,也认不出彼此了。”
“如此说来,倒真断了线索。”萧玉山尚有些不甘心,只暗自想着,将阳城拢共就这么大,如若有机会,再派人寻上一寻才好。
苍阳道人却已无心再谈此事,忽而提及旁的事来:“听闻陛下要为贫苦人家分饭送菜,今晨已在城中各处立下大棚。”
一谈及此事,萧玉山便启唇而笑:“这也是储栖云给寡人出的点子。”
“昨夜守岁之时,他偶然提及幼年所受苦楚,民生之多艰由此便可见得。”萧玉山与苍阳道人说起原委来,“寡人听来甚是惊心,便应了储栖云所言的‘皇帝菜’,初一起为贫苦人家、行乞流民分送,直至元宵佳节。”
“陛下有仁心善念,必有福报。” 苍阳道人既叹萧玉山勤政爱民,亦为储栖云所举欣慰。
萧玉山却还想着储栖云身世,本以为能从苍阳道人出问出些许线索,谁知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世上哪有父母会抛弃孩儿呢?还是因早些年时局方定,百姓流离失所,他家父母亡于战乱与饥荒?
萧玉山愈发闷闷不乐起来,直至回宫路上,亦是不住望着储栖云悄然叹息。
储栖云实在狐疑,不知这人好端端的怎叹起气来,碍于人多眼杂不好多言。直至回到宫中,他将门扉紧掩,才问道:“往虚鹤观敬香怎敬出烦恼苦闷来?”
“我是为你烦恼,为你苦闷。”萧玉山蹙眉不展,将缘由一一道来。
储栖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是为我打听身世去了。”
萧玉山见他似不在乎,便问道:“难道你就不曾好奇,亲生父母究竟是何身份、是何模样?”
“好奇,自然好奇。”每逢说及此事,储栖云总比旁人豁达些,此刻反倒宽慰起萧玉山来,“只是我更信缘分,如若有缘,天涯何处不相逢,如若无缘,狭路相逢也只算得陌路人。”
“你倒是看得开。”萧玉山最爱他心境开阔,不拘泥于忧思之中,立时也露了笑颜。
“就比如我们,生来就有云泥之别,分明是命中无缘的,偏生能在幼年相逢。”说话之间,储栖云眸光都聚集在萧玉山面颊上那一点浅浅疤痕上,心念一动,不由地拿拇指摩挲。
因缘际会皆由天定,哪是人能左右的?
经得他这一席话劝慰,萧玉山心结亦是解开,只笑道:“若是有缘相见,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
但若是无缘,便由我来做你的家人亲友,如何?”
此一言堪比春风拂面,直落进储栖云心田里。一时之间,饶是他能说会道,竟也说不出天花乱坠之词来,愣了半晌,才说道:“好,自是好。”
如此一来,正应了此心安处是吾乡。
萧玉山见那人神色渐深,连平素惯爱玩笑的心性都散去。储栖云一旦动容起来,点漆似的眼里,便只有萧玉山一人。萧玉山瞧见,他的身影落在这双眼眸中,仿佛烙进了心魂。
此时满室寂静,正是无声胜有声。许多时候,心意相通之人,只需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
这一回,是萧玉山率先打破沉寂,朝着储栖云肩头推一记,笑问道:“好端端的,怎不说话了?”
储栖云仍旧凝望着萧玉山,收敛了嬉笑神情,此刻脉脉柔情缱绻如丝缕:“你我心有灵犀,凡事何必寄于言辞?”
萧玉山却有心与调侃,分明心中无事,偏还问:“那你便猜猜,我此刻所想何事?”
储栖云故作沉思之状,凝神思忖半晌,继而好似灵光一现,恍然大悟:“我猜陛下是想出宫去过元宵佳节!”
“你这——”萧玉山隐约知晓,这是落进了储栖云的陷阱里头。
“必然是这样了,谁让你我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呢?”不待他否认,储栖云抢白,“我现在就是安排,王公公必然为我们掩护,陛下且放心。”
萧玉山教他反将一军,尚未及回击,竟就叫储栖云溜走。他望着这人兴冲冲而去,直接瞧不见身影了,才转身坐回去。
皇帝与民同乐无伤大雅,也罢也罢,就由他安排去。
新年之时分外空闲,萧玉山只想着,趁此时候出宫,倒也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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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十、除夕与元宵 (下)
正月十五上花灯。
夜幕初降; 东街便已人来人往,不论男女老少,皆手提花灯。
便在这一夜; 萧玉山又教储栖云拐带出来,挤在熙熙攘攘人流里,边行边看边谈笑。萧玉山久居宫闱; 以往凡逢元宵佳节; 大多与宫中人赏月观灯; 兴致来时; 见的也是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委实无趣。
储栖云早便与王公公打听清楚,还曾道,如此一来; 佳节倒似鸡肋; 食之无味。
储栖云一拽萧玉山衣袖,带着人去往路边摊贩处; 好说歹说要替萧玉山挑一盏花灯。萧玉山本欲推拒,却经不得储栖云诱哄,终归点头应允。
这一家的花灯格外精致些,花样也多,萧玉山挑得眼花缭乱,最终买下一盏金鱼灯; 点燃蜡烛朝里头一放,顿时晕开一片绯红光影。
萧玉山信手拿过木雕面具; 说来也巧; 绘的正是狐狸纹样。萧玉山顿时眉开眼笑,抬手戴在储栖云脸上:“狐狸配狐狸; 真妙。”
储栖云戴着面具猝然凑近他,做那张牙舞爪之状,好似狐狸扑食,一把将人圈入怀中。
萧玉山耳根又生微热之感,此刻人多眼杂,储栖云竟也不知收敛。他也不曾多想,肩头一挣,便挣脱出去,朝储栖云瞪了一记。
储栖云炸了眨眼,挑了一个兔子脸,给萧玉山戴上,继而耳语道:“狐狸吃兔子,玉奴儿,你逃不过的。”
如此一来,再不会有人认得出他们,二人愈发无所顾忌起来,随着人流走向别处赏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此情此景,正应了古人诗词。
沿街卖汤圆的婶子今年依旧在东街尾摆摊,从前储栖云尚在东离山时,元宵节溜下山,必要来这里吃上一碗。
这位婶子早认得储栖云,今年又见他光顾,旋即寒暄好一番:“小道士,我怎么瞧着你今年富态了些?”
储栖云顺着她话头打量自身,继而笑道:“如今我已不是道士了,不用每日吃素念经,自比从前富态。”
“不仅富态,还富贵了些。”婶子一面为他盛汤圆,一面问,“在哪处寻到的好差事?”
“寻了个随从的差事,事情不多,银钱还足。”说话之时,储栖云揽着萧玉山肩头,便笑道,“这位是我家公子,是不是一表人才?”
“呀!”婶子见得萧玉山,竟是愣了半晌,双眼都险些看直了去,“真是俊模样,竟比姑娘家还漂亮!”
自打见得萧玉山,这位婶子便不曾移开目光,几番啧啧赞叹。萧玉山本也不觉得自己相貌如何了不得,现下教她这般褒赞,又不善于应付,委实不自在。
“从前我只觉得小道士已是出挑,如今见着公子你,方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偏生这位婶子热情,未察觉萧玉山尴尬之处,仍在喋喋不休,“婶子我最会看人,瞧你这派头,定是出身官宦人家。”
储栖云站在一旁,只瞧上一眼,便已猜得萧玉山心思。他以眼神示意萧玉山往后站些,由自己来应付这位婶子。萧玉山心领神会,悄然退开。
储栖云走上前去,将婶子视线一挡,继而问道:“今年的元宵,婶子你这儿有几种馅心?”
经得储栖云一言,这位婶子似才想来,今晚还有小生意要做,终归不再围着萧玉山夸相貌:“甜的有芝麻糖、红糖、红豆沙,咸的有荠菜、青菜,都是现包现下。”
储栖云回眼望向萧玉山,问道:“公子可想尝尝?”
“也好。”萧玉山今日出来,就是为与民同乐,自不会推拒,“甜味里头一样来两个,咸的一个不要。”
“原来公子是‘甜党’。”储栖云笑得眉眼似个弯月牙,“巧了,我也是。”
“菜肉汤圆我也曾有所耳闻,但断不愿尝试。”萧玉山一面谈笑,一面与储栖云寻一处坐下,“你且想想,这种汤圆,与饺子何异?如此以来,实在没趣。”
说起这话,储栖云忽然想起一件趣事来,笑吟吟说与萧玉山听:“我还曾听闻,某地菜肉汤圆里头,还佐以青椒碎。”
萧玉山听得,不住蹙眉,看来十分嫌弃:“这大抵便是无辣不欢吧。”
二人正说话时,两碗汤圆已端至跟前,面皮白生生软糯糯,只那么薄薄一层,稍不小心便要将馅心戳漏出来。萧玉山舀一勺送入口中,尝到清甜豆沙里头,还裹着桂花香。
储栖云嗅到桂花香,亦是忍不住吃上一勺:“这位婶子的汤圆馅心里头,都拌了自家桂花糖,吃起来清香爽口。”
“难怪你每年都要来此处吃一碗。”萧玉山亦是喜欢这口味,暗自想定,回宫以后,必要命膳房照做。
甜丝丝桂花气徜徉在鼻息里,清香怡人,萧玉山心情大好,只觉得不虚此行。储栖云见萧玉山受用,不由勾唇而笑,心中竟比那人还要欢喜。
二人周围,客人越来越多,皆是来等这一碗汤圆的。人一多,话便也多起来,三五成群说起时事。储栖云悄然拽了拽萧玉山衣摆,朝侧面扬了扬下颔。萧玉山心领神会,随即瞧过去,便瞧见一家祖孙三代人。
男子扶老携幼而来,家中老父望着上灯之景,不禁感慨:“现如今,当真是太平盛世啊。从前我与孙儿一般大时,战乱方定,莫说过节,连吃饱饭都是奢望。”
“太平盛世里头才能得享仁政,就比如当今陛下于年初一布施,分饭食与贫苦人家。”儿子乃是书生打扮,说起话来颇有道理,陪着父亲谈笑,“父亲早年受苦了,但如今好日子才算开始。”
婶子送来汤圆时听得他们所言,便笑道:“如今大燕强盛,陛下又勤政爱民,好日子还在啊后头呢。”
“说得是,说得是,好日还长着呢。”老丈抚摸孙儿额发,舀一勺汤圆仔细吹散热气,送到孩子嘴边,“我是年纪大了,但只要孩儿们富足太平,便也安心了。”
这一家子谈笑玩乐,温馨异常。萧玉山坐在一旁悄悄听着,心中欣喜,情不自禁笑起来。
储栖云悄然握住他的手,凑上前去,低声耳语:“他们都夸你呢。”
萧玉山亦是凑到极近之处,效仿储栖云,将温热之气吹拂在他耳旁:“为此事夸我,便也是夸你了。”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他们之间,早已不分彼此。
吃完汤圆,储栖云便领着萧玉山四处闲逛,漫无目的,信步而行,不多时,便到了青芜堤。
今夜乃元宵佳节,自少不得在河上放莲花灯。青芜堤曲曲折折向北而去,已化作一片熠熠星河,放眼而望,皆是璀璨河灯。
“我们也来——”储栖云买下两盏荷花灯,一提衣裾,便去往河岸边。
“年年岁岁似今朝。”
萧玉山在字条上写下此言,继而仔细折好,藏在花灯莲瓣间。储栖云早便瞥到他所写之言,却不说破,亦是想着,年年岁岁伴着他,一如今朝。
储栖云也早将字条写好,亦不曾示与萧玉山瞧。只是他并不知晓,在书写之时,萧玉山已悄然瞥到。储栖云手中字条之上,仅三字,萧玉山幼时名字“玉奴儿”而已。
这便是初心不改之意吧?萧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