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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林夜雪-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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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偕一惊,急忙拜下:“臣当日退贼心切,一时鲁莽惊了圣驾,领罚本是应当,绝无半分不平!”
  “如是,”穆昀祈修长的手指点点桌上的谢恩表,“为何此中只字未提?”
  “这……”郭偕恍然,一时懊恼:早知天子秉性锱铢必较,上表之前便当思虑周全,既是谢恩,升官加禄只为其一,天恩开赦恕己之罪才是根本,然而一时大意,却出此疏漏,着实该死!当下心中叫苦连连,却无言以对。
  “陛下,”旁立一人忽挺身而出,朗声奏来:“郭将军一介武臣,征战沙场、戡乱除奸不在话下,然论翰墨,自不敌经纶满腹之文臣,况且长时领兵在外,初涉庙堂,处事粗疏、思虑不周不足怪,望陛下看在其以往之战功殊绩上,恕其不周之罪。”
  郭偕怔了怔,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人便罢了,然这邵景珩……竟会替自己求情?莫不是别有用心??满腹狐疑扫了其人一眼,又忐忑看回座上的天子。
  未置可否,穆昀祈看去正斟酌。果真说来,其人寻常这般宁静时,倒也温润如玉、雅人翩翩,且不细辨眉目,只凭这雅静身姿,郭偕以为,倒与一人颇多相似,只是,相较当今天子的骄奢肆意,那少年更似不食烟火的世外之客,可慕而不可及……
  “既这般……便依你之言,恕他不敬之罪。”近处的声音将郭偕由胡思中拉回,且听座上人又道:“郭偕,你虽功勋卓著,却短于资历,擢升非次,恐难以服众,因是望你足履实地,好自为之,遇难多求教于邵殿帅,行事须谨,莫负朕望。”
  郭偕领旨拜谢。
  这厢话毕,便闻黄门入内来禀:“门下侍郎、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1)宋衍求见。”
  穆昀祈瞬间眸光一亮,急令宣进,便命邵、郭二人先行退去。
  郭偕随在邵景珩之后出了文德殿大门,就见一老者怀抱一匣迎面而来,便是方才黄门口中的宋衍宋学士了。
  此人两朝重臣,一代贤材,官尝至同平章事(2),亦为帝师,然老来却性情大转(或是老病之故),为政不上心,生活却日趋奢靡,传言府中彻夜笙歌,燃烛达旦,其人却常称病不朝,因是遭台谏弹劾而罢相,然太后念其两朝元老,功高盖过,遂许其留京,常伴君侧。再说天子对这位“恩师”亦是推崇备至,纵然外朝多生非议,却未尝损其恩遇分毫。
  老者近前,两人驻足,几尺开外,恭敬施礼。宋老学士看去不欲多言,与他寒暄两句,便匆匆而去。
  郭偕才迈步,忽听身后极怪的数声“咕咕”,随后是“咚”一声,似有何物坠地。下意识回头,见宋老学士一脸惶急看着掉落的匣子,身边的黄门则俯身贴地,似找寻何物。正诧异,眼角余光忽见一抹青绿闪过,直扑他裤脚而来!不及多思,郭偕抬脚踩去,便听极轻的“叽咕”一声,之后再无动静。
  前方数道目光乍然汇聚他一身,利如刀剑,骇得郭偕胸口数下猛跳,不知所措。
  “快快松脚!”宋老学士惊呼着扑前。
  郭偕依言,却为时已晚,脚下那物,已成一坨绿中透红的烂泥。
  “你……你……竟害死我这……这……”宋衍脸色煞白,抬起抖索不止的手指着始作俑者,言辞断续,痛心疾首乃如丧考妣。
  “我……”郭偕面色如灰,脱口而出:“我赔!”
  “赔??”老者极怒反笑:“此是老朽专程令人由千里外寻回的……“气急下声音都发颤:“金丝南蛙!乃健脑益智、平肝养气、抗衰驻颜、延年益寿之百里挑一之神物,你如何赔?”
  “金丝南蛙?”郭偕一怔,“这……我却从未听闻,且……”垂眸瞧了眼地下那物,一脸惘然:“金丝?……此物乃是青色啊!”
  “荒谬!”老者一拂袖,气得银须倒竖,“金丝南蛙便定然是金的么?照此说,“红颜”必是红的?老朽家中有婢唤彩娥者,难不成还是个日日穿红着绿,一身锦彩的七色之人?简直荒谬!”
  “这……”郭偕语塞,万般无奈叹了气,“郭某并非此意……还烦学士告知此物何处可得,郭某定谋来相赔。”
  宋衍抚须,看去不屑:“罢,你既成竹在胸,老朽便告诉你,此蛙出自岭南深山,乃万里选一之物!”
  方才尚是百里挑一,眨眼却又成了万中求一。郭偕暗自苦笑,却万不敢言出。
  “怎了,这便生退意了?方才不是信誓旦旦么?”老者一嗤,嘴角吊出一抹险恶色。
  “宋学士息怒。”此回出言的是邵景珩。其人一副息事宁人状:“邵某以为,这金丝南蛙虽稀有,但只不吝钱财人力,也未必难得。郭将军家中乃京师大贾,钱财人力皆是丰足,因而只需宽限他些时日,谋来此蛙并非难事。”转而一瞥向郭偕,“郭将军,你说是么?”
  郭偕一怔,未及出言,却见宋衍已点头:“好!你既夸下海口,老朽便许你半月,且你是无心之失,老朽也不为难于你,以一罚百便免了,但损一赔十即可!半月后,你但送来金丝南蛙十只,则今日之事,便一笔购销。”言罢不容他再多言,转头往内去了。
  一路出外,郭偕但只锁眉叹气:晏京距岭南上千里地,半月来回一趟根本不够!宋老学士此举显是强人所难,然而事已出,到时若寻不到蛙,他必要诋毁自己于圣前,想来实教人头疼……
  看着前人背影,郭偕乍是心一横:既是他替自己夸下海口,何不向之一询?想他邵景珩素以重诺自诩,自也不欲落下个信口开河的声名!
  主意打定,便快走几步与前人并肩,做出虚心之态:“邵殿帅,方才之事,郭某尚存顾虑。岭南与京师相隔上千里地,半月绝不足够一来回,彼时我寻不来蛙赔与宋学士,当如何是好?”
  “往岭南寻蛙?”那人闻言竟显莫名,“吾何曾出此言?”
  郭偕一怔,瞠目情急:“你方才明明……”
  “吾只言急马赶去寻蛙,却说去岭南了么?”那人口气嚣滑,“空口白牙,随意一言,你却信真?若他说此物产自瑶池弱水,你却也要上天入地去寻觅?”
  “这……”郭偕结舌,“汝之意是……他竟诓我?!”经他这一提,此刻再行回想,宋衍彼时道出“金丝南蛙”四字时,确曾现过片刻犹豫,且说素来只闻金丝楠木,却何曾听过什么“金丝南蛙”?看来此是宋老相公恼羞成怒下的随口一言无疑了。但无论如何,这才得迁,便与帝师结怨,绝非好事,还须设法化解。
  “那虽非什么万里挑一的金丝南蛙,然也绝非寻常,要说百里挑一,或也不虚。”邵景珩言间流露鄙夷:“正值初夏,京中乃兴’赌蛙’之风,你却不知?”
  “赌蛙?”郭偕摇头,“在下近时不常出门,于外间事知之甚少。”稍加思忖,又行试探:“阁下之意是,这宋学士也好赌蛙,而今日携此物入宫,乃为……”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你以为呢?”那人一笑,拂袖但走。
  故弄玄虚!郭偕暗骂一句,举步跟上。
  实则邵景珩不言,郭偕也能想到:宋衍携蛙入宫,必是伴驾嬉戏,讨上欢心。因是这蛙自然价值不菲,这厢教他一脚踩死,岂能不怒?忿起而刁难,倒也属常情。然而身为帝师,不知正身以范,成日只思如何邀宠君前,实令人不齿!而在其言传身教下,天子德业如何,倒也可见一斑。
  主善臣从,主憎臣毁。君正则臣直,主昏则臣奸。诚然矣。
  郭偕暗叹一声,摇摇头,开口唤住前人:“殿帅留步!”浅做一揖:“郭某不才,今日已受阁下数度提点庇护,乃感激不尽。分别之前,不知阁下可还有未尽之言要行嘱咐?”
  彼者转身,剑眉轻扬尽显豁达:“无他,但只戒骄戒躁,平心静气。另则,切记——酒多误事,女色亦如是!”
  但闻最后几字,郭偕面上一热,自为恼羞:竟是自取其辱!此刻忽闻前方耳熟之声:“表兄!郭将军?”
  郭偕循声,见一白衣秀挺之人疾步而来,是嘉王。

  第七章

  虽说事过境迁,然丧母之痛显还未在嘉王心中消弭褪尽:看他人前行止如常,却究竟难掩眉宇间隐现的戚色,令人见之不忍,却又无从宽慰。
  “殿下怎在此?”邵景珩诧异。
  经他一提,郭偕也倏觉怪:嘉王来处是宣德门,总不会是出宫方回罢?(嘉王年少,加之太后偏爱之故,虽早早封王,却至今留居禁中。)
  孰料嘉王接下之言,却令二人大为意外:“小王即日起已离宫外居,今日是奉旨入内。”(1)
  邵景珩大讶:“如是,怎先前丝毫不闻?”
  嘉王露愧:“因离宫仓促,且知表兄近时忙碌,想来总有相见之时,遂也未尝特意遣人相告。”
  邵景珩闻言凝眉,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化作一哂:“如此也好。外间相较禁中,或更清静,你性平和,外居当是好事。”
  嘉王点头:“兄之所言,亦是吾之所想。”
  但不知为何,此话落在郭偕耳中,总有几分言不由衷之感。
  日光已有些刺目。
  邵景珩辞别嘉王:“吾尚有军务在身,先走一步,殿下也早些入内,莫教上久候。”转向郭偕:“郭将军若无事,也当早些回衙,半月说短不短,然若来回一趟江南,却实算不得宽裕。”见那人倏然木楞,又一笑:“险忘了提,天方回暖,这晏京周遭的蛙,九成尚拖着尾,剩下那一成,恐已教乡间顽童捕光烤尽了,因是,觅蛙最近也须得江南。你但快马加鞭,十日左右可来回,剩余两三日用以闭门互斗筛选,乃是刚刚好。”
  郭偕暗下掐指,发现诚如他所言,日子倒是差不离。一时暗忖这邵某人言起跳蛙来头头是道,难不成平日除却应卯殿前司,却还另靠贩水产起一营生?也因此,算盘珠子里穿梭游历久了,才得这般精明奸诈!
  其人身影已远去,郭偕抬手抚抚额角,顺势挥除满目活蹦乱跳的蛙影,方始琢磨彼者之言:远下江南,这路上若现何差池,亦或捕蛙不顺,岂非功亏一篑?顿觉额角跳痛:难不成这终究还是个火坑?其人巧舌如簧,竟便引自己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纵身去跳,实是悲哉。
  “郭将军,郭将军!”耳边人声似为不安,“汝……是遇何难事了?”
  郭偕回头,遇上那双似水清眸,顿觉心头一动,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言起(况且这等晦气事,实也难为启齿),便作清淡:“小事耳,殿下不必挂心。倒是郭某见殿下清减,于心不忍,遂冒昧劝一句,前事已矣,殿下切莫自责,想此也非逝者所欲见。”
  嘉王颔首:“小王记住了,多谢将军良言。”
  郭偕耳根一热:“不敢,郭某只是道出心底之言而已,殿下不嫌在下唐突便好,却岂敢当这’谢’字?且要言谢,也应是郭某谢过殿下,御前仗义直言,救在下于水火。”
  嘉王一愣:“你怎知小王曾替你求情?”
  郭偕笑:“若非殿下作证御前,仅凭在下一面之词,何以令上相信郭某乃是一心护驾,并未合污逆贼,实是见大势东去才倒戈?”
  “如是说……倒也有理。”嘉王笑起,隐见两团粉云上颊,“将军无须因此挂怀,若无将军,当日之乱,小王或已殒命其中。救命之恩,本当涌泉相报,况且将军一腔正气可鉴天地,勤王壮举怎容抹煞?小王当日只是将实情禀于御前,所幸是官家英明,慧眼识珠,加之天意垂青,将军才有今日。”
  “天意垂青?”郭偕闻言,顿然露惑。
  “将军竟是不知?”嘉王纳罕,“吾还以为,将军早由表兄口中听闻了呢……”言间垂眸,看去欲言又止。
  郭偕一怔:邵景珩?此又与他何干?难不成又有什么阴谋?如是忖来,自觉不安,即近前两步,正身揖下:“殿下或不知郭某善忘,殿下所言,郭某旦一错身或便忘尽,因是此刻还望殿下不吝相告。”
  “这……”嘉王一迟疑,终还应了:“也罢,实则此也非秘闻。当日步军司群龙无首,于步帅人选,照众推举,上终择定三人,其一便是郭将军你,另二为殿前司都虞候万敬与马军副都指挥使洪坤。当日恰小王与邵表兄皆在君侧,上为此事斟酌不下,便起意掷骰子,命我二人参与。当轮掷五回,官家掷三回,吾与表兄各一回。议定点数“一、二”为郭将军,“三、四”为万敬,“五、六”便是洪坤。孰料上三掷,两“二”一“一”,小王倒是投中了万敬,表兄见大局已定,便未再投,此事,遂就这般定下。因是说……”话至此,忽闻身后脚步声,即为止言。
  郭偕转头见一黄门匆匆而来,当前回禀:“殿下,秘书省新作的诔文(2)已呈上,官家请您前往过目。”
  既是圣谕来催,嘉王自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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