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海-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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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他妈就想死呢是吧。
　　江宴偏头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眼里的笑意逐渐消散归于平静：“……你来了。”
　　他的情绪转变有些怪异，徐明愣怔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敢情他刚刚喊“明明”喊得那么温柔，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
　　想明白这一点，徐明喉咙一哽，登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无奈地叹口气：“还没吃晚饭吧？”
　　江宴移开了目光：“吃了。”
　　/
　　骗人。
　　就他这副模样，肯定没吃晚饭，估计午饭都没吃，可能从中午到现在都是在沙发上过的。
　　徐明重新抬脚走到他身边，伸手抚摸他缠着纱布的脖子，俯身在他衣领处嗅了嗅：“怎么抽这么多烟？”
　　江宴意外地没有被他这有些暧昧的举动干扰，甚至躲都没躲一下。徐明正有些意外，手腕就忽然被抓住了。
　　江宴扣着他手把他拉开一些，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裤子。
　　徐明心里暗道一声要糟。
　　果然，他下一刻就听见对方说：“你的膝盖、让你别穿长裤……”
　　他停顿了片刻，又把手撤回去：“算了，你也不需要听我的话。”
　　徐明手上一得空便迅速弯腰把磕伤的那条腿的裤管撸起来，然后猛地扑上去搂住江宴，曲起没受伤的右腿压在他身侧，手穿过他的胳膊搂着他后背，跟他面对着面：
　　“怎么不需要了？男朋友的话肯定要听的！”
　　/
　　江宴默然地撇开脸，手肘抬起来，开始一左一右掰他的手。
　　徐明见状搂得更紧了，可一条腿站着一条腿曲着怎么也使不上劲儿，眼见着就要被拽开。
　　他愤愤地咬了咬牙，干脆一屁股坐在江宴大腿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
　　江宴瞬间不动了，大腿上的肌肉倏然紧绷起来，硌得徐明不太舒服，挪着屁股找对姿势才安分了一些：
　　“我也想听你的话啊，但我不去聚会你又不乐意，那我总得二选一吧？去聚会怎么能穿短裤呢？等会他们笑话我腿怎么办？”
　　“你起来。”
　　“你身上烟味好重，”徐明扭了扭屁股：“快去洗个澡，答应我洗完澡吃我煮的粥，我就起来。”
　　/
　　江宴神色微动，又开始动手去推徐明，却顾忌着他那条磕伤的腿，没敢用多大力。
　　这样一来他的动作看上去倒不像在推拒，反而更像是主动地揽住了徐明。
　　“……嗯，你起来。”他哑着嗓子说。
　　徐明凑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口，总算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放过了他：“去吧。”
　　他看着江宴几乎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扬声补充道：“洗澡别碰到脖子！”
　　江宴脚步微滞，却没回头，也没管徐明看不看得到，兀自点了下脑袋就继续往客房那走。
　　唉。
　　徐明学着江宴刚刚的姿势，仰面枕着沙发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吊灯，连声叹气。
　　刚刚那么蹭江宴他都没反应，看来老薛说的性……估计是真的。
　　唉。


第28章　
　　从前徐明在这的时候，厨房冰箱都是他在用。
　　江宴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厨房里却仍干干净净地、石台上没有一点灰尘，外面大厅也一样，看来钟点工依然有按时上门来搞卫生。
　　徐明不抱希望地打开冰箱，果然空无一物，甚至连电都没插，再打开厨房里的柜子，除了锅碗瓢盆……啥能吃的都没有。
　　还好他早有准备，该有的柴米油盐下午都在超市买了点儿。他把日用品袋子里的食材挑出来，准备简单煮点皮蛋瘦肉粥。这本来是他预备着用来做明天的早餐的。
　　徐明受他母亲的影响，从小就不爱吃外卖或是餐厅做的东西，硬是被母亲逼着学了一手好厨艺。
　　对他来说，煮份能吃又能看的瘦肉粥完全不是问题。
　　/
　　江宴在浴室磨蹭得还挺久，徐明的粥快煮好了出来喊他的时候，他才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身上的那套西装已经换成了绿色的两件套家居服——同样是徐明买的。
　　徐明灼热的目光在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转移到已经被揭了纱布，横着道轻微泛白的伤痕的脖子上。
　　他“啧”了一声走过去，语气不太好：“不是让你别碰到脖子吗？”
　　“碍事。”江宴把头顶的浴巾拉下来，额前的湿发软趴趴地耷拉着。
　　/
　　等徐明拉着江宴给他脖子上了药，又在江宴的眼神暗示下勉强给自己的左腿抹了点药膏时，厨房里小火炖着的粥已经快糊了。
　　徐明飞奔去厨房把火关掉，才险而又险地救下他们俩的晚餐。他舀了勺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粥试了一口，咂咂嘴，味道很完美。
　　他下午忙着收拾东西逛超市，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去K。好在他喝了几口薛阎给他点的牛奶，还不至于太饿。
　　不过现在……他盛了两碗瘦肉粥，端到餐桌前，一碗给了江宴，一碗给了自己，又把椅子拖到江宴身边坐下，要跟他一起享用久违的双人晚餐。
　　/
　　江宴坐着没动，双手放在膝盖上，只盯着面前那碗热腾腾的粥看。
　　徐明喝了口粥缓了缓，催促道：“快吃啊。”
　　他这才慢吞吞地抬起手，舀了粥吃了一口。徐明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却还是忍不住问他味道怎么样。
　　江宴好像不怕烫似的连着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粥，闻言把勺子一放，扯了张餐巾擦了擦嘴，淡声道：“好吃。”
　　徐明似有所感，看了眼他碗里还剩一大半的粥：“饱了？”
　　江宴小幅度地点点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徐明，等着他像从前一样甩了汤碗跟他发脾气。
　　徐明脸色扭曲了一瞬，猛然攥紧了捏着勺子的手——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这货肯定就等着他发脾气，好找借口赶他走！贼心不死，他才不会让他如愿！
　　徐明皮笑肉不笑地跟他对视：“是吗，那我也不吃了。”
　　江宴静静地看着他明明很不愉快，却还要按捺住脾气跟他强颜欢笑，一时竟弄不明白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他撇开目光，感到有些无力：“为什么不发脾气？为什么要忍着我？”


第29章　
　　他撇开目光，盯着面前的粥问：“为什么不发脾气？为什么要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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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医生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徐明：“……”因为我想跟你好好的。
　　空旷的别墅重新安静下来，无形的黑暗迅速铺张蔓延，一寸寸压迫着他们的神经，吞噬了他们的理智。
　　“我今天不应该找你的。”江宴的眼眶忽然红了，神情一改之前的风平浪静。
　　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膝盖，一句句低声呢喃：“为什么我要找你……为什么，我……为什么忍不住……”
　　“吱——”
　　徐明突然伸出手，抓着江宴椅子边沿把他连人带椅地一拉，椅子腿剧烈摩擦地板，顿时抗议般地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在江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倾身搂住他，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
　　“可我等了你好久。就算你不来，我也迟早要来找你。你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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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宴比徐明要高上一些，上半身委委屈屈地半伏在他怀里，却并不反抗。
　　他原本还有些颤抖的肩膀渐渐镇定下来，温顺地把脸埋在他胸前，好半晌才重新开口，声音被压得闷闷地，听在徐明耳里不太清晰：“找我做什么。”
　　“你真是……就想听老子说肉麻的话是吧？”徐明语气烦躁抱怨，却动作极轻柔地一下下抚摸着江宴有些瘦削的脊背，
　　“看在今天是我们交往纪念日的份上，我就勉强跟你说一说吧。”
　　怀里的脑袋动了动，徐明摸着他背脊的手改为摸他后脑勺，手掌贴着他半湿的头发：
　　“我要找你算账，要跟你谈恋爱，要跟你好好在一起。听清楚了吗？”
　　江宴沉默了下来。
　　徐明以为他又要憋着劲儿说什么不中听的话，都在心里想好怎么应付了，江宴却抬手拉下他的胳膊，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让我见薛医生，是想让他给我看病，”
　　他的眼中已经恢复平静，只是眼眶还微微泛着红，嗓音干涩而低哑：“对吗。”
　　/
　　这话题跳得未免有点儿快，徐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毫不怀疑江宴问这话是在给他挖坑。
　　如果他实话实说，江宴肯定又会拿病人来说事，说他只拿他当病人看。
　　徐明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了个赞，正要开口否认，就听见对方淡然抛出的下一句话：
　　“是的话，找个时间约一下薛医生吧。”
　　“……”
　　徐明：“？！”
　　江宴这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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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喜来得太突然，徐明一时间都不太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单独约薛医生。”江宴面色平淡地补充。
　　徐明还是怀疑他在给自己挖坑，在使诈：“你、你知道薛阎是干什么的不？”
　　“心理学专家，”江宴停顿了一下，嘴角几不可见地往下绷：“精神科医生。”
　　“……”徐明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竟不知自己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江宴身子往后靠着椅背：“不想？那就算了。”
　　“要要要！明天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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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碗粥江宴还是没有喝完。
　　但徐明不生气了，也没逼着他多吃——反正他已经答应见薛阎，有老薛出手，以后他有的是机会让江宴好好吃饭。
　　现在，就当是让他最后逍遥一段时间吧。


第30章　
　　他们从前住一起的时候睡的是二楼的卧室，徐明去把玄关处的行李箱拉过来，江宴默默坐在沙发上，徐明走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
　　等到徐明抬脚要迈上楼梯的台阶时他才突兀地问：“你干什么。”
　　当然是搬上去跟你睡一块儿啊。徐明险些把这话脱口而出，幸好忽然一个激灵，堪堪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东西搬去楼上房间呗。”
　　“……”江宴绷了下嘴角。
　　徐明看他这表情就猜他要反对，一扭头继续往楼梯上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徐明正要回头，心里还想着这场景好像有点儿熟悉，手上提着的行李箱就被人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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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不能动嘴就直接上手？
　　徐明瞪着眼，以为这人胆儿肥了要扣他行李箱，就见江宴瞥了他一眼，从嘴里蹦出一个“走”字就提着行李箱抬脚上楼——
　　留给他一个散发着万丈光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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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感动得一塌糊涂。
　　江宴居然不仅没反对，还主动给他提行李——他肯定是心疼他的膝盖不忍心让他提重物……
　　徐明觉得自己的手机备注改的真好真贴切。
　　江宴就是个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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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他怀着感动窃喜的心情，跟着江宴走进楼上西角的那间卧室时，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刚刚江宴没有反对他上二楼。
　　大床上的被褥枕头叠得整整齐齐，衣柜里空无一物，又或者可以说，整间卧室除了该有的床桌椅柜，看不见别的日用必需品。卧室里头的洗手间没有牙刷口杯梳子，连张擦屁股的纸巾都没有。
　　整间卧室一尘不染，干净得不存在半点人气儿。
　　江宴不睡这儿——这是徐明一圈看下来之后总结出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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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男人。
　　徐明气笑了，偏江宴放了行李箱后看他逛了一圈，还跟他说楼下有备用的日用品，他待会儿给他拿上来。
　　徐明叫住他，双手抱胸倚着厕所门框：“你睡哪？”
　　江宴移开了目光，抿着嘴没回话。
　　徐明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竟然从江宴的神情里看出了点难以启齿的味道：“你……”
　　他在脑海里把今天的各种细节串连起来，顿时猜出了一个可能性：
　　“你睡楼下客房？？”
　　江宴的耳朵尖冒出了一点红，无声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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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心里忽地闪过一个想法，却快得他连尾巴都来不及抓住。
　　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一点都想不通：“你睡客房干什么？”
　　“不想爬楼梯。”江宴垂着眼回答，就是不看他。
　　“……”徐明掷地有声：“我也不想爬楼梯，一起睡楼下吧。”
　　他迎着江宴看过来的有些无语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接着补充：“我腿疼。”
　　江宴沉默了一会儿：“那我搬来楼上。”
　　徐明想也不想地回了句不许搬，“为什么要搬？”
　　“你……你要睡客……”
　　“我们现在没吵架，”徐明出声打断他，“为什么要分居？”
　　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砸进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江宴瞳孔一震，眼里倏然翻涌起种种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