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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嫡女重生驭夫手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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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
  荆望十五岁参军,没读过什么书,当初靠着一股子不怕死的狠劲儿一路做上齐钺大哥,齐锏的副将,在齐锏身亡的一役之后曾背着齐锏的尸体在万里冰封的北疆行了几百里地,保下了齐家长子的全尸返乡安葬。
  而后他一直自责不能保全齐锏性命,自请卸甲,做了齐钺的亲随。
  这样一个行伍出身、直心肠的汉子,年过而立,尚未娶妻,最怕的便是遇上女人。与付妈妈折腾了这几个时辰,他当真是一句托词也找不出来了,索性两腿一蹬蹲在地上,在雪堆里扒拉出一截子草根叼上。
  “诶……我说你……”
  林诗懿听着轿外的响动,轻轻敲了敲轿厢,付妈妈赶紧探头进去敛着嗓门问:“小姐,怎么了。”
  “我们走吧。”
  齐钺既能追到医馆堵她,便是早已知悉她的身份,如此若不见,便不见罢。
  付妈妈也受够了一脸兵痞相的荆望,狠狠剜了对方一眼,挑着嗓门喊:“起轿——”
  这一嗓子可把荆望吓得不轻,他读的书不多,在军中学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头交代的任务就算豁出命去也要完成。
  而日日跟在齐钺身边贴身护卫的他被留在齐府看家,唯一的任务便是神医若来了,无论如何要谨守礼数,但务必把人留下。
  “你们不能走!”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把刚才的草根吐在地上,两步蹿上前去将轿子拦下。
  “呸谁呢这是?”付妈妈没好气的白了荆望一眼,“这便是你们将军府的规矩?”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嘛!”荆望嘴上服软,脚下却是不让半分,“甭管咋说,你们今天就是不能走!”
  “哼!”付妈妈也是不让,“我还就不信了,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敢当街再掳一回人不成?我就不信这隗明王朝还没有了王法!”
  “求求你们再等会罢!侯爷……侯爷他……”荆望根本就不会撒谎,这会急得直跺脚,实话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侯爷他根本不在府上!”
  定北侯得胜而归,巴结的人排到咏柳巷外,这是隗都孩童儿歌里都有的唱词儿;而近来上门的人渐渐少了,因为定北侯闭门谢客,从不见人。
  除非圣上召见,否则便好像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家侯爷去哪了?”
  轿子里传出个悦耳清冷的女声,荆望呆了片刻,没想到魏都城里出了名的神医竟是个女人。
  横竖也是瞒不住了,他拍拍屁股上刚才蹲下蹭上的雪,索性把实话交代了个底儿掉,“我家侯爷发着高热面圣去了,你就不能再等会吗!”
  林诗懿听出荆望的声音呜呜咽咽的总是不太对,于是打手将轿帘儿掀开一道细缝,这一瞧,便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正横着袖子抹泪。
  “我家侯爷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神医你就等等罢!他今儿不让我跟着他,我就怕他跟当年的二公子一样横着被抬回来啊……那我以后可怎么有脸去见大公子和老侯爷啊……”


第6章 登徒子身染奇毒
  林诗懿神医之名非虚,那日搭脉虽是心绪不宁,但齐钺的的伤患明显却是不难把出。
  肩胛外伤应是战场刀剑无眼,只待静养并不至于落下病根,也不可能导致现下高热不退,倒是内腑病灶她一时间尚未查明,如今看来当是病得不轻。
  隔着轿撵垂帘,林诗懿沉声道:“想救你家侯爷吗?”
  荆望闻言点头连连,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轿撵中的人本应看不见。
  林诗懿也不多做计较,直接打帘内伸出一只手唤道:“你过来,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虚言,便请你家侯爷另觅良医。”
  荆望不敢怠慢,连忙凑上前去点头称是。
  “你家侯爷残躯抱恙。”林诗懿收手放下帘子,靠回软垫上问道:“为何还要去御前行走,冲撞圣驾?”
  “我……”荆望闻言一愣,支吾半晌,“这不能说……”
  林诗懿不恼也不急,幽幽在轿内喊了声,“起轿。”
  “别别别——”荆望可不是那沉得住气的主儿,忙伸手拦下轿子,凑到帘边悄声道:“侯爷已经几天下不来床了,可今天是约定交还玄武符的最后一天……”
  隗明王朝立国之初曾铸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块兵符分别交由四位开国将领,以之为兵权之象征镇守四方。
  而代表北境第一统帅的玄武符本由齐家先祖世代守护。
  不料另三方将领先后拥兵自重,渐成肘腋之患,更有人画地为王,企图分裂王朝。
  兵祸平息后历代隗明帝王着力削弱各方兵权,三方势力渐微,唯独北境战事频发,齐家一直手握重权。
  直到疑心甚重的隗文帝继位,齐重北接过玄武符后,为安君心,主动上交了玄武符;各方本就再难成气候的将领也只得纷纷效仿。
  至此,四境兵权终于被隗文帝稳稳握在手中。
  直到三年前北夷再度来犯,齐钺虽自请领兵迎敌,但除开齐家世代簪缨的名头和一个定北侯的虚爵,他也不过是个背负战败辱国骂名的毛头小子。
  朝堂之上议和之声难消,为表主战决心,也为力排众议,隗文帝重新请出玄武符,交予齐钺,以安军心。
  上一世虽是不问外事,但隗明王朝史册林诗懿却是读过,果然这一世的齐钺也是接过了玄武符的威势才名正言顺的号令大军。
  可交还玄武符这一段却是上一世没有的……
  他齐钺到底想做什么。
  “神医?”见轿内久久无言,荆望试探着唤了一声。
  林诗懿被这一声唤回思绪,“战事未歇,国境未安,圣上为何要你家侯爷交回玄武符?可是定北侯有不臣之心被圣上瞧出来了?”
  “可不敢乱说!”
  这一句“不臣之心”吓得荆望一个激灵,差点一屁股跌坐地上,于是能说的不能说的便一股脑全蹦了出来。
  “这玄武符是我家侯爷自请交还圣上的!我家侯爷还自请削爵去封,只是圣上心疼我家侯爷才没允,只收下了那玄武符。”
  如此战况之下,便是市井里的草莽流民也明白,北境缺不得一个齐钺。可但凡全天下都知道缺不得的那个人,便会是皇帝心尖上的那根刺。
  齐钺的权早晚要削,但此时却不是上佳的时间。
  如此说来,收回玄武符便成了遏制齐钺一家独大的上上之策。
  林诗懿细细思忖,这些道理她能看懂,齐钺又怎会不知。
  眼下只要齐钺不提,隗文帝就是对他如何忌惮,也断不会在此时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那他为何要自请交还玄武符?
  为求帝王一个安心,为保齐家百世贤名,那他从一开始便不该求娶宰相嫡女。
  即是连被人诟病垂涎相府权势都不怕,又为何会为了虚名交出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玄武符。
  齐钺到底想要什么?
  林诗懿阖眸半晌却始终寻不到答案,只得恹恹道:“你家侯爷为何要自请交还玄武符?”
  “不知道。”荆望抓了抓脑袋,“侯爷就说要去换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个啥,能比玄武符还好?”
  林诗懿闻言捏着轿厢沿框的手渐渐收紧。
  齐钺用玄武符换来什么,只怕天下间没有比她更清楚了——便是那纸要她与齐钺尽快完婚的圣旨。
  林诗懿起先一直不解齐钺到底用了何种雷霆手段,能在这短短几天内边打消了隗文帝对军权、相权联姻的顾虑。
  不曾想竟是主动交出了兵权。
  可玄武符积威已久,又可统领四境之内最是强大的北境大军,如论如何看都要强于林怀济手中的相权。
  如此看来,齐钺此招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若仅仅是因为要与自己赌上那天的一口气,便是万万的不值当。
  林诗懿越想越是憋闷,不禁一把拍向轿门,自语出声,“齐钺!你究竟想要什么!”
  一骑轻骑快马踏雪而来,齐钺行至轿边一拉手中马缰,骏马前蹄离地,一声嘶鸣。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神医好像正有话问我。”齐钺轻抚爱驹调笑道:“那日我在圣上面前说的话你怕是早已经跟秦韫谦打听过了吧?我亦不怕今日当着众人再与你说一遍——”
  “但求一个林诗懿。”
  “你!”林诗懿气得一时语结,半天才憋出四个字:“登徒浪子。”
  她前世爱过的齐钺从来隐忍克制,当不会如此。
  齐钺闻言不怒反笑,随手解下腰间佩剑竟是要去挑开轿撵垂帘,嘴上还放浪道:“你是说便是。”
  “放肆!”眼看佩剑已经触到轿帘,付妈妈赶紧上前一把揪住帘子,“这便是你们侯府的规矩?”
  轿中再次传出的女声已经平静冷漠,“看来侯爷身体康健,如此,我便不叨扰了。”
  “诶——”
  荆望对着林诗懿走远的轿子追了两步,被齐钺手中剑锋一转,拦了下来。
  “侯爷!你把人气走了!还上哪给你请大夫去啊!”
  荆望说着话,齐钺手中佩剑却已落了地。
  佩剑砸向荆望脚边,“当啷”一声金属鸣响惊得他急急转头瞧向齐钺,瞬间脸色一黑,“侯爷你怎么了!”
  齐钺几乎已经伏在马背上,伸手拭了拭唇边溢出的点点血迹,“扶我回去。”
  前世关于齐钺的北疆战役中有一场不可磨灭的关键一役——倾山之战。
  那场战役之前齐钺围困北夷大军于巴彦淖尔足有半年之久,北夷与后方补给线被切断,终于弹尽粮绝之际以议和之名出城,行偷袭之实燃起战火。
  此战齐钺诛杀了北夷首领最骁勇善战的儿子,哈斯乌拉,因其名译为中原文字有“玉山”之意,故史称“倾山之战”。
  也是在那场战役中齐钺身负重伤被河流冲到下游月余才被寻回,于是才有了前一世阵前主帅失踪,林诗懿不支病倒,雪信远赴北境寻人的后续。
  林诗懿匆匆返回相府后便寻来所有能寻来的战报细细研读,当终于看到“哈斯乌拉战败身亡”和“倾山之战得胜而归”的消息时脸色沉如窗外夜色。
  这场艰苦一役本该发生在两年后。
  但就她把脉观得的齐钺外伤愈合的近况,与战报上这一世的“倾山之战”发生的时间两厢吻合。
  一切都没变,却又好似一切都变了。
  “懿儿!”林怀济一入府便急急赶来林诗懿的房间,“不能嫁,你不能嫁给齐钺!就是豁出去父亲头顶乌纱甚至项上人头,我也要去求圣上收回成命!”
  林诗懿从一堆战报文书中抬首,眼见着林怀济一身常服,脚底蹒跚朝自己走来,连忙上前搀扶,“爹爹怎么了?我以为您上朝一日未归。”
  林怀济由女儿搀扶着坐下,接过婢女递上的茶盏的手不住地颤抖,骨瓷碰撞,“玎珰”作响。
  “齐钺命不久矣!”林怀济重重放下茶杯,茶水顷刻溅了满桌,“父亲断不会让你过门去做寡妇!”
  林诗懿也在林怀济身边落座,平静道:“一时片刻还死不了罢。”
  “你如何知道?”林怀济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瞧着林诗懿。
  “爹爹莫不是忘了。”林诗懿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与林怀济,“女儿是大夫。”
  林怀济急得站起身来凑近林诗懿问道:“你把过齐钺的脉了?”
  林诗懿只微微颔首。
  “那你可知——”林怀瑾一手撑着桌沿倾身向前,几乎是与林诗懿耳语道:“齐钺今日已是殿前咯血。”
  林诗懿把出齐钺身体抱恙,却一直无法确诊是何急症,不曾想病势已然如此沉重。但如此沉重的病症她居然寻不到半点端倪,如此便只可能是——
  “爹爹,你可知道他还有别的症状?”林诗懿急急问道。
  “现下已是何种光景了!”林怀济一脸诧异,额头急出了一层虚汗,“你怎么还起了大夫的毛病?”
  “那不是病。”林诗懿突然沉了嗓子,轻声道:“连我都把不出的,只能是毒。”
  “是了是了,如此便是了……”林怀济闻言一颤,直接摊到在身后的座椅之上,抬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拿起茶盏,瓷杯却应声落地,“你表哥使了大把的银子多番打探……”
  齐钺近身侍候的都是如荆望一般的军中老人,口风甚严,秦韫谦多方打探才从齐府一个粗使的浣衣婢女口中得知,最近齐钺贴身的里衣总是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
  林诗懿听到这里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沉稳平静,她如林怀济一般瘫倒椅背,霎时间面若死灰。
  浑身皮肤渗血意味着什么,林怀济自是不会知道,但林诗懿却铭心刻骨。
  并不因为她是大夫,而是因为那是前世林怀济突染重疾不治生亡时的病征!
  她重生后一直苦苦寻觅,至今未能找出相似的脉案和病患,原来是因为这本不是病,而是一种她闻所未闻的天下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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