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海-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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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问题，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看过，就在半年多前，江先生也曾服用过抗抑郁药物，但中途自己停了药。具体原因不明。”薛阎翻开了放在膝上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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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徐明心下一沉，半年多前，他们也才分手不过几月。
　　江宴是在跟他交往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问题，还是分手后……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分手，”薛阎眯了眯眼，
　　“他警惕性很高，这个问题也一样没能问出具体原因……他只回了我‘不合适’。”
　　徐明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了：“哼……第三个问题呢？”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同意接受心理治疗，他说——等我好起来，明明就可以放心走了。我不能变成他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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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腾地一下站起来：“放屁！”
　　薛阎抬眸看他一眼，徐明偃旗息鼓了，讪讪地坐回去，脸色仍是很难看：“我们合不合适，他好没好起来，我都不会走！”
　　“抑郁症患者总是站在悲观的角度去看待那些涉及他们心病的事情。在你看来很容易理解，他们却能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薛阎说得口有些渴了，伸手在咖啡机里接了两杯咖啡，给自己和徐明一人一杯，
　　“这就是我要先了解你的情况的原因。他接受治疗只是为了让你离开，但这个想法本身就是悲观的，他越这样想，越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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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咬紧了牙根，只觉从心底涌上一阵无力感，令他无所适从。
　　“是不是觉得累。很正常，你……”
　　“你还是想劝我放弃？”徐明说。
　　“劝了你也不听，”薛阎挑了下眉，有些无奈：“我会按他目前的状况给他开药，再让他适时接受心理治疗。但江先生有很大的心结，虽然你有信心有决心坚持下去是好事，我也还是得提醒你……”
　　“不要抱着一定能治愈他的想法跟他相处，这样只会让你们双方都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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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先生，准备好了吗？”薛阎拿来催眠用的工具，偏头问躺椅上的人。
　　江宴闻声看向他，抿着嘴没回话，片刻后忽然问：“有绿色的吗。”
　　“嗯？”薛阎有些莫名，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才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蓝色沙漏，“……有。”
　　“换成绿色的，可以吗？”
　　“绿色，有什么特别的吗？江先生。”
　　江宴短暂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嗓音里带着些哑，
　　“好看。”


第38章　
　　“一定要严格按照这上面写的服药。”
　　薛阎配了几种药，嫌说出这些药的服用顺序和剂量徐明会记不住，干脆抄在纸上跟药盒放在一块，“抗抑郁药物会有副作用期，一般在3……4周后才会开始见效，中间无论多难熬，都不能再停药。”
　　江宴站在一旁没说话，只在听到不能再停药时，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徐明掏出那张纸过了一遍，又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问题都一一向薛阎盘问清楚，才拉着江宴跟薛阎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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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依旧是徐明做，用的食材是回来的路上在超市买的。
　　徐明做了好几道江宴以前最爱吃的菜，对方却依旧只吃了小半碗饭就说吃饱了。
　　看着江宴在餐桌前收碗筷的身影，徐明漱了下口，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两人身高差了一些，徐明正好可以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江宴肩膀比从前以前骨感了不少，徐明硌得下巴疼，在他肩上蹭了蹭，歪头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喊：“阿宴。”
　　“嗯。”江宴耳廓动了下，收拾碗筷的动作没停，只把脑袋移开了一些。
　　徐明想问他是不是去过自己的医院，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问他为什么会认为他好起来自己就会离开……想问的事太多了。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三个字，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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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宴叠碗的动作停了下来，紧紧绷住嘴角，垂着眼不发一语。
　　这句话已经好久没从嘴里说出来了，徐明脸颊有些发烫，也没管江宴好像没听见的态度，自顾自说：“很爱很爱你，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江宴手指痉挛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这次是听薛医生说了什么？”
　　徐明摸了摸他平坦的腹部，吃足了豆腐才把手撤回来，站直身体：“为什么我说这些就一定得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江宴歪头看他，又不说话了。
　　徐明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宴回身走向沙发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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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也没指望他会回答，没事。慢慢来——
　　“你干嘛？”
　　江宴从饮水机接了水洗手，拿出被徐明放在茶几柜子里的那袋药：“吃药。”
　　“哦。”徐明边走边看着他拆开那些药盒，对着“药方”挑取胶囊药粒放到手里。
　　他眸光忽然一动，加快脚步走过去，俯身按住江宴的手，从他掌心里各拣了一粒蓝白色胶囊和白色的药粒出来，
　　“你拿多了。”
　　江宴垂下眼，神色淡淡：“嗯。”
　　徐明眼皮跳了跳，却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将多出来的药收回药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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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江宴到薛阎那看了诊，薛阎的电话时不时就要被徐明打爆。
　　江宴服药第三天——
　　“老薛，他吃了药怎么反而更失眠了？？我哄了大半天才哄他睡了俩小时！”
　　“江先生曾经中途停过药，现在的副作用比一般人大很正常。一定要严格按照剂量吃药。”
　　江宴服药第一周——
　　“老薛！他怎么饭量越来越小了？！我以为他不爱吃我做的菜了，就给他换了别人家做的，好嘛，这下吃得更少了。再少下去他都能吃水饱了！怎么办怎么办？”
　　“食欲不振也是抗抑郁药物的副作用之一，明天下午的心理治疗记得带他过来。”
　　江宴服药第三周——
　　“老薛！！副作用期怎么还没过？？！他最近开始头痛了，我给他按摩他还、还对我不耐烦！”
　　“……”
　　薛阎不说话了，他发现徐明只是单纯想找个人叨逼叨。


第39章　
　　“我爱你。”
　　这是徐明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贴着江宴耳朵说的话。
　　说的次数多了，江宴却还是没什么反应，徐明都忍不住怀疑这招是不是没效果。
　　可当他发现，即便他不在家，没法看着江宴吃药，回来后药盒里也只少了应该少的那部分药时，徐明就知道，这一招还是挺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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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确诊江宴有抑郁症那会儿，徐明是打算直接去医院请个长假，回家陪着他的。然而一想到薛阎说要适当留给江宴独处的空间，以及如果他真请了长假，他妈肯定不会跟他善罢甘休——
　　左边是江宴，右边是他妈；一个大宝贝，一个老祖宗。
　　徐明只能遗憾地打消请假的念头，每天早上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大别墅，恨不能上班时间过得快一些，一眨眼就又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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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的时间一到，徐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身上的白大褂，收拾好东西准备开溜。
　　“明哥！”
　　背后传来一道轻柔又带着点焦急的声音，徐明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穿着白大褂、内搭白色衬衫牛仔裤，身材纤细窈窕的女人一步步向徐明走去，随意扎起的长发因她的走动而左右晃荡。
　　女人天生一副精致的五官，即便不笑，眼角眉梢也尽是风情。
　　徐明唤她：“韵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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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韵走到徐明跟前，随手拨了下额前碎发，眼里含嗔：“明哥，你最近怎么啦？下班这么急，上班还总是踩点的。”
　　“待多一会儿也没事呗，”徐明归心似箭，没打算这会儿跟陈韵唠嗑，“有事吗？”
　　陈韵神色一僵，要笑不笑地看着徐明：“哟，这么急？该不会是赶着回去见女朋友吧？”
　　走廊里路过几个准备下班回家的护士医生，一见两人在这便都打了招呼。徐明跟他们招了招手，等他们离开才重新看向陈韵，
　　“嗯，差不多。”
　　“你……什么差不多？”陈韵细细的眉皱了起来，忍不住脱口盘问，“是谁？我认识的吗？”
　　“他害羞，以后再给你们介绍，”徐明摆摆手道，“我赶时间先走了，你没事也赶紧回家吧。明天见。”
　　陈韵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徐明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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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走路生风地去了停车场，就见一人支着手肘撑住车顶，吊儿郎当地斜倚着自己那辆小白车，一见他来便提高了音量喊：“小明，爹来找你玩儿了！”
　　徐明打开车门钻进去，“没空，再见。”
　　“嘿，”陆泓也拉开车门，二话不说坐上副驾驶：“你重色轻友啊，就想着回去陪你男人呢。”
　　徐明双手抱胸，“我真没空，有事说事。”
　　陆泓准备叭叭叭的嘴停了下来，神色一正，似乎在思考着怎么把话说出来。
　　今天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徐明道：“不是好事就别说。”
　　“……”陆泓看了看徐明的脸色，状似随意地问：“江宴怎么样了？”


第40章　
　　徐明有些纳闷，陆泓平时不是跟江宴势同水火么，怎么今天想起问他的情况了？
　　他满脸毫不掩饰的疑惑，陆泓撇了撇嘴，又补充道：“你找薛阎不就是为了给你男人看病嘛，我去问薛阎，那家伙又不肯告诉我——我好奇。”
　　“哦，他很好，”徐明一提起江宴，眼里就不自觉带了点温柔的笑：“不用担心。”
　　陆泓给他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谁担心了？？我就是……”
　　徐明：“？”
　　“……就是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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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徐明照例拽着江宴一块儿看搞笑片。
　　这已经是江宴吃药第一个月零十三天，副作用期已经熬过去了。于是徐明开始变着花样哄江宴吃饭吃零食，还顺带软硬兼施地让人把烟给戒了，总算把江宴喂胖了几斤。
　　虽然多几斤肉对将近一米九的江宴来说并不显眼，但徐明依然很骄傲，自我感觉搂住江宴的腰时软软的，背脊也不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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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微信来了——”
　　来电铃声突然炸响，徐明吓了一跳，从江宴怀里蹿出来，摸过手机一看，是“老祖宗”。
　　他直觉这个电话没什么好事，面上神色不变，只把平板电脑推给江宴，“我去接电话，你先看。”
　　江宴看他一眼，乖乖点头。
　　徐明撸了把他的头发，抓着手机跑出客房，到外面阳台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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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妈。”
　　“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没想过要找我，是吧？”电话那边的女声沉稳中透着股干练，语气并不亲昵。
　　“怎么会呢妈，”徐明有点心虚，瞥了眼客房，“这不都挺忙的嘛。”
　　“什么时候带个女人回来。”
　　果然，又是这个问题。每回跟他妈打电话，他妈十句得有九句在催婚。
　　“妈，还早着呢。”徐明无聊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徐明，你二十七了，别再跟我讲男人三十一枝花那套。当初我信你，结果你给我搞来个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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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选择沉默。
　　“哑巴了？”
　　徐母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冰碴子，“听陈韵说你交了个差不多的女朋友啊。这事你妈还得从外人嘴里才能知道，你的确是哑巴了。”
　　“……”艹，忘了陈韵跟他妈还连着条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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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陈韵问起来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回答没女朋友，但他有男朋友。
　　徐明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还好他没嘴瓢。
　　电话里的人没给徐明反应的机会，继续发出夺命催魂铃：“你再不给我个准信，我过段时间就去你医院堵你。”
　　“别别别，”徐明怕了她了，他下意识又瞥了眼客房，在心里估摸着什么时候才能带江宴见家长，含糊道：
　　“这个过年，这个过年一定给你个准信，行了吧？”
　　“记住你说的话。”徐母挂断了电话。
　　徐明对着提示忙音的手机，眼皮跳个不停。
　　希望到时他妈不会太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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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刚出现在客房门口，江宴就从电脑上抬头向他，眼里倒映着电脑屏幕投射出来的光。他心头一动，快步扑过去揽住他，抓着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背部靠着他的胸膛。
　　电脑里正播放着主人公相亲的乌龙事件，徐明心不在焉地看着，脑子里开始为怎么跟他妈再出一次柜发愁。
　　忽然间，背后靠着的胸膛震动了一下，耳边同时响起一声轻笑，听得徐明心尖儿一颤。他瞪大眼扭过头，居然真的捕捉到江宴嘴角微翘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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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一脸卧槽。
　　老薛！这药真他妈管用！！江宴他笑了！！他居然看搞笑片看笑了！！！
　　“怎么了？”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