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帷深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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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衷刚要开口,就被柳清宵打断了,他好像知道秦衷要说什么一样:“小衷,这不一样。可能你再也遇不到一个让你爱到像爱陆憬那种程度的人,但你总能遇到让你爱到像爱陆憬那种程度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人,哪一个不比白家少爷好?”
好像是被他的话触动了一样,秦衷叹了口气:“行,我会好好考虑的。”
柳清宵把他送到别墅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好好考虑,需要帮助的时候记得联系我,不要一个人硬扛。”
秦衷答应得好好的,但到了订婚宴那天柳清宵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订婚宴有可能取消的消息。
可能今天他临门一脚的时候就后悔了。柳清宵靠着衣帽间的墙壁,看江重行换衣服,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放心,”江重行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秦衷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知道权衡利弊。就算他不知道,你也不能替他打算一辈子,是不是?”
柳清宵有点郁闷地一头撞进他怀里:“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两人出门的时候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
等到司机把他俩送到办宴会的酒店,毛毛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冷吗?”江重行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窗外,又偏过头来问柳清宵。
“不冷,我没那么脆弱,进宴会厅就好了。”柳清宵拍了拍他示意他赶紧下车。
有侍者出来为他俩撑伞,此时正是华灯初上,酒店门口的灯光在千万雨滴上映出斑斓华彩。
一进宴会厅,柳清宵就开始找秦衷。这酒店宴会厅一共就三层,被柳清宵来来回回翻了个遍,却连根秦衷的头发丝儿都没找到。
“这也太奇怪了,”柳清宵自言自语,“宴会就快开始了,他能去哪儿?”
他不得已回了一楼的宴会大厅,就看见衣冠楚楚的江重行在跟一个中年男人不知道聊什么。
看见柳清宵回来,江重行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干嘛?”柳清宵心情不好,不情不愿地蹭了过去。
“秦老爷子在四楼的总统套房里休息,黄总刚刚去拜访过,从这个电梯上去就成,”江重行对这那位黄总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失陪。”
说完,他就带着柳清宵往另一边的电梯走。
“你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柳清宵把声音压低了些。
“巧合。”虽然这听起来很欠揍,但江重行也没办法,他恰好听到那位黄总在吹嘘自己和秦老爷子的关系多么多么好,他刚刚还去拜访过他老人家云云。便过去套了一下近乎,顺便就把秦老爷子休息的地方套了过来。
两人乘电梯上了四楼,按着黄总给的门牌号找到了秦老爷子所在的总统套房。柳清宵刚抬手准备敲门,手指落下去,却落了个空——门从里面打开了。
“滚!”伴随着秦老爷子的一声怒吼,一只骨瓷茶杯飞了出来,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短促的“咚”的一声,然后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滚了一圈。
和茶杯一起出来的还有秦衷,他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精良的白色礼服,额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破了,暗红色的鲜血干涸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也许是因为精神恍惚,秦衷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外的两个人,他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进了电梯。
柳清宵刚要转身去追,却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房间里突然蹿出来几个黑衣保镖,看电梯已经下去了,便走了楼梯。
“这……”柳清宵犯了难,他看了看江重行,“我们还追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拐杖点地的声音。回头一看,秦老爷子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江柳二人的时候,皱如树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尴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他教训小辈被别人听到,对他来说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秦爷爷,”就在三人相顾无言,气氛逐渐尴尬的时候,还是柳清宵反应更快,他上前两步,搀住秦老爷子的胳膊,笑了笑,“我们刚上来,没想到您这就要下楼了。这地毯不平整,我扶着您。”
这算是给秦老爷子一个台阶,他就顺势下了:“还是你有心。”
三人一起下到一楼,秦老爷子的儿子,秦衷的父亲便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在三人面前停下,气都来不及喘匀,甚至连还有外人在场都顾不上,便急吼吼地说:“爸,小衷他开车跑了。”
“我不是让保镖去追他了吗?”秦老爷子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那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连个Omega都追不回来?”
“保镖开着车追去了,”秦先生这才有空整理自己的仪容,他擦了擦汗,扶了扶眼镜,“但您也知道,小衷性子是个倔的,要是保镖把他强行弄回来,他保不准会在订婚宴上说什么胡话。您看,要不我和您一起去追,尽量把小衷劝回来,无论怎样先把婚订了。”
秦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手里的拐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板,似乎是在考虑。
“秦爷爷,”见秦老爷子实在是思考得太久,柳清宵自己又十分担心秦衷,便主动开口,“要不我跟秦叔叔去吧,平时我跟小衷挺聊得来的,他说不定愿意听我的劝。”
这回秦老爷子倒是没犹豫太久,就点头同意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照亮了柳清宵充满忧愁的眉眼。
豆大的雨滴砸在车窗上,又因为引力缓缓滴落,像是一颗颗顺着面颊滑落的泪水。
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前排的秦先生,发现对方正在一门心思地发愁。他胆子就大了,手悄悄地爬到江重行手边,然后放了上去。
江重行反手握住他的手,悄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柳清宵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我心跳有点快,不太舒服。”
江重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像在捏一只小猫的肉垫:“放轻松,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话音刚落,秦先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人还没追到?”柳清宵听得出来,秦先生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你说什么!”秦先生的声音突然就变了调子,尖锐得像吹破音的笛子。
然后,秦先生挂了电话,朝司机哆哆嗦嗦地报了个地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柳清宵右眼皮一跳。
等司机停车,柳清宵甚至连江重行都没管就下了车,印入眼帘的是醒目的交通事故警戒线。
柳清宵呼吸一窒,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江重行的手,打了个寒颤:“小衷出车祸了……”
第34章
第二天,秦家小少爷在订婚宴当天车祸去世的消息占据了媒体的头版头条。
柳清宵坐在自己以前和江重行一起住的那个别墅的客厅里,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睁着眼睛,神色上有些疲惫,但脑子却清醒极了。
昨天晚上,他和秦先生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秦衷开的那辆车撞在桥墩上撞变了形,救援人员把他从车里抬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白色礼服已经被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染成了一种深沉的暗红,透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秦衷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有呼吸,但最后还是因为伤势过重,在去医院的路上停止了心跳。
喜事突然变成了丧事,整个秦家都乱成了一团。
江重行看柳清宵的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便自作主张把他带回了别墅。
其实江重行猜得没错,柳清宵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他亲眼目睹秦衷被救援人员从车上抬下来,那淌了一地的鲜血被雨水冲刷成深深浅浅的红色,礼服也被染成了斑驳不均的暗红,像是年久失修,脱了一块块白漆的墙壁。
他一闭上眼就是一地的血肉模糊,像是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江重行看着他,忧心忡忡。他很担心,柳清宵刚刚才养好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又垮下去。
他端了一碗药和一碗粥坐到柳清宵身边,语气轻柔:“就算睡不着,也该吃点东西,不要把身体熬坏了。”
听见江重行的声音,柳清宵眼珠动了动,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药,一口气喝了。他放下碗,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你说,小衷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疼?我如果那时候把他拦住了,这样他就不会出车祸了,是不是?”
江重行听得浑身汗毛倒竖,他一把扳过柳清宵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严厉:“你听着,秦衷这件事是交通意外,你不能把本就不属于你的错背到自己身上。”
“可是,我要是拦住他了,就不会这样了。”柳清宵下意识地逃避江重行的眼睛。
江重行突然意识到,柳清宵这次不是状态不好,而是状态不正常了。他连忙打电话给路长轩,请他帮忙找一个靠得住的心理医生,这段时间江家不算太平,他怕有人浑水摸鱼,所以就没找江家合作的那些医院。
路长轩办事效率有目共睹,下午就打电话告诉了江重行一个地址,说直接过去,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路长轩帮他找的是一位在业内有口皆碑的名医,据说帮不少达官显贵看过病。
江重行也没问柳清宵,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连人带抱枕塞进了车里,运到了那位医生的私人诊所。
医生检查过后告诉江重行,柳清宵这次有点轻微的PTSD。
“估计是因为直面车祸场景,失去的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又加上最近吃的一些药物影响了他的激素水平,所以患上了轻微的PTSD,不过不算严重。”医生一边说一边开药,又下了医嘱,约好了下次心理辅导的时间。
为了治疗PTSD,江重行便没有把柳清宵再送回老宅,而是跟江家二老说了一声,要了几个佣人过来帮忙。
柳清宵这边焦头烂额着,公司那边也不太平。
江洛和江祺跑了。
“丢下了江雪瑶在国内,估计两人是跑到欧洲去了。”江漪坐在江重行别墅的小会客厅里,喝了一口热茶,眉宇间满是不忿。
江重行翻看着江雪瑶不久之前给他的关键证据,叹了口气:“这资料也不能说是没用,先留着吧。万一以后引渡回国,还用得上。”
“公司里的人该清理的我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接位置?”江漪百无聊赖地剔了剔指甲。
“再等一段时间吧,”江重行想了想,“我至少要照顾阿清到他动完手术。”
“温柔乡,英雄冢啊。”江漪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了一下。
送走了江漪,江重行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拖到了这一天的事——拜访陆憬。
秦衷去世之后,他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陆憬能做这种手术,他打算抽空去拜访一下陆憬,无论如何都要请他过来给柳清宵动手术。
据他所知,陆憬在滨城科技大学医学院做教授,顺便在附属医院看看病,因此想要找到他并不难。
江重行按着陆憬的课程表,挑了个空闲时候专程到学校实验室找他。在实验室值班的学生把江重行当成了来找陆憬的博士生,悄悄提醒:“陆老师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你小心一点。”
明明距离两人上次见面还没有过去很久,陆憬却看起来老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憔悴极了。他在江重行对面坐下,这才想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袖子,有些抱歉似的:“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江重行这段时间受了柳清宵不少打磨,脾气越发好了,“是我来太早了。”
“请问江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陆憬虽然看起来憔悴,但语气还算平和。
这让江重行稍稍放下了心,他定了定神:“陆先生,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给阿清做α型免疫综合征的手术。”
“阿清……”陆憬喃喃自语,看向江重行,“柳清宵?”
“对。”
陆憬闭上眼,神情中透着一丝疲惫,他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仿佛是在缓解疼痛:“抱歉,我不能给他做手术。”
“为什么?”江重行的心往下一沉,但他还是不死心,“有什么困难你直说,我一定帮忙解决。”
“不是别的,”陆憬脸上露出一个疲惫又歉然的笑容,“我可能短时间内都拿不了手术刀,但他用的治疗方案手术时间不能拖,身体指标到了就必须做手术。”
“这样吧,”他侧过身,抓过一张废纸写了一个电子邮箱地址,“这是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关系很好的一位师兄,他也是做α型免疫综合征相关的研究,他会给你介绍能做手术的好医生。”
“多谢陆医生。”江重行手里攥着那张纸,或多或少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临走时,陆憬叫住了他,语气涩然:“秦家打算什么时候办……”最后那个词在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