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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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毅说:“打电话叫他儿子过来。”
“打过了,说工作忙,抽不出空,老大爷这边都是护工在照看,去他妈的,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这种事见怪不怪,能出钱请护工还算有良心,就怕那种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的人。
楚毅合上病历,言辞果断:“再观察两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就转到呼吸科去吧,给他儿子再打个电话,务必让他抽空来一趟。”
陈嘉泽噗嗤笑了声,低声对楚毅说:“你们当医生的怎么都这么凶啊。”
楚毅看了眼自己的保温杯,极度洁癖令他稍有不适,舌尖抵住后槽牙,说:“不凶镇不住。”
“怪不得你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原来都是工作上带出来的毛病。”
楚毅兴致乏乏:“有吗?”
陈嘉泽托着腮反问:“没有吗?难不成你跟别人都有说有笑,唯独就跟我没话说啊。”
楚毅平静地看了他半晌,无奈一笑,说:“想太多。”
“开个玩笑啦,老气横秋的,明明才大我五岁。”陈嘉泽依旧托着腮,一副少年情怀不知愁的模样,眼睛里的炙热快要将男人完完全全融化掉。
楚毅别开目光,扔了三页纸给他:“帮我拿去复印,打印机在前面。”
“楚老师,你还挺会使唤人。”有人打趣。
办公室里暖洋洋的,陈嘉泽颊边泛起红晕,接茬道:“我反正闲着嘛。”
那位医生又说:“一会儿就下班了,你俩要不先走吧。”
楚毅扫了眼电脑屏上的时间,还是一贯公私分明的态度,“不差这一时半会。”
正说着,恰有电话打进来,打电话的人声音急躁,三言两语简明扼要——
今天下午北沪高速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急诊现在全是救护车拉来的伤员,那边人手不够,请求帮忙。
“你先回去,跟你父母解释下。”楚毅撂下这句话,然后人就火急火燎地过去了。
办公室几乎倾巢出动,只留下一个值守的医生。
陈嘉泽望着那个奔跑的高大背影,不自觉地叹了声气。
这顿饭直接泡汤。
楚毅从手术室回来,已经十一点多,陈嘉泽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他把人叫醒。
陈嘉泽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怔了会儿,“几点了?”
“马上十一点半了。”
“都这么晚了啊。”陈嘉泽撑着桌面,想站起来,重心不稳身体晃了下,像是没睡醒。
楚毅按住他肩膀:“别站了,坐这儿等我,我换个衣服就回来。”
陈嘉泽困倦极了,继续趴了会儿,睡意去了大半,他捡起桌面上的一本厚重专业书,无聊地翻了几翻。
有一页夹着书签,他十分轻巧地翻到那里。
长条形的纸质书签,正面看并不起眼,不过是千篇一律的油画图,背面是空荡荡的白色,底端落有“松松”二字。
陈嘉泽先是觉得好笑,继而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的条件,绝对能满足一个男人对同性伴侣的所有要求,为什么搁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却成了一个可多可少无关紧要的过客。
楚毅换好衣服进来,嗓音有点哑了:“走吧。”
陈嘉泽捏住那枚书签,站了起身,苦笑着逼问男人:“这上面的‘松松’,就是林小松吧。”
楚毅没有否认,甚至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仿佛对方问的就是件小了不能再小的事,“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为什么?”陈嘉泽惶惑不已。
“出去再说。”
陈嘉泽收敛了神色中的激愤,扔下那枚书签,丢了魂似的地走到门口,楚毅出声提醒他:“你围巾没拿。”
他抬眼对上了男人的眼睛,至此,彻底看清这个男人眼底的所有薄情。
“围巾?”陈嘉泽挑了挑嘴角,“你帮我拿一下好了。”
楚毅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三秒钟,一句话没说,进去帮他拿了围巾出来,“围上,别冻感冒了。”
陈嘉泽一点反应没有。
楚毅叹了口气,亲自给他围好,幽然的树脂香飘在鼻端。
陈嘉泽将脸埋进男人怀里,拼尽力气最后一点卑微哀求:“我是真的喜欢你。”
楚毅低头瞧他:“去车上说。”
陈嘉泽仰起脸,哀婉着看着楚毅:“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冷静点,我们先出去。”病房有人按铃,楚毅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看着幽暗的走廊,忽然生出一股烦闷的情感。
夜已深了,两人乘电梯到负一楼,医院的地下车库这会儿安静阴森,进口的地方冷飕飕地有风蹚进来。
坐到车子里,陈嘉泽泄了气一般,有气无力道:“那书签是从你家那堆书里抽出来的吧,上面不是你的笔迹,他自己写的?”
楚毅坦然:“咱俩的事跟他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怎么会没关系!”陈嘉泽深吸了口气,“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没一点想法,你至于这样吗!”
楚毅打量着他,眼神冰冷:“你要想过,我们还能过下去,要是不想过了,双方父母那边我去说。”
陈嘉泽听不进别的话,只一昧地沉浸在自我的情绪中,“你喜欢他?”
眼神里的不甘,清晰洞明,“可你喜欢他什么呢,他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楚毅没做任何挽回,目光淬了冰似的依旧没有温度:“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
陈嘉泽瞧着男人,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嗓音尖锐地质问道:“你把我当什么呢!?”
楚毅微抿着唇,报以沉默。
陈嘉泽眼眶湿润,渐渐地蒙着一层水汽,“还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过下去吗……”
无人应答,车内悄然,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少顷,陈嘉泽恢复丁点理智,问他:“你以前跟他是什么关系?”
楚毅望着他,坦荡深沉:“我跟他同居过一年多,差一点就结婚了。”
真要论起来,差的岂止是一点。
男人永远无法想象自己当年为什么会那么混,硬生生把那孩子给逼走了,那个时候,松松才二十岁。
以至于现在,一点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陈嘉泽眨了好几下眼,慢慢地消化男人的话,“干嘛把我扯进来,你这么喜欢,你去把他追回来啊!”
楚毅喉头滚动,黑眸沉沉地注视着他:“我跟他已经没可能了。”
陈嘉泽没脾气地逼问:“所以你就来招惹我?”
楚毅默了半晌,最后做出决定,“你父母那边,我会去赔礼道歉。”倾身过去帮陈嘉泽系上安全带,两人气息交错片刻,“我先送你回去。”
陈嘉泽一把扯开了安全带,再也忍不住,哭了,“他哪点比得上我,值得你惦记这么久!”
说的是气话。
这句问话本身就没意义,值不值得只是一个模糊概念,男人根本没法用斤两去衡量以前的故事在他心里究竟值几分重。
“回去吧。”楚毅沉声道。
陈嘉泽猩红着眼看他,幽沉的光线透过窗玻璃照在他那张年轻的脸上,明灭交织,“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楚毅拧钥匙发动,连一点好听的谎话都吝惜去说,“已经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陈嘉泽忽地笑了,气息很轻:“楚毅,你就是个混蛋。”说罢,推开车门抬脚迈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软喵的手榴弹!谢谢好妈、沾满邪恶之血的骑士的地雷!
第42章
楚毅咬着烟阖眼靠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烟雾渐渐弱下来,与呼吸保持着相同的平稳节律。
午夜之后,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打破寂静,刺耳铃声尖利地划过黑夜。
响了好半晌,楚毅俯身,接过来,电话是陈嘉泽打来的,估计是踌躇许久才下的决心,“我睡不着,我们好好谈谈吧。”
楚毅夹住烟,屈指在烟缸里磕了嗑,嗓音还是有点哑,“抱歉,我明天上午还要坐门诊,很累。”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楚毅看着指尖的那一点零星微光,直接捻灭了剩下的半截烟,“明天中午。”
“那好,明天中午我去医院找你。”陈嘉泽挂断电话,没有半点胡搅蛮缠的意思。
屋子里没开灯,比以往要更加安静,楚毅闭着眼,空虚如潮水漫卷,四面八方地涌上来几乎将他窒息。眼下的一切都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选择婚姻是为了逃避麻烦,逃避那些繁缛琐碎的家长里短,可显然,眼下的麻烦更大。
男人在沙发上躺了半夜,黎明破晓之际,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早晨上班,整个科室都在传,老吴的老婆生了,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楚毅抱着胳膊半倚在办公桌旁边,听他们在闲扯。
科主任7:20准时到他们的大办公室,大家立时安静下来,常规程序走一遍,很快交班完毕。楚毅正打算去查房,临了被他们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楚毅关好门进来,主任示意他坐下,敞开心扉道:“你也知道,老郑快退休了,副主任一职马上就空下来,我嘱意的是你,回去准备准备,竞选条件我会发咱们科室群里。”
楚毅大大出乎意料,科里比他资历深工龄长的,大有人在,大家明面上都是一团和气,背地里为了那一点小机遇能争得头破血流。
主任看他不言语,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话就算了,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楚毅没说什么场面话,他一贯如此,即便天塌下来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谢谢主任。”
科主任拍拍他的背,语重心长道:“谋事在人啊年轻人,好好干。”
还有四天过年,差不多每年的这个时候,病房里该出的病人都出了,谁也不想大过年的留在医院,太晦气。
门诊也稍微清闲了点,人流量大约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二。楚毅今天点儿不好,临下班被病人的儿子指着鼻子骂态度不好,还扬言要去院长那儿投诉,他当时也是气急,摘了工号牌,拍在桌上,“照片名字都在上面,拿去!”
病人儿子一看这戾气爆发的架势,立刻就萎了,骂骂咧咧嘀咕几句,领着老母亲出了诊室。
陈嘉泽给他发了微信,说自己在住院部大厅等他。
楚毅没回复,下了班直接过去,远远地看见那人孤身站立着,脖子上还是昨天的那条方格羊毛围巾。
他在他背后出现,问:“去哪儿吃饭?”
陈嘉泽转过身来,面容憔悴,像打了霜的茄子,“随便,就去你们食堂吧。”
食堂正值打饭高峰期,楚毅寻了空座让陈嘉泽先坐下,他自己去窗口那边打了两份不一样的套餐,又盛了两碗汤。
走回去,搁在桌上,让陈嘉泽随便挑一份。
陈嘉泽看了眼男人,挑了一份香酥鸭的套餐,他没什么胃口,一直用筷子拨弄着餐盒里的饭米粒。
楚毅没管他,埋头吃自己的那一份,吃相还算雅,就是有点急,仿佛他们医生干的就是争分夺秒的工作。
陈嘉泽忽然问:“你跟林小松是怎么回事?”
楚毅搁下筷子,喝了口汤,简单用餐巾纸擦拭过嘴,“很多年没见了,去年我去酒店开会,偶然碰见的他。”
陈嘉泽苦笑:“这么多年都没见,去开个会就碰上了,还真是有缘。你俩当年为什么分了?”
楚毅愣了几秒,眼神逐渐变得晦暗:“是我对不起他。”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只要我想过,你还愿意跟我过下去,可是,咱俩这样死撑着有什么意思?”
楚毅厌倦现在这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状态,早在出门之前,他就已经拿定好主意,“要不就算了吧,我这人缺点很多,真要结婚了,你肯定会受不了的。”
陈嘉泽神伤地问他:“你喜欢他?”感性的人终将一辈子纠结于这个问题。
楚毅目光转向别处,隔了会儿,对上陈嘉泽的眼睛:“我不想骗你,我确实对他还有点想法。”
有看热闹的同事走过来想一窥私密,嬉皮笑脸地问:“哟,这两位子是不是空着啊?”
楚毅看着他,没好气:“滚一边去。”
那人得令,嬉皮笑脸的地滚开了。
等那人走远,陈嘉泽心灰意冷地说:“我明白了,归根结底,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我知道你肯定会笑我幼稚,奔三的人了,还老把喜不喜欢挂在嘴边。”
他抬眼,眼神执拗:“楚毅,那我今天告诉你,在你之前,我已经相亲过几十回了,从毕业就开始相亲。我父母觉得我太挑,好几次撒气都说不管我了,可我妈有天晚上跟我说,她宁愿我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希望我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他们而结婚,人生这么长,还是得找个喜欢的。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人渣,至少对待感情,我比你高尚很多。”
楚毅心平气和道:“对不起。”
陈嘉泽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