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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独立电影人-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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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野大概刚刚睡醒,电话里的声音慵懒:“可以。”
  “我不知道哪时能还……”
  莘野一哂:“那你就拿自己抵吧。”
  “怎、怎么拿自己抵?做牛做马?”
  “不用牛马。”
  谢兰生问:“那当什么?”
  莘野明显地顿了顿,道:“当什么……到时再说。”
  “好哦。”谢兰生不觉得自己还不上这一万六千,顶多迟些,也看出莘野不在意了。
  “还有,”挂电话前莘野又道,“把英国那字幕公司的电话号给我一个。也许可以便宜一些,用不上4000。”
  “我问过了,”谢兰生挺认真地道,“这个已经有折扣了,本来要花5000英镑呢。”
  “说。”莘野那边不耐烦了。
  谢兰生想莘野毕竟在哈佛是学经济的,字幕公司真的可以再便宜点也说不定,于是道:“好,听好了,英国区号是44,后边是——”
  莘野点头:“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兰生也没太指望字幕公司能再优惠,却没想到,仅仅隔了十来分钟,那个Sales Representative就来电话了! 还说可以打原价的对折!
  那个Sales道:“这样,你们不要选择在美国的那家公司,我们可以给到2500英镑,但是你们要在都灵电影节上帮忙宣传。听说你们想把预算全都用于买广告位,那到时候请把我们公司名字一并写上。”
  谢兰生在心里大喜,忙不迭地答应对方,又定好了交片时间,心想莘野真不愧是Harvard经济学院的毕业生,牛逼!
  这下只缺2500了,应该挺快就能还上了!
  谢兰生不知道的是,字幕公司根本没有再给《生根》优惠打折,对方突然打电话来只是因为莘野刚刚给了他们整1500英镑。
  所谓“打折”是个谎言。直接打到无需借钱看起来会比较可疑,莘野认为这样就好。
  …………
  接着,谢兰生又去了“北京饭店”的贵宾楼,找莘野借那两千五。
  北京饭店贵宾楼是中港合资的五星级,十分气派。谢兰生穿破洞的鞋趿拉趿拉走过大堂,来到一侧的小酒吧。
  酒吧里,莘野正在靠窗独酌,他桌子上还摆放着几样小食品,大多是干果。
  谢兰生到对面坐下:“莘野。”发现莘野给自己也点了一杯红葡萄酒。
  莘野问:“来了?”
  “嗯。”
  “要2500?”
  “是借2500。”谢兰生认真地纠正道,“拍完马上就会还的。”
  “行,”莘野哂笑,“借2500。”
  莘野抬手,用修长的几根手指把左手边桌子上的一张卡片推了过去,说,“这是我在美国的visa,可以支付国际货币。”
  “谢谢……”他们两人的手指尖分别按在卡的两端,几秒钟后莘野撒手,谢兰生把卡片拿来,细细地看。
  他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叫做“银行卡”的呢。前年中国银行才发行了长城卡,后来工商银行又发行了牡丹卡,可谢兰生并没去办,还在使用银行存折。
  莘野继续说:“字幕公司肯定会问持卡人的名字、卡号,过期年月。你就回答……我在用的这张卡片是莘野的,姓莘,名野。”
  “嗯?”谢兰生的耳朵一动,“不是Yves?”
  “不是,定国籍时改过名字。”
  “哦哦……”
  “还有,”莘野又推过去一张卡片,“这张里面是人民币,可以支付来回机票。”
  “哦,对。”谢兰生都差点忘了,他还要钱购买机票。都灵电影节组委会只管报销不管买票。
  莘野问:“还是你要现金支票?”
  谢兰生忙说:“不用不用!”现金支票太高级了,只在港片里面见过,会烫手的。
  等谢兰生揣好了卡,莘野一指对面酒杯:“喝完再走吧,来这地方不咂摸口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好哦。”谢兰生也正好馋酒了,说“谢谢”,学着港片里的样子,将细长的杯脚卡在中指以及无名指间,往上一滑,手掌拖起杯身:“这样?”
  “不是,放下。”
  “……”
  莘野伸手,直接拉过谢兰生的食指中指,轻轻搭在杯脚中间,又将他的拇指按在另外一边,让谢兰生用三根手指捏起杯脚,说:“正常拿这个杯子,不要碰到它的杯身,否则人的身体温度会影响到酒的味道。”
  “嗯嗯。”
  “晃一晃是可以的。”
  “嗯嗯。”他小心地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觉得味道果然醇厚,一口干果一口红酒,不知不觉全喝光了。
  莘野一直慢条斯理,靠着椅背,十分轻松,淡淡笑着,看谢兰生。
  到最后,谢兰生突然又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连忙又问:“对了莘野,用银行卡去取现金是不是也需要密码?存折要密码,银行卡应该也要密码吧?”
  “当然。我在中国就一张卡,怎么可能没有密码。”
  “一、一张?唯一一张?再也没有其他卡了?那我取完立刻还回来。”听说莘野就一张卡,谢兰生傻了,“所以,密码是?”
  莘野却没立刻回答。他喝光了最后一口,把玻璃杯撂在桌上。他翘着长腿,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捏着玻璃杯脚,垂眸看了会儿,才又抬起眼皮,望着对面的谢兰生,有些懒散地笑着,说:“你的生日。”
  你的生日,对于你是最重要的一天,对于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请曾在《看电影》当编的朋友问了一个去过电影节的导演……他说只报销导演自己的……应该没bug,不过也许现在改了……


第25章 都灵(二)
  12月初; 谢兰生终踏上了去意大利的国际航班。因主办方只能报销他自己的交通住宿; 谢兰生没打算带人; 但莘野说想去看看,愿意自费陪同前往。谢兰生还挺奇怪的,毕竟莘野在“三大”上都拿过了影帝头衔; 不应该对都灵感兴趣,可谢兰生同时觉得莘野这人十分神经,干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他早前买机票用的是莘野的那张卡片。机票竟然十分昂贵; 他很庆幸可以报销。祁勇当时在美国买往返中国的才花了3000; 可是现在在中国买去欧美的却远远不止。谢兰生把长城卡还给莘野时还挺感激的,说:“莘野; 谢谢,你有心了; 还特意把密码改成我的生日,现在可以改回去了; 我不知道你平常的取款密码,你放心。”当时莘野盯着他看了半天,没说话。
  谢兰生是第三次坐飞机出门; 依旧好奇。也幸亏他在潇湘时去过美国; 办过护照,这回才能成功出境。申请护照异常复杂,必须拿出境外邀请、单位证明、亲属关系公证书、经济担保书、派出所意见等材料,单位、街道、派出所、公安局层层审核以后才会下发护照。
  比较奇特的是莘野,竟然也要办理签证; 兰生想起莘野说过“因为想要挑战难度选国籍时选了中国”,也不知道能不能信。莘野也持中国护照,不过是在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办的,据说不难。
  …………
  机场安检的队颇长,谢兰生却死死握着他手里的金属罐子。罐子里是电影胶片。装胶片的金属罐子是王先进帮他借的,有十几斤重,谢兰生每走一步那细把手都割他手,可他不同意莘野帮忙,也不同意放在地上踢着走,一定要亲自盯着。
  都灵电影节组委会只给报销经济舱票,他们便坐经济舱去,不过谢兰生总觉得莘大影帝不太舒服,两条长腿施展不开。
  飞机冲上云霄那刻,谢兰生挺兴奋地道:“起飞啦!!!”只觉自己似一只鸟,正在飞往富饶远方,又像一只鹏,扶摇直上了九万里。
  莘野觉得好笑,说:“嗯。”
  “莘野,你听说过那笑话吗?”谢兰生的大脑思维一向都是比较发散,他说,“一只鸟儿,从A地呢往B地飞,去的时候一共花了两个小时,可回来的时候却是花了四个小时,请问,这是为什么?”
  莘野皱眉:“为什么?”他作为Harvard经济学院的竟不会做这道题。
  “因为啊~它从A地到B地去,是背着太阳的,用两只翅膀飞的,”谢兰生说着,伸出两手扑腾扑腾,又继续道,“而从B地回A地呢,就是迎着太阳了。它只用一只翅膀飞,用另一只翅膀挡光,就花了四个小时咯!”谢兰生在说这话时,把一只手遮在额前,另一只手上下扇扇,看着莘野,因为开心眼睛很亮。
  莘野心像泡进蜜里,两边嘴角向上一撩。
  飞机这时飞平稳了,谢兰生就扒着玻璃看天和云。蓝云白云在脚下走,边际处是道道金光。
  “莘野,”在云端上,谢兰生又有些感怀,对莘野说,“这趟航班起飞以后,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嗯?”
  “我结识了你,结识了欧阳囡囡,结识了祁勇、岑晨,还结识了小红小绿。我们这群聚在一起,制作出了第一部 由民间资本拍的电影,它还入围了都灵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走到外面,一切都值了。” 
  莘野偏头看谢兰生,说:“嗯。”他的声音有些轻柔。
  对谢兰生,一切都值了,对于他自己更是一切都值了。
  “罗大经虽是个混账,”谢兰生又想起电影梦开始的那个时候,“但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被人叫‘谢导’的感觉。”那种战栗直到现在还依然是清晰如昨。
  “谢导,”莘野回应,“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叫你‘谢导’的。”
  “真希望如此啊……”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似在憧憬遥远的未来。
  他本来想一直这样,看十几个小时的云——云一朵朵都不一样,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有薄有厚,有的像动物,有的似植物,都好看,可机组的工作人员显然并不想满足他,没多一会儿,就叫乘客拉下遮光板,还关上灯让大家休息,机舱顷刻安静下来。
  谢兰生想翻开书看,但见莘野轻轻阖眼,于是担心小灯太亮会让莘野睡不踏实,便没开,也打算补眠了。
  他换了四五个姿势,一会儿靠着窗子,一会儿靠着椅背,最后发现,稍稍栽歪、把自己的大圆脑袋卡进两个座的缝隙是最舒服的姿势了。补眠同时,他还抱着胶片罐子,用绳子把罐子把手跟手腕儿缠在一起。
  然而拧着终不长久。几分钟后,靠着假寐的莘野只觉得自己肩膀一重,半睁开他狭长的眼,扫过谢兰生的睡颜。
  对方皮肤白里透红,睫毛长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此时如同初生婴儿一般靠在自己肩上,全然信任,毫不设防。
  飞机这时颠簸了下。谢兰生的脑袋一垂,没醒,又躺回了他刚觉得十分舒服的地方,莘野的肩。
  莘野想想,抬起右臂,轻轻搭在前面座位上,这样,枕着自己的谢兰生就不会再滑下去了。
  谢兰生这一觉很长,睡得很舒服,直到空乘开始发餐他才缓缓睁开眼皮。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莘野还是八风不动,然而胳膊却平伸着!也不知道这样伸多久了!
  谢兰生赶紧坐直了,问莘野:“胳膊酸吗?”
  “还成。”
  “这个样儿有多久了?”
  莘野斜睨兰生一眼,嗤地一笑:“从你突然靠过来开始,几小时前。”
  “啊,”谢兰生傻了,“谢、谢谢。”
  他也想对莘野好点,窝在座上思考半天,终于想起什么来了,把大背包从前座的凳子腿间扯了出来:“对了莘野,你这次带杯子了吗?我怕你没带,在家洗了两个出来,这样咱们在电影节一逛一天也不会渴了……背着就好了。”
  “洗?”莘野想说主会场的内部都有饮水龙头,最不济也可以买,但见对方掏掏掏掏,便没说话,只是看着。
  十几秒后,兰生总算掏出来了,递给莘野:“这个行吗?”
  他的手里擎着一个装桃罐头的玻璃缸。
  莘野见了:“………………”
  谢兰生又道:“我在LA就这么喝水,觉得还是挺方便的。在房间里可以烧水,灌进瓶子就能带了。”
  在谢兰生的心目中,“水”要自己烧开来喝。矿泉水瓶会被烫瘪,玻璃缸子最合适了。他家也有大保温壶,但是只有一只,不够,而且还要原样带回,麻烦,于是,他还是选择了洗出两个罐头瓶子带着装水,就和周围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一个做法。至于回回买矿泉水则根本就不是选项,一瓶矿泉水在北京都卖三毛多钱,在都灵会更离谱的。
  莘野又是:“……”
  但他并没多说什么,而是接过罐头罐子,拿在水里掂掂,说:“挺好。”
  “嗯,先揣着吧,我没有背包。”
  “好~”谢兰生傻乎乎的,说,“莘野,咱们都是黄桃罐头,商店只剩这两个了,是一对的呢。”
  “……嗯。”
  莘野看看谢兰生,而后突然伸手过去,细细整理了下对方刚睡乱的几绺头发,他的动作十分轻柔,让谢兰生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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