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帷深下-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坐在别墅的书房里一目十行,奋笔疾书,还要时不时对江漪的计划进行纠错。忙到现在,水都没能喝上一口。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江漪长长地吐了口气,合上手里的文件:“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把文件批完就休息一下,凌晨三点半的飞机,我怕你吃不消。”
“我心里有数。”江重行在文件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这最后一份文件合起来扔到一边。
他起身出了书房的门,惊动了在沙发上打盹的陈姐:“小少爷,你忙完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吃,有事出去一趟,你早点休息。”江重行拉起放在玄关的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出了门。
李延已经在路边等他了。
他坐上车,仰头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去医院。”
李延没劝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开车往柳清宵住的那家医院去。
他开得很快,半小时就到了医院楼下。
江重行推门下车,临走前叮嘱了一句:“我一小时之内下来,要是时间到了我还没下来,你记得打电话。”。
说完,他就进了医院的门。
江重行看着电梯里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莫名有些焦躁。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到自己应该怎么和柳清宵开这个口,这种关头,自己为了工作丢下了他,真是怎么想都觉得很混账。
“叮”的一声,电梯在柳清宵病房那楼停下。他出了电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往柳清宵的病房走。
推开病房的门,里面一片漆黑。
看起来像是已经睡了。江重行松了一口气,又不知为什么,隐隐有些失落。看来只能飞机落地之后再给他打电话了。
他刚想蹑手蹑脚地退出病房。突然,“啪”的一声,病房的灯被人打开了。
“来都来了,跑什么跑。”柳清宵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灯的遥控器,语气带着些轻嘲。
江重行愣住了,继而有些手足无措。他在门口踟蹰了片刻,还是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他在柳清宵的床边坐下,语气温和:“吵醒你了?”
“没,”柳清宵语气软了些,但还是像在刺人,“我还等着小少爷给我解释出国的事呢,哪里敢睡。”
江重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柳清宵讲了一遍,然后握着他的手,语气愧疚:“本来说好了陪你做手术的,现在……”
“没事,”柳清宵截断了他的话头,“把隐患解决了才好,况且,我也不希望你陪我做手术。”
“为什么?”江重行有点惊讶,还有点微微的怒意。
“直面死亡总是让人更加难以接受,”柳清宵捏了捏他的手指,话里没有一点赌气或者别的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小衷那样,我也不会得PTSD。我不希望你受这种苦。”
也许是江重行的脸色一点缓和的迹象都没有,柳清宵罕见地温顺地凑上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但我肯定会给你留东西的,不会让你像陆憬那样。”
江重行拽过他的胳膊,吻了回去,他吻得又深又重,还带着一股蛮横无礼想要把他吃下去劲儿。柳清宵几乎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
吻完,江重行死死地把他按在怀里,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非要咒自己?”
“我说的都是事实嘛,”亲过之后的柳清宵软乎乎的,很有让人想要欺负的欲望,“你总是忽略手术会失败这个客观结果是不行的。”
江重行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你就是老天爷生出来专门气我的。”说完,他很是珍惜地在柳清宵的发顶亲了亲:“把我气死了,就正好跟你做一对鬼鸳鸯。”
“可以啊,”柳清宵眼睛弯了弯,近乎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那就真的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第36章
江重行没能在病房待满一个小时就被柳清宵赶了下去。他一边赶人还一边笑眯眯地说:“好了,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为了以后高枕无忧的生活,还是先去干正事吧,啊,听话。”
江重行十分郁闷但又不得不从。
他提前下来倒是把李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跟柳清宵吵架了,但从后视镜里看他的脸色,也不像是吵了架的样子。
李延在这边暗自琢磨着,江重行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样:“你放心,没吵架,快开车。”
“好的。”李延收回了落在后视镜上的目光,发动了车子,安安稳稳地把江重行送到了机场。
飞到江洛父子所在的岛国需要十个小时,江重行和江漪十分默契地都决定在飞机上补觉。下了飞机,等待着他们的必然是一场硬仗。
江重行罕见地睡得很好,等他醒来,距离下飞机就只剩两个小时了。
“醒了?”江漪好像已经醒了很久了,靠在窗边,拿电脑看文件,正在喝一杯咖啡。
“嗯。”江重行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江漪看他回来了,放下咖啡杯,语气里有隐隐的羡慕:“睡得真好。”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累。”江重行也向空姐要了一杯咖啡,笑了笑。
“我也累啊,”江漪放下手里的电脑,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像你爸,都是不操心的人。”
“姑姑,”江重行斟酌着语气,“我爸他真的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吗?”
江漪端咖啡的手一顿,但接着,她还是稳稳当当地把咖啡端起来抿了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点怀疑。”江重行看着窗外隐隐透着晨光的云层,长出了口气,仿佛要将郁结在胸口块垒吐出来。
其实他已经怀疑过很多次了。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对外宣称是心脏病发作,但在江重行的记忆里,他父亲从未有过心脏方面的问题,甚至连血压都很正常。其次是江家二老的诡异态度,他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马上提出要回来奔丧,但被江老夫人阻止了,甚至还给在国外保护他的人下令没收了他的证件,所以直到他第二年完成学业才回来。这时,他父亲已经下葬了。
“这是我该处理的问题,”江漪一口回绝了他,“和你没有关系。”
也许是看见江重行的神色里有些凄哀,江漪一瞬间有点心软,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好了,你要实在想知道,等我把事情了结了就告诉你。”
飞机有些颠簸,空姐在广播里用甜美的声音播报着降落提醒、当地天气和注意事项。颠簸过后,飞机重新变得平稳,窗外的景物在急速放大,江重行已经能看见建筑物所具有的当地特色。
“轰隆”一声巨响,飞机滑轮触地,落在了跑道上。
从机场出来,远远的,江重行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十分醒目的里奥。他看到了,江漪当然也看到了。
江漪眼睛亮了亮,强忍着激动,故作矜持地拉着行李箱慢慢走到了里奥面前,清了清嗓子:“不是说了让你不用来接吗?多浪费时间啊。”
江重行在一边听着觉得她这样抱怨里奥不太好,便伸手要去拽江漪的衣服提醒她。
没想到里奥脸色平静地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回了一句:“我只知道如果我来接你,你一定会很高兴,所以我就来了。”
原来是在调情。江重行默默地收回了刚伸出去的手。
里奥比他们早来一周,是江漪让他过来做一些前期的安排。所以江重行现在什么心都不用操,只要好好休息然后等着机会就行了。
一回酒店,里奥和江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重行对着他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
现在是当地时间早上八点左右,江重行算了算时间,离柳清宵做手术大概还有十八个小时,他晚上还要熬一熬才行。
但他现在确实是睡不着了。整理好东西,他洗了个澡,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在手机上搜索旅游攻略。
现在正是岛国气候最宜人的时期,空气湿润、冷热相宜、绿植森森。江重行想了想,还是通过酒店给自己找了个向导。
向导来得比他想象的要快,他刚换好衣服,向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自己已经在酒店大堂等着了。
酒店给他找的向导是个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很有几分帅气,有一头栗色的天然卷和一双像上好的祖母绿宝石的绿眼睛。
“江先生,您好。”小向导笑了笑。
“你好。”江重行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江先生,您想先去哪里?”小向导从江重行手里接过车钥匙,“是古城遗址、博物馆还是海滨浴场?”
江重行想了想,没犹豫太久:“博物馆吧。”
闻言,坐在驾驶位上的小向导有些诧异地瞟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笑着说:“像您这样的观光客,很少有第一站就去博物馆的。”
“我的爱人很喜欢博物馆。”江重行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想到柳清宵,忍不住笑了笑。
“我和我的爱人也都很喜欢博物馆。”小向导一边开着车,一边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自己的恋爱琐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江重行被迫听完了他的恋爱经过。
小向导的爱人是个Omega,但他自己是个Beta。因为这件事,两人走到一起就格外不容易。
小向导是个孤儿,跟着祖父母长大,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但家里穷,他读不起艺术学校。于是他一边自学,一边在城市街头涂鸦或是打零工补贴家用。又因为他对岛国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很了解,所以很轻松地就当上了向导。
他的爱人是城市中产出身,长得很漂亮,性格也温柔,正在岛国最好的大学读历史。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两人阶级差距不算小,江重行很好奇。
“哦,”一说起这个,小向导就眉飞色舞起来,“他十来岁的时候吧,坐错了公交,误入了我住的那片贫民窟。您知道的,贫民窟治安都不怎么样。他被小混混堵住。小混混不仅抢他的钱,还看他长得漂亮想猥/亵他。我挺身而出把那群混混赶跑了,就跟他认识了。”
“你还这么,”江重行脸色古怪地吐出那个词,“见义勇为?”他在心里想,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那片最大的混混呢。
“嘿嘿,”果不其然,小向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看到他时候,阳光正好,把他的皮肤质感照得特别好,像是油画里的美人。我当时就特别想给他画画。”
他说着,有些激动地想要手舞足蹈,但由于自己目前正在开车,所以只能用一只手激动地拍了拍方向盘:“您能理解那种心情吗?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上帝赐给我的缪斯。”
“好好好,”江重行有些无奈,“你好好开车,要是出了车祸,你的缪斯就归别人了。”
小向导知道自己做得不对,马上规规矩矩地坐好,但嘴里还是没闲着:“江先生,您的爱人没有跟您一起过来度假吗?”
“他……”江重行理了理思绪,“他身体不好,还在医院。我其实是过来出差的,只有今天这一天的空闲。”
小向导对他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又加了一句:“其实我们这里很适合休养身体。”
“嗯,”江重行点点头,笑着说,“等他身体好一点了,我就带他过来休养。到时候还请你当向导。”
“那您的爱人可快要早点康复,”小向导叹了口气,又笑了笑,“我攒够了钱,准备去巴黎读艺术学校了。”
“恭喜你。”江重行笑着附和了他一句。
这个小向导能这么快积累出名气是有道理的。在博物馆,小向导给江重行细致地讲解了关于他想知道的藏品的所有信息,尤其是在美术方面展现出了不俗的审美。
中午,小向导带他去了大学旁边的一家餐厅。他也在这里见到了小向导口中的爱人。确实是个很漂亮的Omega,大理石雕塑般的轮廓,阳光下的海水般湛蓝的眼睛,一眼望去,柔情无限。跟他的爱人比起来,小向导的那几分帅气就不值一提了。
下午,小向导开车带他去了古城遗址。
在交谈间,江重行无意中暴露了自己学过建筑的事实。
“那您现在是从事什么工作?”小向导很好奇。
江重行拍了拍手上的砂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就是个沾满铜臭味的商人而已。”
“您为什么放弃了建筑?”小向导问出口的时候没有多想,看到江重行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好意思,冒犯您了。”
“其实也没什么,”江重行的目光落在那堆断壁残垣上,“人总要去承担一些责任,和喜好无关的,甚至是背道而驰的责任。”
小向导看着他的神色,若有所思。
“走吧。”江重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要回去。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来,江重行下车之前刷了一笔不菲的小费给他,笑着说:“等下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