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电影人-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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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的截止日是11月12号,交片的截止日是12月26号也就是德国的圣诞假后,谢兰生的这部《圆满》可以说是堪堪赶上,Nathan 甚至在12月23号还到ABC LAB加了加班,谢兰生非常感激。
…………
ABC LAB送走了粗剪版本,便开始了精剪、配光。
这些都是莘野盯的。谢兰生则每天准时听莘野的提问做答。
还是因为预算问题,《圆满》只能配两遍光,但Hunter Hunt是兰生这四年的配光师和合作伙伴,对效果的把控到位。
接着是混音。
这回兰生可来劲儿了。
对于剪辑还有配光,他看不见,也没办法,但是对于“混音”这步他可以用电话听啊!虽然声音有些变化,但谢兰生可以想象。
兰生非要全程听着,ABC LAB混音师简直要被谢兰生给弄崩溃了,觉得没有这样儿的。
《圆满》音效比较复杂,而且,它里面有非常多的中国特色的东西,比如银杏的沙沙声,比如“28车”的车铃声,比如铁盆的落地声,比如搪瓷缸的落桌声……那混音师从业20年都没听过这些声音,没有任何经验,而谢兰生吹毛求疵,对声音的每个细节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否则就要返工重做,比如各种声音的比例,比如它们的淡入、淡出,要与想的一模一样。同时,《圆满》为了去电影节制作时间又非常紧,ABC LAB混音师苦不堪言,压力很大。
他不停说:“谢导,您太难搞了!您太难搞了!!!”
谢兰生也只有道歉,然后继续吹毛求疵。莘野也终于明白了电影局给他的评价:对一切事,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谢兰生也非常清楚自己是个“难搞”的人,只要和他共事过的都会给他这个评价。
之前,他总是让摄影师加1/16的光圈再拍一遍,或者减1/16的光圈再拍一遍,可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一般人类是看不出1/16光圈的任何区别的,可谢兰生就非要拍,连摄影师带演员们一起折腾、一起受累。
在混音终于完成那天,那混音师用一种枯木逢春的语气对谢兰生高兴地道:“谢导,终于做完了!!!”
“嗯,”谢兰生说,“谢谢。”
那混音师又评价道:“谢导,您是我见过的最难搞的一个导演。”
谢兰生:“……”
其实兰生有的时候对他自己也受不了,当晚,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那么让人受不了,谢兰生突然问莘野:“莘野,我是不是非常难搞?”
“……嗯?”莘野明显有些愣了,“什么难搞?”
谢兰生便解释说:“混音师说我很难搞。”
“没有。”莘野低笑,“谢导,您值得最好的。”
谢兰生:“…………”
“谢导,您本身是最好的导演,您也值得最好的同伴,值得他们最好的作品。”
“……啊。”谢兰生又再次觉得,莘野总能让他自己焦躁的心安静下来,仿佛有魔力。
那边,隔着电话线,莘野带磁的声音又再一次地响了起来,他说:“谢导,这样的你……我很喜欢,一直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兰生:“莘野,我是不是非常难搞?”
莘野:“……哪种搞?”
谢兰生:“就那种搞啊。“
莘野:“不知道。我搞搞试试。“
这段参考李安说的刚用电脑时的事儿。李安说他放大一看,全选错了……只好重选。差不多的年份时间。
第64章 柏林(一)
谢兰生是在一月末接到柏林的电话的。在等着的一个月中; 他们做了精剪、配光; 从初剪的四个小时时长缩短到两小时。
谢兰生对“参加比赛”的感觉还蛮复杂的。平心而论; 谢兰生这二十几年都不是个好强的人,他沉浸于内心世界。他也一直非常赞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因为说白了; “喜不喜欢一部电影”是主观的、是感性的,跟思想、审美合不合拍等等东西关系很大。而且,不管竞赛多高姿态; 它本质上就是俗的; 人虚荣且非常功利——各大导演不断造势,争取观众喜欢自己; 让电影节的组委会倾耳注目、抛来桂冠。想想也是,若是选的大奖电影最后根本无人问津; 电影节也办不下去,可这让它变得更俗; 大众口味从来不是艺术创新的好朋友。谢兰生对大众喜好从始到终保持敬畏,但做不到曲意逢迎。从这些个角度来说,“拿奖”不是什么好事; 许多大导从不参赛; 还在合同上面注明“不能拿它参加比赛”,不设竞赛的电影节似乎更加纯粹一些。
可是呢,人真的是非常复杂。只要付出一些成本就总是会期待结果,不愿意做无用功。而且,若是参赛; 还一定会被周围的竞争氛围所影响到,也变成俗气的动物,想要获取大家肯定,想要收割同行艳羡,想要拿回一个奖项而后得到好的回报。一边告诉自己不care,一边控制不住地care,非常矛盾,可能,不去比赛真的是个比较合适的方式。
这次,谢兰生的主要目的是被盗版商带到中国,他不断地说服自己:参赛是为被人看到,这似乎也没那么俗。
因此,他在接到组委会从柏林打来的电话时,他心里面最主要的想法还是高兴、欣喜。
在电话里,那边人问:“是谢兰生导演本人吗?”
谢兰生则感觉回答:“Yes!”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我是柏林电影节的主席Ares Schrder。我们希望邀请您的电影《圆满》来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您愿意吗?”柏林戛纳这些电影节的主席一年一换,全是知名的大导演,今年轮到Ares Schrder了。
谢兰生说:“我的荣幸。”
接着,Ares Schrder与其他影展主席说出的话如出一辙:“那我们会寄出正式的邀请函,请带着来。另外,请在名单公布之前对电话的内容保密。”
“好的。”
Ares Schrder主席的态度温柔,又继续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开幕日期是2月15日,闭幕日期是2月26日,谢导,恭喜,《圆满》已经被选为了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届时,相信各国各大媒体都会报道影片内容。”
“……”
听到这话,兰生心里“咯噔”一声,坠了下去。
完了。
没戏了。
他知道,基本上,电影节的开幕影片是不可能拿大奖的,只能跟着陪陪跑。
因为出场太早了。十二天后评委早把首日看的全忘光了。
他只是一个独立导演,没有人脉,无法运作,于是,被扔到了第一天去。最厉害的营销公司会让影片压轴出场,也就是在结束前的周六还有周日亮相——那时活动正在高潮、气氛正到顶点,次一点的营销公司则会拿到周四、周五,再次一点的那些公司也能拿到周一二三,而第一天就出场的可以说是放弃了的,这些制片还有导演基本只想出出风头。第一天,无数大佬都还没到呢。
还是那句话,电影参赛是要运作的。柏林电影节组委会要求电影国际首映,否则这部电影就只能去次级竞赛单元,还简单点,奥斯卡等大电影节在这方面更有说道——导演要从多伦多起先参加一大车影展,邀请媒体开记者会,而后上映,炒热气氛,接着去打众“前哨站”,拿金球奖,拿美国导演工会的最佳导演奖,拿全美影评人奖、洛杉矶影评人奖……不忙半年没戏唱的。
谢兰生又挺委屈的。
他是一个电影导演,为什么要这样呢。
没有大笔资金支持,就只能被“打入冷宫”吗?
奥运会的分组出场还看预赛的成绩呢。
谢兰生也非常知道,电影节要跟大公司搞好关系、拿更多片,可他一直单打独斗也真的是难免委屈。
在表面上,谢兰生跟Ares Schrder主席还依然十分客气地说:“谢谢,谢谢组委会对这部电影的信任,我会努力做好后期,带着《圆满》准时出现。”
“嗯,”Ares Schrder又说:“对了,电影必须要有英文德文双语字幕,您知道吗?”
谢兰生说:“我明白的。”
“还有一些技术规格会有专人再联系您。《圆满》会在开幕式上至少得到五个座位,闭幕式也是。组委会会给您报销一个人的交通、住宿。”
“不用,”谢兰生苦笑着说,“我们只有一人过去,用不着五个座位。男主演会到德国去,我本人则留在中国。”
Ares Schrder有些不解:“为什么您不参加呢?”
“我……”谢兰生犹豫了下,最后比较委婉地道,“我的护照没批下来。”
“嗯……”Ares Schrder似懂非懂,笑着说,“那,我们在这等他出现了。”
“谢谢,他也期待与您见面。”
“好。”
撂下电话,谢兰生想了想,还是跟于千子、莘野、柳摇、祁勇、岑晨等人都打电话说了这事,说,他们应该一无所获了,历史上的开幕影片就没有能拿大奖的。
谢兰生能听出来,于千子、祁勇、岑晨他们全都感到挺失望的,只有莘野还有柳摇安慰他说没关系的。
…………
不管怎样,电影还是要认真做。
混音结束,ABC LAB帮兰生把配光又调了调,接着,把德文也刻上胶片了。德文也是莘野翻的,算莘野的第二外语——如果中文也算“外语”就是他的第一外语。
拷贝最后冲洗出来似乎还是湿漉漉的,莘野直接提着它就登上了去德国的飞机。
这时已是2月10号了。
莘野只有四天准备。
他要联系媒体公关去邀请众影评人,还要安排媒体采访等能造势的活动,还要进行技术审查、确保顺利放映,还要……总之,莘野剩的时间很少。
可谢兰生莫名相信莘野可以做好一切。那个男人非常强大。
谢兰生在确定莘野已经带走最终拷贝后,又跟大家一个个地报告“搞定”的好消息。
他先打给女主柳摇。
柳摇问:“这回肯定结束了吗?”
“嗯,”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谢兰生说,“全做完了。”
“不会需要再补拍了吧?”
谢兰生笑:“不会。柳摇,干吗,你今天咋磨磨叨叨的。你是要去哪度假吗?”
柳摇笑:“差不多吧。”
“别担心了。”谢兰生说,“《圆满》摄制已经完成了。艺术永远都有遗憾,电影也是其中之一。如果天天缝缝补补,那一辈子也弄不完。没必要。《圆满》摄制到此为止,已经可以了,能见人了。”
“好。”柳摇似乎舒了口气,说,“太好啦。”
“嗯,”谢兰生也说,“太好了。”
…………
通知过了所有人后,谢兰生也没闲下来。
事实上,自从2月1号官方正式公布片单以来,谢兰生就不断收到老熟人的恭喜电话。
这天他又收到三个,其中最后面的一个是潇湘厂同事打的,不是室友,也是导演,跟谢兰生关系还行。
两人照例客套完毕,对方聊起共同熟人:“对了,谢兰生,你知道吗,李贤导演又结婚了。他的前妻没人见过,两人长期两地分居,感情不好,就离婚了。”
谢兰生:“…………”
“这个老婆太美了。李贤导演前几天说他老婆怀龙凤胎了!他们夫妻都认识的妇产医生刚看到了。”
“…………”谢兰生说,“那要恭喜了。”
“嗯,李导真是四喜临门啊。一是结婚,二是有子,三是有女,四是……”
谢兰生只随便敷衍:“嗯。”
接着话题到了别人,两人足足聊了半小时。
等到终于说再见时,谢兰生已精疲力尽。这个同事在潇湘时就是顶级的大话痨,不管对谁都说不停,谢兰生还挺怕他的。
没有想到,谢兰生刚放下电话,就又听到铃铃的声响。
“不会吧……”谢兰生已应酬累了,坐在几前盯着电话,犹豫好久才接起来,希望这回是个干脆的,他说,“喂?”
“谢导!!!”助理导演于千子的一把声音慌乱传来,“您刚才在干什么啊?!电话怎么才打通啊?!”
“嗯?”谢兰生说,“刚才朋友来道喜了。”
“还道喜呢!”
谢兰生:“???”
“谢导……谢导……”于千子的质问嗓音在一瞬间变得无助,他说,“有一件很不好的事……您一定要冷静下来。”
谢兰生的腰直起来,问:“发生什么了?”
于千子的嗓音沙哑:“柳摇……自杀了。”
“??!!!”
这话一出,兰生呆了,他周围的所有声音在顷刻间全消失了。
柳摇……自杀了?
接下来的事情经过谢兰生也努力听了。
柳摇是在家里自杀的。她化了妆躺在床上,明艳绝伦,不可方物。而柳摇那不管她的爹正好有事过去一趟,发现了一切。
“谢导,”于千子说,“柳摇留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