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盛夏-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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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你爸爸说你现在学画画,功课累不累。”方奶奶问,“都怪你爸,你要回来也不拦着点,高考多重要。”
饭后方志材去厨房洗碗,游屿与方远坐在暖气边吃橘子,薄覃桉则被方奶奶拉着出门去隔壁帮人看病。
游屿低头剥橘子,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方远,也就沉默着不开口。
方远长叹一声,问道:“我听志材说你一个人住,你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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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
游屿剥橘子的手一停,很久都没说话,只是用拇指指甲对着橘皮掐来掐去,直到指缝里全是橙黄色,他将橘皮放在暖气片上,抬头望着方远。
得了病的人无论表现得多富有生气,从底子里散发出来的虚弱是无法掩盖的。方远嘴唇青紫,眼底也都是一抹晕不开的浓稠死气。
对于他和方远来说,舒少媛大概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但这份重要对于两个不同年龄段的人来说所代表的意义不同。
他轻声问:“你眼里的她,是什么样?”
方远没想到游屿会问得这么直接,尽管他已经做好准备要与这个多年未见的亲生儿子谈心,可仍旧无法很快组织语言。
游屿很勉强地笑了下,“我听过一点你们之前的事。”
“志材告诉你的。”方远说。
游屿点头。
方远:“他的话你听一半信一半,不需要全部当真,他当时的年龄都没有你大,小孩子的记忆很主观。”
“你一会告诉我的,会保证客观吗?”游屿紧接着问,手中的橘子虽然很甜但他怎么也吃不下了,俯身将橘子放在橘皮上,也一起烤暖,“其实我不喜欢听故事。”
大概是没有到唏嘘时光短暂一去不复返的年龄,直至此刻,游屿对自己之前所做过的一切从未后悔。
那是方远自己的回忆,肉眼可见的沉重。而过不了多久,这份沉重将变成两人共同分担。
“如果不想听,你不会见我。”
话音刚落,游屿立即否认,抱歉道:“我见您是因为不希望您和您的家庭再打扰我母亲刚要平静的生活。”
毫无疑问,舒少媛现在的生活在游屿看来是最舒适的。
大出血时他见杨家妈妈咄咄逼人,但见过舒少媛后却发现对舒少媛最上心的便是这位。舒少媛所有饮食食谱都是她找营养师搭配,无事时陪着舒少媛散步,舒少媛怀孕后玩朋友圈少了点,但只要发动态,五条中三条都是婆婆带着她去踏山观景。
游屿不是当事人,没法看出这位到底是关心未降世的孙子,还是真的心疼舒少媛。
“她一个人带我很辛苦。”游屿笑了笑,“不如这样,先听我的故事,您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你们的过往。”
“您知道的,她画画很厉害,虽然我个人觉得她很自私。”
对于自己擅长绘画的景物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画,游屿耸耸肩,“大概是怕我画得更好抢她饭碗。”
但最近这一点游屿也释然了,同样都是走艺术这条路,竞争在前亲情在后,舒少媛的想法是正常人的想法。如果舒少媛完全不介意,倾囊相授,那才奇怪。
“我从小学开始学画画,画画对我来说是和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
“在您弟弟的故事中,我妈妈并没有我这样的好资源,她全凭自己的努力到达现在的高度。在我看来,比作杀出一条血路毫不夸张。”
比起舒少媛之前的艰难自学,游屿自小便得到了良好的引导与教育。因为知道弯路的崎岖,所以舒少媛为游屿制定了平坦的康庄大道,游屿的起点便比别人要高。
赢在起跑线,说的就是他之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他用着昂贵的颜料,手握所有人重金才能得到的资源,他有个随时随地监督自己的优秀老师。
“我艺考前挣扎过,我不想画画,不想按照她给我的人生。”
游屿轻轻叹气。
前几天艺考结束走出考场时,他仰头看着暮色微合的天空,无数考生从他面前走过。表情或忧愁或喜悦,高声感叹考试终于结束,低声忧愁成绩不佳该怎么办。
“那些挣扎对我来说很宝贵,让我意识到一个人有一技之长多难得。”
“你知道吗,她去年帮我找了个老师,拜师的那种。”游屿说,“他比她更厉害,我顶着他徒弟的名号出去直接可以招摇撞骗。”
但感激的同时,游屿也对舒少媛安排给自己一切憎恶之极。
游屿掰着手指数,“小学同学周日郊游,她关我在画室画画,小学毕业我都叫不起班里一半以上的同学名字。”
“初中学校组织郊游,她还是关我在画室,我又哭又闹,画满她规定的画才能出门。但当我画完时,郊游早就结束了,同学第二天拿照片找我送给我留作纪念。”
“今年我高三,高二我自杀过。”
说到这,方远皱眉欲言又止,游屿弯眸道:“您可以随时打断我。”
“如果是想问我现在身体怎么样,我可以保证,我的身体很健康。”
“我很胆小,从二楼跳下去。”
“其实我根本没想过真的摔死,但就是觉得如果跳下去,我心里会舒服一点。”游屿耸耸肩叹气道:“但太疼了,救护车里的消毒水味比医院的更难闻,急救床也很凉,当时我觉得我要完了。”
“为了防止您误会,我特别说明。”游屿抬头望了下窗外,“薄医生和我妈妈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看我可怜帮助我的医生。”
“我妈妈找的那个另一半比他可年轻多了。”
说这么多,游屿只想告诉方远,几十年过去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没必要为了执着的事情而改变现状。
所有人都生活地安稳,再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太累了,单听字面意思都让人觉得疲惫。
他不在乎舒少媛到底为何抛弃方家带自己走,他对放方远毫无感情,依然是那句冰凉显示的话。
“虽然人和人的感情相通,但并不感同身受。”
“您的煎熬我不懂,您的思念我不懂,您如果想给予我父爱……我想也没有必要。”
游屿吸吸鼻子,他此刻平静地让自己都感到可怕。
他站起来郑重其事道:“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作为被母亲养育长大的儿子,我都希望无论什么时候您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这些话让游屿自己都觉得没良心,他甚至不敢看方远的脸,可他必须要说,不得不讲。
绝情也好,被唾骂也罢,他是舒少媛一手养育,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妈妈。
“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联系,如果有我能帮到您的事,您可以联系我。”游屿轻声,“但我希望您不要再找到我家门前。”
被方远刺激过一次,再被方志材加以催化,游屿现在根本不敢回家一个人住。这几个月都是在跟薄邵意同进出,薄邵意吊儿郎当但很可靠。有时游屿做噩梦,第二天早上便能看到薄邵意抱着枕头跟自己盖一床被子。
本该自己一个人承受的孤独忽然有人分担,这份温暖他永远铭记于心。
恨舒少媛吗?
恨,但人的感情始终伴随着自我矛盾。
游屿想不清楚便不再想了,今年才十八岁想那么多老得快。
言尽于此,游屿静静等待方远回应。
方远双手放在膝盖上,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他将手中的橘子都吃完后长叹一声问游屿:“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你妈妈那么偏执的一个人,还能养出你这么一个好儿子是上天给的福气。”
他搓了搓手,从上衣兜里拿出药,放在嘴里咀嚼,就那么生吞下去。
游屿立即转身去拿水,才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方远的声音。
“但有一点我不明白。”
“请讲。”杯子的水已经变凉,再添上一点正好是适口的温度。
“你也很善良,但所有善良都得付出代价。”
“游屿,如果站在陌生人的角度,薄医生对你是不错。”
“但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你有想过薄医生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吗?”
游屿张了张嘴,没回答,他将水放在方远手中,看着方远将其它药吃完。
“今天怎么这么冷!小屿快过来尝尝这个冻柿子!”方奶奶边进门便道,看到游屿与方远坐在一起,高兴道:“父子聊什么?快坐过来我也听听。”
“游屿,奶奶叫你。”
大脑一片空白中,游屿猛地被薄覃桉的声音唤醒,他连忙转身说:“就来。”
他连忙走过去,方奶奶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这。”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方远与薄覃桉对视,薄覃桉对方远礼貌性示意了下,方远并未回以他友善的笑容,反而是眸色沉沉,毫无刚才听游屿讲故事的柔和。
游屿没吃过冻柿子,觉得新奇,虽然味道不合自己口味,但仍旧在方奶奶的期待下足足吃了三颗。
饭桌上被不断塞肉,睡前又吃了那么多柿子,乡下人睡得总是比城市早,八点半坐在床上时游屿捂着肚子揉来揉去。
他发消息给隔壁房间住着的薄覃桉说:“我今天好像吃得太多了。”
薄覃桉没回复,游屿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看傅刑游戏在线便敲他一起联机打游戏。
傅刑问游屿新家怎么样?
游屿叹道:“对我太好。”
“有点不知道怎么拒绝吗?”傅刑果然最懂游屿第一人。
倒也不是,游屿想了想说:“不太想掺和他和我妈的故事。”
第四十九章
游屿想怎么做,傅刑稍微能懂一些,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他自然支持他所有的决定,但站在外人的角度,他说:“回血!给我个治愈!”
游屿立即操纵角色为傅刑加满生命点。
傅刑想了想道;“我没立场劝你,不过希望你能慎重思考。”
游屿用气声笑了下,傅刑无奈道:“你别笑。”
“你死了。”游屿又道。
话音刚落,果然傅刑的游戏头像一黑,手机那头边传来一声哀嚎。
傅刑最近压力也挺大,只陪游屿玩三局便下线休息。游屿不认床,但只要一想到现在是在方家便觉得难以入睡。床褥稍微有些潮,他睁着眼平躺在床上,手机关闭网络就放在离他脸一寸处。
与早睡对应的是早起,翌日凌晨五点时游屿便听到了响亮的鸡叫声。方家没养鸡,能听得这么清晰大概是邻家。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无数城市人倾向回归田园都是向往那一份难得的安逸宁静,但真正想要回归的没几人。能够讲出希望在农家生活的,大多都是在繁华地带商业街内,拥有窗明几净独立办公室,挥手间几百万甚至几千万项目到手的商业人士。
没几个人真正喜欢乡野生活,这种生活同时伴随着鸡飞狗跳繁重农务,靠天赏饭与不确定性齐飞。
游屿这边能够看到楼下厨房,厨房的灯首先亮起,而后升起炊烟,他缩在被子里换好衣服,披着外套走出去。
方志材在厨房,见游屿这么早起惊讶了下,而后笑着说早上好。
游屿哑着嗓子接过他从锅里烧好的热水,方志材在里头又加了泉水,温度正正好。他仰头喝尽,听到方志材说你爸爸也醒了,在客厅。
游屿探头看了下方志材放进蒸锅里的食材,六个圆嘟嘟的红薯,方志材说:“又甜又水,我们自己种的,你们那边肯定吃不到这么甜的。”
泉水洗脸虽然又冰又凉,但用来醒神再好不过。游屿洗漱过后才去客厅找方远,方远依旧坐在昨日靠近暖气的地方,面前摆着画架,他正在练习画简单的几何体。
游屿送给方远画纸后,网络上陆续找过素描入门教程发给方远。方远很专注,游屿没打扰他,坐在一旁用小刀帮他削笔头钝掉的铅笔。
方远画画确实没有天赋,但好在用心学,游屿偶尔指点一下,他也能立即改正过来。
吃饭时,方远笑着说,我们游屿有当老师的天赋。
游屿心说,我不想当老师。
他时常惹舒少媛生气,后来生气的人变成陈卡斯。
舒少媛舍不得打游屿,但陈卡斯敢。学钢琴的人会经常被老师打手,而游屿的后背则会被攻击,经常被陈卡斯教训到几乎以为自己要吐血。
饭后,方奶奶去村里的老年活动中心,方志材照顾方远,方远对游屿说:“出门左拐从桥上过,直走就是你妈妈之前生活过的地方。”
游屿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
的确很好找,因为走过小桥,只有一户人家住在那,但由于年久失修,房屋内外早已破败不堪。游屿没进去,就站在门前,他搓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