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帷深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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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两人穿过已经没什么绿意,看起来有几分萧条花园,走进了江家老宅的深处——祠堂所在的地方。
江重行心下了然:“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提到这件事,江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她正高兴的时候就被被江老先生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转念一想,也觉出几分不对来,对呀,江重行身边哪里来的Omega?仔细想了想,江老夫人就想到了柳清宵身上。
柳清宵和他年龄差不多,有能力不说长得也好,每□□夕相处的,会不会……
一想到这种可能,江老夫人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马上让家里的保镖去查。
也许是江重行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也许是家里的保镖业务能力不行,差不多三个月,竟然什么也没查出来。
就在江老夫人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保镖拿回来的那张照片让她险些心脏病发作,吞了整整一瓶速效救心丸才喘过气来。
保镖抓拍的时机很好,灿烂的烟花下,江重行微微俯身和柳清宵接吻,气氛唯美,俨然是一对璧人,可惜江老夫人却欣赏不来这份美,她看一次,心梗一次。
她怎么都想不通,江重行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能动的人不动,偏偏要去招惹他不能招惹的人。她当即就要把江重行找回来问个清楚,却被江老先生拦下了。
江老先生坐在花厅里,慢悠悠地泡了一壶茶才说话:“你把他叫来做什么?”
江老夫人对他的问题表示诧异:“当然是让他把这件事给我完完整整地解释清楚。”
“万一他跟你说,他和小柳已经好了很长时间,你情我愿,不会分开,你怎么办?”江老先生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顺便给江老夫人倒了一杯。
江老夫人被他问住了,她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半天也没喝一口,脸上的神情复杂极了。
“重行和小柳都是性格很坚定的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固执,”江老先生叹了一口气,“依我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那你说,”江老夫人把一口没动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要我怎么办?他就算是喜欢一个Alpha也比闹出这种事要好啊。”
“你以为我愿意管?”江老夫人越说越激动,“要是这种事被人知道了,他们两个还想不想做人了?”
江老先生俯过身,在江老夫人的手上安抚似的拍了拍:“人活一辈子,到底是为自己活的。如果事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还有什么意思。”
江老夫人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候我两条腿一蹬去了,就不用替他操这个心了。”
“说什么胡话,”江老先生眉头一皱,“你还是先冷静两天,反正除夕的时候他们肯定是要回来的,到了那一天,你再跟重行好好谈谈,我去跟小柳聊两句。如果真的是我说的那样,那也只能认了。”
想到前几天老伴说的话,江老夫人忍住了发脾气的欲望,冷冷地回了一句:“在外面亲嘴都不避着点人,我知道了很奇怪?”
“嗯,是我的疏忽。”江重行没脸没皮地应了一句。
眼看就到了祠堂门口,江老夫人一把把江重行推了进去,转身关上门,呵斥了一句:“跪下!”
江重行收敛了笑容,老老实实地在干净的团蒲上跪下,对着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个头。
今天是个阴天,祠堂里的光线不够充足,忽明忽暗,显得两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今天当着老祖宗的面,”江老夫人从供桌下面抽了一根被磨得相当光滑的柳木条,“你给我说实话,知道吗?”
“知道。”江重行沉声。
“你跟小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
柳木条啪的一声抽在了江重行背上,江老夫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还真的是色胆包天。”
江重行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已经爱了他很多年了。”
“你管三年叫很多年?”江老夫人几乎要气笑了。
“不是三年,”江重行蓦然抬起头,看着江老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无比,“我爱了他整整十年。”
“你们才认识多久?哪里来的十年?”江老夫人严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江重行跪在团蒲上,脊背挺得笔直,语气严肃:“我和柳清宵上大学之前就认识了。”他语速不徐不疾,像是已经酝酿了很久。
在光线昏暗的江家祠堂里,江重行一点一点地剖白了自己的心意。
江老夫人听完,捏着手里的柳木条,神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江重行目光坦然。
“行了,起来吧,”江老夫人叹了口气,把柳木条放了回去,“都这样了,我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江重行站起来,垂头沉声:“很抱歉。”
“行了,”江老夫人摆摆手,转身往外走,“抱歉什么,你对得起你自己就行了。我和你爷爷也管不了你多少年。”
两人一起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个佣人端着一盘点心往花厅里送。江老夫人开口叫住了她:“怎么送这个?老江不能吃太甜的。”
“哦,”佣人停下,“是老爷让送的,说是柳先生喜欢吃。”
“小柳在花厅?”一听到这个名字,江老夫人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江重行,“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江重行没答话。
第28章
佣人把点心放下就出去了,把花厅留给了柳清宵和江老先生两个人。
江老先生不紧不慢地泡了一壶茶,给柳清宵倒了一杯。
柳清宵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有些不安,还有些做贼心虚。
“不用紧张,”江老先生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你和重行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这一枚重磅炸弹砸下来,直接把柳清宵砸懵了。
他看了一眼江老先生过分平静的脸色,有些不太真实的恍惚感。他深吸了一口气,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后出口的只有一句:“很抱歉。”
“抱歉什么,”江老先生不以为然,“反正最后要被指指点点又不是老头子我。”
“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聊两句,不用紧张,”江老先生把手边的一盘点心推到他面前,“你跟重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过,”柳清宵想了想,“要说真正熟悉起来,还是我到滨城读大学的之后。”
“哦,”江老先生若有所思,“那也有十年了。”
这个数字,让柳清宵都忍不住感概了一下。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重行的?”江老先生语气平常,好像是在问他吃饭了没。
柳清宵是第一次跟长辈聊自己的感情问题,一时间觉得非常难以启齿。
“不好意思?”江老先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没有跟别人聊过这些。”被看穿之后,柳清宵反而坦然了一点。
“跟重行也没有聊过?”江老先生笑了笑。
“没有。”柳清宵摇摇头。
“不对啊,”江老先生啧了一声,“你们小年轻人不是最腻歪吗?天天爱来爱去的。你跟重行不会这样?”
柳清宵笑了笑,就轻避重:“我已经不年轻了。”
“既然知道不年轻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江老先生看着温和,问起话来却毫不含糊。
柳清宵沉默地喝了一口冷茶,苦味在舌尖打转,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我只爱过这么一个人吧。”
“你和阿沉又是怎么回事?”
“江沉先生需要我帮个忙而已,过两天我会把当时签的协议带过来让二老过目,”柳清宵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瞒下去的必要,“我当时生病,觉得自己活不久了,能帮他一点就是一点吧。”
江老先生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扬声叫人:“小兔崽子,还不过来把人领走?”
柳清宵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门口。门上挂着的藤帘被人掀动,片刻后,江重行走了进来。然后他当着江老先生的面牵起了柳清宵的手,对着江老先生点点头:“爷爷,我带他走了。”
直到被江重行牵着走到院子里,柳清宵才回过神来,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试图把自己的手从江重行手里抽回来,刚抽出来就被江重行抓回来捏得更紧。他偏过头看他,嘴角挂着一丝有些痞气的笑容:“想跑啊?晚了。”
“你干什么不好,”柳清宵有点羞恼,“还学会偷听了。”
“这你可冤枉我了。”江重行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和江老夫人遇到那个送点心的佣人之后,他对江老夫人的提议有些心动,但还在犹豫。
江老夫人懒得理他,就先走了。他一个人在走廊下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他刚走到门口,准备伸手撩藤帘的时候,就听到柳清宵的那句“我只爱过这么一个人”。
柳清宵在被他逼迫的时候没有说爱他,在和他确定关系的时候也没有说爱他,但在这么个平平常常的上午,对着自己的长辈,看似随意,却珍之又重地说了出来。
他的爱像是浮冰下暗涌的潮水,哪怕再激烈,别人看到的,也只是几万年如一日的坚冰。
“是我去的时机比较好,刚好就听见你对我深情表白。”江重行牵着他的手,两人顶着寒冬腊月的风站在花园里。
“不要脸。”柳清宵笑骂了一句。
“对了,”听到爱人的表白,江重行现在整个人都膨胀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不是看我第一眼就爱上我了?”
“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你一身臭汗,还拽得要上天。”柳清宵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记得这么清楚,”江重行笑嘻嘻的,没个正形,“看来你第一眼对我印象很深刻嘛。”
“我是对你的信息素印象深刻,”柳清宵不想让他太膨胀,故意这样说,“毕竟是能互相闻到的高契合度信息素。”
他确实是对江重行的信息素印象深刻,不过却不是因为高契合度。雪松在Alpha信息素中不算少见,但大多是凛冽感很强的冷调香气,很少见像江重行这样带着几分甜暖的味道——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温暖是底色。
没想到江重行竟然不上钩,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看你第一眼在想什么吗?”
这出乎了柳清宵的意料,他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江重行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既不轻佻也没有太郑重,就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已经过去太久了,不值得太过惦记。
柳清宵愣住,继而突然就脸红了。不是没人说他好看,在单身的那些年月里,有为数不少的人,真心或是假意地夸赞他的容貌,他都一笑置之。这是第一次他在一句简简单单的夸奖中,体会到了悸动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偏过头,不想让江重行看见自己的失态——虽然这在江重行眼里根本算不上失态。
“躲什么?”江重行失笑。
“没什么。”柳清宵瓮声瓮气。
“走吧,”江重行把手心里柳清宵的手揣进了大衣兜里,“外面风太大,你这个时候不能感冒。”
两人肩并肩牵着手走回了别墅里。
江家有守岁的习惯,吃完晚饭,四个人就聚在了客厅里。江老夫人和江老先生一起看起了春节晚会,江重行和柳清宵开始回复合作伙伴的新年祝福。
晚一点的时候江重行就催柳清宵上去睡觉:“你现在不能熬夜,好不容易把作息调好了,不能再熬乱了。”
“这……”柳清宵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两位长辈。长辈还没睡,他就先睡了,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江老夫人好像看穿了他的顾虑,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去睡吧,情况特殊,身体要紧。”
既然长辈都这样说了,柳清宵也就没有再推辞,起身上楼。他在江家老宅有固定的房间,会放一些别墅里不常备,但他要用的一些生活用品。他一进门就看见房间里多了一些明显不属于他的东西。
江重行这么嚣张的吗?柳清宵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他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洗了澡就钻进被子里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被扰了清梦,柳清宵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偏头想要避开。
没想到那个软乎乎的东西变本加厉,追着他的脸蹭来蹭去。柳清宵不胜其烦地睁开眼,嘟嘟囔囔:“谁啊……烦死了……”
朦朦胧胧间,他看见了江重行的脸,含含糊糊地笑了一声:“怎么了?守岁守完了?”
“嗯,”江重行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快零点了,等会儿会有烟花,你要不要起来看看?”
“