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缘-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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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连牌都不会算。”扭头说:“哎,我口渴了,帮我倒杯水来。”桑葚忙去用窗台上的木雕杯倒了杯开水,放在王惠兰面前,又闷闷的站着。张丽娜奇怪的问:“你今晚怎么不说话?”李芳珍退了两张牌给贡家,说:“先吃饭时,他和那个皇什么的一样,没说几句话,也没吃什么菜。”米娜笑问:“是菜不合胃口吗?”桑葚忽然问:“你们怎么没去?”王惠兰问:“你怎么忘了?我们是在场部实习的。”紫荷笑说:“是你没去,他才吃不下。”王惠兰瞥桑葚一眼,责说:“别胡说。”随即出错了一张牌,忽觉桑葚不在身旁,转过头去看,桑葚坐在她床上,抱着布娃娃瞧,说:“真奇了怪了,当哑巴,还玩布娃娃。”张丽娜叹说:“哎呀,他是真有毛病。”黎萍嚷说:“你的胆子可真大,竟敢碰那个布娃娃,平时可无人敢碰。”其他人多微笑不语,王惠兰的眼神则又有些飘忽了。桑葚放下布娃娃,说:“我发觉我们做人做得真可怜。”就出去了。王惠兰本想追出去问桑葚为什么那么不开心,怕紫荷等又笑她,继续玩牌,却已心不在焉了。
第二天,沉沉的阴云一朝散尽,更捧出一团艳火,天气预报里说,出现低温天气已不可能,春播开始。女生们怕晒黑,从头武装到脚,防止阳光偷袭,而紫外线太强,会穿透面罩及校服,她们偶尔检查播种机下粒率,就躲藏到树下,倒无损面皮,然而也有男生比较爱美,没忙一会,怕皮肤给晒裂了,紧忙跑到树荫中。他们有时太过害怕了,在树下坐下就再也不能起身了。
春播近尾声时,仍没有任何补助,在背地里,男生们多辱骂二连的权贵及其家人。所予的骂由小骂到中骂,再到大咒骂。若他们的话能成真,白书记和黑连长家的男子就都成了禽兽,女的——不论大小——均已沦为娼妓。邓积云也骂,更想从白书记的袋子中要出钱来。他知道桑葚已与白书记及黑连长言谈甚欢,找桑葚商议。桑葚开始不想去,邓积云与桑葚虽没深交,但是深知桑葚为人,缠磨,桑葚禁不住,只好厚着脸皮,与邓积云一块儿,向白书记和黑连长献殷勤。约抽完四五包烟,向白书记微露心意,也有点收获,在农忙时候,一天补助三元钱,还是必须在场部一楼食堂吃才有。坐享其成者嫌少,也高兴了一回,却均不如邓积云高兴。每当吃饭或闲聊之际,他多会将功绩出来炫耀,说,若不是他掏腰包买了数包烟去拉关系,不会有任何补助。皇甫荪因而对邓积云很不满,倘不是邓积云曾帮过他,准不再与邓积云打招呼。
播种后的第一天休息日,在二连实习者,有一部分早早的返校,或去别的连看同学,余下的想睡懒觉而欲睡至中午才起床,没料到场部的权贵要求与王惠兰和米娜一起做不同品种不同密度的播种试验。桑葚和皇甫荪外,多后悔说没有离开场部,也多破口大骂,但是不论如何不满,必须下地。他们多有情绪,大都以最慢的速度起床、洗漱、吃饭,才若散步般去棉田。
有机会接触心中女神,皇甫荪的心一直突突跳动。去途中,他看着桑葚身旁的倩影,呼吸就渐渐急促。他怕他人察觉,违心的看天上的浮云、乾山顶的积雪和路旁的翠色,以致不小心踏入一个小水坑,溅了邓积云和吴花一身水,让吴花骂了一顿,羞愧不已,忙道歉,也才稍留意脚下。
播种时,皇甫荪欲与王惠兰为邻的,想起曾有的流氓行为,远去一边,用心眼瞧。他在云开日出之际,闻到一缕销魂体香,心血立时沸腾了,想:“她就在近旁吗?”他怕是,又怕不是。他在心里自我商量似的问,是否抬头看一看,眼睛的余光早跑到身侧女子的身上,果然是,但是心内的情潮突然退去,也听见了周围一片嘈杂,因王惠兰卧坐在膜带上播种。王惠兰此刻的姿势是一种能尽展女性魅力的妙态,在思想保守的皇甫荪眼里,有些‘媚’。黎萍忽然问:“毕业后回去还是留在这边?”连问了两遍,皇甫荪发现黎萍正看着他,也向周围看了看,才肯定黎萍是在和他说话,说:“现在还不清楚。”米娜笑说:“肯定是留在这边了,种棉花卖,能赚大钱,内地可有很多人来这边种棉花发了财的。”吴花不相信:“有这么容易吗?”黎萍肯定的说:“在地方上是可以的。”邓积云伸一回懒腰,说:“只有少数人可以,否则地方上种棉花的,肯定大多都是脱离公司的种棉职工,而我毕业后也会去种棉花。”米娜不语了。黎萍又说:“但是内地有很多人在我们那边种棉花是发了大财的。”邓积云改口说:“也许吧,可是从基层出来的,有几人想回去?几乎没有。”桑葚皱眉问:“那为什么有很多人下基层?而且一去就是挂职副连长级别的科技指导员。”邓积云说:“下去的,没有高明手腕,大多只干一段时间就拍屁股走人了,若硬要留下,等着的,是一直沉沦在底层的命运,难不成你没听说过吗?”桑葚说:“听说过有走的,毕竟只是少数。”吴花说:“依你这么说,科技指导员也没什么用处。”邓积云说:“种棉种不过职工,而其他的,从我们这届学生目前的素质来看,想必你也知道,要啥没啥,况且就算有能耐了又如何?那个粪坑里,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那里面可多是忌才的,不会给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除非有上级赏识你,可是这种情况很少,他们中可没多少人愿意将已稳固的利益链条剪断而给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甚至会添乱的人留下发展空间。”李芳珍说:“依你的说法,下面纯粹是一张张大的血盆大口了。”邓积云说:“若不是,就不会有无数土皇帝存在了。”吴花起身提一回裤子,又蹲下,说:“下面可是一片清明世界。”邓积云以长辈训晚辈的口气说:“小伙,不知实情就别乱说,不然闪了舌头,我的双亲是种棉职工,什么都一清二楚。我们中国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地球人都明白,最黑的地方就是公司所辖的大片土地,除棉花卖价比地方低,其他的,均比地方上高,而且公司里的职工,与权贵关系不好的,往往是最贫穷的,在地方上,才不太看重与权贵间的关系。”桑葚知道邓积云的话有泄愤的味道,然而据他所知,也并非什么都只是发发牢骚。为进一步了解,又问:“像种子、地膜、农药、肥料等,难道不可以自己去买吗?”邓积云说:“均是统一配发的,在收成后统一扣钱,但是不论你用也好,不用也罢,照扣不误。”便都叹说基层真黑。吴花发誓说:“冲这点,我此生绝不下基层。”其他人也多如是附和。
桑葚连声叹息,王惠兰问:“感叹什么?”她觉坐够了,起身来,没有站稳,扑倒在桑葚怀里。桑葚忙扶着王惠兰坐下,责说:“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播种的,看你下次还如此不如此。”王惠兰的脸有些发热,轻轻转动的眼睛不好意思看桑葚,忙看向别处。她觉脚踝有些疼,把脚从鞋内拿出,脱下袜子后放在鞋背上,用手轻揉。桑葚以为王惠兰扭伤了脚,凑近身去看。他看清了王惠兰那如玉的秀踝,呆住了。王惠兰不经意间发现桑葚直盯着她的裸踝瞧,又露羞态,向一边移了移,桑葚的眼光紧随她脚的挪动而移动,忙穿上鞋袜。米娜轻轻拍桑葚的肩膀两下,笑问:“想什么?”桑葚依旧一副痴态,喃喃:“好纤巧的脚踝。”他的话刚出口,醒悟转来,后悔不迭。米娜直看着王惠兰笑,王惠兰的脸色更红了。她怒视桑葚两眼,起身去另一个膜带,桑葚忙跟去,说了许多道歉的话也不能消除王惠兰心中怒意,愈着急,越期期艾艾不能言了,只好静静的在一旁呆着。王惠兰觉桑葚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换一个膜带,桑葚才没有再跟去。她庆幸不再为面对桑葚而难为情,忍不住看桑葚两眼,刚巧与桑葚送来的眼波相撞一处,急急的闪避开去,然而心神再不能安宁了,更有责备桑葚的冲动。她煎熬到播种毕,才深深叹一口气。
皇甫荪依旧独往场部冲。他走得比较快,没多久,超过了孑然而行的王惠兰,进入恶臭蒸人的路段。他飞快的走出恶臭区,偏着头看两眼王惠兰的短小身影,心想,还是别将心用在王惠兰身上了罢,但是已刻在他心里的优雅身姿早不能驱除了。
王惠兰情荡神摇,虽是走走停停,有恶臭包裹,没有异常反应。若在以前,她遭遇这么臭的恶气,一定会呕吐,这次却只是嘀咕:“他会喜欢我吗?然而观他平常的举止,仍没有爱恋我的意思,可一些迹象又表明,他用了些心思在我的身上。”她又再三思忖一回,说:“准是他心里有些喜欢我,才那样大胆。”随又犹豫了,“他向我道歉时的样子,是那样的正经,像信徒亵渎了神灵而诚心悔过一样郑重。”她想着想着,思维越来越混乱了。后来,伤透了脑筋,又下决心说:“不管那么多了,我----只要他现在又来向我道歉,我非----”她迅速的瞟一回周围,“我又要向他表露。”随即仿佛桑葚就在跟前似的问:“那你到底还来不来道歉?如果来,只要说一句仰慕我的话,我会----会----”桑葚果真出现在面前,脸上立时爬上了些羞意,心内也异常欢喜,却怒责:“你现在成了鬼了吗?这么轻声,将人吓了好一跳。”桑葚怔了怔,才笑了笑,又欲开口道歉,王惠兰忙说:“先用眼睛来欺负我,现在又来求我原谅,脸皮真厚,别想我饶恕你。”她的头稍垂了一点,眼睛在帽檐下偷瞟,心说:“说呀,快说,只要你说一句‘我----’,”她像是觉桑葚能听清她的心语似的,把‘喜欢你’三字省了,又心说:“我就成了你的----,甚至在将来还是----”桑葚让王惠兰抢白了一通,神色着急,热汗涔涔,刚说了个‘我’字,后面已不知说什么好了。王惠兰站半天,没有等到想听的,白桑葚两眼,往场内跑。桑葚更急了,紧追上前去,急说:“我下作,不该有先前的猥琐行为,可我现在又无别的话来说了,也不想重复先前的话,怕你听了讨厌,但是我道歉的心意绝对真诚,而先那会儿,也没有歪想。”王惠兰的眼泪哗啦一下滚出来了,桑葚益发急了,不知所措的问:“我才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呀,怎么哭开了?你别如此伤心了好吗?是不是我在你面前,让你心里不舒服,那我马上消失。”王惠兰的眼泪更若溪水般流淌不住,泣责:“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滚呀,快消失罢,明明知道,又来装疯卖傻,非要惹出人家的眼泪来不可,你真是个大混蛋,真是个大恶棍。”捂着脸跑进楼去。
桑葚怔在原地,米娜等人已至跟前,叫他两声,没有叫醒,才摇他两下,醒来,微微一笑,快步进楼。黎萍跑步追上去问:“你真不知她心意吗?”李芳珍也紧跟着自右手楼梯上楼,也说:“她可是早把你当成命根子了。”米娜亦说:“在我们女生间,这已是公开的秘密,而你们男生,也准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没有人谈论而已。”桑葚结巴说:“可是----可是我----唉----”已到四楼,几步蹿进住处。他去冲了个凉水澡,抱头躺在床上,不理邓积云等人的琐碎言词。他闭着眼睛想了一回,翻身起来倚着墙壁自语:“先竟心动了两次,还是----唉,兰兰,我该怎么办?”他提起欧阳兰兰,又给欧阳兰兰打电话,得知欧阳兰兰要来旁边的幻山中学实习,忙下床去王惠兰的住处。
王惠兰正看书。她瞟见桑葚进来,忙侧身面墙,但是心思又飘到桑葚身上去了。桑葚看两眼扑克战,虽然有些奇怪在实验田里没有见到冯甘和向哈,没有多想,而是踱步到王惠兰床前,笑说:“欧阳兰兰过一阵子就要到这旁边的中学来实习了。”王惠兰不理,俯身笑问:“听见了吗?”王惠兰翻转身问:“听见了又如何?”桑葚吓了一跳,仍笑问:“难道不高兴吗?”王惠兰冷声说:“你高兴是你的事,我高兴是我的事,没有必要来彼此通气,况且也没什么气好通的。”桑葚只好瓜笑着站直了身体不语。冯甘催也笑红了脸的向哈出牌,才问:“是谁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气这么不顺。”王惠兰瞪冯甘一眼,问:“能别和我说话吗?”冯甘忙说:“我不说了,马上闭嘴。”王惠兰转而问桑葚:“别立在这儿行吗?影响人,还增加了空气的含热量,难道要让人热出大汗来才安心吗?真是损人不利己。”黎萍也早又哼哼笑出声来。桑葚抿两下嘴唇,出门,一本书早自肩头飞出门去,砸在对面的墙上,随后,布娃娃与他的头相撞,翻了个筋斗,躺在楼道里不动了。桑葚转过身去看着一脸傲气的王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