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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窦公公的小傻子-第15章

小说: 窦公公的小傻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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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码能打八十分吧?
  这一念头刚出,鹿白的脚步就顿住了。怪了,太子妃此举不像是为难,而像是考核?当时她眼瞅着就快发火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骂了句“笨手笨脚”,就把鹿白赶走了。
  依照鹿白算无遗策的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的确,反常的太子夫妻正在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当天下午,鹿白便被皇帝叫过去问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帝。不但有皇帝,还有皇后、德贵妃、一众妃嫔,以及她幕后的真正主子,九皇子。大周权力顶峰的人几乎全部集齐了。
  自然,还有跟后头楠木屏风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脸窦贵生。站姿很低调,隐藏很巧妙,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被她发现了。
  跪地行礼后,鹿白没敢抬头,眼观鼻鼻观心。然而,皇帝的一句话却如同惊天响雷,劈得她哑然忘语,骇然失色,目瞪口呆。
  “陆——先叫陆白吧,方才太子都与朕说了,既然你们彼此有意,礼部便着手准备迎娶太子良娣了。”
  鹿白也顾不得天不天威了,当即猛地抬起头,张大嘴,瞪着眼,吐出一句中气十足的话:
  “……啊???”
  见状,窦贵生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看这样,方才所说都是真的了。
  今日围猎结束,皇子众臣依次献礼。皇帝白日亲自入围,猎获一头豹子、两只鹿,还得了一只能给皇后做围脖的狐狸,因此回营之后一直兴致颇高。
  窦贵生却眼皮直跳。吴玉一整日都没怎么出现,连说起北边战况的事,也只道是小打小闹,一切如常。这老匹夫满肚子坏水儿,不定憋着往谁身上呲呢!他一整日都留神吴玉,果然见他神色戚戚,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不吐不快。
  等到献礼结束,皇帝达到了兴奋的峰顶,吴玉才察言观色地站了出来:“圣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他一出列,皇帝就开始青筋乱跳,险些当场拂袖而去。霍皇后一把按住了他,低声道:“圣上,稍安勿躁……”
  皇帝捂嘴咳了一声,强忍不耐坐了回去:“吴相何必与朕客气,有事直说就是了。”
  吴玉先是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地讲了一番忠义孝悌,天理人伦,接着称颂了一遍皇帝与先皇、皇太后,与众皇子公主间可歌可泣的亲情,最后说到自己妻女早逝,孤苦伶仃,忍不住掉了两滴悲伤的眼泪。
  皇帝听得脑仁隐隐作痛,不得已打断了他:“吴相不必拘礼,直说就是。”
  吴玉撩起袍角跪了下去:“圣上,臣近日查明一件陈年旧事,若不禀明圣上,实在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皇帝差点拍案而起:那你倒是禀啊!但他没有这等勇气,只是默默瞪了一会儿眼,等这阵气消下去,抬手道:“说吧。”
  吴玉颤颤巍巍地叩了个响头:“禀圣上,臣昨日方知,小女并未早夭,而是幸得善人所救,仍在人世。”
  皇帝“嗯”了一声,终于觉出有点意思:“那人呢,找到了吗?”
  吴玉伏趴得更低了,只露出一个斑白的后脑,声音激动得发颤:“找到了,就在莫啼院,十六殿下身边。六品女史,陆白是也。”
  窦贵生吃了一惊,但旋即便冷静下来,心中哂笑连连。为了把人送进东宫,吴玉可真是煞费苦心呐!平日里就觉得他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对早亡妻女情深义重的德行。
  九皇子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连死了的女儿都不放过?
  敢情这是要把皇位让给他了,窦贵生无不讥讽地想道。
  核心思想表达完毕,后头吴玉的唠唠叨叨已经没人再听了。皇帝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既然人找到了,吴相领回去就是了。快起来吧,我叫贵生带你去领人。”
  霍皇后扯了扯皇帝的袖子,悄声道:“圣上,还没问过元真呢。”
  皇帝一愣。哦,原来十六叫元真。
  他在场内扫视一圈,瞧见了末尾那个孱弱的人影。哦,原来这就是元真。
  十六皇子紧紧盯着前头,见皇帝看过来,立马紧张地垂了头。
  “那就叫——”皇帝望见他瑟瑟缩缩、鹌鹑似的模样,顿时改了主意,“那叫陆白过来吧。”
  窦贵生忍不住用右手拇指去扣无名指上的茧。入宫多年,一紧张他就会做这个动作。完全下意识,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死孩子,可别傻不愣登叫圣上给砍了!他心中暗道。转头又无声笑了一下,自己跟这儿操什么心,别管真的假的,在圣上那儿,她可算是当朝丞相的嫡亲独女了。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连窦贵生都慌了神。
  吴玉谢了恩,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便被大踏步赶来的太子稳稳扶住了。
  “真是再巧不过了。”东宫之主依旧如平日一样谦抑温和,眉梢间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庆幸,“本来不愿为这等小事惊动圣上,现在看来,不是小事了。”
  吴玉惶恐推让,退到一旁:“殿下此话何意?”
  太子淡道:“东宫意欲迎娶陆白,依吴相所见,良娣之位如何?”
  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啊???”之后,现场便陷入一阵呆滞的寂静,甚至比太子说自己跟宫女情投意合时还要静。霍皇后先开口了:“怎么不答,怕什么?”
  她语调轻松,满是笑意,似乎还有点看好戏的成分,叫德贵妃立马皱起了眉,在霍皇后再度开口前便急急打断道:“吴相方才所说都是真的?”
  太子无奈:“母亲,吴相怎么会在圣上面前随意开口?”
  若无十足把握,谁敢在这等场合贸然行事?尤其对方还是吴玉。
  德贵妃怅然坐了回去,疲惫道:“那就听皇后和圣上的吧。”
  她故意将皇后放在圣上前面,还强调了一番,可惜皇帝压根不想听她说话,更听不出她的挖苦之意了。
  “陆白,”太子冲她伸出手,“起来吧。”
  鹿白恍然大悟。吴玉所说的“不用担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丹色的太子常服霸占了视线的一角。也许是才去湖畔走过,鞋上沾了几颗几乎可以忽略的泥渍,现在已经干了,变成几团骨灰似的浅斑。这鞋尖,比她下巴脏多了,鹿白默默道。
  太子仍在等她回答。
  她眼皮微抬,瞥了那双素净的手一眼。没有薄茧,没有墨香,红润温热。
  不一样。
  思绪还没在脑回路走完一圈,她就鬼使神差地磕了一个头,铿锵有力的声音脱口而出:
  “回圣上,殿下所说皆是误会。臣已与人结为对食,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实在不敢妄想高攀太子殿下。臣……臣该死,请圣上责罚!”
  鸦雀无声。
  德贵妃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霍皇后不好再开腔,皇帝却突然来了兴趣,好奇道:“你与谁结为对食了,说来听听。”
  鹿白被他的态度感染,无知无畏的底气油然而生。她抬起头,没有说话,朝皇帝身后的楠木屏风明目张胆地望了一眼。霎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汇聚到那个板着脸的老太监身上。
  窦贵生的脑子“轰”一下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老婆被截胡。
  十六皇子:未来老婆被截胡。
  窦贵生:啊,这……
  **
  不歇了我要日更,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日更的步伐!(坚定的眼神)
  p。s。另外还要念叨一句,本文没有太多勾心斗角的氛围,还望大家不要妖魔化本文的后宫,宫内诸位都是普通人,优点有,缺点也很多,且宫中普遍都是受过教育的人,总体和谐。接受的话再继续吧,爱你们呀~


第15章 
  结为对食,有什么不好的?
  从此以后,鹿白不再仅仅是鹿白,而是“窦贵生的对食,鹿白”,她的一举一动都跟他脱不开干系。她得罪了人,他便要去拉下面子赔礼道歉;她受人欺负,他便要想办法给她找补回来,不然等于自己脸上无光。
  她再跟人说起“所谓酒后助兴都是胡编乱造,不可轻信,事实是男人醉得太过,根本就举不起来”,少不得要被人以为是老太监跟她玩些龌龊、肮脏、下流的花样。
  又或者,单单是与人结为对食本身,就足以叫窦某人多年的积威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自然,还有更大的坏处,此刻就摆在窦贵生眼前。
  鹿白的眼神很明显,连皇帝都侧了头来看窦贵生。视线编织成的巨伞在窦贵生头上张起一层隔音的网,他脑子响,耳朵响,连身上的骨头也咯吱咯吱直响。嗡隆嗡隆,响彻天际。
  事件的罪魁祸首鹿白,没有任何自觉,仍旧没羞没臊地眨着那双痴呆澄澈的大眼,冲窦贵生浅笑一下,轻启薄唇。仿佛下一句就要说:“先生,咱们不都亲过了!”
  窦贵生的脸白了又绿,绿了又黑,黑了又紫。理智从他第九交响曲般杂乱无章的思绪中脱颖而出,在鹿白开口之前,牵引着他四肢的提线,一步,一步,走到皇帝面前,走到处刑场的中央。
  “回圣上,陆白所言,”窦贵生跪得铮铮铁骨,跪得惨绝人寰,“……句句属实。”
  鹿白眨了眨眼。她还没言呢,怎么就句句属实了?难不成两情相悦那句是真的?
  跟她急于找个脱身之法一样,他和谢嫔那档子事,一定也需要一个合法身份的掩护。鹿白觉得她很理解窦贵生。
  皇上全无被冒犯或顶撞的愤怒,反倒抚掌大笑:“贵生,你也有今天啊!”
  直到被霍皇后在桌子底下掐了一把,他才注意到一旁的德贵妃鼻子都气歪了。非但德贵妃如此,太子脸色也不好看,众臣或尴尬或愤慨,就连当事两人都战战兢兢仿佛做错了事。只有他一个人最高兴。
  皇帝这才意识到,此事已经算作标准的皇室丑闻了。太子和太监虽只差一字,年纪只差一岁,就连衣裳都近乎相同,但谁都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云泥之别。
  到手的东宫良娣被一个太监截胡了,显然已经超出了太子的承受范围。
  他做不出争风吃醋这等自降身份的事,只低低、低低地笑了一声:“呵。”
  那声音如同灌了铅般从二十九岁的太子口中跌落,在三十岁的窦贵生面前滚了一圈,蒙上一层厚重的尘埃,在已过花甲的吴玉脚边缓缓停下,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沧桑。
  吴玉没有任何反应,他直接被气晕了,因此也来不及跟鹿白上演父女相认的感人戏码。现场一片骚乱,晕倒的丞相被手忙脚乱地抬了出去,太子也坐回了尊贵的储君之位,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皇帝不觉得此事存在任何有违常理之处。总之没发生在他身上,没发生在九皇子身上,事儿都不叫事儿。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棒打鸳鸯。良娣之事就算了吧,太子要是喜欢,叫你母亲再给你选两个。”皇帝不甚在意道。
  鹿白松了口气:“多谢圣上。”
  皇帝又笑着感叹了一句:“真是巧啊。”
  若是知道鹿白正是由吴玉的母家表姐送入宫中,他少不得又要感叹一番:太巧了!
  霍皇后却对身旁的人感到无比头疼。这是棒打鸳鸯的事儿吗?眼前跪着的这个不是莫啼院的小小宫女,而是吴相的嫡亲女儿,他为这对鸳鸯的合法性盖了章,人家吴相能承认吗?
  霍皇后端出与她年龄不符的皇后威仪,严肃道:“陆白,本宫问你,方才吴相说,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嫡亲女儿,你可知道此事?”
  鹿白摇头:“回皇后娘娘,臣也是方才才知道。”
  霍皇后又问:“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吴玉的女儿是十二岁时走失的,找到时已经死了。现在众人有理由相信,当时死的那个不是本人,眼前这个幸运得救、被善人养大的才是。
  “记不得了。”
  “爹娘呢?”
  “也记不得了。”
  “养父母呢?”
  “有些印象,具体的臣就、就……”
  “算了。”霍皇后有些同情。她从九皇子处听说了一些鹿白相关的消息,知道这个细作脑子有那么点问题,但再具体的,九皇子就不愿也不耐烦跟她再说。
  她对儿子的种种计划一无所知,但本能地觉得不妙。
  不忍再逼迫鹿白,霍皇后向皇帝建议道:“既然找到了父亲,不如圣上就开个恩,把人放出宫吧。”
  全然不提她的对食,她的先生,她的主子,她的好友。
  毫无疑问,出宫是鹿白梦寐以求的出路。但她该去哪儿?现在出宫,她还有命活着吗?如同硬币的两面,牢笼禁锢了她,也保全了她。
  身侧的窦贵生似乎松了口气,笔直的双肩微微前扣,俨然是在庆幸逃出傻子的荼毒与魔爪。鹿白蓦地心生不悦。从刚才她就看出来了,窦贵生一副忍辱负重、宁折不弯的样儿,满脸嫌弃,不情不愿。试问谁又情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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