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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请大人说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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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谢珩的这番评价不适合由荀礼说出来,所以他只是道:“我与他虽同年进书院,但您也知道,我与他如今的地位可谓天壤地别,如何敢自持昔日同窗的身份到他面前对他的终身大事指手画脚?”
  杨尚书闻言,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吃完各自的面,荀礼以为这下总算是说清楚了,虽然答应了又反悔总有点不仁义,但也比让他真去谢家说媒的好。
  荀礼正要向杨尚书告辞,却听得尚书大人用一种如同骗小孩儿的语气对他道:“少敬,你也有三年未归家了吧?这样,只要你愿意帮我说上一句话,我便与你家尚书大人商量,给你安排休假,让你回乡探望,如何?”
  可恶,好诱人的条件……不过这这这,这应该不算收礼吧?
  荀礼眼神动荡,内心激烈挣扎,万万没想到,杨尚书竟然有这样狡猾洞穿人心的一面!


第3章 
  总之这差事,到了还是没推掉。
  杨尚书宽慰他道:“这样,你就先上门拜访,多与他走动些,联络联络感情。等你二人熟悉些,寻个时机提一提我家小女;若有机会,再帮忙从中引见一番!至于之后的事,就看天意和他们的缘分吧!”
  荀礼幽怨的看了一眼杨尚书,说的容易,就仿佛荀礼想要跟谢珩熟悉熟悉,谢珩就乖乖在那等着他去似的。
  话虽如此,杨尚书的提议还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等二人能多说上一两句话时顺势提一提,总比直接上门开口便要给人介绍良缘,再被人打出来要体面些。
  只是该如何接近谢珩呢?自两人入仕以来,随着地位的差距越来越大,那点子同窗情谊也几乎要淡忘脑后,不值一提了。
  回到家中,荀礼硬着头皮写名帖,坐在案几前冥思苦想,却一个笔都未落下。
  说起来,谢珩算是他在云章书院读书时第一个认识的人。
  新朝革制,允许商贾工匠之子也参加科举,无疑鼓励了大量的商人子孙进入学堂。但自古以来商人都是贱籍,在学堂这样神圣的地方也抛不开偏见。
  而荀礼正是商人后代。
  云章书院是新朝赫赫有名的书院,又在皇城脚下,能去的都是身份不凡的世家子弟。想荀礼这样的工商之后少之又少。幸运的是荀礼在襄城老家的夫子正是原先在云章书院授过课的,见荀礼学思敏捷,甚是感动,亲手写了推荐,让荀父带着信件送荀礼去云章书院。
  他曾将云章书院想象的太过美好,以至于当一些世家子弟因他家里从商而对他百般作弄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荀礼也红着脸据理力争过,却只换来那些人趾高气扬的一声声“贱民”。
  夫子碍于一些人的家世,虽不好明说,但也暗地里多有帮助。只是夫子照顾不到的地方,荀礼依然在大吃苦头。
  而在那一群人中,唯一没有捉弄过他的,只有谢珩。
  他被捉弄的烦不胜扰,慌不择路躲进藏书阁,谢珩经常在那里,那些纨绔子弟也不太敢来打扰,只会客气地问谢珩是否见过荀礼。
  那时荀礼几乎瞬间绷紧了脊背,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珩,脸上带着一种祈求的可怜神情。
  谢珩站在窗边,斜阳映下,将他的影子拉长,延伸到书架之后。荀礼就躲在他的影子之中,两人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视线交汇,最终听得谢珩淡淡道:“不曾看见。”
  荀礼松下一口气,瘫坐在一旁,随手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偌大的藏书阁,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互不打扰。
  没过多久,夫子就将他的住处与那些纨绔子弟调开,竟调去与谢珩一间去了。荀礼虽然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这下与谢珩同吃同住同学,那些人再没了机会过来生事。
  起初谢珩话不多,一天之中能与他说不过三句话,不外乎是:“什么时辰了?去书阁么?”之类的只言片语。后来渐渐熟悉些,才能与荀礼多说几句。
  荀礼感激他为自己带来的宁静生活,对谢珩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不知不觉就与他走的近了些,抢着帮忙研磨提书,几乎成了谢珩的半个小书童。
  直到谢珩冷声质问他来书院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杂役的,若真如此,不如快快签了身契,即便荀礼年龄大了些,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他也可勉为其难让荀礼投身在谢府。
  话虽刺耳难听了些,但荀礼知道那却是为了他好。
  谢珩面冷心热,总是心口不一,相处久了他也摸清了几分谢珩别扭的性子,不会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
  如今再回想起来,也觉得谢珩明明就如秋月寒江,是最纯善坚定,不同流俗之人。他又怎么会畏惧这样的谢珩呢?
  荀礼扔掉笔,垂头丧气的趴在案几上,眼珠子转了转,最后长叹一声,闭着眼睛写上几句话,匆匆装进盒子里,吩咐下人给谢府送去。
  “大人,您再不放手,天可就黑了。”
  下人颇感无奈地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荀礼,他正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攥着下人的衣袖,一脸迟疑之色。
  “唉,青山,要不,要不还是改日再去送,我再想想,我再想想……”荀礼伸手就要拿回拜帖。
  “大人啊,这都第三次了,前两天您也这么说的。”青山高举着手,不肯交出去,“赶紧送了吧,早晚都是送啊!”
  他家大人也不知怎么,平时那么爽快地一个人,如今却婆婆妈妈的,连个名帖都送不出去。
  “我是大人,我说了算。”荀礼板起脸,试图用威严喝退青山。奈何他身边跟着伺候的人早就摸清他的脾气,知道他最是随和,不会轻易动怒,才不怕他。
  青山忽然皱眉看向半空道:“大人,你看咱们家的牌匾是不是有些歪了?”
  荀礼连忙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却蓦地感到手中一松,他心里咯噔一下,倏地扭回头——青山早已跑的没影了。
  “青——山——!你回来——回来——来——”
  然而为时已晚。
  天色将黑之时,青山带着谢珩的回帖来了。荀礼颤颤巍巍地打开那精致的木匣,露出一张尤带墨香的纸张,他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发现最下面有一行看不太清的小字写着:“终风且霾,惠然肯来。”
  荀礼眼皮一跳,这句诗……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是瞎想许多,将帖子放进木匣之中,收进袖子里,迈开步向谢家走去。
  青山还要添油加醋笑话他:“人家问我,既然投了帖,怎么不见你家主人。我说我家主人实在害羞,躲在一旁不敢出来。”
  荀礼瞪了他一眼,青山这才嬉皮笑脸的退下。
  谢家门前早已有人等着,见了荀礼立刻上前来迎:“荀大人,请进。”
  “叨扰了。”荀礼见门前来迎的人竟是谢珩的贴身小厮元祁,又是一惊,没想到谢珩礼数如此周全,就连对他这样多年之前的泛泛之交也能给足重视。
  元祁将他引进偏厅,让他坐下。吩咐下人端来茶水、点心、糖果,溜溜摆满了整张小桌,慌的荀礼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
  “是我家公子吩咐的,务必要招待好荀大人。大人稍等,我家公子处理完公务马上过来。”元祁笑眯眯道。
  荀礼听到谢珩还在处理公务,只觉得自己贸然投帖必定打扰了他,赶紧站起来:“不,不,是我冒昧了,我可以改日再来,你家大人还是公务为重。”
  元祁见他想走,劝了几句,见没什么效果,只好道:“荀大人言重,来都来了,便坐下喝口茶水,要不别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慢待了客人。”
  荀礼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刚来便走,确实怕有心之人散播不实之言。他想通这点,只得又坐下,端起茶杯。茶水清香,若是能再吃一口面前的奶糕,就更好了。
  然而在别人家大吃大喝总归不雅,荀礼把那点子馋意压下,随便看了看,又瞧见另一个碟子里装的糖果有些眼熟。
  他仔细看了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像前几日他在那婆婆摊前买的桂花糖。
  抱着解惑的念头伸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也是出奇的像。倒不是说天下桂花糖都一个样,是荀礼多心,只是那婆婆叫卖时说的是那些糖都是自家独门熬制,与别家店铺不同,味道也确实更加清甜一些。他当时买了一些,觉得味道不错,再去时,那婆婆却不在原来的地方,他找了许久再没见过,倒叫他有些遗憾,这几日都时时惦记着。
  如今竟在谢珩这里又吃到了这独特的桂花糖,当真是巧。荀礼挠挠头,许是当日谢珩也路过买了一些吧。
  他这样想着,肚子里馋虫又作了起来,勾的他忍不住又捏了一颗。
  只是这颗还没放进嘴里,厅外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荀礼捏着糖的手指正杵在嘴边,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尴尬的与穿着一身绯衣的谢珩面面相觑。


第4章 
  他已有多年不曾这样近的看过谢珩了。
  翰林院与工部分在两个方向,平时大家各司其职,甚少能碰见。
  况且荀礼只是一介小官,只需初一十五等重要日子上朝即可;不像谢珩,身居要职,每日都要前去上朝。他又格外得用,要务繁多,时时被圣上传去商议。两人的时间就又错开来。即便两家离得这样近,说是邻居,但也没什么机会说上两句话。
  听闻谢珩母亲仙子姿容,生下谢珩也有九分像她。年少时的谢珩容貌还有些女子的秀丽,再小一些的时候还曾直接被错认成过女子。
  平日在街上走着,总有些浪荡子不怀好意上前调笑两句。一次两次还会解释一番,次数多了,谢珩也愈发烦躁,时常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的模样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好在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身量也拔高了许多,原本柔和的轮廓渐渐锋利起来。虽眉眼依旧艳丽,但却不会再有人误会他是女子。
  可此时谢珩身着绯色衣袍,浓烈的红色遮去了他些许棱角,倒叫让荀礼瞧出些少年谢珩的意味来,一时有些恍惚。他穿着齐整,腰间还挂着佩玉,不像是在家中,反倒像要出门的样子。谢珩三两步走进来,站至荀礼面前,目光自荀礼脸庞滑下,最后落在他的唇边。
  “谢翰林……”荀礼慢慢将手放下,背到身后,掩饰性地笑了笑,“这是要出门吗?”
  谢珩没有答话,坐在他的对面。元祁麻溜儿地端上一碗茶水。他掀开杯盖轻轻拂了两下,突然又注意到了什么,茶杯还端在手中,动作却停了下来,问道:“不喜欢这些吗?”
  荀礼不知他所问为何,嗫嚅了两声,没有作答。
  谢珩将茶杯放下,修长而形状较好的长眉轻轻蹙起,似乎是有些不解:“只吃了两块糖?”
  听他说起糖,荀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谢珩说的是桌上的点心。他连忙摆手:“不不不,只是我待会儿还要回去用饭,不好先吃这么多点心。”
  谢珩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抿过一口茶水,又道:“我也不曾用饭。”
  “啊……是我来的匆忙,不曾注意到时间。”荀礼赔着笑,心中暗暗有些后悔——早么就早些投帖,要么就不投帖,婆婆妈妈的,最后竟选在了这么个尴尬的时机见面。
  谢珩眉头又皱了起来,好似荀礼说错了什么话。一时间,两人都静了下来。
  荀礼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手心都出了汗,打湿了手中攥着的桂花糖,糖被化开,黏腻的缠绕在他的指尖,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弥漫开来。
  他飞速地瞧了一眼谢珩,明明这么久不曾相处,他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谢珩有些阴沉的心情。
  荀礼后退两步,扬起一个笑容:“今日来,实在冒昧。”他从袖子中将那个装着谢珩回帖的木匣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那是黄花梨做的匣子,实在太过珍贵。
  谢珩耷眼扫了一下,没做声,又见他站在那里,拿出一本陈年的册子放下。谢珩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思索了一番,似乎是旧时在学堂时……
  果然,听到荀礼说道:“这是当年你在学堂时所抄郑先生的文章,我借来翻看,竟然忘记还你。实在不好意思。”
  他口中的郑先生,是新朝一位圣贤,所作文章被新朝读书人奉为至宝。只是郑先生所作文章大多失传,只在云章书院有较为完整的一本真迹,放于藏书阁珍藏,严加保管,连书院的学生都不得将其带出书阁,只能由夫子亲自借来,让学生短暂的一饱眼福。
  谢珩便深夜溜进书阁,让荀礼守着门,自己偷偷誊抄了一本,末了千叮万嘱要荀礼不得说出去。
  荀礼还记得当时他蹲在书阁门边,一旦听到门外有巡夜人的脚步便敲敲书架,谢珩便会意的将烛光遮住。虽然有些恐惧,却也还是忍不住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直到完全垂下,再也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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