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电影人-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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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出乎兰生意料,欧阳囡囡也来信了。欧阳囡囡早就是个全国知名的女演员,却说,她从山里浑浑噩噩被拉出来扮演“彩凤”,而某一天,那位导演买了教材,要教她汉语拼音,还要教她认字读书,并对她说:“如果不愿再回乡里,可以继续当演员的。”
因为素材实在太多,谢兰生对这部《一天》该如何拍想了许久,直到这回古堡度假才产生了初步构思。
他从来不急于动手。
他总需要一段时间仔细认清他的冲动,而后再从最为准确的点出发并且创造。这个东西比较玄妙。谢兰生常常感觉,他从出生的那天起,他的身体就是在由无数的人所共享着,那些人在不经意间讲述他们的人生片段,而自己呢,认真倾听、认真感受,用电影来演绎故事。也有的时候,谢兰生有一些想法,有一些主意,可年复一年地过去,故事里的主人公门总是不愿与他谈心,不愿把自己交出去。他们常如幽灵一般在兰生的心里出现,似乎是想推荐自己,想为人所知,可在仔细观察之后却又突然渺无踪迹了。在这样的时候,谢兰生也毫无办法,他只能够告诉自己,好吧,他们两个还不合拍,自己还要再成熟些。
而这样的共情能力有时候又不是好事。
兰生后来细细回想过,发现,车祸那年,拍《白马》时,他其实早意识到了他跟角色重合太深,但他当时仍渴望拍,那是一种堂吉诃德式的渴望。因为对方在指望他。他又兴奋,又恐惧,那段时间经常觉得“我的电影会杀死我”,最后果然是出事了。若不是他想起莘野,那脚刹车不会存在,而且后来也是莘野令他完全走出《白马》。
…………
他们很快结束度假。离开古堡的那一天,兰生、莘野出发以前到湖心岛又转了转。
“真好,”谢兰生手插在兜里,垂眸望着黑白天鹅,“我更喜欢悠悠闲闲,不大喜欢赶着玩儿的。”
“嗯。”
“四十六了,可能老了。”
莘野脚下一转,手插着兜,有些认真,说:“没。”
兰生笑笑,与莘野面对面站着:“真的,咱们再在一起20年我就正经是小老头了,跟你喜欢的那个人会越来越不一样的,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
“时间总归在流逝着。”莘野理理兰生的发,“别的东西我不敢讲。不过,我知道,我的心意不会因为你的改变而减弱一分。那个时候,我会喜欢你的每一根白发,会喜欢你的每一条皱纹,即使你不再年轻力壮、不再风华正茂、不再才华横溢,甚至,即使你弱了、痴了,我也会为你而战栗、为你而疯狂。你身上的一切变化由你自己本身而来,我爱着的是你内心最本质的那些东西。我会喜欢任一天的你,从最初直到最后,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不管是青涩的,还是成熟的,不管是喜的,还是怒的,不管是……”
没等莘野说完这句,谢兰生就打断了他。谢兰生把两只胳膊环上对方的颈子,含他嘴唇,说:“我也是……”
接吻片刻,兰生贴着莘野的唇,又喃喃道:“我也是……”
两人舌尖再次交缠。
湖水翠绿,草地嫩青,金色阳光照在上面好似为其刷了金粉,轻风偶尔吹过草尖便掀起来碧涛金浪。在岸边湖里,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一只天鹅扑起翅来,而后,一大群的黑白天鹅竟齐齐地扇动翅膀,高声叫着,推推搡搡,向两边展开,而它们的尾后几米处,一对恋人正在拥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兰生才说:“行了……走吧,下午飞机。”
“……嗯。”
…………
回到北京,谢兰生一边做《去岳阳》的剪辑,一边画《一天》的分镜。
对于一个导演来说剪辑永远是困难的。在拍摄的过程当中素材必定会多出来。他会产生新的想法,也会受到演员启发,可这说明最初分镜的一部分要被舍弃。选什么、不选什么,会让导演陷入痛苦。经常,一个导演看来看去以后反而不太确定“这段是不是在重复”“这段是不是能拿掉”,他需要能保持清醒。而且兰生有个习惯,每一天在做剪辑前,他都会把前面内容仔仔细细再过一遍,看剪辑点是否流畅,也看内容以及节奏,这很费时,一两小时瞬间消逝。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莘野请了谢兰生的两个朋友加入“深蓝”。莘野曾问谢兰生有可以相信的朋友吗,谢兰生就推了几个,包括北电室友张世杰、王中敏。毕业以后世杰中敏一直在开广告公司,不过去年广告公司效益不好关门大吉了,莘野便请他们两个一起加入了市场部,当高管,还给了点深蓝股份——给高管们的股份是工作一年后成熟25%,工作两年后成熟50%。张世杰是vp of email marketing,王中敏是vp of social media marketing。
他们几个神神秘秘,谢兰生还挺奇怪的,但莘野不提他就也没问。
而后,到八月时,当《去岳阳》后期工作进入收尾的混音,他跟莘野平静许久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
——深蓝股份被闪袭了。
跟深蓝影业同为“中国三大电影公司”的澎湃影业在二级市场上举牌了深蓝影业。
它在股票二级市场收购了5%深蓝股份,深蓝影业直接涨停。
并且,在短短的一周之后,它第二次举牌深蓝,这回,它通知深蓝影业说,它对深蓝已增持到10%。
同时,澎湃影业也表明了财务投资者的身份,否认了战略投资者的说法,道,它意图是投资回报,不是控股等等。
然而,就在澎湃说了这话的第二天与第四天,澎湃股东“金鹤保险”大肆抢筹深蓝影业,强吃深蓝又一个10%,并且,澎湃影业、金鹤保险形成了一致行动人,一共占总股本的20%。
而目前深蓝第一大股东莘野的股份数是27。9%。
因为融资以及上市,还有收购某家地产全部股权和债权等等,创始人莘野的股份已经被稀释到了27。9%,而这个数在私企里已经算是比较多了。
这回,非常明显,澎湃影业、金鹤保险意图入主深蓝影业,而只要它们再吃进7。9%,就能当第一大股东了!
深蓝可能改名换姓,媒体瞬间兴奋起来!
微博热搜占了五个!
2015年,宽松政策的刺激下,中国资本烈火烹油。脱实向虚、短贷长投与高杠杆比比皆是。同时因为A股低迷,野蛮人们频频出手,2014年,遭举牌的上市公司超过百家,而后来的报告显示,到了2015年,超过350家上市公司被人举牌,空前绝后。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影视公司资产重组也到达了巅峰状态,2014和2015年都有150起左右的收并购发生。
而深蓝是一块肥肉。
澎湃影业目前的第一大股东“金鹤保险”,希望自己同时控制“三大电影公司”中的澎湃以及深蓝两家,在这个越来越赚的电影业猛捞一笔。要知道,在这个年份,中国电影票房规模已经达到500亿左右,而且势头越来越猛,丝毫没有减弱趋势。同时,在这桩收购当中,澎湃肯定也不吃亏。
深蓝要比澎湃更好。近两三年,澎湃影业“大导+明星”传统模式频频失手,“名导+明星”投资极高,制作费用动辄十亿,然而年纪大的“名导”思想比较守旧过时,对跌宕起伏的安排也是很模式化标准化,现在,市场观众成熟多了,看的多了,不买账了。
可深蓝的几部片子还是赚的盆满钵满。
另外,2015年,中国几乎所有城市地价房价还在飞涨——北京房价又涨了10%,上海则是20%,而深蓝的“深蓝影院”因为地处中心市区价值更是节节攀升,光这部分就是投资它的一个可靠保障,。照这样下去,五年后,光是那些商场等等就相当于现在市值了。何况深蓝影视旗下还有一个地产公司,可以拿地并且建设影城等等娱乐项目。
兰生觉得还挺担心的,他问莘野:“澎湃影业、金鹤保险……他们两个想干什么啊?”
莘野摸摸兰生头发,说:“深蓝影业千亿市值,谁想控股太困难了,不管是占股三分之二以上的绝对控股,还是占股二分之一以上的相对控股。我猜……它们应该不会想碰30%的要约收购线。”
“什么是‘要约收购线’?”
“嗯……为了防止恶意收购,谁只要收购某家公司股票份额达到了30%,就会触发收购要约,向全部股票持有者请求收购对方股份,并且定好收购价格、收购期限等等东西。价格常常十分优厚,远远高于证券市场该股份的正常价格,而被提出要约收购的股票持有者们可以选择卖给对方,也可以选择不卖给对方。这在美国叫Tender offer。”
“哦……”
“不过,全面收购深蓝影业的代价太大了,澎湃影业、金鹤保险没有实力触发要约——他们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我猜,他们是想再收超过7。9%但不超过10%的深蓝股份,而后成为深蓝影业的第一大股东,用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来干预一些决策,比如……”
莘野手指竟挠了挠谢兰生的小尖下巴,逗他:“比如可以叫深蓝影院不要再当文艺影院了。再比如,叫深蓝影业不要再出文艺电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澎湃大家还记得吧?潇湘厂那关厂长的宝贝儿子后来开的,出品李贤很多部片~~
举牌:谁只要在二级市场收购超过5%的某家公司股份,就必须立即通知该上市公司、证券交易所和证券监督管理机构。
第123章 《去岳阳》(十四)
澎湃影业与大股东金鹤保险一直吃进深蓝影业; 不过; 当它们的累计持股超过了22%尤其是23%后; 出手速度明显放缓,莘野告诉谢兰生说:“它们两个没资金了,在筹款。”
谢兰生并不太明白; 只点头:“嗯嗯。”
澎湃影业、金鹤保险与最大股东的距离只剩2。9%的股票份额了,自然不会就此收手,然而; 正当它们继续扫股时; 突然,此前一直没动静的深蓝影业发表公告; 披露说,深蓝影业两个股东——莘野以及张国宁二者是一致行动人; 其中,莘野占股27。9%; 张国宁占股2%,合计29。9%。
那,这“张国宁”是何许人也???
研究以后; 财经记者全震惊了——张国宁是莘野亲爹!
舆论哗然; 全被莘野这一波的骚操作给秀到了。
张国宁只持有2%的深蓝股份,没有到5%的举牌线,无需公告,没人发现,况且; 张国宁姓张,不姓莘,名字明显是50年代人,自然谁也没有想到他跟莘野有亲戚关系。
谢兰生对这个“亲爸”比其他人多知道点,他问莘野:“你……你们最近经常联系?”每回莘野提到亲爸都直接说“我那亲爸”,谢兰生竟一直没问这个亲爸叫什么,只知道姓张,他也同样头回听说“张国宁”这个全名。
“莘”是莘野妈妈的姓,莘野儿时曾经叫Yves Zhang,中文则是简单粗暴地被翻成了“张一唯”,谢兰生第一次听时前前后后笑了好久,叫了好多遍。
“没。”莘野挑眉,手指敲敲沙发扶手,懒洋洋地,“他也不是非常混账。77年末他想报效祖国可是我妈喜欢LA,两个人以离婚收场,但也有一点联系。他80年代省吃俭用也曾去过LA两三次。我在95年来北京后他动不动忏悔忏悔,之后我们一年能见一次?”
“这我知道。”谢兰生点头。谢兰生也见过对方。莘野爸爸海归后是某研究所技术骨干,后来当上该所所长,今年刚刚才退休的,在被返聘。莘野的事他基本上全都知道,包括工作。他的事对莘野也是。
“现在还是不大联系。不过,叫他持股问题不大,这个也是未雨绸缪。”
“……嗯?”
莘野解释:“张国宁在很久以前就买入了2%的深蓝。我们因为是亲父子,不涉及违规代持。目前《收购办法》的规定是,持股5%以上的股东及其一致行动人持股每增加或者减少5%时,需要公告。我那亲爸手上有2%,金鹤他们准备不足,这样,他们从头到尾对于收购的判断都是错误的。”
“哦……”似懂非懂。
“行了,这个阶段也应该让金鹤他们就此收手了。”
“嗯。”
…………
而当知道莘野手里股票份额其实是29。9%,而不是27。9%的时候,金鹤保险、澎湃影业十分明显地发癫了!
甚至,金鹤保险执行总裁面对记者丧失风度,语带不悦,道:“他这不是恶心人吗?!呵,纯粹恶心人呢!!莘野故意把手上的深蓝股份卡在了29。9%,他自己不触发要约,可,别人要是想寻求对深蓝的进一步控制,一失手就触发了!”
显然,金鹤保险以为自己可以更快地买到29。9%,毕竟财力十分雄厚,却没想到莘野那边早有准备,早买到了。
莘野已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